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晓张玉郎是陈家娘子的夫君,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陈家娘子一干人等就住在香桂街,但张玉郎平时甚少出门,据说是呆在宅里苦读,若不是因为今日复试,他还真难得见上一面。

“温二公子!”张二郎落落大方给温玧再行了一礼,淡淡然笑了笑:“不知道温二公子找张某,有何事?”

温玧看着张二郎与温玹相似的那张脸,呵了一声,也笑了:“无事,便是来看看你。”

温玧不傻。

这张二郎一副从容,似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装得可真像。

所以,他是当真不打算做回温玹了?

“我们永昌侯府年前,买了陈家酒楼的一些年货,见上面的字写得颇有风骨,甚似一位故人的笔迹,是以想结识一番。”温玧也装不甚在意地问:“不知道,张公子可否写几张诗赋赠送与我?”

“温二公子客气了。”张二郎明白温玧的意思,“那陈家酒楼的笔墨,是我仿造早年王大家的书法摹仿出来的,只用于陈家酒楼的诸种吃食上,若让我用王大家字体书写诗赋,张某还没临摹到这等地步。”

“没错。”陈念莞想起了当初要张二郎第一次设计陈家酱肉干的招牌,让他写最好看的一种字体的事,点点头。

“呵!”温玧轻叹一声,笑了:“若是如此,那可太遗憾了!”

原本他还担心,这张玉郎会有一日跑回永昌侯府,坏了他的事,可如今人家是来贡院参加复试的举人,大有将张玉郎这身份彻底坐实的意味。

在礼部挂了号,又被礼部的官员核准了张玉郎这个身份,他日后要冒认温玹,也得先掂量掂量这冒名顶替的滔天大罪。

再说?????,他查过这张玉郎生平履历,还有每次考科的名次,平平无奇,便是下场考进士,断也不会有很大的出息,不足为惧。

张二郎不欲与温玧多言,拱拱手,便与陈念莞上了马车。

“夫君?”

那温二公子笑得太意味深长,让陈念莞心里不安。

“没事!”张二郎抚慰娘子,“温二公子不过是附庸风雅,一时兴起罢了。”

“真的?”

陈念莞可也不傻。

先前见着夫君在年货的油纸袋上写的几个字,这温家二公子就追到商铺来了,如今张二郎复试,他还到贡院前蹲守,说没事,谁信?

“莞莞!”张二郎想了想,有些事,是应该让娘子知道的吧?

可,会试在即……

“莞莞啊,等会试过后,或者说,等我考上了状元郎,我再跟你坦白,可以吗?”

陈念莞想了想,要张玉郎当真有事瞒着自己,都瞒这么久了,让他多瞒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点点头。

而陪同温二公子一起来的关管事,在看到张二郎那张脸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震惊半晌后,才喃喃:“像,简直太像了!”

怎么天底下会有人与世子那般相像?

等关管事回过味来后,看向温二公子时却是狐疑了:二公子是如何得知,这什么张公子跟世子如此相似的?

就,单单凭……

关管事想到了在陈家酒楼买回府的年货,被二公子全部换掉油纸包的事,还有被叮嘱不许让侯府夫人跟老夫人见着,以及,方才,二公子说,这张公子的字墨,像一位故人?

这……故人,莫非指的是?

关管事不知道,自己脸上惊惶失措,全都被温二看在了眼里:“关管事?”

“哎?哎!”关管事回过神来,擦了擦冷汗,频频点头哈腰,“在,奴婢在,二公子有何吩咐?”

“今日见着张公子这事?”温玧睨睥了关管事一眼。

“奴婢自是,啥也不知道的,二公子放心。”

关管事心里拎得清,这张公子再怎么长得像世子,那世子的死是已经人尽皆知的,更何况,方才见他所言所行,与侯府并无半点牵扯。

而二公子,今年若无意外,侯爷该会为他请封世子,那就是侯府未来的主子爷,他何苦为了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张公子,得罪自个儿未来的主子爷呢?

