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伙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柳家来人了。

柳四舅还有柳大表哥一家都到县城里头来置办年货,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到燕来巷探望妹子的,听说他们因为营生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又听说没有人手专门买花腩。

早想跟着表妹一家干,却又不得不被留在村子里的大表哥主动提出要不由他们在柳家村跟附近村落的屠户家收购花腩送过来?

如今农家养猪的都在宰年猪,到乡下收购容易得很。

对啊!

不过是让大表哥每日送一趟花腩,就能解放柳河这个重要劳动力,陈念莞当即应允了,并说定工钱每日二百文。

于是柳河出外勤第一天带着腩肉回来,就被告知自己被小叔子跟大哥在竞争上岗挤下来了,他轮换了柳云的位置出摊,柳云回归灶房,帮着陈念莞一起炼制蚝油,准备酱料。

之前那批卖出去的酱肉干,几乎用光了陈念莞之前做的一罐子蚝油,如今只能重新再做。

幸而找到了卖蚝肉的渔民,一次买了二十斤的蚝肉干,又跟渔民约定继续收购他手头的蚝肉干,有多少收多少,而后炼油先做第一批酱肉。

在伙房里指点柳云炼油的时候,外头二舅母来找她,说是有客人。

陈念莞让柳云继续,自己出来灶房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杨掌柜。

杨掌柜是送银子来的。

陈念莞与月满楼合作的河粉生意,原本应该在月底盘算收益后送过来的,无奈恰逢年节,各地的酒楼亦在盘点一年的盈亏,兼之要收拢各地月满楼送过来的分成银子,故而拖到现在,杨掌柜让陈念莞包涵。

陈念莞见是送银子过来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因为教会月满楼的伙计做河粉外,另外分头授予各地月满楼分店也需要时间,而且开始售卖之前还得推广宣传,是以各分店靠河粉盈利的还不多,占份额最多的还是抚宁县的月满楼,但合共也有六两银子。

得到这笔银子的陈念莞笑得开心,爽快地拿出图章在收据文书上按下了印鉴。

六两,就是说,每个月不做什么,就算得到月满楼送过来只有一半的三两,她都能靠这笔钱过得好好的了。

躺着就能把银子赚了,啊,包租婆每个月收房租的心情也不外如是吧?

杨掌柜看陈念莞眯着眼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继陈家河粉名扬抚宁县之后,如今抚宁县又掀起了一股子陈家酱肉干的风潮。

距离二东家收购陈家腊味不到一个月,这陈四姑娘就又捣弄出新吃食出来了,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杨掌柜并没有将酱肉干大力引入月满楼的打算,就他所知,福星楼已经在推广这种酱肉菜系列了,再加上如今光顾酒楼的人家,几乎人人府上必备陈家酱肉干,秉着人有我也有的宗旨,杨掌柜只让酒楼伙计跟陈念莞订了二十包,另外订了自己过年节的五包。

杨掌柜倒想订点给京城的东家送去,只是如今水路不通行,走陆路寻常时候要一个月,如今天寒地冻,路不好走,可能要花上更长的时间,如此,等酱肉干送到京城,怕都不能吃了,所以杨掌柜息了这份心思。

陈念莞再回到灶房的时候,见到柳云已经将蚝汁炼好了,嗅了嗅,尝了尝,成色不错,陈念莞朝柳云竖起了大拇指。

柳云羞涩地笑了起来。

陈念莞已经彻底确定了柳云的能力,打算空闲下来后,问问柳河的意见,以后愿不愿意把妹妹留在她身边,她可以随时教柳云各种吃食做法,让她成为自己的终极武器。

正好,那个小仓房底下的地窖已经挖好了,还按照陈念莞的要求,买来砖头跟泥浆把里头巩固粉刷过,最近里头气味驱散了,让陈念莞去看看成不成。

其实说是地窖,当初陈念莞设想的地窖布局更像是地下室,其中出入口在小仓房右侧,就是拿砖头砌成一阶阶往下的通道,高出地面一层的平台入口,将木板盖子一合上,再在其上安置一张存放东西的矮桌案,不会有人知道这就是地窖入口。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条件,挖地窖时,首先陈念莞要解决的便是缺氧问题,而陈念莞的解决方案,是在小仓房里头,用砖木修建支持地窖的支柱,中通四方柱,延伸向上至小仓房入口窗旁,用一只竹篱放置其上,外表看就是个凸出的墙柱,用来悬挂东西的。

这样不通风的四方柱共有三根,支撑起挖出的地窖,如此就不会轻易塌方。没见过这等地窖布置地柳河等人大惑,但学过机械懂得些许力学的陈念莞表示在这一点上相信她就好了,别多问。

至于地窖里头,则让柳河去砖窑买了一车子的砖头,在挖出的地窖周围砌了一圈边墙,如此就不怕多余的泥土会簌簌掉落到地窖里,形成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内空间。

地窖挖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在地底五米处,大小约莫三十平方米,如今又静置了五日,抬下来吸收多余气味的水桶都已经结冰。

