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望尘眉心猛地一跳, 很快反应过来,是小妖怪变回去了。
少女挤在他的寝衣里,侧着脸趴在他胸膛上,只露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出来, 巴掌大的小脸被压得微微嘟了起来。
肌肤如玉, 眉目如画, 娇憨可爱。
小妖怪还是那个小妖怪, 可蔺望尘却觉得如此陌生。
小妖怪突然变回去, 难道是喝醉了酒的缘故?蔺望尘心中疑惑,可却无瑕细细琢磨。
因为他很快意识到一件天大的, 不得了的事——两人此刻正肌|肤相依,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柔软、光滑、细腻。
小妖怪的衣裳, 全都消失不见了。
蔺望尘身体一僵,心头突突突狂跳起来,思绪骤然混乱如麻。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 小妖怪就像他曾经养过的小猫崽儿一样, 是个惹人喜爱, 能给他带来欢乐的小宠物。
即便他知道, 有一日她会变回去, 可他也从来不曾把她当成一个女子。
可万万没料到, 两人有一朝一日, 竟会这般胸|胸相印,坦诚以对。
更加可耻的是, 他的躯体不受控制地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变化, 心底还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旖旎。
他喉咙干哑,几乎忘了该如何呼吸。
可下一瞬, 脑中响起一声声甜甜的声音。
“师父,阿梨会孝顺你的。”
“师父,你看阿梨厉不厉害?”
“师父,师父……”
小妖怪晃着小脑袋,乖巧可人喊他师父的小模样,在蔺望尘脑中挥之不去。
一句一句“师父”,像无情又冰冷的巴掌一样,噼里啪啦,在他脸上胡乱一顿拍。
蔺望尘铁青着脸,忍不住低声咒骂。
“蔺望尘,非人哉!”
蔺望尘在心中狠狠唾弃自己,小心翼翼把快要挤|爆的里衣|带子|扯开,习惯性伸手,想把小妖怪从他怀里拿出去。
可带|子一散,丝绸制成的里衣就滑落下去,胸|膛上的少女毫无保留地落入眼帘。
白皙如雪,细腻如玉,如同山丘,起起伏伏。
蔺望尘心中有一团野火蹭地蹿|起,整个人仿佛置身烈火之中,炙烤煎熬。
他猛地紧闭双眼,清心咒脱口而出:“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两只手不敢再往前一分一毫,就那么僵硬地伸在空中,口中振振有词:“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两遍清心咒念过,野火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有越少越旺的架势。
因为那毫不知情的小妖怪,许是觉得冷,本来蜷着的两只小脚丫子竟然往下伸啊伸,找到一处温暖所在,停住了,还轻轻搓了搓……
蔺望尘眉心突突直跳,几乎窒息,素来清冷的声音变得艰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小混账!”
蔺望尘周身血|液翻|滚|沸腾,一双深邃的凤眸忽然变得猩|红,在他内心深处,一股猛兽捕食一般,想撕|扯|啃|咬的念头蠢蠢欲动。
他深知,再这般下去,定要出事。
他本不想睁眼,可未免碰到不该碰的,他还是睁开眼睛,寻找小妖怪的小花裙。
可目光所及之处找了一圈,只找到掉落在他身侧的小小黑色斗篷,那身小碎花裙不知所踪。
情况紧急,蔺望尘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抚过小斗篷,将之变大,披在小妖怪身上,遮住那魅|人景色。
随后他两只大手隔着斗篷握住小妖怪的肩膀,轻轻用力,往上提了提,想把小妖怪那两只微微泛凉的小脚丫子从裤|筒子里拽出来。
小妖怪在梦里光着脚丫子走路,脚冻得冰凉,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一根热乎乎的烧火棍来捂脚,正捂着呢,冷不丁被人扯开,她不高兴,两只小脚丫子无意识地踢蹬了两下。
这要了老命的一蹬,蹬得蔺望尘闷哼一声,脸都绿了。
他单手抱住小妖怪,另一只手抬起来就在她身后轻轻来了一巴掌。
小妖怪挨了打,更加不高兴,咕咕哝哝含混不清骂了几句,扭了几下又趴回去,在那温暖的怀里拱了拱,继续睡。
他再提起来,她再扭|着趴回去,再提,再趴,最后哼哼唧唧像是要哭。
缠|人|精。
蔺望尘望天,重重叹气。
他本想认命,随着她去。
可哪怕他修为高深,也控制不了自己脑袋,那不着边际的思绪,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撒着欢儿,朝着不可告人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他忍了又忍,等小妖怪睡熟些,他一点一点扯着那变大了的黑色斗篷,把小妖怪整个包裹住,往上一提,两只作恶多端的小脚丫子终于拽了出来。
怕她乱动,胳膊腿再跑出来,他两条手臂一上一下抱住她,将她固定住了。
好在,小妖怪睡得踏实,没有再作什么妖。
蔺望尘在心中不停念着清心咒,念完清心咒,念净身咒,净身咒过后,再念可保一夜安眠的夜睡咒。
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即便如此,他也一夜未睡,就那么眼睁睁熬到了天亮。
不过好在,赤红的双目,渐渐恢复成了正常颜色。
天色渐亮,蔺望尘偏头看着窗口透过来的微弱天光,深深叹气。
他从来没觉得,夜晚是这么漫长,这么难熬的。
察觉到怀里的小妖怪在拱,蔺望尘急忙闭眼,调整呼吸,做出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依着小妖怪那动辄掉泪的性子,要是醒来看见这幅场面,怕是又要哭哭唧唧了。
他还是装睡的好,免得尴尬。
可小妖怪拱了拱之后,并没有醒,而是猝不及防忽地一下又变小了。
……?!
