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姜冉是丢的实实在在,那些人都不知道他们八卦的主角是她,所以她算是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听了一遍关于自己的故事。

八卦起于傍晚,姜冉看到微信群里这个消息,尤其是说她性格娇弱,气的在屋子里转了三个圈。

邱年原本还奇怪北皎哪来的女朋友还特码滑八字刻滑的——要知道虽然都是刻滑但是滑八字的和滑一顺的其实理论上来说气场不那么对付……

北皎这个玩儿一顺的怎么会找个八字刻滑的啊?

正困惑呢,一抬头就看见姜冉正捶胸口,气的耳根发红,这副不打自招的鬼样子,直接给她整乐了:“你啊?”

姜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邱年:“你下午干什么了啊,不是跟地沟油玩去了吗,又被土狗抓了?”

姜冉想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唇角抽搐了下,邱年这种语气让她有一种自己在玩火自焚、咎由自取的错觉。

然而邱年才懒得照顾她的想法:“所以在缆车上他怎么你了给你都整哭了?”

她语气很正常,甚至不带颜色,缆车上有监控呢啊,那是真干不了什么。

没想到她话一落,姜冉“啊”地尖叫了一声,她现在根本听不得“哭”字——

太丢脸了啊!!!!

救命!!!!

没干什么是没干什么,就是连哄带骗(诈骗的骗)顺便威胁地,把条件允许范围内的干了个遍!

邱年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反应过来,指着她,嘲笑她就应该现在就感谢人家地沟油,要不是他强行改了她的固定器角度,她又用的本来已经不太用的马赫,人家说不定站在缆车外面光看她的板(BC RX或者是Gray Type-R)都能认出来缆车里坐着的是谁,那才叫丢脸丢大了。

“别说了,别说了。”姜冉觉得灵魂都要从嘴巴里飘出来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事就咱们俩知道行了,天塌下来也不能再有人知道坐在缆车里哭的那个人是我——”

否则她在松北雪场怎么混啊?

“万一土狗在群里@你呢?”

“……他不会的。”姜冉面瘫着脸,“他嘴巴紧。”

“你完了。”邱年摇摇头,“这种时候你还在给他讲好话,你彻底完了。”

姜冉嘟囔“这算什么好话你对好话的标准也太低了”,她正碎碎念,阿桔和李星楠回来了。

门一开,阿桔还站在门口脱雪鞋,李星楠先进来,一看到姜冉,两人四目相对,他语气平静地问:“北皎又怎么了你了,好端端的缆车上哭什么?”

姜冉:“……”

邱年早就乐得差点从沙发上翻下来。

姜冉猛地转头瞪圆了眼瞪着邱年。

“一,我两还在吵架,他不是我聊八卦的对象,”邱年擦了擦眼泪,爬回沙发上坐好,又指了指远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二,我手机在那,刚才我碰都没碰。”

“你们在说什么?”李星楠困惑地问。

“谁告诉你缆车上哭的是我!那不是我!”姜冉重新转过身,认真地对李星楠说,“我不知道他们在群里说的是谁,北皎新找的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别瞎带入。”

“你先把门口摆着的马赫的固定器角度调回来再扯这些犊子。”李星楠在沙发上坐下了,“晚上吃什么?”

姜冉憋闷地说:“吃粑粑。”

邱年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桔懒得做饭,李星楠也没道理跑来别墅给他们做个饭又被邱年扫地出门,所以没办法,众人一合计就去了商业街下馆子。

吃也不知道吃什么,干脆找了家本地菜馆,爬上炕坐稳,姜冉正拿着笔在吃鱼还是吃鹅中纠结,外面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走进来,正好是崇礼来的那群人,好巧不巧,中间就有此时此刻她最不想看见的那位。

他个子高,进屋掀帘子都得弯腰,从外面裹着寒气走进来,一直腰就看见正对着门口的炕上,黑卷发的女人举着菜单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两人稍一对视,视线立刻分开。

此时崇礼这伙人在姜冉他们隔壁的位置坐下了,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认识李星楠的,还伸头过来跟他打招呼,闹着一会儿一块喝点。

李星楠扫了眼立着菜单,整个人就剩个天灵盖在外面恨不得现在爬起来就走的姜冉,也是很少见她这个样子,觉得好玩,笑着点头答应了那群人的交流邀约。

话刚落,立刻在炕下面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脚。

李星楠“嘶”了声。

“哎呀,北哥今天不得请客啊!这好消息闹得人尽皆知的哈哈哈哈!”

