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名字确定下来是念云糖水铺,那当然已经考虑了将柳云视为合伙人了,也是即将走马上任的糖水大师。

糖水店铺既然是面对中高层消费者的,那出品的吃食,除了是冷藏这点要做到以外,也要考虑这些见识多广的郎君娘子夫人们,家里头的点心厨子不常做得出来的甜品。

但,也是考虑到“糖”的稀罕程度,照常理推测的话,这个朝代运用糖制作甜品的厨子,并还没有达到她生活的上一世的时代里、将“糖”制品的甜点制作得种类繁多、出神入化的水平,这就留了许多操作的余地给陈念莞。

而每每,一家铺子能在餐饮业立得住,都要有自己的招牌产品。

陈念莞经过周全考虑后,选定了糖水铺的主打产品,辅助产品,以及推陈出新的产品三个系列。

主打产品就是维持糖水铺口碑跟支柱型甜品。

陈念莞决定就用极富特色的双皮奶,龟苓膏,加上甜碗子,首先推出这三种甜品作为糖水铺的头部系列。

双皮奶可是本朝代还没有出现过的新品,而龟苓膏,据说还是只有极少部分富贵人家的女眷才吃过的美容极品,可谓江湖上只有传闻,难见其庐山真面目。

刚好,陈念莞就知道怎么做这一味龟苓膏,自然要将其作为念云糖水铺的头牌之一啦。

甜碗子就是用食用冰酪混合各种果子,譬如果粒,红豆,冷元子,莲子,藕片或者芋圆子等等搅拌成一碗的杂锦甜品,冰酪为主料,其他需要加什么配料,由店铺当日提供菜单,让食客选择就行了,算是万能又保险的产品。

初初开店,暂且决定先推出这三样主打品牌,陈念莞就叫柳风跟柳羊帮忙赶紧去收购原料了,特别是龟苓膏要用到的龟壳,说清楚要求后,要柳羊照着标准去搜罗龟板。

至于辅助产品,就是一般人家寻常可见的陈皮绿豆沙啦、芝麻糊啦,甜薯汤啦,白果薏米糖水啦,红枣核桃糖水啦!

这些产品是主要对象,便是那种,到店铺里有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该吃什么,会随口说“是但啦”“求其啦”“随便啦”的那一种食客。

提供给这类消费者的,自然就是普通、让容易接受、平平无奇的产品,准不会出错就是了。

当然,是商铺里拿来售卖的,陈念莞会根据自己的多年煮糖水的经验进行改进,譬如说让绿豆沙更糯软,让芝麻糊更香甜,让甜薯汤更好看,绝对是与homemake版本不同的风味,能让他们漫不经心地品尝铺子里的美食、却在尝到意料之外的口感之后,悄悄成为糖水铺的拥趸,那就最好不过啦!

最后的推陈出新产品,就是各种饮子!

因为随时节变动,那饮子采用的食材不同,所以才叫推陈出新系列。

譬如,如今杨梅上市的季节,就做杨梅水,将来豆蔻收获的时候,可以做豆蔻熟水,橘子丰收的时候,可以做橘子冰,还有木瓜汁、紫苏饮、漉梨浆等等,等等,端看到时候能采购到什么做饮子的食材而现定啦!

听完陈念莞的打算,柳云眼里冒出了一股热切的渴望。

“表姐,你快教我吧?不然到时候开业,我还没学会,就来不及了!”

“么事,么事,我对云云你的厨艺有信心!”

柳云可是她看中的厨艺天才,这些日子在河粉店,除了帮忙做那几样主打产品,她也陆续地教了她其他菜式跟点心,上手快得很咧!

