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糖水铺开张并不像陈家河粉店搞得轰轰烈烈的人尽皆知,而只是陈念莞带着柳氏揭开了牌匾的红绸布,放了一挂鞭炮意思意思一下,便算是正式开业了。

伙计们穿着米白色细棉布裁剪的工装,也没有出来招揽食客,而只是在店铺里坐着静静等着客人上门。

对于这间从外头看起来,就不像是铺子的店子,五柳巷的其他商家也很好奇。

里头改造有一段时间了,也有人上去打探过,这原本卖酒的坊子是打算拿来做啥营生了,何木匠大概是想给陈念莞揽客,照实说了是糖水铺,还说欢迎届时光临。

那打听的人啧啧称奇:“这平儿吃糖可就贵着呐,哪儿有谁家能经常吃啊,你这还专门卖糖水?加糖的水啊?谁会来光顾呢?”

“就是,不行不行,这盘营生,我看不行。”

然后改建完工了,他们看着这糖水铺的东家叫人在店面外头搬来了绿植,买来了花木,一布置,哎,还挺好看的,就是,怎么也不像是店铺的样儿。

“这糖水铺的东家,是不是不知道咋做生意呐?”

谁家不把真金白银花在店铺里头,这糖水铺的东家却花在店铺外头来了?

外头干嘛弄这么好看呢?

等今儿开业,见着一不舞狮庆贺搞得热热闹闹地,二也没几个捧场的食客,笑了。

可不是嘛,这糖水铺的东家,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不会想法子招揽客人,也不提前叫几个人来支起场子,看看,才新开张,就门口冷清,哪像是开得下去的样子?

等人都进店铺里头了,一个木板夹子被拎了出来,看热闹的跑上去一看,上面是写的工工整整的字儿,知道是字,可很多人看不懂,摇摇头走了,于是围观的人去了一大半,剩下几个识字的,看得懂,眼睛登时就瞪圆了。

嘿,这上面,第一列写的啥来着,龟苓膏,一两银子一碗?

乖乖,这龟苓膏啥玩意儿卖一两银子一碗?

能卖得出去吗?

再往下看,双皮奶,这又是啥?

双皮奶,二百文钱一碗,冰酪甜碗子,二百文钱一碗,芝麻糊,一百文钱一碗,绿豆糖水,五十文钱一碗,……,后面是一溜的饮子,二十文钱。

看完后,彼此面面相觑,得,这糖水铺子里,最便宜的一杯饮子,也得二十文钱啊!

啧啧!

陈念莞见着外头有人看糖水铺的招子,推门走了出去。

推门的那一刻,外头围在招子旁边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冷冷的凉意。

乖乖,里头怎么那么凉快啊?那得耗多少冰呐?

“诸位,是不是对咱糖水铺的吃食有兴趣呢?要不要进来尝尝?”陈念莞笑着问。

那几个?????人纷纷摆手,而后作鸟兽散。

五十文钱一碗糖水,谁吃得起啊?

陈念莞回头进了店里,柳氏看开业就没个食客上门,担心:“莞莞,这价格,是不是定太高了?”

“不高,阿娘,咱们店就是做贵客生意的,就值这个价。”陈念莞不怕没人来,“还有啊,我们做的糖水这么好吃,只要有一个客人上门了,自然就会带动着其他人来了!”

尤其是龟苓膏。

这里靠近河道渡口,河道又时常有乘游画舫纳凉的夫人跟姑娘,而五柳巷又是回城途中的必经之道,她们迟早会经过糖水铺子的,只要见着她们外头的店面跟招子,她就不信没有不会因为好奇进来看一眼的。

“姐姐做的糖水,好吃!”

