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听到这里,忙打起精神,凝神细听。

“他说他想气气我爹,要把我家的狱相功偷出来,以此为筹码,要我爹涨漕运费,并问我知不知道那东西藏在哪,我很生气,于是问他是不是为了狱相功利用我,他却矢口否认,并且对天发誓,只会用狱相功来要挟我爹……我太爱他了,他一说再说,我最终同意。”

沈长安不由怀疑卓不群是不是诓骗兰湘,可一想到他临死之前说的话,又觉是自己多想。

兰湘继续道:“我爹他很疼我,可我却对不起他,我从他的嘴里,套出了话,并把狱相功的藏处告诉了不群,以他的本事自然是偷盗了,后来他果真像之前说的一样,拿这事来要挟我爹涨漕运费,可我爹他老人家脾气最倔,说什么也不同意。”

“狱相功的藏处除了我爹,就是我知道,他自然便怀疑到了我的身上……唉,我那时也是太过单纯,我爹说要和不群好好谈谈,并要我告诉他我们每天相会的时间,还信誓旦旦说不会害不群,我于是便信了他。”

“那晚,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来到我房间后,我不知怎么把爹和我说的话告诉他,便先和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他当时,也喝了我房间里的茶,谁知下肚后,他突然叫道,‘湘妹,你好狠啊!’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爹他们便冲了进来,就连窗户外也埋伏人。”

“我爹刚进来时,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告诉他他喝的是兰家奇毒,入腹后七天必然丧命,所以要他拿狱相功来换,唉,他也是个臭脾气,说什么也不愿意,很快就被我爹制住。他当时狠狠地瞪着我,问我是不是和我爹勾结,我还没等说话,我爹便笑他蠢,他也就明白了一切。”

“之后,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挣脱了束缚,并从窗户逃了出去,我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湘妹,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接你的。’然后,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再后来,我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了,可是……”

“可是我已经坏了他的孩子,肚子一天天大了,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我爹很生气,骂我是贱货,说什么都要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害死,我以死相逼,他才答应让我生下来,还给我换了住处。”

沈长安心中一惊:“他们竟然还有个孩子,算起来,现在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兰湘轻叹一声:“可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爹的作风,他是不会允许孩子活下来的,所以我刚生下女儿,便死死地抱住她,不让任何人碰,之后就一直把她带在我身边,尽量不让她和我爹见面,我的晴儿可懂事了,每当我想起不群哭的时候,她都会安慰我。”

“但我对不起她啊,是我害得她和她爹不能相见,每想到此处,我就心如刀绞……后来,晴儿长到了四岁,可我发现我爹虽然对她笑眯眯的,但那眼神里的杀气是藏不住的,并且他总是想把我从她身边支开,我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我总是担心晴儿乱跑,毕竟她不像小时候,我可以随时都抱着她,不让任何人接近,那时我稍不留神,她就不见了,我就赶紧发疯似的找她,好歹没出什么事,每次把她找到,我都会因为生气打她,可又不能把她爹的事讲给她听。”

“慢慢地,我开始担心晴儿的安危,毕竟我爹又在一边虎视眈眈,她又不会总听我的话,那天她又乱跑,我找到她后,又打了她,同时一狠心,就把她爹的事与她说了,我告诉她,她不能再待在兰家了,不然小命迟早不保。”

“那一刻,晴儿就好像长大了,我于是做了决定,偷偷把她送出了兰家,她那时候才四岁啊,一个小姑娘,就要在外面流浪,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吃得饱,穿得暖,有没有被人欺负,我真是天底下最差劲的娘,又是最差劲的妻子。”

兰湘说到这里,哭了出来。

沈长安忙安慰道:“兰小姐,你也别太伤心了,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啊,而且害卓叔叔的是你爹,跟你关系并不大的。”

兰湘渐渐止住哭声,接着道:“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为晴儿担心,同时又在日夜等着不群回来接我,我想,只要他能回来,我们便能找到晴儿,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地,谁知自那天他走后,便杳无信讯,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或者他从没爱过我,不然为什么不拿狱相功来换解药?”

“你误会卓叔叔了。”沈长安道,“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他是不会向你爹低头的。”

“那他这些年怎么样了?”兰湘问道。

沈长安想了想,将所有事都串了起来:“他既然中了你爹下的毒,又不想低头,何况他们漕帮帮主又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他便怕自己会被出卖,交给兰家,于是他就离开扬州了。”

“后来呢?”

“后来,那毒肯定是很难解的,我想他正是那时候,遇见了万道升,后者救了他,两人变成了师徒,再后来他师父隐退江湖,他便去了道教门派清虚殿,此后便一直待在那儿……”

沈长安一直讲到卓不群带自己回漕帮,却将之后的事略了过去,然后道:“是他让我带着短剑来找你的,他一直没有忘了你,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兰小姐,你可不要误会卓叔叔啊。”

兰湘欣喜地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他,不然他不会让你来找我的,我……我这就梳妆打扮,你带我去见他。”

她说完便做到梳妆台前,沈长安见他这样子,更不知该如何将真相告诉他,正当他为难时,兰湘的动作突然停止,低声抽泣起来。

“兰小姐,你怎么了?”

“不群他,是不是死了?”

“啊?!”沈长安大吃一惊。

“从我看到短剑的那刻起,我便猜到了,不然以他的性格,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我……我只是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