关管事当即表示会缄默不语,跟未来主子表忠心。

温玧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贡院。

*

温玧以为,他不说,关管事不说,他身边的小厮守口如瓶,那张玉郎这事就算翻篇了。

却没料到,素川路那“陈家酒楼”四个字大喇喇地挂着呢,在陈家酒楼进进出出的主顾们都瞧得见。

这日,永昌侯府的大小姐温宁陪着闺中好友允欣郡主,坐着马车来到了陈家酒楼跟前。

“郡主,难得你也会想来陈家酒楼啊!”温宁笑着问,却也不奇怪。

如今京城里的哪家女眷,不张口闭口要到陈家酒楼尝尝鲜的?

都知道陈家酒楼的点心不仅种类繁多,还都别具匠心用小小的蒸笼蒸好,特意雇了女跑堂推着木车送上来的,还无须自己事先点单,送上来喜欢什么拿什么便是了。

温宁早听说过了,可一直没机会过来尝一尝。

而允欣郡主在上元节那一日的宫宴上着了凉,惹了风寒,一直卧病不起,后来又诸事耽搁,等反应过来,那声名远扬的陈家酒楼,就是那陈家厨子开的,想起了自己尝过的那一筒椰奶,于是这日就约了温宁,一起到素川路瞧瞧来了。

“不过是来看看这陈家酒楼在盛名之下,是不是如此相符罢了!”

允欣郡主冷哼。

两人先后下了马,温宁笑着微微抬头,去看修缮一新的陈家酒楼,见着那四个字,脸上的笑意便没了,盯着入了神,怔怔的。

“宁宁?”

允欣郡主见温宁走神了,看她的表情,于是顺着视线也望到了陈家酒楼四个字,登时也变了脸色。

“这字,怎么与玹表哥的笔锋如此相似?”

“郡主,三哥的字自小就是临摹王大家的字帖习成的,若他人也有临摹王大家的字帖,那字有相似,又有何奇怪呢?”温宁回过神来,笑着道,心里却想起了大佛寺见着与三哥相似的那位公子的事。

别说字了,便是人,亦有相似呢!

相较起来,那这字迹相近,就不足为奇了。

温宁与允欣郡主丢下了这一丝困惑,走进了陈家酒楼。

两人被在迎宾区的女管事一路带上了二楼。

“最近夫人们都喜欢到大堂里用膳,不知道两位姑娘,是想选大堂还是雅间呢?”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尝尝什么推车服务的。”允欣郡主冷嗤一声道。

“既然是选择大堂就餐,那是选二楼,还是选三楼?”

“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三楼跟二楼高,但能观景眺望,那价格会贵一些,最近咱们东家还请了京城里头有名的出云班子来唱戏,姑娘们可以一边听戏,一边享用点心。”

“出云班子的戏哪一出本郡主没听过?”允欣郡主冷嗤,“就二楼吧!本郡主来这是为了吃的,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儿?”

女管事听允欣郡主自称,一惊,又看了她两眼,脸色带上了些许惴然,却有很快恢复了从容,“那,这位郡主,这边请。”

从屏风绕进去,便是改造后的次大堂,里头十张待客用的圆桌坐满了八桌,虽然用薄薄的屏风板子隔开,但实际上形同虚设,因为好不容易能跟一楼郎君那般无所顾忌地在大堂里用餐,彼此带着八卦心的姑娘夫人们,都想瞅瞅来陈家酒楼同性们都是谁?

而有幸遇见彼此相熟的人家,则干脆撤了屏风,隔空喊话,自由得很呐!

若是遇上有分派系不对路的,没关系,换个远一些的位置,把屏风挡上,或者,干脆直接换去三楼就得啦!