作为本店第一批小食客,萱萱跟柳叶坐在自己挑的座位上,边津津有味吃着芝麻糊,边跟陈念莞嚷嚷。

陈念莞回以骄傲的笑脸,示意那还一脸紧张的六位跑堂稍安勿躁。

这六位跑堂,两位郎君,四位娘子,都是府城本地人士,挑选的都是样貌端正的姑娘跟郎君,然后在接单处柜台负责接收订单传给给后厨的,是芳姐的弟弟阿竹。

掌柜的暂时还是陈念莞,等以后寻着合适的,再换下来。

只是考虑到那冰铺是季节性的营生,只开张两三个月,那边的掌柜柳羊就会得闲了,陈念莞倾向于若柳羊能干,就让他兼顾两个店面的掌柜。

届时冰铺那一头,找四大猛兽中的其中一个做两三月的收银活计,让柳羊辅助应该就得了。

糖水铺的众人没等多久,就迎来了第一批顾客。

来人正是江夫人,带着她两个女儿。

“这店看着不像铺子,真有龟苓膏卖啊?”

“这糖水铺里可真凉快,阿娘,比我房里都凉快。”

陈念莞早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夫人,娘子们,欢迎光临鄙店,这边请,这边请。”陈念莞将人往右边带,江夫人看着左边吃着糖水的萱萱跟柳叶问,“我们不能坐这一边?”

“啊呀,夫人有所不知,这左边的位儿,是郎君专座,右边这雅间,才是专门给像夫人,娘子们这般的食客特别预留的。”

江夫人在来的路上就犹豫了,今日第一天开业,糖水铺肯定人多,天儿又这么热,店里头肯定挤死了。

她堂堂江夫人,才不屑于跟人挤,要届时人多,找个雅座,没雅座,马上打道回府,想吃龟苓膏,反正她都开业了,叫管事来买就是了。

没想到马车在糖水铺的五柳巷停下,见着的店铺,瞧着便不像在营业的。

在女儿们的催促下下了马,江夫人硬着头皮走到店铺前头,便见着了木架子上的招子。

呵,还真明码实价啊!

等推开门进来,江夫人舒爽了。

且不说里头冷气充足,一下将一路来的燥热消没了,单看这店里头的布置,雅致,幽静,竟不像寻常的吃食铺子。

江夫人跟着陈念莞一路走进屏风里的就食区,看着用屏风隔开的雅座,跟放置方案的厢座,“各位夫人娘子,喜欢坐哪儿,可以随便挑着坐,今日供应的糖水,牌子都挂在墙上了,想吃什么,直接跟我下单即可。”

两位江娘子都看着江夫人,等她决定座位。

江夫人选了屏风隔开的一处雅座,两位江娘子赶紧跟过去坐下,瞟了一眼墙上的木牌:“阿娘,我想要一碗龟苓膏,还要一碗双皮奶。”

“我也要一碗龟苓膏跟一碗双皮奶。”

江夫人的第一首选自然也是龟苓膏。

她点了三碗龟苓膏,两碗双皮奶,三杯饮子,而后示意奴婢拿出了红票,“听说,有这红票,贵店会送一份小食?”

陈念莞接过了红票,笑:“是的,请各位夫人娘子稍等,你们点的糖水,我们马上送过来。”

第一眼见着这夫人,陈念莞便觉得眼熟,等多看了几眼,想起来了。

这夫人眉眼有点像江禹,莫非这位就是江夫人?

知道自家的糖水铺开店,进得店来也不含糊,直接点龟苓膏,还有红票,陈念莞确定了,这位非是江夫人不可。

所以将单子说与了阿竹,阿竹马上报给了后厨。

很快,陈念莞就与两位跑堂就用托盘端着三碗龟苓膏,两碗双皮奶,三杯饮子,还有三份各不相同的小吃食就送了上去。

江夫人一见着那许久没吃的龟苓膏,就觉得胃口大好,那两位知道龟苓膏好处的江娘子,也乐滋滋地动起手来。

见她们就餐愉快,陈念莞跟其他跑堂就退下了。

如今坐在柜台后面的,是柳氏,见着好不容易有食客上门,听着单儿,露出了微笑。

一来就三位食客,居然不嫌贵,眉头不皱地每人都点了一碗龟苓膏,这就有三两进项了。

莞莞说得对,这价儿,还真没定高。

这么说,便光是龟苓膏,要一日只招呼二十位客人,就有二十两银子了?柳氏震惊。

过了一会儿,那店铺的门又被推开了。

有陈念莞的现场示范,受过培训的跑堂也不慌了,均上前笑着招呼:“欢迎夫人光临鄙店。”

