哈尔滨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是一座拥有格外多教堂的北方城市。

其中有个很出名的,叫圣索菲亚大教堂。

北皎这会儿就十分想要建议姜冉没事去教堂里坐坐,读几遍圣经,再诚心祈祷上帝,把她出厂时忘记给她装上的器官补安装一下。

那个器官的名字叫“心脏”,对应的人类本应该有的高尚品格为“良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北皎已经从**面爬下来,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滑着手机,看姜冉最近更新的短视频……另一只手平静地放在膝盖上,指节有规律地跳动。

他看的正认真,那边,提着一桶洗脚水的张梁凑了过来,“北哥,问你个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弟”又变回了“北哥”。

所有的人都知道北皎经过几个月的磨炼脱胎换骨,现在他偶尔课余闲暇时间去室内滑雪场赚的钱,两天就约等于普通三线城市的平均月薪。

可他有钱并没有让他变坏,事实上北皎还是过得很省,吃饭从来只去学校食堂,不参加花里胡哨的聚餐,衣服也还是那几套。

此时被叫,他也只是眼皮子掀了掀,“说。”

“下周五秋季运动会嗳,篮球赛晓得吧?我们和生物医学工程有一场旷世决战,这场被生物医学工程支配了长达了十年之久的统治、我们万年老二帽子,系里老师的意思是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北皎“哦”了声,关他屁事。

蔫蔫地说:“不去。”

张梁恨铁不成钢:“马上就期末评优评奖了!你这时候不参加集体活动在系里露露脸做做贡献到时候老师怎么才能想起你这号人呐!”

北皎手指一滑,点进微信看了眼,一如既往的在他概念中的安静如鸡,莫名其妙的痛苦再次袭击了他。

放下手机,他目光平静而安详:“打开期末总成绩排名,他们但凡没瞎,总能在前三的某个位置看见我,然后想起我。”

张梁:“啊!!!!”

北皎:“别喊。”

张梁:“宋迭在生物医学工程!!!”

北皎:“他在也没用,我对他不感兴趣。”

放了以前可能听见宋迭他就站起来了。

但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针对宋迭是没有用的,在姜冉眼里,他和宋迭都他妈是洪水猛兽,谁都别想捞着好。

他心如死灰,绝望地得到以上结论。

张梁扒着他的椅子:“但下周六不是你生日吗!你难道不想周五打完比赛,在生日当天捧起象征光荣的奖杯庆贺自己的二十一岁生日吗!”

北皎不假思索:“不想,我从来不过——”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打从刚才到现在头一回给了张梁一个正脸儿,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关爱您。”张梁真诚地望着他,“并且现在十分希望我的爱能够得到相应的回应。”

“……”

关于“爱能够得到回应”什么的,这可真是现在北皎最讨厌的话题,没有之一。

所以在短暂停顿了三秒后,他薄唇一抿,对张梁无情无义道,“滚。”

张梁:“你凶我!”

北皎:“你继续说,然后就会发现我还可以更凶。”

张梁嘤嘤嘤地泡脚去了。

十一月中旬的广州晚上秋风里终于有了一丝丝凉意。

这是本应该早就洗干净上床躺平的少年在走廊游**了三个来回后得出的结论。

舍管老大爷从走廊拐角出现,手里拎着个垃圾桶里面装了些空瓶,他原本已经下楼了,几秒后又倒退回来,探了个头望着走廊尽头幽魂似的少年:“喂!野狗,准备熄灯了,还不睡干嘛呢!”

不睡干嘛呢?

当然是失眠。

北皎的宿舍在走廊最后一间,再旁边就是另一侧上下应急楼梯,少年不急不慢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坐下,放空了几秒。

最后他还是进入微信,没有打字,而是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电话响了好久,久到北皎以为不会有人接了,正想要挂掉,却在这时候电话被人接起来了,那边“啊”了声,背景还有“哗哗”水声。

于是想好的堂而皇之的开场白都没用上。

“在做什么?”他问。

……

北皎微信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姜冉正在洗澡。

换了别人她可能就是直接挂了。

或者是让它自己响到对方没耐心自己主动挂掉。

但是隔着隔间,听着微信电话提示音,透过全是水珠的隔间她看见了来电人的头像……她犹豫了也就那么三秒,飞快地冲掉了头发上的护发素,随便捋几把头发上的水,拉开了防水隔间门。

抽过几张抽纸擦了擦手上的水,她划开了手机屏幕,因为脸上都是湿漉漉的,所以开了免提。

“在做什么?”