所以,陈家酒楼开业这么久以来,还从没发生过娘子食客们有甚冲突的,相当友好。

处理特发事故组的女领班跟两位随从,暂时也无用武之地,只做一些普通的添水送热饮的活儿。

允欣郡主跟温宁一进去,便瞧见里头欢声笑语的聊天声,还有传闻中的推车,原来是两架木车,做成了三层,每一层都摆放着满满的点心,尤其是最上面一层,堆堆叠叠着高高低低的,可不就是自己上元节那一日在素斋上见过的小蒸笼吗?

允欣郡主莫名地就觉得心里有点兴奋起来,等反应过来,啧,自己居然看着个小小的蒸笼就莫名多了点期待,什么鬼?

陈念莞正负责招待着带夫人们过来吃茶的韩夫人呢!

自从上元节,韩夫人一家在韩瑾芊的坚持下,韩瑾缳暗戳戳地推动下,勉强来了陈家酒楼吃晚宴,当即就被九大簋给说服了,听说还有特色茶点,见着一楼的推车服务,做雅间包厢里头的韩瑾芊当即眼睛都瞪大了,跟韩夫人嚷着明天也要来吃早膳。

韩夫人也好奇了,第二日晨儿就带两姊妹过来了,然后,当然就成为陈家酒楼的忠实拥趸啦,还为陈家酒楼的口碑发酵贡献了不少力气——在官家夫人的圈子里头提了一嘴,跟姐姐妹妹交际的时候,外出逛街的时候,都要特意到陈家酒楼歇歇脚,于是一带二,二带三,三带四五六,可不都在京兆尹夫人的朋友圈子普及了陈家酒楼的美名了吗?

韩夫人是如此,那韩氏姊妹也出力不少啊!

韩瑾缳还顾及官家小姐脸面,暗戳戳地约三五知己外出,总是借口陈家酒楼就在附近,秉着就近原则勉为其难来一下下。

但韩瑾芊可是出了大力气。

从在返京的客船上的海鲜大餐有多美味,到陈家酒楼的点心有辣么多,有辣么好吃,说得熟识的小朋友们吸溜吸溜直咽口水,回头各找各妈的时候就嚷着要去陈家酒楼了。

坐船是不可能的。

就是坐船也不可能遇得见厨艺辣么好的陈姐姐啊!

可陈家酒楼就在京城里头,他们也要去看看陈家酒楼地点心的到底是不是辣么多,尝尝是不是真的辣么好吃!

好嘛,等家里的夫人们带着他们去陈家酒楼吃了一次之后,小小的蒸笼跟灵便的推车,还有好看的竹筹子,登时让他们大开眼界。

再一尝,嗯嗯嗯!

陈家酒楼的点心真的有辣么多,还真的辣么好吃,就,将不少小食客们也吸引过来啦!

当然,同时也将自家的阿爹阿娘也发展成为了陈家酒楼的常客啰!

陈念莞这头才跟韩夫人寒暄着,便见女管事将允欣郡主跟另一位不知道谁家的姑娘带过来了,笑着马上迎了过去,而后马上行了一个礼:“允欣郡主!今儿有空来陈家酒楼吃茶啦?”

“那是自然!既然你说得那么好听,我允欣郡主不来瞧瞧,怎么分辨真伪呢?”允欣郡主高傲道。

“既是如此?????,郡主跟这位……”

“温大小姐!”允欣郡主介绍。

“温大小姐,两位这边请,这边请。”陈念莞面上笑着,心里一个愣怔,姓温,又跟允欣郡主看起来相熟的样子,这位温大小姐应是身份不凡,估计是哪家侯府的姑娘。

她记得的,那永昌侯府,似乎是姓温的吧?

等允欣郡主与温宁坐下,茶博士上来秉茶的时候,允欣郡主问:“你家牌匾做得不错,是请何人所撰呐?”

真是怕啥来啥,怎么又有人揪着那陈家酒楼的字迹追问夫君了?

看来,自家夫君确实是有不少事情瞒着她呐!

陈念莞笑了起来:“让郡主见笑了,便是我家夫君临摹王大家的书法,草率写下的,怎么,写得不好吗?”