“哟,这里还真凉快!”那位夫人一进门就这么嚷了一句,而后才问,“听说你们这里有龟苓膏卖,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夫人这边请。”

“这里太凉快了,是用了很多冰吧?”那位夫人忍不住问,“你们店里头舍得这么耗冰啊?”

“没错,鄙店买了大量的冰块。后面那条街道,就开了一家凉冰铺,因为新开业,所以这几天便宜卖,一块冰只要一两银子,夫人要是有兴趣,可以叫府上的管事来看看?”陈念莞笑着推销。

“真的?”

“真的!”陈念莞笑着指指店里头,“要是夫人您到凉冰铺买一车冰块回去,您府上肯定比鄙店更凉快!”

那位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找了个位置坐下,跟跑堂道:“就给我来一碗龟苓膏,我先试试是不是真的。”

屏风隔开的雅座里,江夫人看着两个女儿:“你哥跟陈四姑娘合作的营生,是凉冰铺?”

两位江娘子点点头。

“凉冰铺的冰块那么便宜?咱府上的管事自家营生有冰不买,还去如意冰铺买冰?”管着府上中馈的江夫人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那,凉冰铺不是才开没多久吗?怕是,哥念书累,一时忘了?”

江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两个女儿一眼,不说话。

等末了要离开的时候,叫奴婢去结账,并要另外买三碗龟苓膏带回府去。

“阿娘,糖水铺里好舒服,下次再带我们来吧!”

“阿娘您那还有红票吗?我喜欢吃那个小酥肉。”

“我比较喜欢吃鱼腐,以前都是月满楼才有的,没想到这家糖水铺也有。”

江夫人进了跟糖水铺比起来,显得燥热许多的车厢,也觉得,那糖水铺清凉多了。

那里头花费的冰可不少啊!

不然那店子里怎么能冷气十足,让她这位在家里头,屋子三个角落的冰鉴里放满冰的夫人,也觉得凉快舒适?

“行,等过两日,阿娘再带你们过来!”

陆陆续续地,有好奇路过的哪家的女眷进来糖水铺,顺便尝试店里头的糖水跟饮子的,也有几位拿着红票上门,专门为龟苓膏而来的。

开业第一日,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了营业。

等盘算这一日的盈利,柳氏却吓了一跳,龟苓膏卖出了二十二份,就有二十二两银子,另外还有其他糖水跟饮子的进项,也有十三两三百二十文,统共加起来就是三十五两三百二十文。

这么看,虽然跟河粉店里的营生比起来,缺少人气,也缺少食客,可实际上,没有额外的揽客,也没有需要大声叫卖,只招待少量的客人,却赶得上河粉店的进项。

在糖水铺这头,是安安静静地就能赚到银子啊!

柳氏这时候才彻底对大女儿信服了。

“阿娘,不急,今儿才第一日呢!”陈念莞看着攥着账本的柳氏,这么笑嘻嘻道。

可不是,光龟苓膏的成本就差不多一百二十多两了,做的糖水不翻倍赚回来,可回不了本。

况且,她糖水铺不仅卖糖水,也在推销自家的冰铺。

来糖水店花销得起的食客,家里肯定是银子不少的,那自然也是城里冰铺的主要消费对象,家里头自然少不得会用冰的。

但是,能像她的糖水铺这般大肆消耗用冰么?

不说糖水铺所有食物都是冰镇冷藏的,便光为了让店子里温度降下来,她就使用十二个大大小小的冰鉴——那专门定制的木盆木桶,装着冰当做摆设放在店面各处呢。

府城能像她这么大肆挥霍冰块的,她算是独一家了吧?