再有日日多番苦练,做这些甜品,对于厨艺技能加满的柳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得给柳云配个助手。

在物色助手的同时,陈念莞也在叫柳风帮忙雇用以后会在店铺里帮忙的伙计。

那糖水铺分了郎君食客区跟娘子食客区的,当然,因为估计女性顾客会比较多,因此那娘子食客区明显比郎君食客区要大得多。

无论叫糖水还是叫甜品,寻常情况下,都是嗜甜的娘子比较多的。

柳风一口答应了,顺便带来了陈念莞要的做糖水的食材。

于是陈念莞每日除了去五柳巷监工检查进度,其余时间便在开榴花巷教柳云做糖水铺的主打产品。

*

龟苓膏是一种药膳,用包括龟板在内,有蜂蜜,土茯苓,甘草,珍珠粉,枸杞,干地黄,防风,栀子,女贞子,金银花,**,人参等二十多种辅料做成的,它性质温和,老少皆宜,不仅可以清热去湿,旺血生肌,还有滋阴补肾,养颜提神等等的功效。

在这般气温高的大热天时吃龟苓膏,恰可以清热解毒,祛除暑气。

但因为造价昂贵,本朝更是少人可以研制得出,不想现代已经可以随便买龟苓膏粉就可以在家简易自制出一碗龟苓膏,或者随便哪个凉茶铺都可以买到,本朝龟苓膏还是稀罕玩意儿,是专供宫廷的南方药膳珍品。

若不是如今陈念莞手头上的钱银充足,以及为了让念云糖水铺一炮而红,她也万万不想研制这种费钱银的甜品。

有柳风跟柳羊分头去采购回来的原料,单单是用来做龟苓膏的辅料,便用了将近一百二十两银子。

啧啧!

虽然心疼,可量大管够,想到龟苓膏上市后能赚得到的更加多多的银子,陈念莞忍下了这股割肉般的疼痛。

原料准备好后,为了后续方便,陈念莞一边启用了一个大锅直接烧煮龟板,陆续添加那二十多种辅料,一边叫小佑帮忙,将龟板磨成粉,其他辅料清洗后晒干,也如此分类处理,最后将这些粉末按比?????例调配后分袋装好放起来。

这样再做龟苓膏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龟苓膏粉来熬制,比次次熬制都要花费五六个时辰来得简易方便。

榴花巷里的其他人都去商铺帮忙了,留在铺子里的就是段爷爷跟阿竹跟芳姐。

芳姐两姐弟瞧着陈念莞跟柳云忙个不停,本还好奇地在一旁观望,后来便主动提出帮忙。

陈念莞自是欢迎的,笑眯眯地道过谢,然后毫不客气地指使他们做活计,将药材分类切片磨粉,帮忙看火,直到锅里头的龟板跟放进去的辅料都煮成了半凝固状,就来找她。

那段爷爷则坐在树荫下,眯着眼睛,不知道是打盹儿,还是在默默看着她们忙碌。

等龟苓膏熬制好还要有些时辰,在这个当儿,陈念莞自然是抓紧时间教柳云做双皮奶。

*

比起龟苓膏,双皮奶的造价明显便宜多了。

但跟龟苓膏相比,只要有银子,多去几处就能买齐的龟板跟一干辅料相比,双皮奶存在着原料供货不稳的情况——双皮奶需要用到牛奶,而想要牛奶,就必须找到养牛的农户或者农场,且这些农户跟农场,最好能定时定量,提供牛奶给她们。

本朝极少有奶牛这一物种,所以只能找养了母牛的农户,但并非每个农户家里头都有牛恰好在产奶期的,所以为了找供奶源,柳风跑断了腿,最后定下了三家,其中一家专门出产养育耕牛的,母牛数量比较多,其中有三头在产奶期,于是成为了念云糖水铺最主要的供奶供应商,其他两家农户则成为了候补。

有了牛奶,那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花银子叫柳风买了几块冰回来,在屋里头囤好,就可以开始制作双皮奶了。

双皮奶最重要的是做出那两层奶皮,主料是牛奶,而辅料只需要蛋清跟糖。

起锅防水隔屉烧煮,水开后,将牛奶倒进瓷碗中,用盘子盖上后,加热继续煮沸,而后取出瓷碗,放在靠近冰鉴的附近,等凉。

在放凉牛奶的当儿,将蛋清,跟细白糖搅拌均匀后,打开瓷碗盖子,可以见着上面已经凝固出了一层奶皮。

用筷箸轻轻将奶皮揭起一角,慢慢将牛奶倒进方才搅拌好了蛋清的碗里头,如此,瓷碗里就只剩下了奶皮跟些微的牛奶。

将与蛋清液混在一起的牛奶再度搅拌均匀,而后又倒回瓷碗里,等碗底的第一层奶皮慢慢浮起,若是没有成功浮起,可以用筷箸挑上来。

接着便再度盖上瓷盖,等锅里的水煮开,再度放入锅里,约莫大火煮一盏茶(十分钟)的时间,熄火,利用余热烘煮半柱香(三分钟)后,取出等其慢慢冷却,顺利的话就会凝固出了第二层奶皮。