允欣郡主眼里掠过一线失落,瞧了温宁一眼,冷冷道:“一般一般吧!”

“我也觉得就一般一般。”陈念莞笑道,循例给她们介绍了一遍店里的点心跟糖水,就由她们自便了。

两人没低落许久,便马上被过来的推车吸引了。

等揭开蒸笼盖子看一份份精致小巧的点心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牌匾的事?都忙着挑感兴趣的点心去了。

允欣郡主是夸张得很,几乎将整整一层的蒸笼都搬到了案桌上。

“郡主,这会不会太多了?”温宁担心道。

“没事。”允欣郡主大手一扬,叫过女管事,“我想要喝那个椰奶,有吗?”

“有有,郡主啊,我们不仅有椰奶,还有很多同款的糖水,特别是最新推出的双皮奶跟冬日烧,是鄙店非常受欢迎的糖水,两位姑娘要不要也尝一尝呢?”

“那就都来两份吧!”

“好勒,郡主,温大小姐请稍等,我们马上为您俩送过来!”

陈念莞本在席间走动,对各位女客致以亲切的问候,当然,寒暄期间也要掌握掌握这些来贡献钱银的主顾们的身份的,毕竟地位在这儿摆着,在这个有阶级存在的社会,招呼这些尊贵的女食客们自然是要加倍小心,体贴伺候的。

等都一一安抚过二楼的食客了,陈念莞带着四丫通过走廊,去了三楼。

因着后来扩建了这幢将来不知是状元楼还是进士楼,施存祈又多请了六位跑堂,原本是郎君娘子各三位的,可后来见女客居多,于是就换了三位汉子下来做传递点心的粗活儿,叫了三位十三四岁的小郎君给顶上,省得来吃席的女客们有意见。

特别是后来见生意兴旺,第一个月赚得瓢满钵满后,又到牙行多买了六位娘子,自然也是特别选那些在大户人家干过的,如此懂得多,教起来也快上手。

而在三楼的当儿,便见有位老夫人正指着案桌气愤地说着什么,那三楼的女管事跟两位小郎君正站在一旁,洗耳恭听。

等陈念莞走过去,认出来发难的恰是彭尚书家的老夫人,而她指着的那份吃食,原来是一份烧鸭。

“不用跟我废话,把你们陈家酒楼做这个烧鸭的厨子给我叫过来,是不是我们彭家的家奴,我一看就知晓了。”

“彭老夫人怎么回事?”

抚宁县时候,彭东家可是自己的合伙人呢,再说,自己在府城的时候,也没少拉彭尚书家扯大旗,是以对彭尚书家的人,陈念莞是带着几分敬意的。

每次他们家的女眷过来,都交代管事跟伙计们要好好招呼。

此时见彭老夫人生气了,自然要问个明白的。

原来,彭老夫人今儿来陈家酒楼,第一次尝到陈家烧鸭的味道,然后就说是她彭家一个逃奴做的味道,问是不是陈家酒楼包庇了他们家的奴婢,正兴师问罪呐!

“陈东家,不是我们说你们酒楼的不是,但不仅是烧鸭,还有你们酒楼烧肉的味道,恰跟我们府上的厨子做的滋味是一模一样的,这两道吃食可是我们彭家厨子的祖传秘技,从不外传的。”

坐彭老夫人身边的妇人,正是彭尚书夫人,她这么一说,旁边案桌有跟彭府相熟的,频频点头。

谁不知道,彭府去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位技艺高超的厨子,凭着这风味独绝的制鸭法子跟烧肉,在京城女眷里头大受欢迎。

想吃这两道美食,还得专门上门拜访才吃得到,有不少人见有利可图,就起了坏心思,塞了人到彭家后厨,想偷偷学这烧鸭叉烧的做法。

结果东窗事发,彭府为此还杖毙了两个小厮,但还有一个小厮得了风声,逃了,至今下落明。

直到现在陈家酒楼一开,有夫人发现,咦,这只能在彭府吃到的秘传美食,在陈家酒楼也有啊!