谁让她坐拥一个冰窖,又能随时制出无限供应的冰块呢?

而这样一个清凉舒爽的铺子,不正好为凉冰铺做模范广告么?

如今凉冰铺存了大量的冰,除了免费为西店送冰,再有一个主?????顾就是东店了,冰铺的冰,也需要慢慢找到客源的!

等三伏天一到,糖水铺力求做到府城最凉快的所在,还怕凉冰铺的口碑传不出去么?

届时,就是两家铺子一起,客似云来了!

而凉冰铺在第二日,柳羊便接待了来询问买冰事宜的两个谁家的管事。

“你这凉冰铺,当真是卖冰的?”

“哎,这位爷真是的,没冰卖还能叫凉冰铺吗?”

“那,你这冰块怎么卖啊?”

“一两银子一块。”

“一两银子?怎么这么便宜?怕不是什么坏冰吧?”

“怎么可能呢?我家凉冰铺的冰可是好得很,绝对不是啥坏冰,你们要不信啊,柳虎,柳豹!”

柳羊冲铺子里头喊。

“啥事啊?柳羊?”

“什么柳羊?叫掌柜的。”柳羊皱眉,而后叫,“把冰给我搬一块出来!”

“好咧!”

冰搬出来了,不是一块,而是迭摞在一起的五块,块块晶莹剔透,在阳光底下璀璨耀眼。

“瞧,两位爷看看,咱凉冰铺的冰,货真价实。”

两位管事上前摸了摸,冰冰凉的,还真是冰。

“不知道两位爷想要多少呢?”

“先给我拿五十块吧。”

“我这头也先要五十块。”

“哎,两位爷,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拿够一百块怎么样?如今凉冰铺新开张,为了感谢先来捧场的爷,买一百块冰块,额外赠送十块冰给两位爷。”

两位管事打起了小算盘。

平时到如意冰铺买冰,五十块冰得花一百两银子,在这儿一百两银子却能买一百块冰,另外还有十块冰的送。

那十块冰是添头,自己不说,府里头也不会知道!

冰可是好东西,自个儿一般还用不上,如今能白得十块冰……

于是两位管事点点头,各自掏出了一百两的银票。

柳羊喜滋滋地接过两张银票,给站在一旁的柳虎柳豹使眼色,“还站着干嘛?快给这两位爷搬冰块去,一百块,两位爷各要一百块冰。”

“晓得咧!”柳虎柳豹才想将搬来的冰块直接给搬到其中一位管事带来的驴车上,那柳羊使劲敲他们的脑袋,“不行,这冰块都搬出来有些许时间了,不能再给这两位爷,快搬回去,给他们现搬点牢靠的来。”

牢靠的?冰还讲啥牢靠不牢靠的?

两位管事纳闷。

柳虎柳豹将那几块冰搬回铺子里临时存冰处,便跟坐在冰窖口的柳熊柳豹喊:“来生意了,两百块冰,快去将最里头的老冰搬出来。”

“好咧!”

四大猛兽一起进了冰窖,推着两趟运冰车,一口气跑到了冰窖最里头,分两次将两百块冰搬出冰窖,先后搬上了两位管事带来的驴车上。

那头驴车才走,这头柳羊便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王管事,笑:“王管事呐,好久不见咯,来找咱有事?”

王管事笑吟吟的,挥手,把后头的马车给露出来的:“咱奉夫人之命,来这买冰块。”

“王管事客气了,江府要多少冰?咱现在给您搬去。”

王管事伸手,将三张百两银票递给了柳羊。

柳羊眼儿都瞪圆了。

“柳豹柳虎,快快,王管事要买咱三百块冰,快,快搬去。”说着差点没岔气。

可不得了啊!