如此,成功的一份双皮奶就算完成了,瓷碗合盖,放入冷藏柜冷却至少一个时辰,要吃的时候取出,在面上加入红豆,就是经典的红豆双皮奶啦!

陈念莞厨艺过人,用蒸锅一次就煮六个瓷碗,而后成功得得到了六碗双皮奶,等冷藏过后,陈念莞把这六份双皮奶拿出来,屋子里头恰好一人一份。

每个人都开动起来。

嗯嗯嗯,摇一摇,有豆腐那种细腻的脆弱感,闻一闻,蛋奶飘香,舀一勺,像是炖蛋那般鲜滑纤弱,尝一下,顺滑甜嫩,入口即融。

从来没有尝过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甜品的众人,均如品尝珍馐仙品,难以置信。

那段爷爷吃完后,甚至直接掏出瓷碗不停敲起来,意思是还要。

“爷爷,陈东家只做了一人一份呐,没了没了!”阿竹跟小佑在一旁劝。

陈念莞则看向还在回味的柳云:“云云,接下来,该你了。”

“好的,表姐,看我的!”

刚刚尝过双皮奶美味的柳云干劲十足地走进了伙房里,让一旁放下碗的芳姐蠢蠢欲动,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看两个还在熬制的大锅,还是作罢。

而众人也顺着视线望向了那两个大锅。

陈念莞没有说那锅里头熬制的是什么,也就跟柳云提过,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那锅里正在熬制的就是传闻中的珍品龟苓膏。

但此时,众人心里头都在想:那简单做出来的双皮奶都这么好吃了,这锅里头放那么多药材跟食材,还要熬制几乎一整天的东西,是不是比双皮奶更好吃呢?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以为双皮奶做起来很简单,柳云也以为很简单,但其实真正做起来,并不简单。

陈念莞等龟苓膏熬好的当儿,搬了个盆儿装了冰块进自己屋里头,躺在榻上美滋滋地忙里抽闲大个盹儿的时候,听伙房里柳云不时传来的大叫。

“怎么会这样?”

……

“又失败了!”

……

“为什么呢?”

陈念莞就知道,肯定是柳云在蒸煮牛奶的当儿,没能成功凝固出奶皮。

双皮奶双皮奶,毕竟,能凝固出来两层奶皮才是关键哟!

不知道实验了多少次,柳云才终于第一次成功将奶皮凝固出来,而这个时候,天边的夕阳西下,天色在慢慢暗沉下来。

“云云,要准备晚饭咯!”

“知道了,表姐!”

虽然实验如此多次,柳云才首次成功做出了一碗可怜兮兮的双皮奶,那奶皮还破破烂烂的,拿成品给陈念莞看时,她还颇不好意思的。

“表姐表姐,我这是今儿第一次做,你要对我有信心。”柳云铁心明儿要继续加倍练习。

陈念莞笑眯眯的:“好啊好啊,表姐一向对你有信心。”

等晚饭过后,芳姐帮忙收拾碗着,清洗完后,踌躇了一下,咬咬牙,走到了陈念莞住的厢房,鼓起勇气说明了来意。

“你想学做双皮奶?”陈念莞诧异。

“不仅仅是双皮奶,还有,我,还想学更多的。”芳姐慌忙解释,“我知道,你们要开个铺子,我,我想到铺子里头帮忙。”

