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中第一个有了经期的雌性, 是罗兰。
她是狩猎队先锋克托的伴侣,两人刚刚在热季中结为伴侣,现在还处在热恋期。得益于帐篷带来的私密空间, 现在灶房不再严格禁止兽人进入,反正大家都待在自己的帐篷里。
刚成婚的年轻夫妻显然对这件事感到慌乱, 克托担心伴侣,想让玛米和莫辞来帮忙看看,罗兰是不是生病或是受伤了。罗兰则担心自己会不会是在无意中触发了兽神的诅咒, 如果被别人知道, 就会被驱逐出部落。
年轻夫妻在帐篷内小声争吵, 伊恩凭着精敏的耳力, 给莫辞做实况转播。
短暂的争吵之后,罗兰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的肚子很痛,即使在帐篷里还是冷得发抖,她很害怕, 她不明白自己的伴侣为何如此粗心,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忘记了之前莫辞被逐出部落的惨状。
克托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小声抽泣的伴侣, 他同样不明白, 在伊恩和莫辞带领下的部落明明是全新的部落, 他们的祭司大人被兽神祝福, 罗兰没做错过任何事,即使被诅咒了,也可以恳求莫辞帮她向兽神求情, 解开这个恶毒的诅咒。
小夫妻乱成一团,莫辞觉得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她走到罗兰的帐篷外, 轻轻咳嗽一声。帐篷被掀开,罗兰匆匆擦掉脸上的泪水, 满眼慌乱,一看就是有事发生。
莫辞微笑,蹲下来,轻声说道:“我刚刚接收到了兽神的喻示,兽神在我们部落里播撒了希望的种子,经过我的观察,我觉得,兽神就把种子播在了这里。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什么?”罗兰圆圆的脸蛋上满是茫然。
“祭司大人!”克托从罗兰背后冒出来,尚显青涩的俊俏五官微微扭曲着,显然正着急得厉害,“祭司大人,您能帮帮我们吗?求您了,请您救救我的伴侣吧。”
“嘘……”莫辞把手指压在嘴唇上,拉着罗兰一起钻进他们那个小小的帐篷。
三个人坐在一起就把一顶简陋的小帐篷挤得满满当当,莫辞悄悄观察四周,果然在一条换下来的兽皮裙上看到了血迹。
莫辞心里已经有了预案:“发生什么事情了?”
克托搓着手,急切地看着莫辞,一股脑把事情说了出来:“祭司大人,罗兰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流血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来没有做过对兽神不敬的事情。祭司大人,罗兰一直很健康,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克托说到一半,罗兰就再次捂着脸颊伤心地哭了起来。
克托紧紧抱住自己的伴侣,坚定道:“请您救救她吧,我愿意把雪季属于我的食物拿出一半给您,表示对兽神的敬意。”
倒也不必如此。
“咳咳。”莫辞清了清嗓子,尽量维持住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要如实地告诉我,不可以说谎。否则就会受到兽神的惩罚。”
小夫妻连连点头。
克托和罗兰都刚刚成年不久,虽然体型比莫辞高大,样子也比莫辞显得成熟,但两人的眼神都还维持着那种童稚与少年之间的清澈懵懂,莫辞的耳根有些发烫,她有点尴尬,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害羞,问道:“这是罗兰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吗?”
“是。”罗兰眼泪汪汪,“以前从来没有过,我对兽神一直很虔诚。祭司大人,求求您,不要把我逐出部落。”
莫辞握住罗兰伸过来的手,那双手肉乎乎,软绵绵的,本该手感很好,现在却透出一股病态的湿冷,被冷汗浸透了。她拍拍罗兰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赶你走,伊恩也不会。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征兆吗?”
她的冷静与从容让罗兰稍微平静了一些,罗兰擦掉眼泪,往她坐的地方挪了挪,仔细回想起来。
她是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兽皮裙上发现血迹的,最开始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屁股下面湿乎乎的,她脱下裙子来看,把自己吓了一跳。
罗兰还记得热季里好几个雌性生病流血,莫辞因此被驱逐的事情,她不敢声张,小心翼翼藏起了被弄脏的裙子,紧张地度过一夜之后,她的肚子隐隐痛了起来。
今天早上,克托为伴侣打来热水,烤好肉块,来帐篷里找她。在帮罗兰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染血的兽皮裙,两个人为了要不要告诉莫辞吵了起来。
罗兰说起这件事,又委屈起来,她比莫辞高了一个头还多,却像个受惊的幼崽似的缩在莫辞身边,抱抽噎道:“早上喝过热水之后,肚子不那么疼了,但还是流了很多血。我现在觉得肚子又痛了,身上很冷,祭司大人,我会死吗?”