江公子派人来帮衬东家的冰铺,一出手买三百块冰,那今儿,光赚他家这笔生意就进项三百两,东家怕不是要高兴坏了。

陈念莞当然高兴,瞧,才在糖水铺子提点这么一句两句,就真有夫人派管事上门买冰了,等再过一阵子,来找的人更多了,怕不是能卖更多?

果然,随着糖水铺第二日,第三日,都有食客上门,虽然不多,每日也就十来位夫人娘子罢,可这些夫人娘子显然在糖水铺呆得很满意,对糖水铺里头的新鲜糖水,尤其是龟苓膏,赞不绝口,吃了都要再捎带买几碗回去的,交际时,不免说起府城里头那一两银子一碗的龟苓膏,还有店里头好吃的双皮奶,甜碗子,等等。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府城在同几个圈子里的夫人娘子们,都知晓城里五柳巷新开了一家念云糖水铺。

店里头特别清爽冰凉,那龟苓膏也相当正宗。

江府夫人跟娘子们就经常去吃,林家的姑娘们也喜欢,石家的夫人甚至专门下定,让糖水铺每过十日就送一批龟苓膏到府上去,最近好像有人见着,曹知府家的夫人也去光顾这家糖水铺了。

“你吃过念云糖水铺的龟苓膏吗?”

这句话,慢慢在几个圈子里盛行起来。

那龟苓膏听说平时都只有宫里的娘娘能吃得上的,寻常人家,哪有机会?

现在忽然冒出一家卖龟苓膏的糖水铺,还一两银子一碗,是真货?

肯定是真货,不然,江府的夫人跟娘子们怎么会去?林家跟石家的怎么会去?甚至连知府夫人都为了龟苓膏去过糖水铺了,据说还想请人家东家到府衙呢!

要不是真货,这些夫人们又不傻,怎么会去吃呢?

于是,原本零零星星陆续过来光顾的夫人们娘子们,渐渐地就越来越多了。

而凉冰铺的生意,也在日渐变好。

在江府派人来买冰块之前那段时日,凉冰铺的生意还是零零星星的,等来糖水铺的夫人娘子们渐渐多了以后,那后院来问冰块的管事也慢慢多起来。

今儿三百两进项,明儿便四百两进项。

每日数着不少于百两的银票,柳羊止不住嘴角抽搐,眼尾上扬。

发了,发了!

陈东家做这门生意,当真要发了。

也不知道那神仙粉,是陈东家从哪里找回来的,花了多少钱银?

那神仙粉那么厉害,怕也贵得很。

如今每日赚这么多银子,应该够东家填补买神仙粉的成本了吧?

陈念莞不知道柳羊心里头的念叨,就是知道,也不会跟他说,早填补上了。

不说买下这商铺用的二千五百两银子,也不说这冰窖前前后后花了她差不多一百多两的改建费,光说买硝石的耗费,算上她一路带过来的跑腿费吧,要八十两,而后买冰种花了四百两。

这几日光盘冰窖的帐,进项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两了,她当初也就带着三千两银子来府城,只打算开一家冰铺。

如今不仅开了一家冰铺,还开了一家糖水铺。

这家冰窖经营不到半个月,她就差不多可以回本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端。

现在的冰都是一两银子便宜卖的,还买一百送十块,为的是勾住那些第一次来买冰的管事,但冰价迟早是要跟如意冰铺看齐,一两银子要提到二两银子的。

那什么时候提价呢?

自然是等进入酷暑之后啊!

距离夏至,也就几天的时间了,到时候,一两变二两,那盈利,可不就翻倍了?

至于后续成本,基本忽略不算,因为,要出的不过是四大猛兽的苦力。

拿来制冰的水,不要钱的捏!

直接要四大猛兽河道里去搬去抬就可以了!

打好了前头的基础,后头,简直是坐着就可以收钱,还是收贵钱的美事!

是谁?这般英明神武,想出这般一本万利的生意?

是她,是她,就是她!貌美如花的陈东家啊!