芳姐在小佑引荐到陈家河粉店做活计时,跑堂过一段时日,算是对吃食铺子也有经验。

自从弟弟要陪段爷爷到府城,她不放心跟来后,住在榴花巷,就闲下来了。

虽然小佑并未说什么,也跟阿竹说过,可以安心住下来,可平白得了这般的好处,芳姐只觉得受之有愧。

芳姐跟阿竹是在三年前,流亡的途中,遇见小佑跟段爷爷的。

那时候小佑才不到十岁,却已经稳重得很了。

他们因为饥荒从老家南下寻找活路,途中被人欺凌,是小佑出手相救。

那会子小佑就开始四处找零工干活,因为不放心年迈的段爷爷一个人,看芳姐跟阿竹也孤苦无依,于是就拜托他们照顾爷爷。

如此,四人一直南下,结伴到了抚宁县,见抚宁县政清治明,于是在城隍庙里头安顿下来。

很多时候,小佑到外头寻活计,芳姐也会去城里寻一些浆洗缝补地活儿赚几个铜板,至于阿竹就一直陪着段爷爷。

后来小佑到了府城,引荐芳姐成为了河粉店正式的活计,也是为了他们能在府城照顾好段爷爷。

如今人在榴花巷,他们都有了安身之处,段爷爷亦不像在城隍庙里头居无定所,需要人时时看着,芳姐就想带着弟弟一起出去找活计。

听说陈东家又要开铺子了,芳姐心里尤其心动。

在河粉店干过,她知道陈东家开的店铺雇用的伙计,月俸都高,她也不怕苦不怕累,就是,先前在河粉店她是主动不干的,不知道陈东家还愿不愿意雇用自己。

这天下午亲眼见着陈东家教柳厨子做这吃食,她心里头就动了也想学做的念头,憋了一日,现在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

陈念莞的铺子正在找人呢,芳姐说想学做甜品,她没有啥不乐意的,就是,这做厨子,关系到甜品的制作方子,得找个嘴巴密实,人品牢靠的,另外还得手艺过关呐!

“我,我跟陈东家签那啥契书,保证不说,说了天打雷劈。”芳姐举手发誓。

陈念莞考虑了片刻,“那,我先跟你拟个保密协议,你明儿跟着柳云一起学做甜品,要是过关,我就聘用你做甜品厨子,要是不过关,你便还是到糖水铺做跑堂,行么?”

“行,行。”芳姐高兴地点点头。

她其实年不过十五岁,比陈念莞还小半岁,从逃亡到做乞儿好一段时间,流离失所,从没得到过正经的活计,在陈家河粉店做跑堂是第一份,如今眼看能得到第二份,怎能不让她高兴?

只要跟着陈东家好好干,银子,一定会有的。

芳姐想起在陈家河粉店跑堂一个月后,拿到手二百五十文钱时,兴奋得直发抖的那一刻。

那可是她人生第一次靠自己赚得那么多铜钱,将这二百五十文钱带回去给弟弟看时,她几乎哭了起来。

如今赚钱的机会再次被她争取到了,她要好好把握才行。

*

锅里头熬制的龟苓膏,半夜时熄火,次日凌晨起来一看,锅里头除了熬烂的辅料,更多的是深褐色?????接近黑色的透明凝固体。

陈念莞将里头的余渣全捞了起来,留下一大锅像是琥珀的晶状体,软软的,滑滑的。

这龟苓膏就算是熬制出来了。

她将这些龟苓膏全部用大木碗装了起来,同样放在冰鉴旁冷藏过一段时间后,才拿出来一些,装进了六个碗里头——恰好给屋子里留下来的人每人一碗,用勺子压碎,加入了蜂蜜跟牛奶,还洒了些白芝麻。

这就是熬制了那么久做出来的好东西?

昨天吃过双皮奶的众人期待已久,纷纷端起来尝一尝。

嗯,有点苦,又有点甜,吃起来弹口细滑,比起双皮奶,又是另一种风味。

“好吃吗?”

众人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

毕竟是药材熬的,带一点苦涩,不是谁都喜欢这种味道。

唯有段爷爷,又开始拿出瓷碗敲了起来,表示自己还要。

征询过陈念莞后,柳云到屋里头给段爷爷有装了一碗。

“哎,你们真不识货。”陈念莞看着说不喜欢的阿竹跟小佑道,“这龟苓膏,可是好东西,天底下能有幸随时吃得上这甜品的,也就只有宫里的贵人了。”

“真的?”

