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作为帝国的首相,解决任何问题不能太简单粗暴,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国当虑百年事。三五十年内,我们需要丁口有高比例的净增涨,但在三五十年之后,这种高比例的净增涨,是不是还是合宜的?你都要考虑到。不能此时头痛医头,三五十年后再头痛医头。”

全旭笑道:“大明现在是超级大国,有亿兆百姓,有任何差错都会给百姓造成重大的损失,就像人口问题,提升人口有很多种方式,而降低生育年龄,依靠法律问题来制约民众,不仅仅是最愚蠢也是最混账的行为,权力可不是这样用的,老百姓不是木偶,不是傀儡,他们都会思考的人!”

“臣受教了!”

导致当世高夭折率的因素很多,营养不良、卫生条件差、生活习惯不良、抵抗力弱而医疗条件差,世人多子对幼儿照料不足,都是高夭折率的重要因素。

特别是全旭实施新政,包括城市的建设,即使没有条件实现现代城市体系,也基本上是照近代工商业城市进行规划、设计。特别是环境卫生工作的治理,小小的卫生环境治理,可以杜绝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疾病和百分之九十的疫病发现。

全旭的新政一旦实施,甚至没有刻意的去重视高夭折率的问题,就仿佛发生奇迹似的、高矢折率立竿见影的降了下来。

大明帝国想要最终奠定根基,没有人口上的优势是不行的。同时,密集的人口,能保证新兴产业获得足够多的剩余劳动力以及足够庞大的销售市场。

人口多有好的一方面,而一旦人口超量,消耗资源过多、国内矛盾将循环激化的弊端就会日益暴露。

在后世,全旭其实也遇到过非常多的无奈。

就像计划生育政策,早在建国之初,天朝的婴儿夭折率在百分之二十左右,人均寿命不足四十岁,建国后很快就进入了人口的调整增长期。

随着天下太平,社会安定,医疗条件的提高,人口增加的速度逞爆炸式增加,可问题是中国的土地是有限的,粮食的产出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的增长,过多的人口,也会使土地所产出之米粮不足,兼之兼并横行,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而不会平衡之道,天灾人祸皆能掀起灭国之灾难。

在那种情况下,只能进行有计划的生育。

至于眼下,全旭更不怕人口增涨过速,他所行的对美洲的殖商渗透政策,以及北非的吞并政策和天竺的洗劫政策,也恰恰也需要输出大量的剩余人口。

全旭也是出于种种复杂、甚至彼此矛盾的考虑跟权衡,遂将人口过剩的隐忧压下不说。

不过,对于政务院的意见,他还是以客观公平的态度进行评价:“因公而有争议,是好事,讨论得越彻底,将来出问题的可能性越小!”

沈明泽充基量是中人之资,不过,他却有一个优势,努力学习,擅长举一反三。当然全旭为他定下了“首相当虑百年事”的基调之后,他就在政务院内部工作会议上,学习了全旭用数据调查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

首先就是借助皇家学院的资料和人力,进行了从秦朝到大明朝逾一千七百余年间,山西、陕西、河洛地区共出现一千两百多次旱年。

但是,大规模旱灾,共计十三次,而黄河溢口、漫决、改道之灾,近四百年,要远较陈宋朝以前为频。

经过这次数据和资料的对比发现,随着这三四百年以来,旱涝灾害自然灾害的频率比宋朝之前增加了三倍有余。

大明从来不缺乏聪明人,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沈明泽等内阁大阁开始连续坐阵京城的皇家学院,针对这个问题邀请学者和教授进行讨论。

这次学术性的讨论,还有外籍人士加入,分别是参与过徐光启修撰《崇祯历法》的汤若望、龙华民(意大利人),罗雅谷(葡萄牙人)、邓玉函(瑞士人)等人。当然,更多的则是来自大明各地的学者,以及专业人士。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中国的历朝历代,皆设太史。西周、春秋时太史掌管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为朝廷大臣。

太史会记录下来各种史料,就是因为这种史料的存在,可以更好的了解西周以至秦汉以来,历朝历代的情况。

根据这些史料发现,黄河改道、变迁甚至、溢口、漫堤与北方旱灾都提高了将近三倍,另外是一个问题是关中地区。

就像西安城,也就是长安,有的历史说是十七朝古都,有的则认为是十三都,有的则认为是六朝。各种观点,其实说的都是一件事情,断代不清,基本上都勉强可以站得住脚。如果以最客观的角度来说,长安就是六朝古都。

为什么在唐朝以后,长安就不再被当作国都了呢?

就这个问题,以及气候变化,这种种事,与关洛地区耕地过度开发、林草锐减有直接关系。世人并不缺乏远见者,西北地区生态恶化的问题,也不是今天才发现。

就像后世,只要是自驾车经过函谷关和潼关,就难以理解,为什么秦国可以以函谷关以拒东方六国百万大军?