这时候,一个大嗓门响起来,他以绝对的优势主导了隔壁桌整个聊天内容的大方向,姜冉飞快地看了眼隔壁桌,发现说话的是个胖子,一坐下就嚷嚷要点最贵的,掏空北皎的钱包。

她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请客?心想你们这是要了他的命吧?

没想到北皎却压根没有提出一个字的反对。他笑着点点头,说,行。

捏着菜单,姜冉有点惊讶。

这时候,邱年伸脑袋问了句:“您还能不能点菜了,我都要饿死了?”

她声音不高不低,旁人听着肯定没觉得有什么也就无视了,偏偏这时候北皎原本在喝茶,热茶刚到唇边,听见了动作一顿,抬起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大概是正好看见姜冉支棱着耳朵偷听、偷听的很认真都忘记点菜的样子。

他放下茶杯,深色瞳眸闪烁,他唇角翘起,轻轻嗤笑了一声。

姜冉:“……”

您阿妈的。

老子真的会谢。

……

这顿饭姜冉吃的郁郁寡欢。

——任谁听着自己完全不切实际的造谣八卦都会没有胃口的。

比如她好不容易夹了根大鹅翅膀放碗里,刚张嘴叼住鹅翅尖,就听见隔壁有个人粗着嗓门说:“这事儿我还是听大龙说的。”

姜冉叨着鹅的动作就停顿了。

“他说那天看见个小姐姐在雪道上推坡,推着推着也不知道是走神了还是怎么的,卡了个前刃,整个人扑出去,看上去疼死了……他都以为她摔坏了,又看见她自己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扑棱了下,还知道赶紧往雪道边上挪才坐下,他就觉得挺可爱的,上去给人捡了。”

姜冉将鹅翅一节骨头咬断。

桌子上,邱年、李星楠、阿桔已经六只眼睛同时看向她。

阿桔压低声音,困惑地说:“推坡卡前刃?”

邱年:“怪不得之前问你膝盖怎么青了你还说在家里磕的?”

李星楠:“太久没推坡了业务生疏吧。”

“你们还吃饭吗?”姜冉问,“是这个馍不够大堵不上你们的嘴?”

他们这桌的人在她的低气压下可以闭上嘴,但是隔壁桌的人比较残忍,并不会放过她,兴高采烈:“他说当时还以为苦练滑雪那么多年,幸福终于轮到他了,没想到捡的是别人家的小姐姐!”

“嗯。”一个低沉好听的沉稳男声响起,“我当时在上课,那学员热情过度了点,让她看见了,她不是很高兴,跟我闹脾气。”

他用的陈述句语气。

姜冉翻了个白眼,小声地说:“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我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隔壁桌边的男人们却都是一阵唏嘘——

“哎呀,那可是真粘人!”

“你没告诉她教零基础一般都得拉着手教一会儿么,那新手没办法?”

“说了也没用的,我刚开始给人上课我媳妇儿看着也不高兴,我特么学员摔了东张西望看看她不在附近才敢伸手拉,有一次学员说:教练,正常点好么,您这样咱们没什么我都觉得有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艹!所以我不教萌新——哦你妈的,我没媳妇儿,根本没影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都一把年纪了,有些人甚至和家里那位老夫老妻,但是与生俱来的男子尊严告诉他们,谁不想回到多看别的女生一眼媳妇儿就跟自己生气的那段好时光呢?

想想都甜蜜死了!

北皎还用这种平静的语气,可不是嫉妒死个人么!