阿竹瞪大了眼睛。

小佑不屑一顾。

“这龟苓膏能滋阴润燥,凉血解毒啊!”陈念莞摸着自己的脸蛋说到,“还能美肤养颜,青春常驻呢!”

“所以这是娘子家吃的玩意儿?”阿竹脱口而出。

“去,好东西给你也不会欣赏,以后不给你吃了!”陈念莞看着阿竹,面上嫌弃,心里头却很满意。

昨儿芳姐跟自己提过要学做糖水后,还提议让自己弟弟也到店里头做活计。

这伙计好啊,不喜欢吃龟苓膏,就不怕他到店里头干活的时候贪嘴了。

柳云跟芳姐在榴花巷学做双皮奶跟熬制龟苓膏的时候,陈念莞用小木桶下面装了冰,上头装上剩下的龟苓膏,跟小佑一起去了陈家河粉店,打算让店里头的众人也尝尝这难得的稀罕物。

果然,店里头的众人有喜欢龟苓膏的,也有不喜欢龟苓膏的,而喜欢龟苓膏的,以娘子居多。

尤其是听说龟苓膏用驻颜效果后,那些姑娘跑堂们纷纷嚷着要再来一碗。

所以,龟苓膏的主要消费市场,还是得看娘子们咯?

“哎,莞莞你捣弄这些糖水啊甜品的,能不能也给河粉店捣弄一些能吸引客人来吃的东西啊?”柳迟问。

最近天时越来越热,虽然每日铺子里都用上了冰,但来的食客肉眼可见的少了,便是来光顾的,点单吃得也不多,那每日赚到的钱银一下就少了一大截。

“没问题,我明儿,不,我今儿就教你们熬点去热开胃的饮子,回头就能给店里头供应上了。”陈念莞一口答应。

“那敢情好。”众人满脸堆笑。

要知道,店里头每个月的盈利,也关系到他们的荷包啊!

掌柜的说了,每个月根据盈利额,都会有除月奉外的红包,赚得多,红包就多,赚得少,红包就少,所以每个人都盼着来光顾的食客越多越好。

陈东家要是能解决食客减少的问题,那可就等于给他们送钱银呢,怎能不好?

陈念莞看看越来越热的天,也是觉得该是时候趁早给河粉店里头供应上冷饮了,去了后厨,给柳迟跟二舅母写下了方子,说了一遍做法,让柳风明儿去采买原料回来后看方行事。

“金银花茶?酸梅汤?”

“没错,给店里头的客人都免费来一杯,让他们开胃消暑,那在店里头点单吃的东西就多了嘛!”

“不要银子?”二舅母有点肉疼。

“第一杯不要银子,第二杯开始就得收钱了。”陈念莞拍拍二舅母的肩膀,奸诈得桀桀地笑,“最主要,把人给勾着留下,不怕他们不花银子。”

“那是,那是!”二舅母点着头,露出了跟陈念莞的同款奸笑。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经过这么长跟着陈念莞做营生的日子,二舅母也是越来越有商人的精明了。

三个人在后厨里就金银花茶跟酸梅汤的做法探讨了一番,又对如何营销讨论了一下细节,确定明儿会回到店里头现场教学,陈念莞就打算去五柳巷那头看看进度,然后出来店面就见着了江禹正在下单。

“江公子!”

“陈姑娘!”

江禹看陈念莞走到自己这一桌坐下,对着自己笑盈盈的,他也忍不住眯着眼微微笑了笑。

那冰窖的建造,江禹听王管事说过了,光听王管事说的大概,江禹就意识到这陈姑娘对冰窖构造极为熟悉,到后来他抽空亲眼见证过后,不得不说,这冰窖建成后怕是颇为可观。

这么大的冰窖,能存放的冰量不小,但到目前为止,他似乎并没见过陈姑娘联系哪处的冰铺采购冰块,也没见着陈姑娘为这事发愁。

反而是,为给商铺干活的人提供凉水,还每日去买城里最大冰铺的冰块。

她手头上没冰?那她要卖冰,冰从何而来?

