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大师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带着个小沙弥。

就是今日在佛庵前头拦下柳风的了心。

了心这日跟着师傅离开大佛寺,进了京城,一路都惴惴不安的。

大佛寺的主持师叔平时可都不允许师傅随便下山的,就怕师傅又像一年前那般,丢下寺里头的事务,啥也不管的独自逍遥去了。

要不是后头因了啥机要大事,恐怕盼他回京,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等他一露面,师叔就跟师傅约法三章,再不得未经允许就做出离京这等事了。

不过,今夜儿师傅也不是离京,反而是进京,也没离京的苗头,应是,不怕吧?

陈念莞看着许久未见的救命恩人,笑嘻嘻的。

“明海大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吗?”

明海大师看着跟当初自己救上来的陈姑娘,几乎快换了个人的模样,也笑,“无恙无恙,老衲观陈姑娘气色上佳,看来,亦是过得不错。”

当初这陈姑娘只露了两手,明海大师就知晓,这陈姑娘厨艺不凡,甚至当时就动了想邀请她进京的念头,只可惜当时事态紧急,只能作罢。

后来听闻月满楼出了新鲜吃食,是用鱼肉所做,他闻风而去,却见着竟然正是陈姑娘当时给自己做的鱼腐,不免惊喜。

因那一日后,他便许久没吃过这等鱼馔,便是找厨子找,也始终做不出这种味道。

结果月满楼的厨子居然做出来了。

虽然味道有所差别,但,是鱼腐没错。

等打听过后,才知道,是月满楼的人,跟南方一家陈姓氏买了方子,他就推测,这位陈氏,定是陈姑娘了。

等后来再吃上据说同样是陈氏研制的河粉,晒制的腊味鱼,明海大师是愈发深悔当初没能将陈念莞一并带回京城。

若是带回京城,他便不必隔这么长时间,才能吃上她做的吃食了,如今见本人来京城了,相见之下,自然激动。

陈念莞当然知晓明海大师深夜到访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嗜吃吗?

所以当即就去给明海大师下厨去了。

其实家里头大伙儿都吃过晚膳了,不过厨房里不缺食材——年底了么,陈念莞是打算在年前囤多点肉类,做点菜干,好应付即将到来的猫冬期。

虽然不知道京城猫冬期会如何,但口粮跟肉干果蔬啥的是要早早备下的。

东厢靠伙房的一间房,陈念莞用来放酱料的,如今也拿来当库房,买了许多米面食粮,堆得满满的,便连柴房里也堆满了买回来的柴火炭薪,如今一不怕没柴烧,二不怕没饭烧。

如今要给明海大师做点特别的,那伙房里也有现成的食材。

考虑到明海大师喜好吃鱼,而伙房里就有准备腌来做腊味的鱼,于是陈念莞打算做鱼丝面。

既然明海大师在,自然是可以请他帮忙的。

陈念莞取用了一条肉质结实肥厚的海鲈鱼杀了,去头去尾,而后将鱼肉一层层用刀刮了下来,直到从鱼骨上完全剥离,而后让明海大师帮忙剁成鱼蓉。

“陈娘子是要给老衲做鱼腐?”

这操作似曾相识。

明海想起来,第一次吃让他念念不忘的鱼腐,陈姑娘就是让他帮忙将鱼肉打成鱼蓉的。

“大师若是想吃,也不是不可以做给你吃。”陈念莞笑道,“但还是改天吧!今儿想给大师做的,并非鱼腐,而是一种新吃食。”

明海大师将鱼肉剁成鱼蓉的当儿,陈念莞就自去准备其他食材:

老姜洗干净后,刮去外皮,切成薄薄的姜片,再切成细细的丝,找出老蒜头,拍碎,而后跺成碎粒,找几根葱,切成长长的一段段,接着找出带过来的酱肉干,也是切成丝,接着全倒进一个大碗,放一滴鱼露,搅拌后备用,