渐渐地,就越来越多的人都知晓了,陈家酒楼在大喇喇地售卖被彭府视若珍藏,等闲不露于人的美食,这传言慢慢传进了彭府,那尚书夫人一听,那还得了?

尚书夫人来过几次,都没注意到,毕竟点心就有上百种,再加上如今新上架的糖水,天天在府上能吃到的烧鸭跟烧肉就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再来陈家酒楼的时候,就马上点了烧鸭跟烧肉,一尝,果然滋味一模一样,甚至比自家厨子做得要好,味道还更浓醇,这怎么得了?

一定是自家那个偷学厨艺的逃奴干的。

所以尚书夫人马上携着老夫人来陈家酒楼要个说法,于是有了眼前的一幕。

那原本在各自席上吃着点心的夫人姑娘们都停了筷箸,纷纷朝这头瞧了过来。

啧啧,彭尚书府上的逃奴咧,要是这陈家酒楼当真包庇这种奴婢做厨子,这罪可不小。

可不是,逃奴可是死罪,包庇逃奴也是重罪,要陈家酒楼当真干了这等事,叫来官府一查,这酒楼怕是要开不成了!

这酒楼才开业多久,不做多可惜的,要不,等陈东家被撸掉后,咱们赶紧跟家里说一声,将这酒楼整个盘下来!

于是,看客们各怀心思,都在看笑话!

陈东家怎么会让她们得逞呢?

“两位夫人是不是弄错了,这烧鸭跟叉烧的做法,是我传授给酒楼里的厨子的,而且也不是什么不秘传的吃食,我在抚宁县的时候,就已经将这法子传授给了许多跟我合作的分店厨子。”

可不是,说起来,彭东家可是也交过银子送了个厨子过来学陈家河粉的做法,以及这烧鸭跟叉烧的烹制。

“不可能。”老夫人摇头,断然道,“那厨子,可是我家儿郎千辛万苦找来送给我专门做吃食的,怎么可能是你教出来的?”

陈念莞想想就明白了。

这烧鸭跟叉烧,要没有蚝油,是做不出来这个味道的,如果彭家的厨子能做出酒楼里一模一样的味道,那很明显,这厨子也有渠道能买到蚝油。

但蚝油,就算是大舅母跟四舅母建成了酱料坊,可允许她们自由出售的酱料里,蚝油并不在列。

因为她为了确保陈家河粉店里头的烧鸭跟叉烧,必须成为只在陈家河粉店里才有出售的专属产品,如此才能让陈家河粉凭借这三样别具一格的吃食稳固立足。

所以蚝油只向她陈家酒楼跟各地河粉分店销售。

彭东家派厨子来学陈家河粉以及烧鸭跟叉烧的制法,说要在京城开店,但他们来京城这么久,却从没听说过,京城里哪个旮旯开了一家陈家河粉店。

她还奇怪了许久呢,有在月满楼售出的陈家河粉名声在前,若开家专售陈家河粉的店面,京城里头不会没人知晓,但今日,她算是明白陈家河粉店为何没有开起来了。

敢情,彭东家煞费苦心送个厨子到陈家河粉店学厨,并非想开什么店,不过是送个厨子回京城彭家,孝敬老夫人啊!

若不是她要随着夫君来京城,这事怕就这么瞒下去了。

陈念莞觉得有点儿愠怒。

打着要开店的旗号,感情是欺瞒自己骗取陈家河粉跟烧鸭以及叉烧制法的。

而后又好笑。

彭东家还叫陶然茶居的掌柜,每个月都给阿娘一笔银子呢,假装是开店的盈利,装得可真像。

这样就不怕他们不给他供应蚝油了。

可不是,要断了蚝油的供应,那位厨子,还怎么做得出跟陈家酒楼味道一模一样的烧鸭跟叉烧呢?