江禹心里头纳闷,不免操心冰铺开业,无冰可卖的困境,可此时见陈念莞依旧好不忧虑的模样,忽而释然。

罢了,他不过是占成两股的合作人而已,陈姑娘才是主东家。

便是届时无冰可卖,也不是该他来操心的,他这次到河粉店里头,也不是为了冰铺的事。

“陈姑娘,上一次你送我的瑶柱酱,不知道店里头是否还有存货?”

“我带过来的,都给店里头用上了,上次送你的还是从他们的份额里头匀出来的。”陈念莞解释,“江公子已经吃完那两罐了吗?”

江禹干咳一声,略微赧然,“家母苦夏,这些日子胃口不大好,陈姑娘的瑶柱酱开胃,她恰好喜欢,便与府上的姑娘分食了。”

“原来江夫人喜欢瑶柱酱,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陈念莞高兴了,“江公子放心,这瑶柱酱一做好,我马上送几罐给你带回家去,对了……”陈念莞想起了带过来的龟苓膏,问小姑丈,“方才我带来的龟苓膏还有吗?”

“有,放后厨冷藏起来了。”小姑丈点头。

“给江公子来一碗。”陈念莞看着江禹,笑得别有用意,“江公子喜欢瑶柱酱,江夫人也喜欢瑶柱酱,你尝尝我做得龟苓膏,看喜不喜欢,要喜欢,可以带点回去给江夫人给府上的姑娘们。”

江禹略显囧迫,但听到龟苓膏这名儿,心里暗惊,等送上来后,更为惊讶。

他自然是听过龟苓膏这名儿的。

是前年跟父母进京,进宫面见姑母的时候,他们有幸吃了一回姑母赐的龟苓膏,母亲当时便赞不绝口,回楚州府还念念不忘。

听说龟苓膏制法繁复,用料不凡,光是药材就得十几种,一般厨子做不来这龟苓膏。

这眼前碗里的,当真也是龟苓膏?

陈姑娘做的?

江禹带着狐疑吃了一口,震惊更甚。

这龟苓膏的味道,比起在宫里吃的,更浓郁,甘甜中带着苦涩,似乎,不相上下。

品相相似,味道相近,莫非,当真是龟苓膏?

江禹自是不知道,陈念莞做这龟苓膏,用的是现代改进过的药材,自然是跟宫中吃到的龟苓膏的口味有差别的。

“如何?”陈念莞注意着江禹的反应,问。

“容我带一些,回去给家母尝尝。”江禹决定道。

“当然可以。”陈念莞心中暗喜。

若是江夫人喜欢吃这龟苓膏就最好了!

那她就为念云糖水铺发展了第一位潜在的顾客!

*

江禹带龟苓膏回江府的后续,是次日,陈念莞在监察冰窖的当儿知道的。

“陈姑娘,不知道,你做的龟苓膏,还有没有?”江禹笑着道,有点赧然。

好像每次跟陈姑娘见面,他都在找她买吃的。

有什么办法?

自从府城的河粉店开了之后,他自己成为了河粉店的常客,偶然一次带来一份炒牛河回去,母亲跟妹妹们就喜欢上了,之后常常让他出门就带河粉店里头的吃食,今儿汤粉,明儿河粉,再来就是烧味区的几种吃食,都惦记上了。

原本是不管西店东店,但凡是陈家河粉店的都行,等听得他说了学弟沈帆说这河粉店是自家表姐开的,得知西店才是正统后,就抛弃了东店,非得要他到西店买的,才算是正宗货。

对于这么蛮不讲理的母亲跟妹妹们,江禹无可奈何,也就这么成为了陈家河粉店西店的熟客。

最近店里头开卖一款瑶柱酱凉拌粉,新口味,他吃着喜欢,也带了给家里头的女眷吃。

吃完不仅满心欢喜,还念叨着那酱料好,要江禹问店里头买酱料。

是以才出现了江禹找陈念莞买瑶柱酱的事儿,陈念莞大方地送了两罐子,拿到府上去,他都没吃两口,就被母亲跟妹妹们瓜分了。

原本他只尝了正常口味的,没想到陈姑娘送的瑶柱酱里头还有放了辣子的,辣的那一罐恰好被母亲拿到手,当晚就拌着送饭,原本苦夏的人?????也不苦夏了,胃口大开,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热汗满身。