再将今天夜里头没喝完的骨头汤煮热了,另外起锅,烧开一锅热水备用,

这个时候明海大师将那鱼蓉剁好了,陈念莞再接过手,将鱼蓉扫进碗里头,加入少许玉米粉,加入少许盐,搅拌均匀,而后揉成了团状,重复摔打多次,等鱼团呈现胶质状才停下,

而后,将鱼团杆薄,杆得像做饺子皮那般厚度便可以了,

拿刀,将这鱼面片切成一丝丝的,扫进篦勺里放进热水里,烧小火,等鱼面都浮起来后,鱼丝面便成型而且熟了,

用篦勺将鱼丝面捞出,倒进放了佐料的碗中,舀一勺煮得滚烫的骨头汤,那配料跟鱼丝面便混在一起了,

鱼丝面九成都是鱼肉,瞧着晶莹如玉,吃起来鲜甜弹口,虽说是在吃面,实际上却是吃鱼,再搭配上丰富的香料跟浓郁的肉汤,想必明海大师是会喜欢吃的。

果然,一碗鱼丝面上桌,明海大师便吃得停不下来。

一旁负责烧柴的柳风从头看到尾,也想尝一口,被护食的明海大师用眼神瞪了回去。

这可都是他动手跺的鱼蓉,且他可是一年都没吃上陈姑娘亲手做的鱼馔了,是他的是他的,这些鱼丝面全是他的。

一旁的了心原本看这位陈娘子使唤自家师傅毫不客气就目瞪口呆,再看师傅现在不顾前辈礼仪跟形象吃嘛嘛香,更是跌破眼镜。

“小师傅,你也要来一碗吗?”陈念莞倒是不见外,笑眯眯地问。

了心咽了咽唾沫,摇摇头。

出家人修身养性,最好不要沾染荤肉,他又不似师傅,不敢不敢。

于是除了陈念莞吃了一小碗,那做出来的鱼丝面全被明海大师吃进肚子里头。

明海大师爽快了,就坐在伙房里头,看着陈念莞收拾着案桌,待听得陈念莞想在京城里头开一家酒楼,心里无任欢迎。

听说陈娘子的夫君是举子,要参加春闱,那就是说,明年三月前,陈娘子都会留在京中,若是开了酒楼,想必或许会长居在此,那他岂不是随时可以吃到陈娘子做的美食了?

“便可惜,这京城的商铺啊,寸土寸金,简直贵得离谱,我都张罗快小半月了,还没将酒楼地址给定下来,你说愁人不愁人?”陈念莞说着,忽而想起明海大师是知名的京城人士,还是深谙美食的饕餮客,于是抹布一扔,搬张小杌子坐到了明海大师身边:“大师,你肯定认识很多城里的商贾啊,大官什么的,能不能打听打听,谁家有好的铺子,那地段好,价格公道的,愿意出沽,或者是出租的?”

明海大师眉间一跳。

“要是有,大师不妨帮忙引荐引荐?大不了到时候酒楼开起来了,我给大师你一个尊贵客人待遇,来了免单!或者,我分一成的股份给你,那你也算是酒楼的合伙人,咱把你当大爷供起来,随时吃喝?”

明海大师抹抹嘴,甚是心动。

自从上次回京后,师兄就把自己看得忒牢,这个了心名为自己的徒弟,其实是师兄塞过来监视自己行踪的,日后再想自由离京怕是不可能了。

要能把陈娘子留在京里,那就实在太好了。

已知陈娘子成功做出的吃食,不算河粉,腊味之类,对自己胃口的鱼馔,前有鱼腐,今有鱼丝面,还不知道她手里头有多少美味的鱼馔没有做出来,要她开了酒楼,那他何愁无处吃美食呢?

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口福,明海大师心里头便当真暗暗盘算开来。

陈念莞也是没办法,见着一个熟人就道出自己开店的艰辛,毕竟,多几个熟人帮忙介绍,成功几率会提高很多的嘛!

她还打算按照地址儿,拜访拜访当初那些有同船一谊的京城人士,看看谁有门道呢!