然而快乐是属于男人的,跟女人没关系。

在一片“啧啧啧”声中,姜冉捧着一瓶可乐,吸管都快被她咬掉下来一节,疯狂辟谣:“不是的,我当时就是单纯的心如止水的推坡卡了个前刃,我摔只是单纯的因为我菜。”

隔壁桌:“大龙今天约那个小姐姐就觉得她心不在焉,但是也没放心上,后来在最下面遇见一次北哥,远远地盯着他们看,小姐姐也隔空望着北哥,他还傻乎乎的不知情呢,问小姐姐北哥长得好看不,噗,他说现在回忆起来,他都想死!”

姜冉:“他想死是他的事,反正我没夸过谁好看。”

隔壁桌:“上了山更不得了,缆车跟前,北哥直接拎着板挡他前面了,他说当时他都快吓死了,压根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北哥进缆车了,他被关在外头。”

可能是脑补了当时的画面,隔壁桌一阵哄笑。

“然后呢?”有个人用追连续剧强烈要求剧透的语气,充满期待地问。

“然后就是阿毛哥说的,在中转站瞅着跟北哥一趟缆车的小姐姐在哭,他原本想上缆车的,北哥没让他上去,是缆车上吵架了?”说故事那人问北皎。

“没。”北皎说,“谁知道她在哭什么,我也没骂她。”

语气倒是宠溺得很。

成功再次引来了一阵唏嘘。

“后来到了山顶大龙还以为他们不认识,直到北哥当着他的面扯过人家小姐姐亲了一口,大龙说他人都傻了!早知道是北哥的人,他一定离得远远的!”隔壁桌的人叹息,“够刺激的,年轻就是好啦!”

姜冉的额头无力地磕在桌子上。

“到底是什么仙女啊,整得你们一个两个魂牵梦绕的,怎么崇礼的人一来吉林像特码进了瑶池似的,还为了一个仙女窝里斗了?”

“不知道啊,听说长的很好看,长卷发,白得很,说话不怎么温柔但是好像有点南方人那种细声细气的?”

“估计还挺有钱,谁特么新手推坡卡刃阶段就用马赫了!”

“不是说八字刻滑吗?”

“不清楚,大龙一会儿说是看她推坡摔了,一会儿又说最后看她刻A2大奔头刻得跟平间和德上身了似的溜得一批估计连刻平都会估计推坡那会儿逗他玩的呢——”

“长卷发会刻平的漂亮小姐姐,啊!这样的我认识一个!”

那人话语刚落,隔壁桌的众人突然齐齐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捧着可乐的姜冉。

“看什么?”姜冉放开吸管,“老娘一顺,不滑马赫。”

隔壁桌众人在她粗生粗气中陷入短暂沉默。

“……这个不行,这个不行,你冉姐说话跟细声细气沾半点儿关系?”

“姜冉脸上写着‘断情绝爱‘。”

“别为难狗哥了,别的行,姜冉他是真的还差点火候……是有点不配。”

北皎闻言,也不生气,低笑一声。

这点他倒是和姜冉挺像的,那就是他已经做到的事情,别人怎么造谣诋毁他都无所谓。

——反正都已经做到了。

“北皎要能拿下姜冉我愿意把他的名字刻在崇礼高速入口的牌子上,他将是我们张家口一生的荣光!”

“不要搞,我带入一下姜冉的脸,这个故事突然就没那么浪漫好听了,总觉得沾染上了一丝丝血腥的气息——”

隔壁桌讨得兴高采烈。

八卦完她的马甲还要以拉踩的形式攻击她的本尊。

姜冉“啪”地放下可乐:“我还在这呢!”

隔壁桌又安静了几秒。

“看看看看!”崇礼那些人才不怕她这地头蛇,“这样的,要是能在缆车里被北皎欺负哭了,我能喊他一辈子我的哥!”