电话那边,少年的嗓音带着刚过变声器特有的磁,间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声音,些许冷然。

语气里多少有些僵硬,姜冉听出来了——

当然知道他不高兴,毕竟没哪个正常人会高兴自己正儿八经表白后,被表白对象为了逃避现实远走高飞恨不得离开地球,从此查无此人。

沉默了下,带着些许愧疚,姜冉的回答很老实:“在洗澡,身上都是水所以开了免提,很吵吗?”

一边说着,一边把莲蓬头的水关掉了。

只是说话还是有回声。

“不吵。”她听见电话那边说,“一手水你怎么划开解锁接的电话?”

“擦啊。”她理所当然,“浴室里放了纸巾,擦擦手不用两秒。”

所以她无意中暴露了自己洗澡洗到一半,冲出来,浑身上下都在滴水,唯独擦了手,就为了接他的电话——这件事。

她浑然不自知,自然也看不见电话另一端,坐在楼梯上吹夜风的少年因此唇角翘了翘,冷厉的漆黑瞳眸也因此变得温和了一些。

“哈尔滨好玩吗?”她听见他问,“自己不动声响就过去了。”

“往年总要来的,今年是特殊情况这时候才过来。”

她停顿了下,没说“特殊情况”是什么,反正他心知肚明。

“没什么好不好玩,哈融雪很烂,但人很少……更何况我过来怎么跟你说?”

“嗯?”

”……我们不是在冷战吗?”她茫然地问。

对面没说话,因为已经被她气死了。

过了很久,也许是意识到如果他不说话,姜冉也能举着手机保持沉默直到地老天荒,少年有些阴沉的声音终于响起:“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在冷战?”

“从新疆回来后,第二天你回学校后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

她听上去矫情又委屈。

“……”北皎被她语气里的委屈整懵了,“你手断了?还是只要我不找你,你主动找我手机就会爆炸?”

她又不吱声了。

如果可以的话,北皎可能有七八篇八百字小作文可以说——

其中三千字用来问她有没有心,剩下三千字就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她。

这一次好像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场博弈,他试图以退为进,而她却犹如腿断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真的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压根不在乎也不在意?

他不知道。

只知道如果他没有行动,她仿佛也无所谓这件事就这样摆在那,丝毫不受影响,该滑滑,该上课就上课……不想见到他么,那就去哈尔滨。

他确实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深呼吸一口气,负面情绪又上来了一些,北皎压着性子,“下周五学校秋季运动会,我们和宋迭他们学院有个篮球赛,决赛,你来不来?”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犹豫了下:“下周?下周吉林松北滑雪场正好开板了,有个开板活动让我们俱乐部过去——”

“哦。”

她听见他说。

“那算了。”

然后语音就被挂断了。

举着手机,姜冉瞪着已经被挂断跳出的界面,回想了下他们宿舍WiFi信号好像挺好的,所以应该不是突然没网挂断了?

是他主动挂断的?

“再见”都没说的,就挂了。

姜冉再拨过去,对面也没接,响到系统自动挂断。

站在浴室外,她整个人有点放空。

主要是过去二十来年还没人主动挂过她电话。

这新鲜的有点让她措手不及。

飞快地洗完澡,她再拨过去,还是没人接,想找个人问问狗崽子是手机被偷了还是人没了,结果发现自己没加他室友联系方式。

问宋迭?