函谷关的所谓涵道确实狭窄,可是两侧的山顶都可以通行?难道关东六国就不知道从山上绕行?同样的问题,当时函谷关两侧是桑稠塬,生长着天然桑树林,几乎寸步难行。

可惜,到了唐末那里的桑树已经被砍伐殆尽了。

经过这一些的变化,大明的皇家学院开设了新的研究课题,如《论关洛水旱事》,另外《灾害与环境》。

就是这几年在鼎新朝旱灾减少,因为全旭废除了天人感应的理论,不再需要用神化自己,在漠南漠北,游牧民族消失之后,其实也不算是消失,主要是改变了他们逐草而居的生活习性。

中国历朝历代,能够控制远东和瀚海的朝代不少,然而,无一例外都存在着治理方面的隐患,全氏大明不仅向北方各省移民,同时是禁牧制,等同于在诸胡及羌夷外族势力头上加一道箍,严格限制其势力的壮大,这点很受军方的支持。

游牧民族养羊,而且以山羊居多,山羊的生活环境比较差,形成相应的生活习性。山羊的取食能力强,生活适应性强。草根的干物质含量比叶茎部分多。营养更丰富。在休眠期间草的营养主要蓄积在根部。

于是,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游牧民族只要人口增加,北方的草原生态系统被破坏之后,就会引起环境恶化,也会引起游牧民族与中原的农耕民族进行为了生存的殊死搏斗。

直到一方倒下为止。

全旭其实最初并没有从环境的维度来考虑问题,只是从效率方面考虑,他提出圈养牛羊以种植苜蓿草的方式饲养牛羊,这样的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由于牛羊运动量相对减少,容易长肉。

阴差阳错,反而给北方的草原提供了难得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大自然用极其强大的修复能力在恢复草原,从而影响了大明北方各省的气候。

另外做的一项调整,就是废除官媒婚配。

以往男子二十不婚、女子年过十八不嫁,着由官媒强行婚嫁。这个旧制废除之后,就是允许女方能相对自主的将婚育期拖后。在当前辽阳、河北、陕西、宁夏等地,雇佣女工现象日益普遍,女子做工能补家用之不足,女方家庭自然也就愿意拖延女子婚嫁期;

甚至更极端的,父兄限制女子出嫁、做工以牟利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传统相对强大,政务院的主流是不希望对全国性的人口高增涨进行急刹车,一些预防性的措施也许需要三五十年才能逐步发挥作用。

在开春以后,全旭就马上离开了北京城,这次出行则不再是带着三娘一人,而是带着全景慕、全景然和全景阳,以及太子全景亮。

这次也是因为突发事件,随着蓟县也就是后世的唐山,建设了一座非常庞大的蓟县煤矿,由于在深山开矿,引发了积雪,形成了雪崩。

莫约一千余户百姓受到了雪崩之灾,在雪灾发生之后,驻军及时调入受灾诸县进行救济,使伤亡没有再扩大。

全旭在蓟县马不停蹄的走了三天,才将受灾区视察过一遍。

无论是全景慕,还是全景亮起初离开京城还非常兴奋,可是随着三天的连续赶路风餐露宿,都像是霜打的茄子。

蓟县煤场是官办,眼前还采取较为严格的军事管事,虽说倒塌的屋舍不少,人员伤亡却少,至少在初期还体现出官办军管的高效率。

全旭望着躺在软榻上不想动弹的几个孩子道:“这便是一个国家,我治之犹感吃力,实在想象不出:我的子孙都在温室里长大,即使智力不弱于别人,但未经历世事之煎熬,如何有能力治理这个国家?”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这句话在这时还是绝对有效的真理。在后世不仅有职场彩虹屁,也有的老板会被下面的员工不时的蛊惑,为什么很多人会在创业成功之后,迅速湮灭?

这就是因为他们被马屁拍得找不到北了。

全景亮道:“治理国家就需要近贤臣,远小人?”

全旭听到这话顿时笑了:“那你是如何分辨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谁是贤臣,谁是小人?”

来自灵魂的拷问,全景亮有些紧张,闭紧嘴,不再说话。

全景慕笑道:“依靠智慧。”

“小滑头!”

全景亮闭口不言,其实也是一个办法。这说明,全旭的孩子都不算笨。

全旭希望皇子可以走到民间去看看,去了解一下,历史上的中兴之君,汉光武帝被称为中兴之君,其实要称为开国之君更为贴切。

西汉宣帝应该算是中兴之君的天花板了,可是他却是自幼生长在民间,所以还有一定的分辨是非的能力。

如果崇祯生活在民间,深察民情,他的很多时候就不会被东林党忽悠了。

莫拉莱斯公爵原本想在天津稍作停留,就直接前往京城,不曾想他被告知,暂时不便出行。

一支南下天竺的军队莫约六千余人,将在天津登船,部队出征大明拥有道路优先使用权,无论是官方背景的公车或者是私人的商队,都必须无条件为部队让行。

大明的外交人员并没有禁止莫拉莱斯公爵上街近距离观察大明军队,这也有秀肌肉的意思。

全氏大明的皇家陆军,还是一支从战争里走出来的军队,杀气腾腾,气势汹汹,从街道上穿行而过,让莫拉莱斯感觉呼吸为之一紧。

这也太吓人了,六千余人的步兵部队,简直像克隆军团一样,整齐抬腿,整体落脚,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这次远征天竺,总参谋部给远征军准备了大量的药品和弹药,粮食则只准备了两个月的份额,算得上是轻装上阵了。

全旭敢这样干的底气在于,天竺本身就是个农业大国,恒河平原盛产稻米,而且是一年三熟,只要他们攻击的速度超过印度人坚壁清野的速度,就绝对不愁没有粮食。

而且总参谋部还雇用了大量海商,将运输军队给养的业务承包给他们,有这些海商在,军队是绝对不会饿肚子的。

雇佣海商运输力量,而不动用大明皇家海军的运输力量,除了海军运输力量有些紧凑,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实现共同发财的目的。

大明皇家陆军吃肉,那也给海商们喝点汤。

万事俱备,全旭一声令下,庞大的舰队从山海卫港口、天津卫港口、登州港口、旅顺港口倾泄而出,进入南海,浩浩****,直扑马六甲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