这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本来大家都坐在一个炕上,挨着的两人几乎是背靠背那么近的距离,聊开了之后,又酒过三巡,桌子上有点乱。

大家也不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了,凌乱地散落在每一个角落。

崇礼那边的画风好像和吉林的不太一样,吉林这边的人就爱闭门造车、练练活儿,但是这群刚来的人气氛却更活泼,举着酒杯广泛交友——

一餐饭吃到九点多还没吃完。

李星楠陪着他们喝酒,邱年拉扯着一个话多的哥们打听最近的雪圈八卦。

北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着痕迹地坐在了姜冉旁边,他半靠着身后的墙,跟着喝了两杯,这会儿身上带着酒气,安静地坐在那——

他喝多了也不爱说话。

姜冉还在记恨他刚才胡说八道,原本想让他走开,但是一转头看他眼里都没焦距了,心一软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突然旁边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看着是他们这些人里资深的老大哥不知道和别人说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对北皎说:“阿皎,有空把你女朋友带来我们看看,你这突然铁树开花,大家都替你高兴。”

这话北皎听见了,垂下眼,低低“嗯”了声,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好。”

语气乖的不行。

余光看他好像在发呆,估计是真醉了,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姜冉心想你答应的挺爽快的,到时候上哪找个人给人家交差?淘宝租个?

想着就没忍住转头瞥了他一眼。

他还低着头发呆呢,她用近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却在这时候,放在身边的手上悄然覆盖上了只大手。

那手动作一点不突兀,起先就是一点点地挪过来,然后再慢慢覆盖,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只手已经被他缠上了。

他的手糙得很。

掌心滚烫。

压着她柔软的手背,指尖却如同不要脸地摩挲着她指缝,硬穿插着塞进来,黏黏糊糊地与她贴着手,又捏捏她的指尖。

姜冉甩了下,他力气大的很,根本纹丝不动——周围全是人,她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最后认命让他握着手了,就觉得他手怎么这么糙啊,她开始坐立难安。

然而他却不放开他。

那个搭话的老大哥也是东北人,听着北皎答应的爽快,他也高兴:“你告诉你家媳妇儿,如果见面觉得哥们热情过度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好人,你也别怕我们欺负她——”

北皎低低笑了声,哑着嗓子说:“不能,她脾气比你们大,谁也欺负不了她。”

姜冉听了就想打人。

然而他握着她的手,没撒开过。

指尖捏着她的指尖蹉跎把玩,她垂眼就看见自己的指尖被他捏的发白,一放开,血色又涌上来。

玩儿似的。

都说十指连心,姜冉的手落入他掌心,就好像心脏跳动也跟着变快了,她忽然想到记忆中,她和北皎好像都没正经牵过手——

对了。

刚算是在一起,没两天他就作死分开了,哪来的机会牵手?

稀里糊涂的。

姜冉盯着此时此刻他们相握的手,和周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亲友们,心想:那现在这算是什么?

她正胡思乱想,却又觉得这样偷鸡摸狗的有点刺激,抿了抿唇,更刺激的来了,隔着餐桌,有个小孩突然凑过来:“你俩凑那么近干嘛?”

姜冉吓得胸口一震,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急着挣开北皎,却发现他的手握着她的,四平八稳,纹丝不动。

那小孩见北皎只是平静地掀起眼皮子看他——平时他哪敢跟北皎造次,这会儿托酒精的服,他指着年轻人那张冷淡禁欲脸痴痴发笑:“容我拍个照,你也不怕今日官宣的女朋友见了吃醋?”

姜冉没吱声。

北皎说:“不怕。”

小孩指尖翘了翘:“渣男。”

姜冉心想,骂得好。

北皎却完全不在意般:“她才懒得管我死活,她比我还渣。”

姜冉手动了动,用指尖拼命地挠他的掌心,然而他却像是失去了痛觉神经,“我倒是很想看她为我吃醋的样子,”他转过头看着姜冉,“你觉得可能吗?”