这个点学校都熄灯了,他们都不是一个学院的,宋迭也不能帮上忙。

姜冉有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感觉,一边感慨“小孩真的难伺候啊以后打死不生儿子”,手机滑一滑,翻到很下面找到一个叫【天太冷了不想滑雪】的群,群里有五个人。

犹豫了下,她组织了下语言,力求以最云淡风轻、言简意赅的方式把事情说明白。

【是谁的冉冉鸭:假如,和一个人打电话,上一秒还说得好好的突然被挂掉电话会是什么情况?他说他下周篮球赛,我说好的下周俱乐部得上吉林滑雪场开板,然后他就挂我电话了。】

想了想,她还是很委屈,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是谁的冉冉鸭:完全莫名其妙!】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很快群里就有了回应。

【年年:等会儿,这群还在?】

【黄灿灿:这是急了,不狗急跳墙一般也不能掘地三尺找到这个群。】

【年年:关于加回好友之后,我们就代替了百度百科和知乎。】

【年年:还能是什么情况,是生气了,朋友@是谁的冉冉鸭】

【是谁的冉冉鸭:???气什么?】

【二车:……】

【年年:……】

【黄灿灿:我就说么,谈恋爱这种事,还得看小学鸡谈,可比自己谈有趣多了。】

【年年:气你他都生气了你还在这一脸震惊地问他气什么?】

【是谁的冉冉鸭:……】

……

第二周周五篮球赛,也是北皎的生日。

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忍不住想要看手机微信,从昨天十二点自然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突如其来的惊喜(比如突然给他看一下今天到的航班截图),他丝毫不意外这件事,手机一扔,睡得很香甜。

只是第二天起来以五分钟一次的频率看手机罢了。

九点,在张梁一番“没有你我们就没有未来”这种威逼利诱的邀请下,北皎还是去篮球场。

去的路上看了两次手机,看着看着给他自己整烦了,“啧”地一声,十分想要拉黑她——

想了想没舍得。

他干脆拉黑了自己: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只要我开了飞行模式就不是她不联系我而是她联系不上我.JPG。

室内体育馆很热闹,虽然只是学校内部的比赛,但是还是坐满了人,一眼看过去可能还有很多外校的,因为穿着明显不是学生。

北皎到的时候,观众台上有人在拉扯横幅,他认出来在指挥的那个人是凉鹤,横幅拉开,上面硕大的几个字:预祝北皎生日快乐!

左下角还有“校学生会&系学生会宣”的字样。

北皎:“……”

北皎转身就想走,张梁拦下他了。

北皎:“你们搞这么大动静,有没有想过如果比赛输给生物那边了,会很丢脸?”

“没想过啊,”张梁露出个茫然的表情,是真的没想过会输,“会吗?”

生物医学工程那边这几年都能稳稳拿下地拿下学院杯,是因为这些年无论怎么更新换代,他们学院队里都会保持一到二个成员是校队主力,平时赛事经验多,系统训练量大……

今年加上大一新生后备役和大二半新生校队主力,更离谱,有四个。

这北皎和张梁科普的这段时间,怕什么来什么,身上穿着系篮球队的衣服,宋迭手里抓着颗球从外面走进来。

一眼看见了观众席上挂的横幅,笑了:“阵仗这么大,势在必得啊?”

北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和我没关系”,又用“你看我就说了吧”的表情盯着张梁,张梁尴尬地摸了摸脸。

“怎么和你没关系,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呢?”宋迭幸灾乐祸,“凉鹤也在,她是我们学校的啊,啧啧。”

北皎快让他烦死了,伸手推了他一把。

宋迭踉跄了下,当然没被推倒,只是慢吞吞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北皎:“你今天过生日啊?”

北皎斜眼看他,等着他还有什么屁话。

就看见宋迭微微一笑:“姐姐不知道吗,她好像这几天去的吉林,那边有个什么开板活动是吧?就今天是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别的不说,搞北皎心态这方面宋迭倒是很清楚怎么操作,现在北皎是彻底不想打球了。

他只想死。

……

但是没人操心北皎的心理健康状态。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北皎还是半死不活的,完全机械运动,球传到他脸上他就接住,投篮,然后球进……其他多余的动作和思考一律没有,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得分机器。

刚打了几分钟,他们这边的教练喊了暂停,重新部署了一下战略,安排人盯防宋迭。

“对面那几个大一的也是新兵蛋子,有条件没配合的,在座的各位都他妈配合一年起步了,没理由输的啊,校队怎么了!就宋迭一个难搞的而已!”