就这么,变回去了嘛。
蔺望尘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心底竟莫名升起一丝失望。
失望?
蔺望尘一愣。
他失望什么呢,有什么可失望的?
他摇了摇头,赶走那一缕莫名其妙的情绪。
伸手拂过黑色斗篷,将之变小,给小妖怪重新裹好,自己寝衣带子系好,把小妖怪拿起放在了衣服外头。
刚忙活完,小妖怪又在拱了,他忙闭眼躺好。
小梨花昨晚醉酒,早早睡了,一觉醒来,天还没完全亮。
她伸着两条小胳膊,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抻着抻着察觉出不对劲儿来,睁眼一看,吓得小脸一白,差点儿当场撅过去。
她、她、她的小碎花裙呢?怎么就剩一件斗篷在身上了?
难道是喝醉了酒,自己发酒疯变没了?
她只记得,那葡萄酿好甜,她喝完了茶壶里的酒,头有些发晕,就趴在桌上等殿下回来,再后来,再后来,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小裙子是什么时候没的?
要是两人还没睡下的时候就没了,那她光兮兮披着个斗篷……
她有没有上蹿下跳?
还是说,两人睡下之后,她的小裙子才没的?
那她就这么裹着个斗篷,在殿下身上睡了一夜?
可她睡相一向不好……
殿下、殿下看到她这幅德行了没?
一想到那种种丢人的可能性,小梨花就觉得无地自容,只觉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的脸哪,就这么丢了,她小梨花,再也没有脸了。
小梨花自觉颜面扫地,顷刻间眼泪吧嚓,两只小手捂着小脸,抽抽搭搭,轻声啜泣起来。
可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把哭憋回去,小手一挥,施展灵力先把小花裙变了出来。
穿好衣裳,底气足了一些,她抬起小手抹了抹眼角淌下来的眼泪,轻手轻脚从殿下身上出溜到**,随后猫着腰,高抬腿,轻落地,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爬到枕头上,走到殿下脸旁,踮起脚尖,瞪圆了眼睛,仔细观察他的大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来。
蔺望尘没睁眼,可听到了小妖怪懊恼万分的抽泣声,也听到了她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动作,更察觉到了她那快把他脸给盯出一个窟窿的灼灼目光。
他放轻呼吸,一动不敢动,认真装死。
小梨花对着太子侧脸盯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又顺着他肩膀蹑手蹑脚爬他胸口上去,叉着小腰继续盯他正脸。
太子殿下就像个木偶一样,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连个细微表情都没有,显然是睡得熟熟的。
小梨花还是不敢放心,太子现在是睡着了,那他睡着之前呢?
她心急如焚,一刻都不想多等,她要把殿下喊醒,看他是什么反应。
说干就干,小梨花两只小手推着太子的下巴,轻声喊他:“殿下,殿下。”
平日里,小妖怪一有动静,蔺望尘就醒了,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敢装得太过,嗯了一声,睁开眼,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窗口,故作不解地问:“天还没亮,怎么醒这么早?”