姜冉眨眨眼,三秒后,被他无声用手掌镇压住的指尖停顿:“我觉得,不太可能。”

黑色瞳眸中眼波流转。

短暂的对峙,他嗤笑一声,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怎么的,撇开头。

……

酒过三巡。

一餐饭下来,还能站着的没两个了。

北皎被他们一块儿来的人塞上车,说不清楚是醉了还是困了,反正安静的很地靠在后座。

他透过车窗往外看,车窗外面二车和年年又吵架了,男人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她推了他一下,踢起路边的一堆积雪糊了他一脸,他像是满不在乎,又被他扯着手腕拽怀里吻住。

北皎看他们两个这样,有点新鲜又觉得有点羡慕,毕竟旁边的人看他们这边就跟没看到似的——

阿桔甚至叉着腰在旁边淡定地等他们**完毕。

他想了下如果自己敢在光天化日下吻姜冉——

她一定会杀了他的。

别说吻她了,怕不是叫她的名字的那一秒他就没了。

她甚至至今都没告诉几个人崇礼的北皎就是一只土狗,是她的徒弟,是她亲手带着推坡带出来的徒弟……

她一个字不肯提的。

哪怕现在的剧情已经演变的如此魔幻,眼瞅着她即将成为他的徒弟,还因为推坡推不好被他多说了两句就坐在缆车里哭鼻子。

有点烦躁。

黑发年轻人将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他长吁出一口气,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小片阴影,他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你们喝了酒,还开车呀?”

温和的女声在前边副驾驶响起,北皎耳朵支棱起来,看了眼,就看见姜冉趴在吉普车的车窗边,这会儿眸色在夜色中渐深,倒映着路灯,却显得异常明亮。

坐驾驶座的是个十九岁的小孩,比北皎年纪还小,正经大学生,冷不丁从旁边探出个漂亮的姐姐关心他们,他涨红了脸:“没事,我没喝酒,王哥他们没让——”

姜冉“哦”了声。

姜冉脑袋缩回去了,从头到尾没往后座看一眼。

她走的倒是干净利落,留下那个小孩搁驾驶座浮想联翩——这不是隔壁桌的小姐姐们,刚才她话少得很,看着跟他们这群人也不熟。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跟他说过话嗳……

干什么突然来关心他们是不是酒驾!

等人都走的没影了,他终于转身。扒着驾驶座的椅子问身后看似闭目养神的人人:“北哥,那个小姐姐关心我嗳!你看到没!看到没!”

上一秒还闭着眼的人突然睁开眼。

长腿一屈,蹬了下驾驶座座椅靠背,平静道:“关心你个屁,别做梦了。”

小孩被蹬个猝不及防,骂骂咧咧地开了车。

……

姜冉是先跟邱年他们回了趟别墅的,从餐厅出来邱年和李星楠又吵了一架,她回来就气哼哼地回房间了,阿桔喝的差不多了,也倒在**扯都扯不起来。

乌漆嘛黑的家里,灯都没来得及开,姜冉安置好两个醉鬼,从他们的房间退了出来。

客厅里还残留着两个人身上的酒味,上一秒的一阵骚乱后,伴随着房间里阿桔的惊天打鼾声,一切已经归于平静,独自站在客厅,姜冉发了一会儿的呆。

【是谁的冉冉鸭:我不去了。】

……解释什么啊?删掉。

【是谁的冉冉鸭:你还醒着吗?】

试探气息太浓郁,删掉删掉。

【是谁的冉冉鸭:今晚太晚了,你可能也喝多了,明信片的事明天再说吧。】

语气是不是有点过于公事公办了?好像不太好啊,删掉删掉删掉。

扣下手机,姜冉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出门去了。

半个小时后。

她站在了二期公寓的某房间门前,抬着头与记忆中对照了三次门牌号确认无误,犹豫了半天咬着下唇,开始敲面前这扇陌生的门。

里边儿半天没动静。

她耐着性子敲了六下之后,发现自己的勇气也用光了,瞪着紧闭的房门嘟囔了声“死狗”,后退了小半步转身想要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应声打开了,上一秒还被她骂的人盯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啦开的门缝后面,那张漂亮的脸蛋被热水蒸得比平日里看得更白,一双漆黑的眸还带着浴室里的水汽。

他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滴在他卫衣的帽子上。

也不说想看他惊喜的模样,只是这玩意儿连惊讶都没有,他说:“嗯?”

