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莞晕乎乎地走回自家堂屋去找柳氏时,柳氏正左又愁今日到牙行去买人,没见着心水的候选,右又愁等人买来了,要放哪儿安置才好。

自从买了这小玉莲姨等人回来后,院子里的厢房都住满了,如今要买两个护卫兼做杂役,也不知道怎么安顿才好,正开口跟陈念莞说着呢,那陈念莞只听得阿娘说没地安置护卫,脱口说了一句:“实在安排不下,让他们住隔壁好了!”

“隔壁?”柳氏一下笑出声来,“左邻还是右舍啊?谁家买两个护卫回来,还塞别人家里头住的?万一真到用得上他们的时候,还得临时到左邻右舍去叫人?”

“不,阿娘,右头,那屋子,是咱家……”陈念莞说到是咱家的,转而又改口,“是张二郎家了。”

“什么?”

等柳氏听陈念莞说,张二郎将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竟也是愣怔了半晌,看着陈念莞:“他倒是个心好的,这样一来,就是你嫁了,也还是住燕来巷,与阿娘跟萱萱都近。”

“岂止是住得近,简直可以住一起呢!”陈念莞笑了,“我跟他说过了,既然那房子都买一块儿了,咱们两家的房子可以打通了,在墙上开扇门,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他愿意?”

陈念莞捧着小脸高兴地使劲点头,“当然愿意。”

柳氏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心里头也在担心,这婚事跟张二郎是定下了,可届时礼成,那宅子在哪处呢?

总不致于让自家莞莞掏钱,给张二郎买一个吧?

还是说,那婚房就定燕来巷自家?

结果如今张二郎把房子给买到手了,她操的心也能卸去一半。

既不怕女儿届时成亲时,夫君没自个儿的屋子让人笑话,也不怕女儿嫁得太远,她心里挂念担心。

“阿娘,张二郎好吧?”自己找的夫君,真是没话说,能文能武,还能看。

“好,好,那你是不是该好好准备自己出嫁的事了?”柳氏问。

便是小户人家,这等婚仪的事也该早早地操办起来。

“阿娘,这些琐事,您看着办就成了嘛!您忘了,我还得回府城去开铺子呢!”陈念莞瞄过一眼那三书六礼的章程,瞧着那繁琐的事宜便头疼。

原本这事也不需要自己揽下的,再说她也不是本土人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于是就全丢给柳氏了。

“行行,阿娘帮你看着,可嫁衣,你自个儿的喜服,总得自己也绣吧?”柳氏说到这儿,想起来先前陈念莞找自己绣给张二郎的荷包,“二郎的荷包,你绣给人家了?”

陈念莞苦着一张脸摇摇头。

那嫁衣的事,她早说过自己不会,要找绣娘订做,可柳氏偏不愿意,看女儿实在忙不过来,无奈之下,把这活儿包了。

自家女儿的喜服,给谁绣都不放心,恰好她绣工不差,那就自己来做吧。

“你忙,别的都可以不管,就是喜服,阿娘也可以帮你做,唯独给二郎的荷包,身为人家娘子,这么一小件物件都不给自己郎君做,于理不合。”

“我知道了,阿娘!”

陈念莞嘴巴上应着,回到房里头,掏出了绣绷子,看着上面的描绘出来的花样子,叹了口气,捏着针,认认真真地绣了好一会儿,瞌睡就上来了。

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腹部一阵抽痛,才又清醒过来。

那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陈念莞揉着腹部,按了按,阴阴的疼,再察觉到异样,心里头一惊。

不好,居然在这个时候,大姨妈来了。

陈念莞手足无策,爬下床,赶紧打开箱笼找替换衣物,而后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呃,她没有卫生巾,咋办?

平时没这个需要,这等隐秘的事也从来没问过人,不过听柳氏提过一嘴什么月事带,当时她没留意,所以,只能找柳氏拿这个,月事带?

“阿娘!”

一阵兵荒马乱后,陈念莞换了衣物,钻进被褥里乖乖躺好了。

柳氏将几个月事带丢给了她:“所以就说,平时再忙,一些小物件你也得自己学着缝制,不然,下一次阿娘不在身边,你打算怎么办?”

陈念莞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抓起柳氏给的月事带,一把抓着全藏进了被褥里。

唉,来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觉得这么麻烦的,要不找个缝纫技术好的给自己专门做衣裳跟这月事带好了。

陈念莞原本打算明日拿了彭东家的名帖跟引荐信,就回府城的。

如今已是天气正当热的时候,建造冰窖需要时日,买铺子也需要时间,再耽搁下去,她一块冰没卖,这夏日就过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谁料到大姨妈会在这个时候造访呢?

陈念莞眼看自己没办法按时启程,干脆窝在厢房里头琢磨月事带,学着自己缝制了一条,瞧见那绣了几天都没绣完的荷包,忽然计上心来?????。

嗯,她虽然绣工不行,但上一世,她也学着随大流玩儿过十字绣啊!

既然都是要绣出花样就得了,她仿造十字绣这么绣个荷包,不就可以了吗?