“殿下,我、我渴了。”小梨花神色慌乱,胡乱找了个借口,也不等他伸手拿她,自己跳到了枕头上。
“好。”蔺望尘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往她的小茶杯里倒了一杯水来,用两根手指轻轻捏着端到她面前。
小梨花伸着小手接过,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他:“谢谢殿下。”
蔺望尘嗯了一声,把小杯子送回桌上,再次躺回**,闭上眼,“还早,再睡会儿。”
从他睁眼,到再闭眼,他的视线一直没有落在小妖怪身上。
昨晚他那样,他心中有鬼,更有愧,此刻再面对小妖怪,他无法再像之前那么坦坦****。
好在,两人如今体型差别太大,小梨花受身高限制,屋内光线又暗,她没有留意到太子眼神的异样。
见他和往日一般言行如常,态度依旧,小梨花心中高高吊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小梨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拍着胸口,一屁股坐在了枕头上。
还好,还好,殿下没见着她那丢脸的样子。
演戏要投入,蔺望尘和往常一样,微微偏头问道:“怎么了?”
小梨花忙摆着小手:“没有,就是还有些困。”
蔺望尘:“那就再睡一会儿。”
小梨花哦了一声,躺在枕头上,可翻来覆去又觉得不是那么放心,试探着问了句:“殿下,我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
蔺望尘不动声色:“我回来时,你就睡着了。”
“哦。”小梨花略微放下心来,继续问:“我昨天喝得有点头晕,我没、没说什么胡话吧?”
她本来想问说没干什么混账事吧,可一想那样太直白,就改了口。
蔺望尘面不改色:“不曾,我回来的时候夜已深,直接睡下了。”
小梨花又松了一口气,可还是追问了一句:“那我半夜有没有吵到你?”
“没有,我睡下去,再醒来,就是方才你喊我。”蔺望尘若无其事地答,又装作不解地问:“怎么了?”
这下小梨花彻底放心了,小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摆着小手,声音甜甜的:“没什么的,我就是问问,我头一回喝酒,我怕我喝多了耍酒疯。”
“不曾。”蔺望尘想到昨晚小妖怪醉酒那一幕幕,嘴角轻轻上扬,可又一想到半夜那一幕幕,嘴角又压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庆幸小妖怪单纯好糊弄,否则怕是要哭天抹泪了。
面子没丢,脸还在,小梨花开心了,方才的愁云满面一扫而空,眼睛弯成了月牙。
小梨花深刻总结教训,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一定不要再喝酒了。
不然,万一下次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当着殿下的面|裸|奔,岂不真的颜面尽失。
反省过后,小梨花从枕头上爬起来,在**四处翻找了一圈,找到自己两只小鞋子,坐在**穿好,一蹦蹦到地上。
蔺望尘偏头看她:“去哪里?”
“殿下,你睡你的,我自己玩一会儿。”小梨花笑着答,嗖一下蹿到桌上,抓着绳子,站到她的小秋千上,两条腿弯曲用力,把秋千高高**起来,嘴里还跟着使劲:“嘿,嘿!”
前一会儿还抽抽噎噎,这会儿又无忧无虑玩起秋千来,蔺望尘哭笑不得。
看着小妖怪活蹦乱跳的小模样,蔺望尘竟有一丝恍惚,仿佛昨晚那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他难以置信,他竟然对这样一个小东西起了旖旎心思?
蔺望尘自嘲地笑了笑,摇了下头,也跟着起身。
小梨花好奇扭头看他:“殿下你不睡了?”
“不睡了,收拾行李,待会儿启程。”蔺望尘穿鞋,去柜子那翻出一套新衣穿上。
小梨花从秋千上跳下来,“殿下,是要回京城,还是去具区泽找我姐姐?”
“去具区泽。”蔺望尘系好腰带,束好头发,用根玉簪随意一簪。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蔷薇姐姐了,小梨花有些激动,大眼睛亮晶晶的:“那咱们用神行术吗?”
蔺望尘:“得带着方竹他们一起,骑马过去,但也耽搁不了多久。”
“好的。”小梨花乖巧点头。她请殿下帮忙,自然听他的安排。
蔺望尘出门去打了水来,一大一小简单洗漱过后,他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往藤编箱笼里装。
又翻出一个不知道以前装什么的小锦盒,往桌上一放:“你的东西装在这里。”
小梨花应好,吭哧吭哧开始收拾东西,先把她的小躺椅搬进去,又把她的小秋千搬进去,随后是小桌子,刚搬起来,又想起来问:“殿下,待会儿吃了饭再走吗?”