克托把一块厚厚的兽皮毯披在罗兰身上,紧紧抱住了自己的伴侣,眼圈跟着红了:“不会的,罗兰,一定不会的。祭司大人一定可以治好你,我们会一起活很久,养育崽崽,一直一直在一起。”
只是经期来了,不是得了不治之症,而且她也不是无所不能,她只是个假冒的祭司。
莫辞打发克托去打热水,并且叮嘱他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可以进来。克托心领神会,明白这是祭司大人要请兽神单独为自己的伴侣赐福,满怀感激地抱着果壳出去了。
以莫辞的审美来看,罗兰生得不算很美,有点过于健壮了,但这种模样在豹族部落应该很受欢迎,这代表了健康和强壮,不会轻易生病,可以很好地抚育幼崽。于此同时,罗兰和部落里的每一个雌性一样,身上有那种充满活力的勃勃生机。
只不过现在,健壮的雌性蔫巴巴地坐着,缩成一团,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莫辞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开口时,脸颊红透,几乎是咬着牙根问了出来:“罗兰,你和克托,有没有……睡在一起过?”
罗兰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但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了:“结为伴侣之后,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
莫辞连脖子都红了,她贴近罗兰,在小帐篷里像做贼似的,小声道:“你把你们晚上是怎么睡觉的,给我讲一下。”
怕被当成变态,她还试图补救了一下:“这事关兽神的赐福,很重要。你要如实告诉我。”
罗兰眨了眨眼,湿漉漉的褐色眼睛看着莫辞,健壮高大的雌性看起来像只小猫一样天真无辜。
莫辞觉得自己更像个变态了。
罗兰如实描述了自己和克托如何过夜:吃完饭,一起躺在铺了兽皮毯的地上,盖好毯子,一起闭上眼,克托用尾巴缠住她的手腕,然后入睡,天就亮了。
经过一年的生活,莫辞确信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兽人语,并且没有在罗兰的描述中听到任何新单词。
所以结为伴侣之后,兽人们仍然保持着盖棉被纯睡觉的纯洁作风。
难怪伊恩……
莫辞收住思绪,又问:“那你知道,幼崽是怎么来的吗?为什么结为伴侣之后,有的雌性生了幼崽,有的雌性没有生?”
罗兰黯然道:“得到了兽神祝福的幸运雌性,才有机会生下幼崽,为部落带来希望。不是每个雌性都有这种幸运和幸福。”
莫辞几乎已经确定了答案,但她生怕有哪里遗漏了,继续问道:“部落里更年长的雌性们,还有你阿妈,她们有没有教过你,结为伴侣之后应该怎么和兽人一起睡觉?”
罗兰更加茫然地摇了摇头。
好消息,生育率低下的原因找到了。
坏消息,当了数学老师还不够,现在她得兼职生理课老师了。
莫辞忧心忡忡的样子把罗兰吓坏了,这个可怜的雌性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一下子放大了哭声。克托打了热水回来,看到哭得惨兮兮的伴侣,也红着眼睛,小狗似的哀求地看着莫辞,求她救救罗兰。
莫辞也想哭,但她欲哭无泪。
她拍拍罗兰的肩膀,用郑重的语气安抚住她:“别担心,你没有生病,也没有受到诅咒。兽神即将赐福于我们部落,这是赐福的吉兆,让你排出体内的毒素,过几天就好了。在这之后,你会变得更加健康强壮。”
从小夫妻的帐篷里出来,莫辞回到自己的帐篷,迎接她的,是伊恩永远可靠的怀抱。
对于伊恩而言,莫辞是神秘的,她那个小脑瓜里总是有令所有人震惊迷乱的新奇想法,但她也是天真的,他能轻易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读出她的情绪,他知道她什么时候伤心难过,知道她什么样子是快乐活泼。
就像现在,他能感觉得到,因为罗兰的事情,她在犹豫,也在畏惧。
莫辞的帐篷容得下两人并排躺下,他们一起躺在帐篷里,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伊恩身上的热度透过兽皮裙传了过来,她伸出手,摸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块,紧绷着,蓄势待发。
要教导别人,是不是应该自己先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