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准备撒娇的时候,一下子就从家犬变成了野狗。

那眼神飘的,姜冉觉得他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她已经被刮下了一层皮。

“你怎么进来的?”

姜冉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地拽着门,如果这是噩梦的话这会儿她也该醒了。

可她没醒。

这么大个人杵在她面前,他身上的气味笼罩着她,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什么。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北皎的声音挺平静,“你现在看上去好像挺想报警的。”

“……”

是真的想报警,非法入侵,私闯禁地,随便什么,反正把他带走就行。

看她一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警惕,北皎轻笑了一声:“别费那个劲,大学生志愿者,听过没?我英语还可以。”

姜冉下巴抖了下,心想这他妈叫什么事啊,怎么还有大学生志愿者这么反人类的设定——

“我英语也挺好的。”

她嘟囔着说。

她这不需要志愿者提供服务,太热情了,服务到房门口,她遭不住。

北皎似乎觉得到这关头了还不忘记跟他抬杠的她实在很可爱,垂眸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趁着她垂眉丧眼,一个分神,他脚下用力轻而易举就把拽在她手里的门挑开了。

姜冉吓了一跳,猛地后退,腰就被他一把揽住了——

这动作他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熟悉的要命。

姜冉被他禁锢在怀中,原本因为震惊而悬停的心脏就突然开始疯狂而剧烈的跳动,仿佛是要冲破胸腔的有力……可能是紧张的原因,她觉得自己上不来气,条件反射地伸手推他。

感觉到怀里人的推拒,北皎低头便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双眼已经红了,往日里明亮又狡黠的深褐色瞳眸这会儿看着迷迷瞪瞪地望着他,眼里一层水光。

看上去很可怜。

可惜他没什么感觉。

“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这副表情了?”他不咸不淡地问。

殊不知她就是在悚他这个,见他目无情绪勾首望着自己,她魂都要飞了,心中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就不在微信里大放厥词——

“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她憋着声音,“我不习惯。”

”现在知道怕了。”他问,“十分钟前不是勇敢得很?北欧男人好看吗,来之前跟你说别往他们跟前凑,今天就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嗯?”

啊啊啊啊啊你别说的那么色情那他妈不是教练让的吗!

人家小孩最后问她要Ins她也没给,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吗!

姜冉抿了抿唇,不吱声,下一秒腰间一紧,她猛地窒息闷哼一声,随后就被举着腰一把抱了起来——

他力气太大了,随便怎么摆弄她都可以,这一次可能是考虑到她膝盖上的伤,他没打横抱起她,而是让她坐在他一边胳膊上,抱小孩似的把她抱起来。

姜冉就感觉自己一下子腾空了,双脚离地,脚上松松套着的拖鞋“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她自暴自弃地伸出双臂缠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颈窝,吸了吸气……鼻翼煽动,很难说不是带着一丝丝讨好的气氛。

他抬手顺势拍了拍她的屁股,然后把人放回了**。

她原本还堪称乖巧,脱离他的控制,落回**一瞬间就活了,有些手忙脚乱地拖过被子往自己身上捂——

还没来的急捂严实,就被他轻而易举地一把挑开。

在被子下面,粗糙滚烫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在姜冉的尖叫声中,她的下半身被强行从被子的另一段拖出来,上半身缩进了被子里……

“等等等等你不能——”

“我能。”

眼前一黑,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大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把她的膝盖往外掰!

黑暗之中,肌肤触感更加明显!

她已经被吓到懵圈,心想这是什么禽兽上来就对她动手,抬脚不配合地使了吃奶的劲儿蹬他!

一脚提到他胸口,听他闷哼一声,然而也就仅此而已——然后再次被抱住脚踝,她抽了抽腿没使出劲儿来,正拼命挣,就听见他用沉闷的声音说:“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姜冉一楞。

也就是这五秒楞神,她的速干裤被扒了下来。

她速干裤原本捞起一边裤脚,露出受伤的膝盖,他脱得时候怕碰着她的伤口弄疼她,撑着她的裤腿,顺利地一下就将原本紧身贴身的速干裤退了下来——

此时,姜冉下半身就着一条小内,人像是剪刀一样打开,一条腿脚踝握在人家手里,而他本身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腿间……

这一幕,姜冉低头看一眼就羞到满脸通红。

“放开放开放开!”