因为夜了,明海大师跟了心也不好连夜回大佛寺,所以就安排了西厢那边的一间厢房给他们。

等翌日陈念莞等人起床的时候,他们早早离开回大佛寺去了。

听说寺庙里得和尚都有早课,不知道大师是不是也是这样?

陈念莞梳洗过后,就准备今日也去外城内城的牙行打听消息去了,临出门时,那柳云找了过来:“表姐,我记得,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有拆了一辆出摊车?”

没错。

她准备出行行囊的时候,把府城西店的那辆出摊车直接拆卸下来带上了,想着有备无患。在找何木匠给自己做密封的装酱料的木桶时,顺便再给西店订做了一套新的。

“你找出摊车做什么呢?”

“表姐,我看咱们天天出去看商铺,啥活计也不干,眼看着一文钱没赚着,花出去的银子却那么多,所以我就想,表姐你继续?????看铺子,等定下来了,我再给你做厨子,可现在呢,我想出摊,卖点吃食做营生,能赚一些也好啊,家里头也有进项,不至于那什么?只花了钱银,却没赚着钱银。”

哦,小丫头是怕坐吃山空啊!

想想也有道理,陈念莞也明白柳云的担心,毕竟,谁也不像她,就是买不起铺子开不了酒楼,也还有个两万贯打底的。

虽说现在那一干人等的开销,都是陈念莞负责的,可像柳云这般过意不去的人也有,所以就提出要干干老本行啦。

年前租铺子不划算,所以既然是暂且做着,也不好去专门租个商铺,因此陈念莞答应了柳云的要求,将那辆出摊车找了出来。

柳云都计划好了。

就卖河粉。

那月满楼都有卖,证明京城人士也是喜欢吃的,所以做这个肯定有市场。

陈念莞帮着柳云将出摊车拼凑起来了,然后又去找新手大礼包。

嗯,给招揽来的合伙人订造的那一套子开店的炊具,陈念莞也带了两个大礼包在行囊里,到底她也算是新到一个地儿开店嘛,肯定也要做河粉烤鸭之类的,这些前期准备功夫当然能省则省,反正四丫力气大,能拿得动!

于是找出了做河粉的锅子跟碗着。

“这套碗着太少了,还得找木匠订做几套吧?”

“炉子可以借用你带来的那两个吗?表姐?”

“还有石磨,院里头没石磨,得买一个石磨。”

“还有,咱得穿那套做活计的时候专门穿的衣裳。柳狮大哥柳熊大哥,你们没有可得订造两套,或者直接系个褂子得了。”

在一旁看着柳云安排得有条不紊,陈念莞有股错觉,仿佛见着自己回到创业初始的阶段。

高兴柳云变得独立的当儿,是发愁。

总不致于,她们又得从零开始吧?

大喇喇二万两滞销在手里花不出去呢!

“表姐,放心将摊子交给咱,你继续看铺子去吧!”

“等等,等等!”陈念莞看着两大猛兽,“你们是要跟着柳云出摊吧?”

两大猛兽点头,“总不能啥也不干啊,趁着年前,赚点钱银也好。”

他们能来京城,是说在途中给陈东家做护卫呢,拿的是每月五两银子的工钱,如今成功抵达京城了,陈东家进进出出有小佑跟四丫,少他们俩也没关系。

“可,你们谁会厨?”

两大猛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摇头。

“云云,那你一个人出摊,他们负责护着你,能忙得过来吗?”

柳云想了想,“要不,把柳风哥哥叫上?”

柳风也是最初出摊的那帮元老了,肯定懂烫河粉,那不就有两人啦?

柳风才刚睡醒呢,揉揉惺忪的眼睛,一听要跟柳云出摊,摇头,“那啥,云云你要出摊,再找别的帮手呗,我有别的事干!”

“柳风哥哥你有啥事啊?”

“我答应了明海大师,隔日就给他跑腿送表姐做的美食咧!”

