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融入了一个没有边际和形状的存在，感知向着远方无限延伸，连“自我”似乎都被拉扯到遥远的彼方。
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但存在感却也一同淡薄起来，喜怒哀乐的情绪波动被“稀释”了，可随之补充到空洞之中的是所谓的“共鸣”。
既是个体又是集体，融入其中却又独立出来。
一滴水落入大海之中，究竟是大海消融了水滴，还是水滴变成了大海呢？
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如果在这条道路上无限延伸下去，或许能达到“一即为全，全即为一”的境界，不过几乎必然会对“自我”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这种被意识之海所包围的触觉，会给人以无所不能的倒错之感，但如果沉迷于其中，继续深入的话......
大概会与其（阿赖耶）同化，再也无法回来吧。
拥有人之姿态的意识体平静的笑了起来，转动“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世界。
这里一定不是可以凭借肉体的无感来接触的世界吧，所谓的“看”和“听”，都只是意识体出于本能，将情报以能够被理解的形式表达出来。
就像明明没有固定的形体，但意识体仍然会保持人类的外形一样——如果不以“常识”来束缚自己，那就很容易迷失其中。
在叶青的视角中，自己身处于无限的广阔海域之中，见不到任何光源，但却不会有黑暗的感觉。
清澈的海水中没有一丝杂质，完全失重的状态下，一切都处于无序之中，连光暗的界定也模糊起来。
大小难以判断，漂浮于水中的气泡缓慢而轻柔的改变着形状，像是冰晶又像是水银。
不知漂流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深度几何，在水中游动的星辰之光缓缓聚集，宛如某种生物的发光线条糅合在一起，最终凝成规则的几何体，静谧而奇幻的显现在他面前。
这是难以描述的神秘，人类能够理解却也无法理解的存在。
互相套和在一起的圆环，分别以不同的速率和方向旋转着。巨大而瑰丽的星环，仿佛预示着天地人注定分离的逆之光轮。
没有强大的气势，也没有多么惊人的力量，出现时不曾引起一丝波澜。
如今只是安静的存在于此处，过去亦是如此。
严格来说，【ta】没有明确的形体。
但若想与人交流就必须先定义自身的存在，故而“设定”了这种姿态。
其为人类集体泛意识，即为灵长之祈求，回避破灭而选择延续的抑止力——阿赖耶。
“......”
一时无言，叶青平静的注视着光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呼出一口气，叶青淡淡说道：“我应该没有做过会威胁到世界安全的事情吧。”
【没有。】
简短而平静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是少年音，但却无法在性别上分类，只能说是接近“帅气的女孩子”或者“红颜美少年”这种形象。
当然，叶青并不对此感到惊异。
因为这声音多半只是自己的理解，对方不过是传递了情报，然后被叶青以这种方式接收了而已。
实际上，阿赖耶到底是在说什么语言，乃至到底出没出声音，都是难以断定的事情。
“那你有什么目的？”
没有寒暄或者试探的必要——对方明显不在乎这些。
虽然有知性，但毕竟是无数个体的集合，从运行方式上更加接近机器，还是进行注重效率的交流比较好。
【你的存在，已经足以对世界构成威胁。】
“我知道。”叶青皱了皱眉，想起了星门的话。
“但我既没有那个愿望，也没有动机和计划。
你只是防止世界毁灭的安全装置，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现在就请我喝茶是不是早了点？”
【肯定，的确未曾发现触犯禁忌的行为。
但是，过于强大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也就是说，问题不在于我想不想，而在于我能不能吗......”
【测定，如果目标对象“叶青”产生对世界的负面意志，并将其付诸实现的话，将会造成人类文明的整体衰退。
其本身未曾登录世界外侧的抑制之轮，也并未成为任一方（抑止力）的契约者，不隶属守护者的行列。
断定，为具有能力的隐形威胁，可控度较低，失控可能性中等。】
叶青努力回想着星门之前对抑止力的分析，再结合阿赖耶此时的说辞，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时断定阿赖耶并非带着敌意而来。
原因很简单，如果阿赖耶的首要目标是“延续自身的存在”，那就不应该主动将叶青放在敌对立场上——这等于是主动制造威胁。
尤其，叶青具备穿梭世界的能力，阿赖耶本身对他的干涉手段极为有限，效果也十分难说。
这么说来，正常情况下阿赖耶的选择应该是......
【凭证。】
阿赖耶的信息继续传了过来。
【需要凭证，以降低你失控的可能性。】
果然啊......不过这里面透露出一丝阴谋的气息啊。
“先说好，我可不会去当什么守护者。”
叶青撇撇嘴：“我可没兴趣——更没义务去做这种事。”
虽然“维护世界和平（干掉搞事的人）”的任务听起来还蛮高大上，但某人的前车之鉴啊，叶青对守护者的工作真心敬谢不敏。
关键皮肤会变黑、阿不，是会失去自由的。
所谓守护者，虽然也被登录在英灵座上，但其实相当于卖身给了抑止力。由于脱离了时间轴，所以就算厌恶自己的工作，也没有解脱的可能性......
就算是自我彻底扭曲，但还是会被阿赖耶驱使（例如黑A），怎么想都是被黑心老板坑到死的节奏。
【了解。
不过你似乎误解了什么，原本也没有向你发出邀请。】
“嗯？”
【守护者是应急装置，会被派遣到各个时代，各种各样的危机之中。
其“便利性”和“泛用性”要比“实力”更加重要。】
言下之意是说我不好用咯......
叶青表情微妙起来：似乎是他会错意了。
不过，也可能是阿赖耶太喜欢用“emiya”了......
【我的提案是“互相补偿”，作为双方的信用凭证。】
“哦，”叶青认真起来，“具体来说？”
【容许“个体名：叶青”在此世界的正常活动，对其开放更高的权限，划分一定的区域，放宽此地的各种限制。
在你不会对“文明”造成威胁时，不会受到来自灵长意志的干涉。】
联想到了冬木的情况，叶青了然的点点头。
“果然，冬木市的神殿已经得到了你的默许。”
【但是，如此一来，你的危险度也将提高。
与之对应，人类的文明受到威胁的几率会随之增加。
故而，我需要补偿，或者说“回礼”。】
叶青眼睛一眯：“果然不可能白白给我特权啊......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事情对你而言都没有丝毫难度。
人类的集体意识之具现——如此伟大的存在，我又能帮你做什么呢？”
【对我而言，或许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对你来说，却只是顺手而为就能做到。】
随着阿赖耶的沉默，白色的微小光粒从海水中浮现，渐渐聚集到叶青身前。
“嗯？”
他伸出双手将光团托住，辉光渐渐褪去之后，留在他手上的却是一枚其貌不扬的小石球......
不对，这个纹理......难道说是植物吗？
“这是什么？”
【种子。】
阿赖耶的话语让叶青脸色一变。
【能让我——灵长的意志延续下去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