陈念莞这夜盘算完银子,对着铜镜梳发的时候,铜镜映出的那张脸,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分分钟,分分钟就可以赚到万两银子了。

靠自己双手就能实现家财万贯,那啥子密道,啥子宝藏,咱一点儿不稀罕!

陈念莞眉头忍不住翘了翘,正暗自得意,柳氏走了进来:“莞莞!”

“阿娘!”陈念莞心情好,叫起柳氏来格外甜蜜。

“你看看你,连梳个头儿也要梳这么久!”柳氏接过陈念莞手里的梳子,给陈念莞慢慢的梳理秀发,也慢慢说出了来意。

原来,柳氏带着萱萱到府城也有段时日了,眼见着糖水铺的营生走上正轨,就打算回抚宁县了。

“这么快?”陈念莞脸上的笑容一下渐渐消了下去。

“不快了。”柳氏瞥了铜镜里的女儿一眼,“都来快小半月了,县城里头那营生不知道咋样了,总得回去看看,还有村子里头,你大舅给咱建的房子咋样了,也是时候去跟一跟了!”

还有其他很多的事情呢!

尤其是这次带来的瑶柱酱如此受欢迎,上架这些天,西店里拿来零售的都卖光了,还不知道总店那边情况如何。

听柳氏絮絮叨叨说完,陈念莞不得不点头:“那,阿娘,我陪着你们一起回去。”

“糖水铺新开张,你不留下来看着?”柳氏摇摇头,“还有啊,算算日子,那张二,是快要来府城了,你还回去做什么?”

陈念莞还要说什么,柳氏又道:“你留在这,安心陪他考试,以前你爹考中秀才那一次,也是阿娘跟着来府城陪考的。你爹是秀才,我也希望那张二,至少也考个秀才回来。”

柳氏说着便笑了,“届时,你嫁与她,便跟阿娘一样,也是秀才娘子了。”

陈念莞这才?????作罢。

次日,知道自己要跟着阿娘回县城的萱萱,不舍地抓着陈念莞的手:“姐姐,过两日,你再接我来府城吃糖水好不好?”

“好!”陈念莞一口答应。

“那有啥的!”柳氏笑着摸摸小女儿的头,“萱萱要喜欢喝糖水,回去阿娘也给你做。”

住在府城这些日子,柳氏是看着柳云跟芳姐做糖水的,自然也学了几招。

为了让柳氏回去后也吃上龟苓膏,陈念莞还特意叫柳风又去采购了一批龟板跟辅料,让柳氏带回县城后自己熬制。

送走柳氏一行人后,城里的陌生来客便又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主要自然是参加院试的童生们,还有就是一些来观摩院试,提前感受院试气氛的学子跟家长们。

陈家河粉店里头,上一次参加府试时候来帮衬过的学子们,再次来府城时,也都会再来光顾。

然后就发现,这陈家河粉店里头可真清爽啊,比别处的吃食铺都凉快。

再喝一杯免费赠送的酸梅汤,点几个一文钱的鱼腐,就着吃,甭提多痛快了,连诗兴都高昂不少。

于是闻讯而来的童生们越来越多,热热闹闹的,自然连带着店里头的其他生意也好起来了。

陈念莞瞧着这一群意气风发的童生们,笑嘻嘻地让小姑丈把一张招子给贴了出来。

自然是,招合伙人加盟的招子啰!

这些童生们来自不同州郡,要是其中有谁愿意将陈家河粉店开到自家门口的,她一方便能扩大陈家河粉店的经营范围,一方面能收银子,多好!

虽然冰窖进项比这只多不少,可,像柳风说的,银子能赚得多,谁还会嫌少呢?

韭菜啊,能割一茬是一茬。

招子贴出去之后,自然就有童生瞧见了,不过大多数人的心思都放在院试上。

可不是嘛,他们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通过院试,鲤鱼跳龙门的第一道门槛,谁会想不开,不考科举赚取光明前程,而来做这等商贩营生呢?