蔺望尘整理着箱笼:“在路上找地方吃。”
“好,那我就全装起来了。”小梨花把自己那一套小餐具,小家具全都装到盒子里,拍拍小手:“殿下,装好了。”
蔺望尘走过来,把盖子盖上,放入箱笼。
小梨花素来多愁善感,这地方虽然没住多久,可想着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来住了,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她蹦跳着四下里打量,最后蹦到花盆上。
连日来,小梨花一直用自己的洗澡水浇灌它,这几日下雨,还让殿下接了雨水倒在花盆里,藤蔓已经缓了过来,先前枯萎的叶子也支楞起来好几片。
小梨花轻轻摸了下叶子,和它告别:“小藤藤,我们要走了哦,我们会叮嘱守门老伯给你浇水的。”
说完,小梨花转身跳下花盆,并没看到藤蔓的一片叶子微微弯了下。
小梨花走到箱笼那里去,仰着小脑袋看他:“殿下,待会儿跟这院里的仆人说一声好吗?这藤蔓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如果没人照看,又要死了。”
“成。”蔺望尘收拾好东西,把黑色斗篷一披,从地上捡起穿着同款小斗篷的小妖怪,往怀里一揣,开门,走出去。
方竹等人已经整装待发,见人出来,他招呼人进屋去把殿下的两个箱笼搬出来,分别绑到两匹拉行李的马上。
蔺望尘同方竹交代几句,方竹去和一早便赶回来的老仆叮嘱一定要给主屋里的藤蔓浇水,老仆应好。
方竹怕他不尽心,给了他一锭银子,老仆诚惶诚恐,连连拒绝,最后是方竹硬塞给他,这才收下。
众人出了院门,翻身上马走了。
在他们身后,老仆带着其余几个下人朝众人跪地磕头,“感谢仙人。”
蔺望尘一行人一直没有暴露身份,可自打他们来到西不羹,蝗虫尽除,天降大雨,尤其是那日那条青龙盘旋在院子上空,很多人都见到了,百姓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西不羹的种种变化一定和这一行神秘人有关。
众人一路穿过西不羹城,沿途不时遇到百姓跪地磕头感谢。
小梨花与有荣焉,从殿下怀里钻出小脑袋 ,轻轻说:“殿下,他们在感谢你们。”
蔺望尘伸手把小妖怪掏出来,放在肩头,低声说:“我们。”
“嗯?”披着小斗篷的小妖怪不解,扶着太子耳朵轻声问。
蔺望尘低声道:“我是说,百姓在感谢我们,包括你。”
想到那天晚上干的大事,小梨花笑眯眯点头:“嗯,阿梨也帮了忙的呢。”
本想找个地方吃个早饭,可百姓一路都在拜谢,他们只得先出城。
因着此行是往具区泽方向,所以和来时不走同一条路,众人一路向南,骑马跑了约么一个多时辰,才路过一处小镇,沿街买了些早点,又顺便买了些好带易填饱肚子的干粮带着。
一路上,小梨花披着黑色小斗篷,坐在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太子肩上。
马速很快,她怕自己掉下去,两只小手紧紧抱住殿下一缕头发,一路看风景。
沿途看见不少百姓已经在翻地种庄稼,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小梨花很开心,小脑袋往太子耳朵上一贴,悄悄说,“殿下,你真是一个好殿下,以后肯定是一个好皇帝。”
蔺望尘没接话,伸手把似乎要钻进他耳朵里的小妖怪扶正,让她坐好。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临到天黑,才到达汝南郡辖下的一个叫原鹿的小城。
汝南郡挨着颍川郡,也在此次旱灾的范围内,连月来,根本没有来往客商经过,也无人走亲访友,客栈生意惨淡,除了县城里最大的好再来客栈在苦苦支撑,其他的全都关了门。
一行近百人住进好再来客栈,直接包了场。
客栈掌柜的喜出望外,带着两个小二安顿客房,准备吃食,烧热水,喂马,忙得热火朝天,手忙脚乱,不得已又跑去后院,把自家妇人和几个半大孩子都喊出来帮忙。
蔺望尘带着小梨花直接上了三楼,住进客栈唯一的一间上上房。
等太子把门关上,小梨花直接从他肩头蹿到了桌子上,伸伸小胳膊,伸伸小细腿,舒展一下腰身。
蔺望尘好笑地问:“累着了?”
小梨花蹦蹦哒哒:“累倒是不累,就是腰有些酸。”
“殿下,属下给您送箱笼。”方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梨花嗖一下又蹿回太子肩头,藏进了他的帽兜里。
蔺望尘打开房门,方竹提着两个箱笼走进来放好,又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又问:“殿下,待会儿饭食是给您送到房里来,还是您下去吃?”