她崩溃地喊。

“羞什么,你哪我没见过?”

北皎力气很大,不容她拒绝地锁死,脸上看上去也是很严肃——仿佛此时此刻横在他跟前的不是什么活色生香的美景,而是一头猪岔开腿躺在他的面前。

摒弃一切原有身份,这些年他确实成功地造就了医学生的气质,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生命的一块肉……

但凡被他摆弄的人脸红一下那都是她自己思想不纯洁。

姜冉不知道自己是活色生香比较好还是安心当猪仔好,抓过枕头捂着脸,只露出红红的额头:“我没事,只是擦伤,破了点皮,我都上过药了。”

在她沉闷的声音中,北皎顺势看了眼她的膝盖,是确实处理过了,但是处理的很粗糙——湿漉漉的伤口还没愈合,用盐水冲过了,但是伤口上还沾了衣物的细小毛绒,可能是上午伤口没好就急着穿衣服蹭上去的。

北郊两根手指黏着一根长长的毛扯下来。

“这就是关于东道主的形象与荣耀,下午连干六场、导致都黏在速干衣上的伤血肉模糊的伤。”

“……”

用词是挺耳熟的。

“不愧是你。”

他手一松放开她,她极其迅速地缩回被子里中,他冷笑一声,转身去洗了手。

拎着医药箱回到床边把人拖出来,又踢过垃圾桶接着,抓着她的腿重新冲洗消毒。

虽然抓着她小腿的力道很重,姜冉看见自己腿部都被抓住红色指印,但是他处理她伤口的动作却很温柔,她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痛。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她总感觉她好像听见了他呼吸的声音。

气氛不算紧绷,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于是她死死地抱着枕头,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他:“所以你今天中午跟我打电话吵架的时候是在出张家口机场来崇礼的路上。”

北皎没否认,就是听见“吵架”二字时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

姜冉瞪了回去,因为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本来有点犹豫要不要在崇礼区外等你就好,毕竟按照计划你明天就能回了。”北皎很有耐心地用镊子一点点清理她伤口上的细小毛和翻起来的皮,“直到你发伤口的照片来,还理直气壮地要和我吵架。”

“听上去好像是我的不对。”

他又抬头,扫了她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难道是我不对?

“聂辛给你弄进来的?”

“志愿者得待一个星期。”北皎扔了镊子,又打开了生理盐水,“让你气着了,不然我也不用跑进来。”

后面半句近乎于小声的嘟囔,带着一点抱怨。

这时候姜冉也不敢调侃他“为社会做贡献怎么了”,也不惦记跟他吵架了,他说一万句好听的,也顶不上抬脚就出现在她面前。

这点好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支棱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紧绷的下巴——

“那我陪你多待几天。”

柔软的指尖蹭过,摸到了一点点胡渣,广州到张家口可有点儿距离,他中午都在出机场的车上了,说不定是昨晚凌晨起飞的航班。

一夜没睡,怪不得连视频里都可以看清楚眼底下泛着青。

奈何他这会儿就算困也没表现出来,让她摸了两下下巴,手撑着床边没动……大半瓶生理盐水让他倒光了,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偏了偏头拒不合作地甩开她的手。

“别动手动脚的。”

他盖上盐水的瓶盖,声音很是冷酷。

手上却是动作很快给她做完了剩下的处理伤口流程,晾了一会儿伤口干了给她贴上创可贴。

刚压好创可贴最后一个角,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抬起头对视上水汪汪的双眼,她平日里总是趾高气昂,这样柔情似水地像个正经小姑娘似的看人的次数一般一个月不超过三回……

北皎抿了抿唇。

见他半天没反应,她暗示性地拉了拉他的手腕。

“你刚下手太重了,”姜冉说,“弄疼我了。”

她在放屁,全程弄伤口的时候她哼都没哼一声,要是弄疼了早给他一脚蹬开了,等着现在才来喊疼?