“敢问,送老夫人您厨子的老爷,可是随原来的范侍郎去了抚宁县的彭东家?”陈念莞问,补充,“还开了一家陶然茶居的那位彭老爷?”

“怎么,你认识?”老夫人跟尚书夫人都愣了。

“认识,去年儿的时候,彭东家送过一位厨子过来我开的陈家河粉店,说是要学我们店里头的烧鸭跟叉烧的做法,不过我当时不知晓,原来彭东家是打算将那位厨子送给老夫人的。”陈念莞笑眯眯地道。

陈念莞没说彭东家蓄意欺瞒自己的事。

这等事,说出来不光彩,还会让陈家酒楼跟彭家交恶,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彭家,日后断了给彭东家的蚝油供应就是了。

“不可能,若是从你这处学的,为何那?????厨子说是自家祖传秘技?”

“就是,这两样吃食,寻常人家可做不出来的。”

看老夫人跟尚书夫人半信半疑。

可不是,寻常人可做不出来啊,这话不是在夸她陈念莞嘛?

陈念莞笑眯眯道,“不偌,两位请你们府上那位厨子来一趟,我们当面对质一番?”

老夫人跟尚书夫人看陈念莞说得笃定,却是万不敢叫自家厨子当真来陈家酒楼的。

家里头二房那孽子确实随着他姐夫去了抚宁县不假,开了一家陶然茶居也对,陈东家既然都知晓这些事情,还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孽子曾经送人跟她学厨,为的是送她做吃食,也是一片孝心。

若其实是厨子夸大自己的厨艺,如今息事宁人,外人还道是厨子胆大,老夫人受了欺诳蒙骗,但坚持叫人过来辩驳,无疑自取其辱。

于是彭老夫人跟尚书夫人不再纠缠这事,潦草用完膳后,匆匆离去,那打算看热闹的食客也一哄而散!

之后,陈念莞也没见这事有后续。

倒是尚书夫人,舍不下陈家酒楼的诸多点心,还频频来帮衬,陈念莞识趣,也没再问厨子的事!

当初她就觉得奇怪,彭东家一个官家公子,怎么会有心思开店?也以为他不过是玩玩罢了,怎么能猜到,是专门叫个厨子过来,学成后就送回京城彭府呢?

虽然这事彭东家出发点是好的,但做法却错了,但想到阿娘还在每个月固定从茶居掌柜的手里收所谓的盈利钱银,陈念莞心里颇不是滋味,回去跟张二郎一说。

张二郎笑笑。

“若是当初,彭东家说,是为了给家里头送个厨子才找你学的,你会答应吗?”

陈念莞不确定地道:“这假设好没道理,我也不知道那会儿他愿意出多少银两来买我们陈家河粉店的做法啊,但如果只有五十两加盟费,我肯定不愿意。”

“那加上他后来给岳母的利润分成呢?”

陈念莞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

这彭东家还真有意思,指不定那会儿他掏三百两,或许自己当真愿意将这种种吃食的做法教给他送来的厨子,如今他送阿娘的钱银,怕也超过这个数了吧?

“那,这事,莞莞打算怎么办?”

“他欺瞒了我们,自然是要算一算帐的。”陈念莞道,“看在他每个月送来的钱银份上,我就不跟他多计较了,但我还是得把这事告诉给阿娘!”

毕竟,结善总比结恶好!

至于蚝油断不断,让阿娘视彭东家的态度看着办。

不过经由这事,京城里头几家的女眷,都知晓,前头让她们垂涎的彭府的厨子,原来也是陈东家教出来的,对陈东家愈发钦佩,而陈家酒楼借此也在京城人家的女眷中更扩大了威望。

而这日吃过陈家酒楼点心的允欣郡主跟温宁,也完全被美味折服,也从此成为了陈家酒楼的常客。

至于她们无论进店还是离店,总是下意识抬头瞥向那“陈家酒楼”的牌匾,是何用意,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