眉头微挑,看上去有点儿惊讶站在门外的人。

姜冉被他这困惑的一声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当场就想指着他的鼻子炸毛“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喝了点酒就在这装无辜”!

胸腔起伏了下,她又觉得她和喝多的人计较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赵克烟呢?”

她记得他们俩合租来着。

“你来找他的?”

“北皎。”

平静而充满警告的语气。

“通化新雪场那边参加活动去了,”他言简意赅,“刚走的,接下来几天都不在。”

姜冉想了下,他今天确实没出现在餐桌边,她“哦”了声。

北皎把门拉开了一些:“找他有事?”

姜冉为他的明知故问气结,拒绝回答他这种废话,就站在门外无声地瞪着他——后者像是没有一点儿反应,也无声地回望她,两人就这么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地对峙开。

谁也不肯先开口。

这时候,从走廊尽头吹来一阵穿堂风——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素质的把走廊的窗户打开了,夹杂着冰雪寒冷的风彻骨寒冷,姜冉猝不及防,打了个冷战。

北皎看在眼里,手将门缝开的大了些,却没有让她进门,嘟囔了声“你等下”,转身走进房间。

站在门外的她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看见他牛仔裤的裤脚都是湿漉漉的,看着好像是洗完过程中听见敲门声,匆忙穿上的……

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那干脆利落的背影,以前她觉得他的背影很好看的,现在却打心眼里从他的宽阔肩膀看出了心酸的味道——

是她心酸。

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从脚趾开始往上蹿,她响起刚才站在走廊前敲门时候的纠结就忍不住唇角紧绷,觉得被他的冷漠衬托的,自己送上门的她像个傻子似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鼻息逐渐加重,于是连忙闭了闭眼。

“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睁开眼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门边——

房门已经完全敞开了,她可以看见他身后房间里的样子。

沙发上扔着几套雪服,有北皎的也有赵克烟的,客厅里是收拾好立在旁边的行李箱,空白的墙上靠着几块干燥的滑雪板,那块熟悉的Gray Type-R就放在那,是北皎的板。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这时候看见他手里握着张明信片,她含蓄地点点头,接过了那张明信片:“就是这个。”

而想象中他可能会借此纠缠的场景再一次地没有出现,他甚至配合地第一时间松开了手。

……这是好事。

姜冉告诉自己,不要发疯了,他这样才是正常的。

但是当下无论她怎么做心里建设,只要她一抬头看见面前这张平静的脸,她就还是气到想要砸东西——

照照镜子吧!他凭什么斩钉截铁地说她不喜欢他!

实际上是谁冰冷得像一颗窗台上冻了一晚上的冻梨啊,心情好的时候抱着她,好像多稀罕她似的,连哄带骗非要她晚上来拿明信片否则就撕票,现在她来了,他真的就给了她一张明信片!

厉害死了!

意思意思让她进屋喝口水的客气都没有!

有毛病吗!

姜冉在心里骂了他八百回,丝毫没有胆子往“那她还想做什么”想哪怕一瞬间,她只好把所有的怒气和慌张全部算在他头上——

捏着明信片,这狗倒是沉默得乖巧,姜冉却只觉得越发的憋气,垂下头,她冷冰冰地说:“那我走了,家里还有俩喝醉的等着我照顾。”

实际上她会个屁照顾人,最多给他们盖个被子。

如果他们吐了,她只会躲得三丈远,然后体贴地替他们关上房门,等他们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收拾。

但是这个理由现在说出来显得很正当。

她甚至伸手去拉他敞开的房门,好像有病一般的体贴——实际上,哪有站在门外的人替主人关门的道理呢?