是以,招子贴出去之后,反响寥寥。

陈念莞也不急。

她就是想广撒网,先让别人将陈家河粉店招揽合伙人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再慢慢敛鱼!

不说陈念莞的计划,没两日,张二郎跟着青云书院的童生们,也来府城了。

遇着跟秋闱一年的院试,跟乡试给撞上了同一年,这些学子们是每隔个一月就有一场大考,马不停歇的,连陈念莞也不禁觉着这些学子们念书辛苦。

原本陈念莞是打算让张二郎住到五柳巷去的。

那边靠着冰窖,凉快着呢!

可柳青住榴花巷,听说张二郎来了,马上劝陈念莞让他住到榴花巷去。

彼此都是应考的童生,住一起,方便考前切磋交流啊!

二舅母也说,那订婚男女不避嫌住一块是前儿没地儿住,如今有地儿住了,那五柳巷的当家就她一个未婚娘子,张二郎住过去不大妥当。

于是陈念莞只得作罢。

跟上一次来府城参加府试一般,青云书院的童生们都是岑夫子带着去府衙报考的,陈念莞自然也瞧见了来科考的自家三哥。

陈念蹇俨然是青云书院的招牌学子了,如今抚宁县许多人都听闻过这位县试,府试都拿到案首的少年郎。

十四五岁的童生很少见的,一般在这个岁数能考上童生,都是聪慧过人的。

但这一年,抚宁县就出了俩。

陈念蹇跟沈帆。

还沾亲带故的。

虽然沈帆也引人瞩目,但毕竟没陈念蹇风光。

他都已经是府试案首,在院试里头考个秀才禀生,应该不是难事。

所有人都在等着陈念蹇再拿一个案首回来,凑个小三元。

而府城里各大客栈赌坊,开设这次院试学子的开赌盛事,关于陈念蹇,再不像上一次府试时那般被人轻视了。

“哪个鳖孙儿两月前说这抚宁县案首名不副实?害老子没敢押,白白丢了那么一个赚银子的机会?”

“就是,哪个鳖孙儿说这陈案首靠不住的?这次要再这么说,老子非得扒了他的皮。”

“我押这陈念蹇这次能考案首,十两!谁都不要拦着我。”

……

上次错失良机的赌客们,这次大把大把的银子压在了陈念蹇身上。

可不是嘛,都有两个案首在身了,再拿一个案首,眼瞧着几率大得很呐!

“怎么样?张二,你这次还要押陈念蹇拿榜一吗?”曾四看着茶铺里头,争先恐后押陈念蹇的人,瞟了一眼张二郎。

张二郎笑笑,只举杯抿了一口茶,不语。

自然是,不压了。

这么多人看好陈念蹇,赔率小,怕是赢不了多少钱银。

想到上一次赚到手的钱银,张二郎不免失落,但这情绪也没持续多久。

毕竟,难得遇见与秋闱同一年的科考年,像他这般连过县试跟府试的,只要过了眼前的这一关院试,就有资格参加八月份学政举办的乡试。

若过了,就算得上是科举子中最幸运的那一类考生了。

更别说,一路顺利科考,若能在乡试中举,明儿就能参加会试,届时便是用时最短的科考宠儿,可不幸运了?

一般人从考县试到院试,都不知道要磋磨多少年岁。

而他若错过这一次院试,要想再参加乡试,就得等三年后了。

他张二郎可等不起。

他许诺了陈姑娘要在中举人老爷后娶亲的,要连院试都过不了,那九月的婚期……

张二郎这般一想,心里头便万般抖擞。

不管别人,他自是要拼死都得考过这次院试的。

重走科考路的柳青跟他同一个心态。

这几日但凡在家都是静悄悄地,在房里头专心致志念书,而后休憩时,便是来找张二郎讲题。

对于书院里要下场科考的学子们,夫子们都会在临考前,单独讲题押题,传授独门解题秘诀,还会有各个书院的武功秘籍,不,是参考资料。

白日里,柳青到梧山书院上课,张二郎就到青云书院学子下榻的客栈听课,等夜里回来后,两人一聚首,嗯,就各自交换彼此书院里头,夫子们的押题,或者是解题思路,自然是进益良多。