蔺望尘想着还要喂小梨花,便说,“送到房里来,再提一壶热水。”
方竹应是,下楼走了。
蔺望尘把箱笼打开,先把小妖怪装东西的锦盒拿了出来,把里面的小物件一一摆在桌上。
小梨花站在桌上,跟着一起忙忙叨叨,等锦盒搬得差不多空了,她想了想说:“殿下,你送我的玉佩不是在你那收着嘛,还有我的银票,都放进来吧。”
蔺望尘说好,把那枚用帕子包着的玉佩,还有那一千两银票放了进去。
小梨花弯腰到锦盒里,把东西摆放整齐,高兴地说:“以后这个盒子就装我的家当。”
蔺望尘静静看着忙碌的小妖怪,点头说好。
不多时,方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又提了一壶热水送了上来:“殿下,掌柜的不知会有这么多人来,没准备那么多食材,只杀了家里留着下蛋的几只鸡来煮面,您将就着吃。”
蔺望尘说道,“无妨。”
方竹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那些小物件,还有那不停晃动的小秋千,欲言又止,拱手退了出去。
下楼之后,赤松见他一脸古怪,上前来问怎么了。
方竹仰头看了一眼楼上,压低声音:“殿下又在摆弄他那些小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了个小秋千。”
赤松也同样纳闷:“以前也没见殿下爱玩这些东西啊,这是怎么了呢。”
方竹摇头:“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只要殿下身体好好的就成。”
赤松附和道:“是啊,最近这阵子都没听见殿下咳嗽,也没见殿下咯血了,只要身体好好的,爱玩点啥就玩点啥呗。”
两人小声说着话,顺着楼梯下了一楼,去和兄弟们一起吃饭。
小梨花在她的小桌子前坐好,等太子给她夹了一根面条,一块鸡肉,又倒了一些汤,她就拿起她的小筷子小勺子,慢慢吃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吃着面。
一顿饭吃完,小梨花摸着有些鼓起来的小肚子,嘿嘿傻笑:“殿下,还是吃点热乎的舒服。”
蔺望尘点头,把最后一点汤喝完,拿出帕子先给小梨花擦了擦嘴,自己才擦了嘴。
小梨花让太子给她往专门洗碗用的茶杯里倒了水,自己洗了碗筷勺子,又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随后搬出她专门用来洗澡的玉碗:“殿下,我想洗个澡。”
奔波了一天,风吹日晒,一身的疲惫,泡个澡总能舒服些。
这在往日,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要求,却让蔺望尘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昨晚那一幅幅画面。
见他半天没答话,小梨花走到他面前,伸着小手推了推他胳膊:“殿下,阿梨和你说话呢。”
蔺望尘眼眸低垂,放下茶杯:“好,孤帮你准备。”
说罢,去箱笼里拿出那套小屏风,绕着那玉碗围了个圈,往碗里倒了热水,又兑了些冷水,用手试了试水温,说了句“好了”,起身就出门走了,脚步匆匆。
小梨花也没在意,走进屏风内,脱了小裙子小鞋子,进了水,痛痛快快洗起澡来。
蔺望尘站在门口,听到屋内那小小的水声,闪身上了屋顶,站在屋脊上,背手而立,仰头望月。
小梨花洗完澡,穿戴整齐,小小声喊殿下,可这次不知为何,殿下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喊就进来,她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回来。
小梨花只当他走远了,只好穿上小鞋子,拎着小斗篷,去了**。
她把小鞋子脱下来放在枕头边上,小斗篷也叠好放在一边,又把小梨花簪子摘下来放在斗篷上,随后就躺在枕头上静静等着殿下回来。
蔺望尘在房顶站了好一阵子,估摸着小妖怪大概睡着了,这才飘下来,进屋。
进门,安安静静,心道果然。
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就见小妖怪双手托腮,趴在枕头上,正笑意盈盈看着他,“殿下,你回来了。”
小东西竟然还没睡。
蔺望尘点了下头,转身又往外走:“你先睡,孤去洗个澡。”
小梨花不解:“让他们把水送进来,就在这洗呗。”
平常殿下洗澡都是在屋里洗的,他洗他的,她玩她的,怎么今天他要跑到别地去洗。
蔺望尘也不多说,只丢下一句“你先睡”,便走了。
小梨花不怎么困,就又翻身躺在枕头上,翘着二郎腿继续等。
也不知道殿下今天怎么这么磨叽的,她等啊等,都快等得睡着了,殿下终于回来了。
门一响,她一骨碌爬起来,小手拍着枕头:“殿下,这么晚了,阿梨都困了,快睡吧。”
见小妖怪还没睡,蔺望尘无奈叹了口气,走过去躺好了,却没脱外衣。
小梨花习惯爬到他身上去睡,摸了摸外衣的料子,觉得没有丝绸里衣来的舒服,就掀开他的衣襟,准备往里钻。
果然又来!