父亲见着每年入夏就吃不上几口饭的母亲居然破天荒吃了两碗大米饭——自然是小碗的,还以为儿子拿回了什么仙丹灵药,见着那罐瑶柱酱,也拿过来试试。

结果——

结果自然是欢喜的。

原本不嗜辣的父亲也吃得津津有味,讲究养生,食不过饱的人连干三碗大米粉——自然是大碗的。

见父亲母亲食欲大开,心情畅快,江禹也偷偷满意了。

不过,这种满意到夜里头就变成了懊悔不迭。

平儿不怎么吃辣的两夫妇,饮食讲究的江大人江夫人,睡着睡着,那辣子跟肠胃来电起反应,闹肚子了。

争着抢着上了一轮溷室后,想来想去是那瑶柱酱的问题。

莫非是朝堂上的政敌收买了陈家河粉店的人,借助儿子之手,下毒想除掉江家的人?

江大人勃然大怒,等叫来大夫,诊察过后,方知道摆了乌龙。

那,这罪魁祸首的辣味瑶柱酱,要马上丢了吧?

奄奄一息的江夫人听闻要扔这儿子送回来的酱料,忽然有力气了,抢下酱料,死活不依。

听说这酱料在陈家河粉店才刚刚上架售卖,份量不多,限量也找不着地儿买。

好不容易找着能开胃下饭的拌酱,那么好吃又稀罕,怎么能丢?

他们肠胃不适不是瑶柱酱的错,是他们自个儿的错,谁让自己的肠胃那般脆弱呢?

江大人闭了闭眼,无力地挥了挥手,叹息,罢了罢了。

实在是,那瑶柱酱好吃,既辣,又鲜,尝过后太让人念念不忘,他也不舍得放弃这点子口腹之好!

至于说肠胃不适,那,那是他们平时缺少经验,多吃吃,锻炼锻炼,就能习惯了!

江禹第二日听说了这事,哭笑不得。

这事能习惯的吗?

这事还真能习惯的!

接连几日,江大人江夫人每逢用膳,都用那瑶柱酱拌饭,浅尝即止,而后望梅止渴,看着下饭,当真胃不疼了,腹不泻了,最后敞开肚皮吃,苦夏的坏毛病治好了,那瑶柱酱也吃完了。

再然后,就,催着儿子到陈家河粉店买瑶柱酱来了。

当然,这些家宅里发生的事儿,江禹是不会跟陈念莞提的。

昨日他将陈念莞做的龟苓膏拿回了家,江夫人原本是等着他拿瑶柱酱回来的,结果等来的是龟苓膏。

说是龟苓膏,江夫人自然是不信的。

能做出河粉的人,能做出烧味的人,能做出瑶柱酱的人,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陈姑娘,确实在厨艺上极有天赋,可到底,说出来,不过是民间的奇人奇事一件。

可龟苓膏?那可是贡品,不说制法极为隐秘,还稀少。

她也是进宫,到自家姑子那头才能尝一尝,如今儿子提着一食盒回来,说是那陈姑娘做的龟苓膏,口感比专供宫里的珍品还好,谁信?

江夫人尝了一口,呆了半晌,然后信了!

“儿啊,这陈姑娘谁啊?真是龟苓膏,她把龟苓膏做出来了!太大本事了。”江夫人嚷嚷开来,“快把这陈姑娘请到咱府上来做厨子,咱出重金。”

那分食着吃龟苓膏的妹妹们,边吃边频频点头。

“阿娘说得没错!”

请了一个陈姑娘,那河粉,烧味,瑶柱酱,还有这龟苓膏,不是应有尽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吗?

“阿娘,人家好端端开着店呢,干嘛要给咱家做厨子?”江禹无奈道。

人家还在建冰窖,开冰铺呢!

要真开得起来,那冰铺一个月的进项就恐怕能有大几千的银子,自家再怎么重金,也不可能一月大几千两银子单请个厨子,陈姑娘又怎会愿意干呢?