“他啥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风打着呵欠道,“他说他不方便时常到京城里头来,表姐怕也不会有时间往外头跑,所以临走时就吩咐我了,只要表姐做出了啥新吃食,一定要留一份,让我给他送过去。”

啧!

陈念莞觉得明海大师忒不客气的,不过鉴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要拉拢的大人物,隔三差四送点吃食联络感情,也是应该的,所以就默认了。

而后想了想,日后都是要开酒楼的,不如趁着现在,多训练一批储备成员,譬如说,现在就开始培养厨子。

但如今在这三教九流的京城,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学她们的厨艺了。

万一存心不良,学了就跑怎么办?外头酒楼那么多,万一人品不过关,被刺探了军情怎么办?

想来想去,陈念莞决定还是买人吧!

像柳氏那样,买了人,把卖身契攥手里,可就不怕啥牛鬼蛇神了。

所以,这日陈念莞到牙行的时候,暂且将商铺的事放下,先找牙行伙计买奴婢。

“不知道陈娘子是想买些什么条件的奴婢?”

外城这家牙行的伙计,这些天带着陈念莞东奔西跑,没跑下一家铺子,这时候听陈念莞不看铺子看奴婢,惊了,这娘子不开酒楼了?

“啊,就是,人老实本分,最好下过厨的。”陈念莞想了想,补充,“或者,对厨艺感兴趣的。”

牙行伙计一听,得了,还是想开酒楼。

而后叫过负责奴婢买卖的伙计,让他给推荐一些。

“陈娘子,你找我买奴婢就准没错了,咱们手里头的奴婢啊,不论样貌还是活计,都是这么多牙行里头,最好的。”

那伙计也问了一次陈念莞的要求,而后挑了五个奴婢出来。

一双夫妇,跟四个娘子。

那对田氏夫妇,前些时候自己开了一家包子店,不过后来唯一的儿子重病,他们不得不卖了店面,给儿子治病,最终家财散尽,也没救回儿子的命,夫妇俩没了遮瓦栖身之地,只能双双卖身为奴。

至于四位姑娘,两位是从京城某家侯府里放卖的,据说是被犯错的管事所牵连受累,平时帮着在灶房里头烧过火,另外两位,一位是父亲死去后,母亲改嫁,于是被叔侄卖了换钱银,平时在家里头也下灶烧过菜,另一位,则是位寡妇,家里嫌弃她命硬克死了儿子,娘家也不愿意收留她,就将她卖进了牙行。

得,都是可怜人。

陈念莞逐一问过话,最属意的自然是那双夫妇。

他们原本就是做包子店的,能经营一个店面的厨子,自然经验丰富,不仅是厨艺方面,更是对从开店到招揽客人维持客源以及采买等方面该略有了解,当问及丈夫时,那妻子便紧张起来,丈夫也诺诺道:“这位主家,您要是想买咱,得将咱娘子也一并买下,不然,咱,咱不依。”

“哎,田大宵,别以为仗着自己有点手艺就瞎逼逼,有人愿意买你算走运了,你以为你是谁呢?”牙行的伙计一脚踹了过去,那田大宵差点没摔倒,他妻子赶紧将人扶好了。

“主家,您就把咱俩一起买吧?咱能干,绝对不会耍滑头的。”田大宵见买人的是个年轻娘子,似乎好说话,这么跟妻子一道哀求。

听牙行伙计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田大宵夫妇一直没卖出去。

陈念莞原本不解,既然两夫妇都能干,两个一起买,不更划算吗?等看了田大婶子走两步,观察出来了,这田婶子原来是个瘸子。

瘸子是天残之人,没人愿意买来做奴婢。

原本牙行愿意买下田大宵夫妇,也以为看在田大宵的厨艺上,会有人不介意田婶子做添头,没想到却错估了买奴婢人家对天残之人的忌讳,就因田大宵买一必二的要求,原本看中他手艺的,都放弃了。

眼看这双夫妇要折手里的,这个时候陈念莞来买人,于是赶紧把他们推了出来,看陈念莞似乎蹙眉了,伙计赶紧道:“陈娘子,除了天残这点,这田婶子别的都好,田大宵的手艺也是不差的,平时他做的包子,我们牙行的人吃了都说好。”