姜冉说完,他也没有一点要软化的意思,她抿了抿唇,下滑,拱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脖子,“别抱我,”他说,“刚才不是还想给我关门外边,我现在就走。”

他还计较上了。

但是没关系,现在他才是受害者,他说的算。

换作别人面对这张冷脸怕不是早就退避三色,然而像是压根看不懂他的脾气,姜冉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抬了抬身子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亲一下?”

看看,人家寒着一张脸比外面的北风还冻人,她还有胆子凑上去问他,要不要亲一下。

他没反应,她就主动凑了上去,哼哼唧唧地先是蹭蹭他棱角分明的唇瓣,柔软湿润的舌尖便描绘着他的唇形——

他没有推开她,但是也不是太主动,只是牙关懒洋洋地打开让她的舌尖滑入。

手掌托着她的后脑,这已经是他全部的主动,只是越发灼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散开,从一开始的浅尝至最后的深吻——

她被他压入床铺,他一只手扶着她的头不让她撞到,另一只手压在她完好的那边膝盖上,人挤在她腿中间。

当他灼热的吻顺着唇角下移。

她配合地扬起下颚,像是无力的白天鹅向着猎人坦然暴露自己修长的颈脖,宣布自己的致命处。

他咬住她的喉部时她发出低低的闷哼,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刺激到张开,身体的热量全部涌向胸腔——

几天未见,她也很想他。

这种想念的程度大概是一触碰到他身上的气息就全面爆发。

她无意识地蹭蹭他时,这时候却被他一个使劲儿抱了起来,她整个人落到枕头上时还有点迷糊,茫然地眨眨眼,他却没有再来吻她。

脱了外套和卫衣,赤着上身他翻身上床,揽着她的腰拖回自己的怀中,他说:“睡觉。”

脸埋进她柔软的发中,他心满意足地吸了口气。

姜冉:“……”

姜冉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看他真的闭上眼,好像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难以置信地伸手往下,结果手掌刚碰到他的牛仔裤裤腰就被一把扣住,他睁开眼无声地看着她。

姜冉尴尬地说:“我确认下。”

最后她没确认成功,但是被他反手确认了。

十分钟后。

姜冉红着脸,抱着被子近乎于啜泣出声。

北皎翻身下床去洗了手,又掀了被子重新上床,扫了眼旁边脸红的快要滴血似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问:“床单湿透了,要找人替换吗?”

她听见他的声音就往后缩。

再看他拎着床单的手指,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抬手拍了他的手背一巴掌,这一下手背都给他拍红了,他却眼都没抬一下。

扔了床单,从被子里翻出她的**,他嗓音四平八稳:“穿上,又不是在家里,注意卫生。”

她一把抢过。

在她窸窸窣窣穿**时他重新躺下,等她穿好了将人拖过来,重新将她揽怀里,沉声问:“现在能睡了吗?”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睡了?”姜冉的额头压着他结实的胸膛,懵逼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说,“你怎么这么记仇?”

北皎拍拍她的屁股,打了个呵欠坦然接受了她的谩骂:“小作文挺好看的,下次试试还能不能更气人?”

“……”

不试了。

“这就怕了?我都没使力,昨晚航班有气流,颠了一晚上没睡好,现在没力气……虽然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弄。”

姜冉尖叫着捂他的嘴。

他顺势凑上来亲了下她的手掌心。

等她被火烫着似的挪开手,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搭在她腰间的手蹭了蹭,蹭过她细滑的皮肤,等结结实实地将人抱住了,才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长叹。

浓密的睫毛颤抖,那双深色的瞳眸终于合上。

很快便陷入睡眠。

……

被人抱着睡习惯了,自己睡两天虽然也睡得安稳,但是往他怀里一窝,就觉得这才更加合适。

姜冉瞪着眼倔强了一会儿,很快便被头顶的人绵长的呼吸传染得眼皮子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耳边胸腔沉稳有力的心跳是最好的催眠,姜冉睡得很踏实,甚至一秒的梦都没做……睁开眼时外面天已经擦黑,她不是自然醒。

动了动腿,被子被掀开了,从里面钻出个人来,亲吻她的唇。

她“唔”了声抗拒地躲开,又被掐着脸强行把脸转回来,被窝里那双眼黑亮得吓人,像是蛰伏了一天此时终于等到太阳落山,出门觅食于大街小巷的野犬。

“醒了?”