江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我不管,禹儿你得赶紧地给咱买那个瑶柱酱去!还有着龟苓膏,你赶紧地,问问,这么一食盒,多少银子?阿娘缺吃了,你就得给娘寻过来。”

家有这般慈母,江禹也很无奈。

于是,今儿见着陈姑娘,江禹便不得不又提跟陈念莞提买瑶柱酱跟龟苓膏的事儿了。

“江公子,你回头跟江夫人,还有江娘子们说,等迟些时候,我的念云糖水铺开了,便天天都有龟苓膏制作出售,届时,她们可以随时到我的糖水铺子来吃甜品。”

“糖水铺子?”

“对啊,我这商铺前头的店面,就是开糖水铺子的。”陈念莞笑眯眯道,“店里头不光卖龟苓膏,还有好吃的其他糖水,尤其是双皮奶啊,甜碗子啊,还有各种风味不同的饮子,欢迎江夫人跟江娘子们来光顾哦!”

江禹听明白了,敢情这陈姑娘当真把这商铺一铺双用了。

前头卖冰饮甜品,后头卖冰。

果真是好打算,江禹哑然失笑。

可不是嘛,反正是开冰铺的,冰自然是不缺的,开个冰品铺子,相得益彰啊!

当然,也要陈姑娘有这个手艺。

亲自尝试过陈念莞做出来的瑶柱酱跟龟苓膏的江禹,心中生出了对她的钦佩。

好一个经商奇才啊!

难怪能将陈家河粉店经营得风生水起。

大名鼎鼎的江夫人竟然这般赏识自己做的龟苓膏,陈念莞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夫人生出了伯乐之遇的好感,一则为了回馈她的这般知遇之心,二则为了勾住江家夫人姑娘们的好奇心,顺带给她们糖水铺的产品发散宣传,陈念莞答应每隔两日,给江禹留些龟苓膏。

反正,家里头柳云跟芳姐都得学着熬制龟苓膏的,放着不吃,又没个冷藏的地儿,久了就失去了风味,留一些给江禹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也是给银子的,不赚白不赚。

所以给江禹送龟苓膏的时候,陈念莞也送些其他糖水或饮子做添头。

今儿是现磨的芝麻糊,明儿是煮得绵绵软软的绿豆沙,今儿是酸梅汤,明儿是橘子水,让尝着这些冷食的江夫人每每惊叹之余,叹惋不够吃啊。

尤其是尝过一次双皮奶,就再没见着江禹带回来过后,天天盼着陈姑娘再做一次当添头吃一次。

可江夫人哪里知道,对于双皮奶这种主打产品,就是要送一次,勾出了江夫人跟江娘子们的瘾,就不送了。

饥饿营销嘛,她们觉得好吃,又吃不到,届时糖水铺开业,可不得去铺子里捧场吃个够了。

如今江夫人跟江娘子们是天天问江禹:“那糖水铺子开在哪里?还没改建好吗?什么时候开业啊?”

江禹就,头疼,扶额,转头也去问陈念莞。

陈念莞笑笑,将一摞红票塞到了江禹手里。

“这是?”

“我们念云糖水铺的红票哦,开业后,但凡在糖水铺里消费,都可以凭票领取糖水铺的甜品一份。”

这就跟陈家河粉西店在府城乍开张的时候,给来消费的食客都会赠送茶叶蛋一个道理了。

江禹接过了那摞红票,看着陈念莞,眼里均是欣赏。

这陈姑娘,说要开冰铺,冰窖挖起来了,说要开糖水铺,龟苓膏给做出来了。

当真能干。

陈家河粉店的成功他是看在眼里头了,如今店里头还讲究但凡入店消费,都会送一杯金银花茶或者是酸梅汤,他甚至在店里头甚至有客人直接买一大壶酸梅汤回家喝的。

那冰镇酸梅汤他也喝过,滋味酸酸甜甜,清清凉凉,不愧为消暑解渴的圣品。

眼看着河粉店的生意从冷清又变得火热起来。

不知道,陈姑娘开的糖水铺,又是什么光景呢?

江禹忽而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