互通有无嘛!两人均彼此默笑。

有时候也会谈到这次院试考过的几率。

这院试,每年每县录取的考生都是有名额限制的,不多,也就二十名左右。

数数所属县里头这次参加院试的童生,推算自己大概能不能过,过了估计能排第几。

张二郎没奢求,只求取中,而后要在岁考时,挤上二甲便行。

因为中了秀才后,还得参加岁考才能获取参加乡试资格。

一甲是成绩最好的,称为廪生,不仅有科考资格,还能接到朝廷按月按例发放的银子跟粮食,最优异者,还可能有机会通过举荐选为贡生,那日后就有去京都国子监念书的资格了。

二甲则被称为“增生”,虽然不会收到朝廷每月的例银跟粮食,但也能获奖一笔银子。

张二郎的目标,就是成为增生。

柳青亦是如此。

毕竟学业中断了几年,如今才复学不到一年,但能考中秀才的话,自然想再拼一拼乡试资格的。

在谈及梧山书院成绩优异的学子时,柳青便提到了榆林县案首江禹。

“以前不知道,等我进了梧山书院才知晓,这江禹学识不差,兼且还是府城江家的人。”

张二郎只与江禹有过一面之缘。

便是那一次,奎六到西店那一次,榆林县学子们在场,那江禹,也来了。

江家?

张二郎虽失去了记忆,却学得很快,一些朝中大事,特别是与科考相关的大臣学士们的名字,亦听了不少。他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关于府城江家的信息,很快记起来了。

江家,朝中江侍郎的本家,宫中贤妃的娘家,亦是京中三皇子的母族。

张二郎敲起了案桌,试探着问:“那,你们夫子,如何看江禹这次的科考?”

“上一次府试,是马失前蹄,这一次,胜券在握。”

呵!

张二郎轻呼了一口气。

这院试不比府试,可算得上是为朝中各部日后选取人才的第一步。

而主持的学政宋大人,听闻是刚刚从京中调到楚州府的。

嗯哼,可以考虑,小小地博弈一下。

张二郎瞥了一眼专心看著书卷的柳青,当天下午便借口去客栈会晤青云书院的学兄学弟们离开了榴花巷,等再回来的时候,一脸轻松。

两人继续温书不提,很快,就到了院试这一日。

张二郎与柳青告别后,各自找到了自己书院的应考学子。

跟府试不一样,院试的时候,学政大人会亲自到考场外面,对科考的童生们点名入场,入场后,便会由专门的小吏进行全身检查,确认无事后,才会被带到指定的座位。

而点名结束后,考场会升炮封门,学政大人会回到考场内的大堂,现场撰写试题。

院试主要考的也是八股文与试帖诗,八股文会在四书内出题,试贴诗亦是要求五言六韵。

并且另外,还要默写学政大人指?????定的《圣谕广训》的部分章节,一般百字左右。

所有题目答复完毕,会在下晌过了申时两刻才能交卷。

院试一场正试,一场复试。

中间不放榜,两场连考结束,三天后才会发案。

连考两日出得考场的张二郎,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张二兄弟。”

提前出了考场,正与陈念莞跟二舅母站在一起的柳青远远地便朝张二郎招手。

张二郎一见着陈念莞,忽而便放松下来,大踏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张二兄弟考得如何?”

“自是尽力了,一个秀才,怕是跑不了的。”张二郎瞥了陈念莞一眼,自信道。

柳青哈哈笑了起来。

当晚,两位童生吃好喝好,早早地便睡了过去。

听张二郎说自己准能考上秀才,陈念莞自然是心里高兴的。

阿娘盼着他成为秀才呢!

他是说考上了,可考中的榜单没放出来,他自己说的不作数,还是等三日后,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