陈念莞当即找出了炭笔,而后重新选了一块水青色的绸布——炭笔黑色,深色不大容易留下笔锋,浅色比较看得出黑色炭迹。

先在绸布上画出花样子,而后,用炭笔画刻度一般,一个个“+”字画上去,等画满了整个花样,那绣线的坐标就全定好了,接下来照着逐个“+”字绣满,就大功告成了。

因为陈念莞并没有想绣多复杂的,给选的花样不过是个几片荷叶,一个含苞待放的莲骨朵儿,统共也就选了四个颜色:荷叶深绿浅绿两种颜色,莲骨朵儿粉红白色两种颜色。

给标上了“+”字符号后,很快就绣好了。

陈念莞看了看,满意得很,里头多缝了一层布,而后缝制成了荷包。

拿过去给张二郎的时候,张二郎一脸吃惊:“莞娘?伯母不是说你身子不舒服吗?怎地还给我绣荷包?”

说着赶紧起身去搀扶她,“伯母不是说要好好躺几日吗?怎么就起身了?你说一句,我叫莲姨去拿便是了。”

陈念莞有点不好意思。

每个月都不舒服的那几日,让她也说不出口,干脆直接问:“喜欢吗?”

张二郎怔了怔,看着方才接过来的荷包,嘴角翘了起来:“喜欢,莞娘绣的,都喜欢。”

“好不好看?”

“好看,莞娘绣的,都好看。”

张二郎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只荷包,爱不释手,笑得合不拢口。

陈念莞呆呆地看着张二郎笑得好看的那张脸,咕咚咽了咽,而后飞快地转过身,嘟囔一句:“呆子。”

说完便也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莞娘?”后头张二郎又喊。

“我回去歇息了。”

陈念莞回房里头,看着弄乱的绣绷子,还有凌散的碎布、绣线,忍不住捧着发红地小脸:他居然那么喜欢,那她得空多绣几个,也不是说不可以的。

这日稍迟些的时候,柳云来看她了,还带了一些亲手做的红枣糕。

“表姐,听说这个时候,吃这个补血。”柳云不好意思地表达自己对表姐的关怀。

陈念莞笑着接了过来。

“表姐,我听说,你迟些回府城,还要开铺子?”

半年前,那个连一两银子都不敢拿的柳云还显得胆怯懦弱,但眼前的这个表妹,则显得大方多了,甚至也紧跟家里头的哥哥们的步伐,跟陈念莞谈起了生意。

“表姐的新铺子也是要找合伙人的吧?表姐你看能不能算我一个?”柳云大着胆子问。

陈念莞笑了。

啧啧,瞧,这就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大厨啊,跟表哥表弟们一个样,有志气。

“能,当然能。”

在陈念莞的商业版图里,柳云可是不能或缺的一位,只是时候暂且未到而已。

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个原因呢?

还是说,不开冰铺了,揣着怀里头的二千多两银子,直接到府城开一家酒楼?

陈念莞根据前段时日了解的府城的情况,估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银子,还是暂且按捺下了开酒楼的冲动。

不行,不行,稍安勿躁。

冰铺是一定得开的,这不仅关系到当下陈家河粉西店的营生,也关系到将来酒楼的营生,对拥有现代商业理念的陈念莞来说,用冰是大事。

虽然乍看卖冰是季节性的营生,可餐饮业这行尤其少不了冰,不说目前已经用上冰块的酱料储存跟运输,单说肉蔬保鲜,食材储存以及店铺降温,都要耗费不少冰量,夏季的冰是奢侈品,一块冰算最低一两银子,对于河粉店来说,也是一笔巨额的开支。

若是自己不知道制冰也就算了,如今明知道自己可以节省一笔银子之余,还能利用卖冰巨额盈利,分分钟拥有万两银子,这等稳赚不亏的好事,怎能眼睁睁看着银子被人赚去,自己无动于衷呢?

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开酒楼的事得压后,让她先把冰铺开起来再说。

“云云表妹,放心吧,我回头再开铺子的时候,肯定会要请你这位大厨过去的。”陈念莞安抚柳云,“你抽空,也给自己多教几个助手,省得将来你调职离开了抚宁县,店里头缺人手。”

“这事表姐你放心。”柳云得到陈念莞的允诺,高兴,“如今店里头苦练厨艺的不仅是我啊,还有郑二哥跟柱子哥,他们如今都抢着想到店里头做主厨呢!我跟阿山哥哥休沐的时候,让他们下厨,从来没出过差子!凭他们的干劲,很快也能跟阿山哥哥一样,独当一面的。”

陈念莞表示吃惊。

她记得,郑二哥跟柱子都是负责出摊的,过了这么些时日,他们居然就能够胜任主厨了?不简单啊!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大家都在要求进步,勤劳刻苦得很呐!

因为如今陈念莞算是放手给表弟们自己管理店面的事,至于两个分摊的人手变动,也是柳氏在负责,具体的人事变动,她也没过问,只要店铺能保持正常运作就非常OK了!

毕竟,她这个打工领头人,不能局限在一个店铺里头,还得在新营生上花心思嘛!

当然,这日柳云说自己想做合伙人的事,也让她放在了心上。

她跟表弟表哥们都签契开了两个店面了,总不能不带表妹一起玩儿吧?

所以陈念莞决定,开下一个吃食铺子的时候,一定会把合伙人之一的位置,留给柳云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