她却管不了那么多,感觉在他的注视中,额头都要冒出汗来,拽着金属门把手的掌心冒出汗,差点儿滑溜得握不住——

她准备关上门落荒而逃的。

就连她握住门把手的那一秒他都没组织她。

姜冉毫不怀疑可能门关上的那一秒她的眼泪就能掉下来——她最多也就撑到那时候——眼睁睁的看着门缝在合拢,胜利在望。

就在她即将成功时,突然站在门后的人伸出了脚。

他还穿着拖鞋,门卡在他的拖鞋鞋头上,留着最后的缝,不动了。

“姜冉。”

他开口,语气不太好,微沙哑还有些沉闷。

姜冉愣住,要掉不掉的眼泪也在眼眶里,她有些呆愣地抬起头,望着他。

“我让你晚上来,不会真的就觉得拿了明信片就能走吧?”

他歪了歪头,靠在门边,“你来的时候就没点别的觉悟吗?”

……

他身后的屋内没有开灯,屋子里昏暗的一片,只有浴室的门还开着,里面透着唯一的光,花洒在往下滴水。

姜冉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北皎在问完她关于觉悟这件事后,甚至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房门被重新拉开,站在里面的人几乎不用弯腰,长臂一伸揽过还站在门口满脸震惊的她,一把将她半拖半抱地捞进门里,与此同时低头吻住她的唇。

突然覆盖上来的冰凉唇瓣让她抖了抖,手中的明信片掉落在地上,她下意识地偏头想要去拿,却被他用掐着下颌的大手一根手指把脸推了回来。

“明天再捡。”

舌尖深入她口中缠绕,他吸住她的舌尖,说话显得有些含糊不清,身上带着沐浴液气息的水汽将她笼罩起来——

姜冉却想问,什么叫“明天再捡”。

明天?

她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拖进了狂风暴雨的快节奏里。

他将她摁在门边的墙上亲吻时,顺手关上了门,“啪”地一声房门关上的声音犹如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她肩膀抖了抖。

等他再次靠上来试图索吻时,她的脸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偏了偏,这让他的唇瓣落在了她的鼻尖,他倒是没什么意见,顺势张口咬住了她的鼻尖。

她“嘶”了声:“属狗吗?”

“嗯,”他从嗓子深处发出“咕噜”一声闷声,“再躲试试,还咬你。”

她眨眨眼。

他明显地感觉到在吻的人心不在焉——

挑了挑眉,他停下来,挺翘的鼻尖蹭了蹭她红成一片的柔软脸蛋,“怎么了?”

“……不是,就是忍不住一直在想你前面那句话。”姜冉诚实地说,“你不是喝醉了吗?”

他其实说的没错,她纠结了那么久才来,就是心里有批数,是想着可能来了以后会有点儿事——

深冬雪野,孤男寡女……

气氛到位的话。

有就有吧,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错了,反正今天在缆车上她也不是很抗拒他的怀抱和他的吻。

不喜欢的话碰都不会让他碰的。

明信片更不可能落在他手上。

她就是亲手把把柄放进他手里了,他不利用起来,他才是脑子有病。

但是这个“有事”……

不至于“有”到需要到“明天”的程度。

“那么醉了,就不要,做太多的事情……不太有力气的。”

翻译一下:根据大数据统计,喝醉的男人都不太行。

姜冉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含蓄的委婉用词了,她甚至有点担心这条语文不那么好的狗搞不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然而他却笑了笑,两个小时前纠缠着把玩她指尖的粗糙指腹,温柔地摩挲了下她泛红的眼角,他近乎于温柔地说:“没那么醉。”

……

几分钟后,姜冉落入了其中一间卧房的床铺。

“等下!”

她立刻撑起上半身,脑子炸开来,没想明白他怎么就酒量见长,今晚喝的那些他怎么还有力气抱着她一路进卧室——

他还真如同自己说的那样,没那么醉。

至少抱她进房间时,步伐晃都没晃一下。

抗议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随机覆盖上来的宽阔肩膀遮掉了她眼中的光,大手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回柔软的被褥。

她今天穿着的是一条毛织长裙,深灰色的,上身是一件衬衫外面套了件深绿色的厚毛衣——

而此时此刻,她的毛衣外套和北皎被头发弄湿的卫衣纠缠在一块儿皱巴巴的扔在床脚下。

“等一下!我说等一下!”