如今地窖还是空空的,虽说本意是拿来藏人的,可不藏人的时候,也可以当做是第二个存储粮食的地方,譬如晾晒好的肉干,存放到这里来,明显可以延长有效期限。

陈念莞对地窖很满意,对表哥表弟们的辛劳表示感激,决定要抽个时间好好犒劳他们。

柳河自然是代表哥哥弟弟们表示不客气,干点力气活算什么?这几个月跟着表妹,可都赚到了乡下人半辈子不敢想的?????钱银了。

尤其他这次打本多,赚到的银子也已经翻倍了。

陈念莞也奇怪为何其他表哥表弟最多只能出六两,而柳河竟然能出十二两,此时才听他说,因为三房的舅舅舅母没了,当家作主的便是柳河本人,柳大舅看柳河是个知分寸的,所以平时就让他管着三房的那份钱,三舅舅三舅母留下来的银子于是也全到了柳河手里,所以柳河反而是手头上钱银最多的。

既然是他做主,又有过跟着表姐赚钱的经验,于是来抚宁县时,他把三房的家底都揣上了,可不就能豪气的一出手就十二两么?

陈念莞直呼够胆识,待柳河嘻嘻笑过后,才问起想让柳云跟着自己学下厨的意思,柳河一下恭敬起来:“表姐,你肯教云云,是她的福气,对她也好,有一门手艺傍身,以后也不怕人瞧不起,把云云交给你,我绝对放心,云云也会感激你的。”

果然,随后跟柳云一说,柳云万分惊喜,柳云学厨的事就此确定下来。

很快,眼看就要到州府卖酱肉干的日子,陈念莞提前跟大家说了届时的工作分配。

像上一次一样,陈念莞跟柳迟,柳山还有柳河驱车去州府,但第一日份的酱肉干无论卖不卖得完,他们一行人当日都不回抚宁县,就在州府过夜,等第二日,就叫大表哥跟四舅舅雇用一架马车,装好第二批酱肉干送到抚宁县,他们当日马上回抚宁县,第三日再用马车送到州府,直到送完四日的份量,卖完酱肉干后,陈念莞他们才会回抚宁县。

也就是说,必须额外加上租用一辆马车四天,还要住在州府客栈起码四个夜晚的费用。

“马车不行,马车走山路容易翻车。”

说到要雇用马车,便有人提出异议。

如今天气寒冷,雪也是一阵一阵地下,从抚宁县到州府,有许多段山路都冻结了,便是驴车也难以行走,上一次去府城也因为这样耽误了不少时间,负重情况下,走山路驴车比马车更稳妥。

“可是,我们家不是还有一只毛驴吗?不用租马车,直接像表姐你那样,给安个车架子,配上笼头嚼子鞭子缰绳,再订做个一模一样的车厢,不就好了?”柳风举手问。

说得好,陈念莞差点喊句Good-point!

车马铺租用一辆马车一日要五百文,四天就是二两银子,还不如直接花个二两多给柳家的驴子升级成为自家驴子等级的驴车,方便,并且日后还能继续用呢!

陈念莞朝柳风竖起大拇指点赞这位大宝贝,柳风嘿嘿竖了竖眉头。

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了柳风,让他跟柳迟牵着毛驴到马市去,陈念莞则去隔壁何叔家打造车厢。

听说陈念莞要在州府过夜,柳氏担心得很,外甥们也就算了,可自家莞莞一个女孩子,柳氏放心不下。

张二郎听说后,也放心不下。

昨日官府封印,今日青云书院便放假让学子们回去过年节了,他如今也休沐在家,于是去找陈念莞,自动请缨去州府卖酱肉干。

可陈念莞摇摇头,“你一介书生,干嘛跟着我们跑去州府做营生那么辛苦?”

“便是书生,书院也没有哪条规矩说不许书生跑去州府做营生。”张二郎道,“而且,我也不怕辛苦!”

陈念莞还是拒绝了,张二郎一脸被拒绝后受伤的神情,陈念莞忍不住提醒他:“二郎兄,你是不可能跟着我们跑州府的,要你离开了,谁来负责写酱肉干油纸袋上那品牌的字?”

抚宁县陈家酱牛肉干。

张二郎想了想,踌躇:“是吗?”也可以,找别人代写吧?

看透他念头的陈念莞让他想都别想换人,“那字就你写得漂亮,我们上次去卖的时候,顾客都是认定你的字才买的,这活儿除了你,别人干不了。”

“真的?”张二郎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字这么重要。

“真的,二郎兄,这活儿非你莫属。”陈念莞夸赞,“你的字好,我们陈家的品牌门面都是靠你的字撑起来的。”不仅是这次的抚宁县陈家酱肉干,还有之前的陈家河粉。

张二郎受到夸耀,终于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原来陈姑娘那么喜欢他的字。

那他要继续多写几个油纸袋,促进销售,多赚几个钱银,让陈姑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