他声音沉得很,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声音,“你教练问你明天还走不走了,明天走的话给你安排车……不走的话还想跟哪个队玩,他去安排。”

细碎的吻落在她大腿上,热腾腾的,她整个人虚软得,大脑还未从混沌的睡意中清醒过来好像便立刻坠入了另外一个粘稠的陷阱。

他的声音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姜冉不自觉地扯起唇角,半威胁似的问:“偷看我手机啊,你有没有素质?”

“怕看你就别设置消息显示在屏幕上。”他完全不受她语气的影响说,“然后别把手机摆在枕头边,我睁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她抬手捏他的耳垂,他顺势侧过脸啃她的手腕,“所以我该怎么回答?请指教。”

他不说话,犬牙咬在她温热跳动的血管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尖坑。

姜冉拿过手机,当着他的面用语音回复的王佳明:【明天不走,我再待一周。但我伤口有点疼,现在腿都伸不直了,还是养养伤再战吧。】

期间,他的吻一路上沿,经过她的锁骨,原本吹落在腰际的上衣也被捞起来。

她说到“养养伤再战”时,得到了他落在她唇角赞扬的一吻。

“答得好吗?”她问,“消气了吗?”

“没有。”

他低低应了声,压着她没受伤的那边膝盖,挤进她**。

“但可以给你一点奖励。”

介于上一秒的对话还比较严肃,她眨眨眼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亲了亲她的唇:“你想要的。”

她想要的什么?

姜冉很快就知道了,并且在此时想说“我没想要这个”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姜冉的膝盖上有伤,许多五花八门的玩法都受到限制,她原本以为几天没见意思意思也就差不多了……

到最后她不耐烦了,推着他说枯燥,都感觉快脱皮了,

埋头苦干的黑发年轻人听她说的愣了愣,抬起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枯燥?”

他问。

这时候姜冉都没意识到这是对男人尊严的挑衅。

她胆大包天,用脚蹭了蹭他的背勾,娇滴滴地说,“对呀,好无聊——”

不做了行不行?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真正的目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扬了扬眉,把她拖下床抱了起来。

姜冉低呼了声一下子悬空,“嗯”地哼了声,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榫卯工艺,现在她就是凹进去的那一块,被牢牢地固定在——

呃。

不能多仔细想。

最过分的是他抱着她来到屋子里那巨大的落地全身镜前,调转了两人的方向,让挂在自己身上的姜冉脸能清楚地面对镜子,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他懒羊羊地哑着声音说:“看。”

姜冉条件反射就看了,而后视觉冲击力让她“啊”地一声猛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长针眼了!!!”

“看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长针眼的,”他后退了两步,原本推着她的背的手伸出来,抬起她的下巴,试图让她看得更清楚,“现在还枯燥吗?”

镜子倒映中,他隆起的背部肌肉和手臂牢牢地托举着他,在他腰上,姜冉看见自己缠绕着的脚指头都已经泛着粉色——

她窒息地抱着他疯狂倒吸气。

最后只能啜泣着承认自己就是喜欢传统,跪求他回到**去。

背落在床单上的那一秒,她精神错乱地抱着他说了声“谢谢”,说完北皎倒是没多大反应,她自己先被雷了,不得不承认被制服得妥妥帖帖,

……

第二天崇礼下雪了,姜冉淅淅沥沥的雪子拍打窗户中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地看着房间里有人个晃来晃去她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昨天下午她房间是有闯进来一条狗。

