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出摊,果然,昨儿听闻过烧不焦的河粉的行商跟船客,还有看热闹的食客在她们的驴车一出现就激动起来,甚至还催促着陈念莞赶紧摆摊炒售。

陈念莞当然是极力满足消费者的要求了。

这一日的火爆比昨日更甚。

预算的一百份炒河粉全数卖出,至于汤河粉,如陈念莞所预料的,有昨儿尝过炒河粉的食客今日特意来吃汤河粉,加上其他没排上队又想吃汤河粉的,五十份汤河粉全部售罄后还有人问有没有的。

因此,第二日收入便有一贯二百文。

第三日,第四日,那摊子的食客越来越多,而在看热闹尝过河粉后,了解味道确实好吃的食客也渐渐增多,除了每日被吸引过来的,以及被美味折服成为固定客源的,还有被怂恿着从城里特意来码头尝鲜的,生意火爆得很,甚至连一日五十份的汤河粉也供不应求。

六日后,陈氏母女每每出摊就要卖到下晌,每日卖出去的河粉将近三百份,但那食客依然没有减少的趋势。

一是勾火表演带来烧不焦的河粉奇闻还在延续发酵,隔壁县城,附近小镇以及乡村的人听闻的都来码头看个究竟。

二来河粉是新事物,即便是天南地北走动的行商,大部分也都是首次尝试,河粉卖相又好,让一直以面食为主的很多人都想换换口味。

三,自然是无论汤河粉还是炒河粉,都很美味,自然而然留住了许多客人。

这些天,陈念莞与柳氏都是桀桀桀笑着入睡的。

河粉的生意这般好,她们始料未及。

如今她们睁开眼就是赶紧驱使毛驴磨米浆做河粉,准备出摊工作,河粉做好后赶紧拉到码头摊位去,就有人上来排队,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收摊后顺便去集市购置第二日需要的物资再回来,随便吃点什么倒头就补觉。

醒来后就是准备晚饭,泡米准备第二日晨起的预备工作。

吃完后梳洗,稍微歇息一番后又闭眼就睡,如此循环。

看着家里的铜钱越来越多,两人的笑脸越来越灿烂,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脑子里跟眼睛里全是铜钱,直到这日萱萱鼓着小脸看着她们:“阿娘,姐姐,你们都不理萱萱了,只有大哥哥跟我玩儿!”

大哥哥?

陈念莞跟柳氏才要奇怪哪里来的哥哥,怔了许久才想起来,是了,家里有个张玉郎,这些日子只顾着营生,居然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这么算算,他住家里,也快十来日了,竟然还没走?

陈念莞跟柳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齐齐落到萱萱身上。

不不不,他如今不能走。

他走了,谁来看顾他家的驴车跟萱萱?

想到这些日子张玉郎默默无言跟着她们到码头,搬搬抬抬,叫干啥干啥,陈念莞跟柳氏均一阵赧然。

“嗯咳,从这些日子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位张公子人还蛮好的。”

对啊,跟她们同进同出,使唤起来也没怨言,更不会作妖,最好的是他能照顾萱萱。

她跟柳氏要忙起来,当真没空余的时间照看小孩,如今有人手真不错。

有他在,她们才能心无旁骛地赚钱钱。

“大哥哥是好,可你们对大哥哥一点儿也不好。”萱萱气鼓鼓地说,“大哥哥没衣裳穿,还是找我借钱买的。”

借钱?有这等事?

这几日出摊回来的数铜钱环节,每次数完陈念莞都会抓一把铜钱给妹妹,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敢情,都被张玉郎借走了?

陈念莞想到这位张玉郎一贫如洗的事,心里多少涌出了点内疚。

这么好看的一个大帅哥,居然沦落到找六岁的小妹妹借钱买衣裳,得潦倒到什么地步?

看他这些天来任劳任怨,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工钱?

起码,别让大帅哥穿不起衣裳?

看看外面越来越冷的天,她心里最终有了主意。

陈念莞到西厢去找张玉郎时,见着他正在院子里靠西南一角,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拖回来的木板敲敲打打。

“你在做什么?”

听到陈念莞的声音,张玉郎回过头来,手里还抓着一块木板。

“天气不是要冷起来了吗?”张玉郎解释,看了一眼栓在枣树下的毛驴,“我打算给它做个棚户,每日要干活的家畜,省得冻坏了!”

陈念莞不由得一怔,看着张玉郎穿着一身灰扑扑单薄的棉衣,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为了磨米浆做河粉,使唤毛驴的时候多了,出摊时还是毛驴拉进拉出的,自家的毛驴不可谓不劳苦功高。

她们没想着天气转冷前找个地儿把毛驴安置好,他一个外人倒考虑到了。

不会是物伤其类吧?

这么一想,陈念莞对张玉郎的愧疚就更深了:“张公子的伤好了吧?有什么打算?”

张玉郎一听,是来逐客的?

他原本手头上的活计缓缓停了下来,而后又继续做下去:“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陈四姑娘?????以为我有什么打算?如果姑娘这处不方便,我随时可以离开。”

“你都说你无家可归了,离开去哪儿?”陈念莞奇怪。

“我……”张玉郎顿了顿,“我打听过,城外有座城隍庙,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将那视为落脚点,我也可以去那里暂且歇下,等我找到活计后……”

“你打算找什么样的活计?”

“在下略识几个字,自认帮人读书写信也是可以的,寻户人家做教书先生也可,或者到城里铺子问问,有没有适合我做的差事。”张玉郎淡淡道。

“工钱怎么算?”

张玉郎瞥了陈念莞一眼,不明白她要赶自己走了,何以还问得这般详细。

“能维持温饱足矣。”

“那……”陈念莞想了想,道,“张公子可愿意留下做我们陈家的伙计?”

张玉郎一怔,再度转头看着她。

“这几日张公子也看到了,我跟我阿娘忙营生,其实人手有限,这还要感激张公子帮了大忙。”

陈念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议,“当然,我们小本生意,给张公子的月俸可能不多,但张公子的差事也清闲,如前些日那般,帮我们照看萱萱即可。”

陈家摊位一日日火爆起来,张玉郎是一点点看在眼里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因此雇佣自己。

张玉郎想了想,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点头答应了。

最后陈念莞给张玉郎开了每日二十文的工钱,让张玉郎起草契书,并另外给了一些银两给他置办秋衣跟冬装。

柳氏听说陈念莞把张玉郎留下来了,跟当初执意反对不同,也是勉强同意他留下。

其实柳氏只是顾忌大女儿的名声,对于她这个大龄寡妇跟小萝卜头萱萱,家中有个年轻的郎君算不得什么,但大女儿在及笄的年纪,家里没有郎君,却让个外男进来,未免有失礼教。

但陈念莞却不是这么想的,拥有现代思维的她看来,张二郎不过是个同住一个院子的房客,没啥大问题,开解了柳氏几句,最后柳氏也不得不说大女儿说得言之有理。

既然知道这人品性是个靠得住的,又能照看萱萱,雇来做伙计确实不错。

他既是个书生,迟些还能给萱萱开蒙认字。

最后,她们孤儿寡母的,有个郎君在身边,无论在家还是出门在外其实也能壮壮胆子。

是一举多得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