她到脚踝的裙子已经在乱动中高过膝盖。

可能是她动的太厉害,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等什么?”他问,“给你明信片的时候就给你机会了,如果我是你,当时拿了明信片扭头就跑。”

“……”

“而不是仰着脸,一副被耍了的样子要哭不哭的看着我。”

姜冉还想狡辩几句的,比如她没有要哭,然而此时他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俯身轻微地摩挲她的泛着红还未完全退却的眼角……

暗示她,他都看见了。

一滴水滴从他的发间掉落在她的眉心。

“吧嗒”一声。

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时,他俯下身继续吻她,滚烫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衬衫,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牢牢地控制着她。

这温度烫的她忍不住想要颤抖,浑身像是被电击般,那奔腾的血液流淌至心脏。

她被迫咬住他的舌尖,心跳快的像是要冲出胸膛。

她脑子就剩一片浆糊了。

直到他从裙摆里扯出衬衫下摆,略微粗糙的手毫不犹豫地触碰到她细腻的皮肤。

她满脸惶恐地压住他的手,黑暗之中瞪大眼望着他:“干什么?”

他挑了挑眉,发问:“什么干什么?”

与此同时,就像在告诉她他到底在干什么似的,他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立刻感觉到上一秒还乖乖躺在他身下的人尖叫一声,像是砧板上的鱼,猛地挣扎跳动了一下!

耳膜都要被她震碎了。

“别喊。”他无奈地说,“隔音不好。”

这招有用,姜冉立刻不敢吱声了。

他又低下头吻她。

立刻能感觉到怀抱中原本紧绷从一团的身体放松变软,支棱起来的腰也落回了床铺,她犹豫了下,双手环绕上了他的脖子。

对于他的吻她多少是沾点儿上瘾的,就是很喜欢鼻息之间充满了他身上的气息,他好像今天一晚上都没有抽烟,所以品上去干干净净的。

身上还有新鲜刚沐浴完的味道,她反而没洗澡,肆无忌惮地污染他。

到了最后,她几乎是主动地缠着他,舌尖甚至积极地挑开他的牙关,他非常配合地让她占据主导地位——

把那么大只犬科动物把握住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她从鼻子里发出满意的哼哼声音。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衬衣衣扣已经被打开了。

他的头埋了下去。

……

外面大概又下雪了,雪子拍打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一轮幽暗的路灯从窗户照入,那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屋内的光线好像变得越发的昏暗,姜冉都搞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多久,北皎解开自己牛仔裤的扣子,她也就是多余条件反射听着响动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忍不住发出了今晚的第二声惊恐尖叫。

北皎搭在牛仔裤上的手一顿:“怎么了?真的这么丑?”

他想到了之前他们也不是没讨论过这个问题,关于长不长什么的,最后招揽了百万人共同品鉴。

姜冉捂着眼睛:“你怎么不穿**!”

“……没来得及。”他声音听上去有点无辜,“你敲门的时候我洗澡洗了一半。”

“……”

现在她知道他裤腿上的水渍哪来的了。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没有再继续动作,牛仔裤半退不退地卡在胯上,他低下头继续亲吻她的眉心、耳垂、鼻尖——

温暖的呼吸笼罩了她,她就稀里糊涂很快地放松了警惕。

直到他捞起她的一条腿。

她还有点奇怪他这是要做什么。

腿就被环绕到了他结实的腰上。

裙落下堆积在她的腰肩。

昏昏沉沉、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脑子都没有办法忽略的突如其来的陌生触感惊醒了她,她猛地睁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巨响——

姜冉懵了。

看着低着头沉默看着自己的黑发年轻人,那双漆黑的瞳眸闪烁着震惊和茫然,甜腻的气氛戛然而止。

姜冉眨眨眼,用世界上最无辜的语气说:“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