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芸对刘玉霖有一种亲近的好感，觉得他就跟邻家弟弟一样，温柔无害。
当然，刘玉霖清秀的容貌也是很加分的。
因此秀芸跟刘玉霖说话的时候，语气忍不住亲昵和善。
“多谢方姑娘，诊金稍后奉上。”
秀芸收拾着针囊，混不在意地笑着说，“刘公子之前不是已经付过诊金了吗？”
刘玉霖一愣，没明白秀芸的意思。
秀芸转身，“前两日那筐鲜果我很喜欢，便是京城也不常见呢，那便当作诊金好了。”
刘玉霖立刻有些局促，“这、这怎么行？方姑娘不是也送了点心做回礼？我……”
“砰！”
忽然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正在说话的两人齐齐地转头看过去，只见白擎仍旧站在门边，面无表情。
“诊断，可结束了？”
冰冷的口气充满了威压，刘玉霖有些担忧地看了秀芸一眼，秀芸倒没什么，又嘱咐了刘玉霖几句，让丫头送客。
刘玉霖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秀芸继续将药箱整理好，这才转头看向白擎。
“白将军，请吧。”
说着，她率先往前厅里走，与白擎擦身而过的时候，带出一阵冰冷的寒意。
白擎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前厅里，环儿端上了上好的茶水和糕点，然后退到一旁。
秀芸刚刚施针，精神有些疲惫，喝了一口茶之后，揉了揉太阳穴。
白擎看着她，郁积在心头的怒气却慢慢地莫名消缓了。
秀芸正是如花的年岁，白擎见过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无一不是天真烂漫，只需要为穿哪件衣服更好看而伤脑筋。
可是秀芸却要操持一家的生计。
他的喉咙滚了滚，表情平静了许多，“之前那件事，是我思虑不周，齐付也并非真的想要找姑娘的麻烦，我很抱歉。”
秀芸放下手，抬起眼，白擎脸色虽然仍旧不好看，但起码能看得出来认真的态度。
她也不是个喜欢记仇的，脑容量有限，她舍不得用珍贵的脑容量去记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
秀芸接受他的道歉，表情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是一件极其随意的事情。
君炎在一旁，都要给跪了。
他家将军何时给人如此正式地道歉过？这也就算了，方姑娘这可有可无的态度又是闹哪样？
她难道，就不能再稍微激动一点吗？哪怕一点点也行？
君炎着急的脸都变形了，看得一旁的环儿嗤之以鼻，这人怎么怪模怪样的？
然而让君炎更吃惊的是，白擎似乎没有任何不满，听到秀芸的话，他身上笼罩的冰冷气息渐渐消散。
君炎扭曲的表情恢复正常，不管怎么样，这样就好……
“白将军说有要事要与我商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白擎沉吟片刻，语气十分疑惑，“刘玉霖送给姑娘的，是哪一种鲜果？”
“……”
秀芸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将军……”
“你给他送点心了？哪一种？这里有吗？”
白擎看了一眼手边的点心碟子，看着那一样都很有嫌疑。
“白将军，这就是你要说的要事？”
“那倒不是，我就是有些好奇。”
白擎抬头看向她，“不能告诉我吗？”
秀芸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这是个什么套路？白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这种完全弱势的表情？
他特么不是将军吗？！
然而白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眼睛仍旧看着秀芸，那双平日里凌厉的眸子里，布满了期待，反差萌让秀芸的心跳就加快了。
“咳，就是一筐枇杷。”
秀芸挪开眼睛声音淡然，白擎这才点了点头，“那点心呢？”
“不记得了。”
秀芸不耐烦了，“将军到底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之前你做的行军丸的事。”
白擎立刻接上去，成功让秀芸的表情转为惊诧。
行军丸？那不是她之前做的东西吗，怎么现在会提起来？
“方姑娘此前做的一些行军丸，说是能够减少行军路上出现人员伤亡，我便将它们带去了军队之中，现在收到回报，确实有些效用。”
白擎恢复了原先正常的威严，语气严肃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让人倾倒的魅力。
只是这会儿，秀芸的注意力却完全在行军丸上。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
“因此，我已是将此情况呈给了皇上，若无意外，秀芸姑娘行军丸的方子，会由皇家买下。”
“……”
跟秀芸心里想的，也差不了多少……
其实当初做行军丸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这些。