他在说什么,北皎一个字没听进去,此时他正盯着门口的方向,不抱希望地等一个奇迹出现——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在女主角最绝望的时候男主就出现了,犹如天神一样,高大可靠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女主的眼中。

……所以来吧,现在他已经够绝望了,是时候了。

盯着门口,英俊少年面无表情地想着,然后屏住呼吸五秒钟,连只苍蝇都没出现。

教练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他收回目光,“啊?”满脸茫然地回应,“啊?”

“………算了,”教练无语地说,“你们拿到球有可能就传给北皎吧,他能拿分。”

虽然他的灵魂不在家。

等到暂停时间结束,北皎在球场上依然还是那副幽魂的模样,跑起来有气无力的,搞到对手觉得,盯防他有点浪费时间,但是不盯吧,他又是他们那边的进分主力!

宋迭他们纷纷有种被乱拳打昏的错觉。

这种诡异的画风一直持续到第四节,伴随着比赛逐渐接近尾声,北皎越发频繁地门口看,在最后一次长传球到手的前一秒,他还站在中场线的地方,拧着脑袋在看门口。

球砸过来都是条件反射都接住,力度太大,砸的有点痛,他还“唔”了声。

“北皎!”

“北神!”

“我哥!我亲哥!还差二分加时赛!给我进!进了你就是我亲爹!”

场外乱七八糟的呼声一片,北皎一个字没听见去,抓着球还没反应过来,宋迭到了他面前,两同样高的少年卯上了,宋迭说:“还在看什么?等她?她知道你过生日吗?应该不知道吧,如果你没说的话。”

“……”

“不过她知不知道应该也没区别。”

北皎心想,他话好多,怎么没咬着舌头?

“她那么忙,不会来。”宋迭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朵,“别看了。”

北皎掀起眼皮子冷冷地扫了他一样,在比赛倒计时几秒时,原地起跳——

那颗球带着他的暴躁,碰到了同时起跳的宋迭的指尖,却因为力度过大丝毫没有改变轨道,于是在倒计时归零之后的第二秒,球“哐”地一声巨响,在篮筐上打了几个转——

然后球进了。

现场安静了几秒,当比分牌下原本落后的红方数字跳动,显示反超,张梁站起来,振臂高呼!

无数的人涌来,一阵混乱当中,北皎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抓着亲了几口,他还是像条死狗似的,被亲亲的时候甚至都没反抗,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篮球场门口依然空空如也。

到了最后,他已经绝望到窒息了,该出现的人还是没出现。

……真的好想死啊。

……

晚上的庆功宴在「无我」酒吧。

张梁大笔一挥如同金主包了场,酒吧老板听说是员工生日,慷慨地给打了五折,基本只收了个成本价。

除了舍友、系里平日认识的同学还有一起打球的篮球队那群人,宋迭和凉鹤都到了,赵克烟还有大头那群玩儿公园的在后半段也来了……

小小的酒吧挤得满满当当,北皎坐在沙发上,心里都还有点茫然,有点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多了这么些人。

大学之前他一直独来独往。

不知道谁开了瓶威士忌,不讲基本行为标准地倒了整整大半杯,冰块在杯子里撞击摇晃发出好听的声音,酒杯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北哥,生日快乐!”

烈酒一口下肚,北皎心想,快乐个几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过生日这么痛苦的事?

众人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一些骚想法,早就习惯了他平日冷着脸,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所以见他这样也无所谓,纷纷笑嘻嘻地,仍旧热热闹闹的各自碰杯,说着“生日快乐”“吉祥如意”“寿比南山”和“早生贵子”……

现场一片混乱,北皎都怀疑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祝酒词。

这时候,凉鹤问了句:“咦,怎么没有切蛋糕环节?”