此时此刻那条狗正站在镜子跟前穿衣服,自己的羽绒服外面套了个志愿者马甲,再挂志愿者的胸牌。

他肩宽腰窄,修长的腿抱在牛仔裤下,身姿挺拔。

镜子倒映中,他大概是看见了她在**动了动迷迷瞪瞪地醒来,于是整理胸牌的动作一顿,稍稍回过头来——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天生自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姜冉的目光在那淡色的唇瓣上扫过,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

她打了个呵欠,扯过被窝遮住**在外的肩膀:“戴好口罩,别又让我看见有各国小姑娘管你要联系方式。”

她嗓音有些沙,充满了贪足的慵懒,显得漫不经心地。

半晌没得到回应,他把头转了回去,那副冷冷清清的鬼样子让她撅了撅唇……有点不高兴他这脾气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和好了吗?

直到北皎出门了他也就跟她说了声“我出门了”,姜冉裹着被子爬起来,愣怔了五分钟,伸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垃圾桶,里面的人类子孙嗝屁袋告诉她昨晚她牺牲了,并且可能是白白牺牲。

这人要么起床气,要么压根就是拔X无情。

姜冉完全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人睡前好像还好好的怎么醒来就来了脾气,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一个小时前,王佳明要摇她喊她去看俄罗斯的训练,如果想参战就带上板。

一看“俄罗斯”三个字,姜冉支棱起来了。

要相比起北欧,俄罗斯更是坚固的老牌滑雪类运动强国。

以前她在欧洲滑雪,接触他们的机会也不多。

现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怦然心动之中,又猛地反应过来——

昨天答应北皎今天要老老实实修养身心,但是现在她可能要说话不算数。

……而他应该只是料到了这个结局,刚才在提前生个气而已。

这就有点烦了。

姜冉矛盾地叹了口气掀开被窝,想着先换个药再洗澡,低头一看却发现膝盖上的创可贴颜色很新鲜,应该是刚刚换过的。

抿了抿唇,她良心受到了谴责,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是谁的冉冉鸭:我去看看俄罗斯的训练?就看看?不一定滑?】

那边回得很快。

【北皎:护具。】

哦,那就是滑也滑得!

毕竟不滑穿什么护具啊!

【是谁的冉冉鸭:意思是能滑!】

【北皎:一点膝盖破皮阻挡不了你求进步的脚步。】

【北皎:我也不行。】

姜冉咬着舌尖,给他发了一连串“亲亲”的表情,在他来得及反悔之前冲进浴室洗漱。

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出门。

到了比赛场地,那里果然已经人山人海,俄罗斯的队伍在训练还是闲着没事滑着玩都不是很清楚,总之活跃在赛场上的已经换了个人种。

观赛台上,姜冉抱着板凑到王佳明跟前,看着一个男队员身姿敏捷地从他们面前滑过,速度很快,人高和体型的优势让他们的平行大回转一直处于世界顶尖水平。

姜冉双眼放光:“我能去吗?”

王佳明看了她一眼,一身日本品牌的滑雪服,戴着头盔和雪镜,身上一点儿身份标志都没有,他指了指山上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漂亮小姐姐:“那个是女子组的季军。”

他又指了指山下站着,在和同样打扮的队友说话的一个的男人,他从身形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三十岁左右,这会儿叼着烟蹲在雪道旁边,像是一头狗熊。

他穿着羽绒服,脚上也没穿滑雪鞋,看着是来盯梢监工的。

“这是男子组冠军。”

大佬的气氛就是不一样。

王佳明拍拍她的背:“去吧,滑过了他们肯定得问你是什么人,昂首挺胸告诉他们你是中国人,没滑过的话……没事,一般人都滑不过,他们不会搭理你,你别吱声就行。”

姜冉:“滑不过就不让说话了,你怎么是这种势利眼的人?”

王佳明:“滑不过了还说什么说,红着脸走开就完事了,有那么强烈的表达欲吗?”