蔺望尘心中警铃大作,及时伸手,把小妖怪拿住,往枕头上一放:“躺好。”
“殿下,我要睡你怀里。”小梨花抗议,嗖一下跳回他身上,小手又去掀衣襟。
昨晚的阴影犹在,蔺望尘可不想再来一次,他拿起小妖怪,再次把她拿到枕头上:“自己睡。”
说罢,侧过身去,背对着小梨花。
殿下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吗?
平时殿下的怀里就像她的家,进出自由,这好好的,为什么要拒绝她。
小梨花满心疑惑,爬到他肩头上,小手扒着他脸,探着小脑袋,好奇问:“师父,干嘛了吗?”
一听那“师父”二字,蔺望尘眉心就是一跳。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语气破天荒带了些许严厉:“阿梨,日后莫要再喊我‘师父’。”
昨晚二人那般,她再喊他师父,那就是对这两个字的侮辱。
两人自打相识一来,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温柔的,和善的,这还是头一次对她摆脸子。
先是拒她千里之外,现在更是连师父都不让她喊了。
小梨花也是个要脸的人,既然别人都这样对她了,那她也没必要上赶着。
小妖怪小小地哼了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躺到床里侧,离他远远的。
平日里,她但凡有一点不开心,殿下都要关切地问上一句怎么了。
可今天晚上,她都哼了四声了,他还跟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背对着她躺着。
莫名其妙被冷待,小梨花气死了。
气着,气着,又委屈起来,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眼泪啪嗒啪嗒顺着小脸往下淌,悄悄哭了起来。
蔺望尘听着身后那微不可闻地啜泣声,心中愧疚难安。
可他不知道怎么办,昨晚的事,他无法开口。
当然,他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把小东西哄好。
可哄好之后,小妖怪定是要再钻到他怀里。
昨晚小妖怪突然变回去,他现在还没法确定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若不是因为酒,若今晚上小东西在他怀里再变回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心底埋藏着的那些阴暗邪恶的念头。
倘若他当真的兽|性|大发做出什么来,怕是小妖怪会恨死他吧,许是一辈子都不愿再见他了。
到时,也不知道小东西要哭成什么样。
左右不是,蔺望尘莫名烦躁。
听着身后那委屈不已的小小哭泣声,他几欲转身,想伸手把小东西捞起来,和她贴贴脸,好声好气哄一哄,可又怕后面的事不受控制,几番纠结,最后生生忍住了。
小梨花知道太子殿下的耳力有多好,可她哭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他来哄她一句,她变得心灰意冷,一颗滚烫的心彻底凉透了。
哀莫大于心死,这样冷漠的关系,她是没法再相处下去了。
人家都不搭理你了,又何必死皮赖脸留下来。
小梨花又生气,又难过,已经不在乎还没变回去这件事了。
连犹豫都不犹豫,直接决定离开。
一刻都等不了了。
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小梨花蹭地坐起来,穿上自己的小鞋子,戴上梨花簪子,披上小斗篷,帽兜往脑袋上一扣,绕到床边,跳下地,蹦上桌子。
小妖怪在他身后窸窸窣窣的时候,蔺望尘只以为小妖怪在生气揉|搓衣服,没当回事。
可当她跳到桌上,他才发现,小东西已穿戴整齐,小斗篷都穿上了。
他坐起来,“阿梨,你这是要做什么?”
“哼!”小梨花懒得搭理他,重重哼了一声。
她把自己的小桌子,小椅子,小秋千,小躺椅……,一应小玩意儿全都往她的锦盒里搬。
当然没忘把那块帕子包着的玉佩拿起来,往背上一背,随后拖着合拢的锦盒,费劲巴拉往桌边拖。
一看这架势,蔺望尘又好气又好笑,起身下地,鞋子都没顾上穿,三两步走到桌边,大手拦住小妖怪的去路,俯身看她的小脸,“阿梨,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小梨花正在气头上,见臭殿下还有脸问,越发委屈。
大颗大颗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抬起小脚丫就在他大手上来了一脚,凶巴巴的:“不要你管,你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