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句她听懂了,后一句却听不明白。

温浅深深呼吸,扯开他环住的手臂,退后一步看着他。

如果说前面温浅没听过他那么温柔的语气,那现在则是从未见过他如此颓唐的表情。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自负的,不耐的,这让温浅总是要仰望他。

而此时,他低垂的眉眼,晦涩难懂的表情,都显露出他极端负面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

温浅蹙眉望着他。

沈晏州那双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从这双眼睛里,温浅第一次看出了后悔两个字。

她不知道他在后悔什么?

但这都和她无关。

她问一句,也不过是对他纠缠的好奇,毕竟他向来对她不屑。

然而沈晏州却只是看着她,保持着沉默。

温浅没了耐心,她错开身,绕过他就要离开,却被他拽住手臂。

“顾瑶怀孕,但是不是我的孩子。”

温浅顿住,震惊地回头对上他浓稠的黑眸。

他绝不是开玩笑。

因为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是无疑是狠狠打了自己几巴掌。

他对她六年的漠视冷淡,全都是因为他忘不了顾瑶。

可现在告诉他,顾瑶的身份是假的,对他的感情是假的,甚至连怀他的孩子这件事都是假的。

那他这八年的感情岂不是非常的可笑?

“你……怎么知道?”

温浅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件消息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度震惊的。

沈晏州勾着唇,自嘲道,“我们从没有发生过关系,她又怎么会怀孕?”

什么!

他们竟然从没有发生过关系?

从没有发生过关系,他却在顾瑶死后心心念念了八年之久。

柏拉图要是活着,也得称他为一声大哥。

可温浅转念一想,这正是当时他吸引她的地方啊,他的深情专一,让她觉得心安,即使这份深情专一不是对她,可温浅觉得,拥有如此品质的男人才能让她心安,可以让她毫无顾忌地进入婚姻。

所以她才厚着脸皮倒追他。

可他的深情,在十年后的今天变成了一场笑话。

别说沈晏州,温浅都觉得荒唐。

“可是,如果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温浅想起一件事,“如果不是你的,沈家为什么会想要拆散你们?顾瑶又为什么要骗家里人说是你的?”

沈晏州勾了勾唇,“我心里大概有数,但没有证据,我会查。”

温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即使觉得荒唐,但也是他和顾瑶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他说后悔,也是因为顾瑶骗他,更和她无关。

她推开他拽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最好查查清楚,也不能冤枉了死者。”

说完,她又要离开。

沈晏州再次拦住她,沉默半晌,开口,“我向你道歉。”

温浅停下来,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有淡淡的冷意。

“你道歉,是因为你对我做了过分的事,和顾瑶无关。如果你没发现顾瑶骗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向我道歉?”

温浅分得很清楚。

并没有因为同情还丧失了理智。

何况,她也没那么同情他,毕竟这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不知道当年他和顾瑶发生了什么,但温浅不会允许过去的事干扰现在的生活。

“抱歉,我明天还要上课,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说着,没再停留,头也不会的回了别墅。

夜风吹来,吹散早已经熄灭在他指尖的烟蒂,他眉眼冷沉,藏于夜色,谁也看不明白他的表情。

他只是觉得心脏像是被挖了一块,像是一个重要的部分从身体里流逝掉了。

……

温浅回了房,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透过落地窗,看着站在车旁的男人。

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落败的狗,垂着肩,低着头,从未有过的低沉。

温浅回到床边,呆坐良久,直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她才缓缓站起,走进浴室洗澡。

梁聿西回来的时候,见她正拿着播放着电影的ipad发呆。

他俯身拿走她的ipad,抬起她的下颌,“十一点了,怎么还不睡?”

温浅刚才想着事,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俊脸,她眨了眨眼,“你回来啦?”

“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温浅抿了抿唇,“我睡不着。”

“因为工作,还是因为其他的事?”

梁聿西说得隐晦,并没有直接挑明,南山公馆里有保镖,沈晏州和温浅见面的两分钟后,消息就传到了他的手机里。

为了沈晏州,他们不止一次有过争执,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梁聿西不想和她发脾气,以免两人好不容易进了一步的关系再次回到原点。

然而温浅并没有注意到梁聿西的神色,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看电影看入迷了而已。”

“哦?”梁聿西看了一眼ipad屏幕,是一部国外小众电影,他抬头问,“电影里说了什么?”

温浅,“……”

她只是打开了而已,根本没注意是什么情节。

现在让她说,她哪里说得出来。

但到了这一步,温浅再吃顿也大概能品出点味道了,梁聿西不高兴,故意找茬。

她推开他的手,“我很累了,想睡了,你也早点洗洗睡吧。”

说着,就要往床边走。

梁聿西压着眉眼,表情很是不悦。

他走上,转过她的身体,双目幽深的盯着她,“沈晏州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魂不守舍?”

原本温浅还真有些困了,听到他这么问立刻抬起了眼。

“你怎么知道他找我?”

梁聿西低头看她,“我怕梁斯北找到南山公馆,在这边安插了保镖,沈晏州在这边呆了这么久,保镖自然会向我汇报。”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在这故意等着我呢?”

温浅生气道,“梁聿西,你根本就不信任我,每次都这样。”

梁聿西低低地嗤笑一声,眼中郁色越发浓稠,“因为每次只要一对上沈晏州,你都极其反常。”

“我没有。”温浅否认,“是因为沈晏州说顾瑶怀的不是他的孩子,我在思考这件事而已。”

她深吸气,看着梁聿西的俊脸,就产生了许多委屈。

“我因为顾瑶遭沈晏州六年冷待,现在沈晏州受顾瑶欺骗,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怎么就反常了?我只是在想如果不是沈晏州的孩子,会是谁的?是你自己小心眼而已。”

温浅气不过,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说完后,房间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几秒钟,温浅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了,她负气转身要出去,却被梁聿西一把搂住腰,在他耳边低低地笑,“我只说了一句,你叽里呱啦说一堆,心虚吗?”

“你哪里只说了一句,你说了好几句,唔……”

话没说完,温浅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长长的一记深吻后,梁聿西突然开口,“温浅,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