张梁“嗷”了声,骂了句“我踏马忘记啦”。

宋迭在旁边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现在定呗。”

“现在定哪还能有好的蛋糕,私房的都要提前预定的?”

“那就随便弄个来,植物奶油也行啊吃一顿死不了的,小时候吃植物奶油蛋糕不也快乐的要死?”

“总比没有好啊?”

“就是啊,走个仪式感,吃蛋糕啥时候不能吃?”

“附近有蛋糕房吗?我去看看?”

“都他妈十点了,哪个蛋糕房营业到十点啊?”

他们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北皎坐在那听他们说话,就感觉脑袋嗡嗡的,他酒量是真的不行,一杯下去头昏眼花,周围人在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就知道他们为了个破蛋糕鸡飞狗跳的。

他勉强坐起来,良久喘出一股浊气:“不用了,喝你们的,我本来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不行不行!”凉鹤说,“不是要吹蜡烛许愿的嘛!一年就这一次机会!”

“……不是还有过年,元旦,圣诞节,中秋节,想许愿什么时候不行,清明节也可以。”北皎满脸麻木地说,“我也没有愿望——”

别折腾了。

这四个字还没落地,突然又听见酒吧门上挂着的铃铛一阵叮当乱响。

打断了他的话,还吵的他脑子疼。

从今天离开篮球场,北皎就学会自虐般地不乱往门口看了,手机飞行模式打开了也没关上过。

所以带着跟的乐福鞋踩在酒吧的木地板上发出“嘎吱”的声音,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心里想着:下一杯喝什么好呢?喝哪一杯能让我一觉睡到明天或者是下辈子不用睁着眼熬时间受罪呢?

他像个瞎子似的,在昏暗的光线中坐起来,在面前的台上胡**索找酒喝。

视线从桌面上扫过,那个刚进酒吧的人已经站在桌子跟前,且站在那就不走了。

北皎原本不在意来的人是谁,然而目光扫过去,却被迫被隔着一张桌子对面那一双笔直的腿吸引……

不能说是腿。

是她脚上的鞋。

那双鞋姜冉也有,八九千块的鞋子,北皎对此的评价是:有钱没地方花闲的慌的人才会买。

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白眼一翻:对,说的就是我。

摸索酒杯的动作停下,他觉得自己今晚应该是被狙击了。

本着绝望的心态顺着黑色的小牛皮鞋一路往上,他先看见了来人手里拎着的透明盒子,里面放着一个三层蛋糕,再是她的短裙,吊带,皮衣外套。

每一秒,他的心跳都比上一秒慢一些,跳动强力一些。

她头发柔软地披在肩后,头上带戴着一顶贝雷帽,隔着桌子视线碰撞上,她摘下帽子随手放到一旁,语气很淡:“你手机丢了?”

她声音是那种,小男生都爱听的少御音,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语气,当场原本喧闹的桌边安静了几秒,说不上是几个人的荷尔蒙动了。

北皎没说话。

她在桌子上放下蛋糕,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航班晚点。”

北皎就坐在沙发上,不搭理,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张梁以为这是怎么了,急着打圆场说:“没关系,没关系!姐你来的正好,我们还在愁不知道上哪去整蛋糕——”

周围的人有些压根不知道姜冉是谁,就看见个风华绝代的姐姐拎着蛋糕,仙女下凡似的走进来了……

北皎还一脸不驯。

像是谁欠了他二五八万的。

瞠目结舌之间,听见张梁开麦,这会儿才找着魂似的,跟着张梁乖乖地喊“姐姐”,还真他妈以为是北皎的表姐什么的,心想这哥们的姐姐是真好看,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北皎扶着桌子站起来,声音有点冷:“十一点了。”

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他生日了。

如果是重要的人,就会在十二点送上第一时间的祝福,她差点错过这个。

姜冉稍稍弯腰,想要凑近看清楚他是在生气还是怎么的,还没来得及真的靠近,就被温热的大手一把捉住手腕。

她愣了愣,感觉到他好像是在生气,含糊地出声安抚他“真的晚点了”,说着话,就被拽着胳膊拖过去。

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北皎已经吻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