陈念莞瞟了伙计一眼,没说话,又找田婶子说了几句话,那田婶子虽然答得断断续续,但条理还算清晰,并没甚不正常之处。

她心里有了盘算,没说什么,又去问其他娘子的情况。

那位被叔侄卖进来的姑娘叫二丫,跟四丫差不多年纪,看着眉目清秀,据说在家里头,从七岁开始就跟着阿娘下厨做饭了,那位寡妇,丈夫没死之前叫白嫂子,死了之后被叫做白寡妇,年约二十三岁,也是自小就帮家里头干活的。

至于另两位据说是侯府里头放卖的,一个叫杜鹃,一个叫丁香,说是曾经帮着厨娘做过小吃小点。

看陈念莞问她们的问题比旁的人都少,还主动提供信息。

“主家,奴婢除了做小点心,还会干别的,沏茶,绣花,伺候人的活,我都干过。”杜鹃道,“我还认得字,会筹算。”

那丁香也赶紧道:“主家,我也念过几年书,也会绣花缝纫,平时我就是绣房里头的人,后来才调到伙房里头的。”

陈念莞点点头,表示了解了,等人被带下去后,牙行伙计笑:“如何,陈娘子,你想买哪位?”

“田大宵不错,就是……”陈念莞皱眉。

“啊,我们当然知道田大宵不错,这样吧,陈娘子你要买下田大宵,那田婶子就半价卖给你,如何?”

“田大宵卖多少钱银?”

牙行伙计给出了一个数:二十五两。

“啧啧!”陈念莞摇头,“太贵了!”

“不贵了,陈娘子,他手艺是真的好。”

“那手艺好,你们继续留着吧,我们谈下一位……”

“哎,陈娘子,你要真心要买,还个价嘛!”牙行伙计愁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可不,眼见天气儿越来越冷,一过冬,做吃食的人少了,那田大?????宵更卖不出去了,要呆在牙行到明儿开春,他们还得负责两夫妇起居饮食呢!

“十五两吧!”

陈念莞记得,柳氏买的许老头一家三口,才花了二十六两银子,如今在京城,就算是有手艺,这厨子也太贵了吧!一个人就顶人家三口人了。

“那怎么行?这也太便宜了。”牙行伙计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可是个手艺人,平时都能叫价三十两呢,要不是有个拖后腿的,四十两都敢喊!

“那,这样吧,三十两,三十两你将这田大宵夫妇都给买去,怎么样?”

陈念莞摆摆手,表示先考虑考虑,然后逐一问其他人的身价。

二丫要八两银子,白寡妇只要六两银子,那两位姑娘都要二十两。

“人家可是侯府出来的,就永昌侯府,晓得不?人家姑娘学过规矩……”

“可惜规矩学得再好,也犯错了。”

“那犯错的不是她们,是她们管事。”牙行伙计辩解,“人家姑娘知书达理,是受了牵连才被发卖的。”

“你咋知道是管事不是他们犯的错呢?谁告诉你的?人家这么告诉你你就这么信了?”

牙行伙计一脸无奈。

“得了,姑奶奶,你给咱一个准话,买还是不买?买哪几位?”

陈念莞眼珠子转了转,“那,我要把他们都买了,能便宜些吗?”

“他们?”牙行伙计吃惊了,然后追问着确定,“包括田大宵夫妇?”

“包括田大宵夫妇。”

“啊,那样肯定能便宜些买你!”

牙行的伙计飞快地算总价,陈念莞早算好了:“七十两,我就将这六个人都给买了。”

“七十两?太少了,添一些吧!”牙行伙计还价。

“不少了,我今儿跟你们牙行做成了这笔买卖,迟些时候还得看商铺,万一看成了呢?我得留着银子到那时候跟你们牙行讨价还加啊!”

牙行伙计哭笑不得。

那桩买卖还是没影儿的事呢,怎么能这么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