姜冉:“……”

现在她知道在北皎眼里死要面子的她有多讨嫌了。

姜冉响亮地“哼”了声,转身上了电梯,正好那个季军小姐姐滑下扇了,她就跟着热身随便滑了一趟。

王佳明说的没错,第一趟随便滑下去,别说表达欲,别人余光都没给她一下的,完全当她透明。

第二趟她等了一会儿,季军小姐姐站在山头跟人聊了一会儿天,才拖着板往出发点走,姜冉看她动了,就跟着占据了另外一条赛道。

这时候那人好像才注意到她,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姜冉脸皮厚,给了小姐姐一个灿烂的笑容。

后者明显愣了愣,仔细看了眼面前的亚洲面孔她也不认识,完全不能够入记忆中任何国家和姓名对号入座,但是人家笑的那么灿烂,她也不好意思臭脸,于是也回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姜冉指了指赛道——

没办法,她能用这种“你滑我也滑我们比比”的方式对待认识的男生(*谢宇),但是没办法用这种方式对待不认识的女生,多少有些不礼貌。

对方很快认识到了她的意图,想来是这几天想要这么干的人也不少,她几乎是没什么意外笑着点点头。

今日没有计时器,是人家小姐姐的队友帮忙人工吹哨掐表。

哨声响起,姜冉与小姐姐便同时出发。

今早下了雪,没有风,雪道上的雪况很好,再加上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心态稳得一批,所以刚开始过两个旗门,她自己都觉得状态不错——

余光可以看见,隔壁的季军小姐姐一直与她齐头并进。

过了速度,到第五个旗门,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加速!

下压,折叠,控制路线!

山上从一开始的随意看看热闹,至此突然开始有了一阵探讨的声音——

【节奏还行,这个人。】

【比我想象中滑的好……】

【她的滑行风格和塔拉也很像,我从后背上,她们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惜她们谁也听不见,她们的速度很快,余光之中,一直能看见对方彼此的身影紧紧相咬!

过了中线计时器,坡道逐渐变缓,雪况的情况比山上更好,支撑性几乎已经达到了最佳——

有那么一秒,姜冉几乎觉得隔壁赛道的人好像也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们也许在高速之中都有视线的碰撞,大概只有0.1S,迅速地分开的,然后,她们同时二次加速!

身体的折叠减弱,翻板的速度加快,板刃从雪道上高高跃起,雪尘飞舞——

【就像是把左边的赛道复制到了右边,我看不出她们有什么区别。】

山顶上说话的是俄罗斯队伍的领队教练之一,他扯过了一个男队队员,【追下去问问那是什么人。】

那男队员点点头的同时,山脚下的重点,姜冉与那个季军小姐姐已经同时冲过了终点线——

完完全全的同时!

回到平地,姜冉几乎觉得自己控制不了速度,咬着牙狠狠一蹬板,雪花飞溅起二三米,和从天而降的落雪一块儿劈头盖脸地落在她的身上!

姜冉站稳了,弯下腰摘板,一转头隔壁小姐姐也是正好摘完板直起腰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视,这一次是对方主动冲她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

被大美女这么灿烂一笑,姜冉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摘了头盔雪镜,头发乱糟糟的她挠挠头,像个憨批似的对本届季军露齿展演一笑。

这时候小姐姐身后原本蹲着侧脸往这边看过来的男人站起来了,他一站起来,姜冉就想到了东京湾从海里立起来的哥斯拉……

俄罗斯小姐姐已经很高了,但他更高,看上去几乎接近两米的身高,如同门板似的立在那。

他叼着烟,微微眯起眼,问姜冉,【我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国家的队员?】

来自冠军大哥的发问。

姜冉直接磕巴了一下。

动了动唇,刚想说话。

此时肩膀一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后面探出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中国。】

熟悉的男性嗓音低沉磁性,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懒洋洋的,拖长了尾音。

姜冉侧过头去,就看见放在自己肩上的头动了动,连带着她肩往那边偏了偏……漂亮的脸蛋侧脸鼻梁高挺,唇色偏淡,他唇角勾起。

【她不会说英文,抱歉。】

在姜冉无声的直视中,年轻人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我是志愿者,有什么需要交流的,我可以充当合格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