虽然，目标定得有些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却似乎成真了？
“将军所言，是真的吗？”
秀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幸运，被皇家采买药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觉得自己即将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白擎点点头，看到她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喜色，嘴角也渐渐软化。
“姑娘对自己所做的行军丸，难道没有信心？”
“当然有。”
秀芸只对这些是丝毫不怀疑的，可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需要时间先缓缓……
“我今日来，就是想与姑娘商议此事，听闻姑娘跟王大人之间有药方的接触，因此来提醒姑娘，行军丸的方子，千万要留住了。”
秀芸眸光微动，虽然她给王柄林的药方里并没有行军丸，可是白擎却特意过来提醒她……
秀芸的心里微微有些微妙的感觉，她也琢磨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竟然，还不坏。
对白擎表达了谢意，秀芸知道，如果不是白擎将此事放在心里，也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于情于理，她都得谢谢人家。
白擎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本正经地问秀芸，“你喜欢吃枇杷？可还喜欢别的？”
秀芸被问得怔住，这个问题，可真是突兀……
然而她还没想要要怎么回答，白擎却已经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
秀芸，什么都没说啊，他点的是哪门子的头？
……
喜事似乎也喜欢结伴而来，在白擎说起这件事之后，王家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
“我家老爷请姑娘上门商议。”
老管家的态度越发恭敬，秀芸点点头，去了王家，看到了同样满脸喜色的王柄林。
“方姑娘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听闻圣上有意买下姑娘行军丸的方子？这可真是，让老夫大吃一惊。”
王柄林笑呵呵地摸着胡子，“先前军队里所用的伤药，老夫也参与了调配，只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老夫心里实在惭愧，若是姑娘的药丸能更有效果，那就真的太好了。”
秀芸发现了，王柄林其实，算得上是个好大夫。
他如今虽身居高位，只是自己每一次见到他，都能从他的身上闻到药的香气。
王大人并未懈怠自己的医术，这把年纪了，仍旧在孜孜不倦地钻研医术，实在令人佩服。
当然若是脾性能好一点，就更好了……
“王大人过奖了。”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就是太谦虚，我先前曾质疑过你的医术，现在老夫跟你道歉，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夫对你那位师父，心里崇拜得很呐！”
秀芸但笑不语，她的师父……，是积累，是时间，是因为有向王柄林这样的大夫，才能一代一代地提炼出精华来。
她不过，是取了巧而已。
两人很快说到那些药方，王柄林大手一挥，“我都要了。”
“……都要了？”
“嗯，待你的行军丸方子成为了御用，这些方子可就都是宝贝，因此虽然还未全部试过药效，但老夫对姑娘是相信的。”
王柄林伸手摸了摸胡子，半晌憋不住似的哈哈大笑，“老夫先下手为强哈哈哈哈……”
“……”
秀芸忍不住也笑起来，这倒是，一个她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来来来，那咱们来商议一下价钱。”
王柄林跟秀芸两人在一个愉快的氛围里，商量起这些药方的价格。
两人的性子都是豪爽型的，王柄林直接爆出一个数目，“之后每月，这些药丸卖出去的盈利中，给姑娘两成，如何？”
秀芸微微想了想，“成交。”
王柄林一愣，语气有些僵硬，“你怎么，都不再加一些？”
生意是这么做的吗？他虽然没有压价，但是心里也是给了秀芸一些提价的空间的，结果她完全没有加价。
秀芸比他还要吃惊，怎么自己不加价难道不好吗？
“丫头啊，你这样会吃亏的。”
王柄林语重心长，秀芸的性子又直，又不喜欢世故，世道这么艰险，她这样可不行。
秀芸却摇了摇头，“王大人给的价钱在我看来很公道，这些药方师父虽然说随我处置，可我不没想过要用它们牟取暴利。”
“我只是，不想这些东西埋没在我的手里，再赚些能过活的银子就很好了。”
如果是秀芸施针诊治，辛苦费当然越多越好，但是这些药方，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发扬光大。
并且，王大人给的价钱，真的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