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爹爹,端是让人催人泪下。

事实上,这次严打,受益的不仅仅是无双和红尘,很多有像无双和红尘一样被拐卖的人,被送到了亲生父母身边。

路振飞这才敢抬起头望着无双和红尘,虽然没有后世的亲子鉴定技术,可是血脉这种事情是瞒不住人的。

路振飞看着无双和红尘依稀可以看出亡妻黄氏的影子,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揉揉眼睛。

其实,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都不会无动于衷。

虽然,她们姐妹被培养成了扬州瘦马,学会了以色娱人,可以说从小锦衣玉食。

问题是,扬州瘦马的培训,这个过程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她们也是吃尽了苦头。

如果不是拐子把她们卖掉,她们绝对不会是现在的人生。

她们会是官宦人家的子女,说不定早已成亲,相夫教子,受尽宠爱,享受人间天伦之乐。

可是现在,她们虽然有钱,却没有家。

全旭不要她们姐妹,但是,整个大明谁敢跟皇帝抢女人?

红尘和无双相认之后,这才知道她们两个的名字叫路舜华、路舜英,这是路振飞根据《郑风·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舜华……颜如舜英”摘取的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却比当初所谓的红尘和无双更加好听。

登上无双和红尘的马车,一路沿着皇城方向行驶而去。

此时,路泽浦恍若做梦。

他的妹妹们居然出现了,而且还成了新朝的高官。

“你们姐妹,苦了你们了!”

路振飞的眼泪就没有一刻停止。

好在无双和红尘避重就轻,专捡好听的说。

“女儿其实不苦,当年女儿被现内阁陈大人收留,虽然名为奴婢,实则当女儿养着,也没有吃苦,后来,我们就跟了潜邸中的天子!”

路振飞来到无双和红尘的府邸,这里其实已经属于东直门范围内,这处宅院面积不大,前后两进院落。

事实上,这处宅院还是刚刚进京的时候,红尘购买的。她们原本准备等二人年老色衰,全旭放她们姐妹出宫,她们就在这里安家。

这里虽然不大,也只有两名老仆一个粗使婆三个用人打理着。经过沐浴之后,一家人又吃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全旭可没有理会这些小事,不过大明移民拉普拉塔的工作已经快速展开。

登州码头,一艘艘大船正在停靠在码头上,栈桥已经搭在码头上,码头上一大群人被全家军士兵押送着,开始登船。

运输船船舱里非常闷热,由于通风不畅,里面的味道那就甭提了。

臭脚丫子,咸鱼,还有说不出来的味道。

对于进入船舱里的严文驯来说,这里简直就是炼狱。

严文驯是名门之后,出生在书香世家,从小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更是长得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再加上祖父、父亲都是朝廷命官。

从小到大,想巴结严家的人,给他送钱的送地的人不计其数,随便收一点都能积累万贯家财。

而大明官员的尿性,呵呵,知道的大家都知道,既然当了官,就断没有随便收一点的道理,收受贿赂都变成官场文化了,只收一点?开玩笑!

就因为有这么好的出身,严公子生活极为优裕,挥霍无度,视金钱如粪土。他结识了一大帮恶少,不务正业,终日游山玩水,流连于烟花柳巷,酒楼茶肆,像以势压人强抢良家妇女这种破事也没少干,人家有个好出身呢。

再大的麻烦也能摆平,怕什么?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大明厚待士绅的国策就是为他这种书香世家子弟准备的,花钱捐了个举人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而他父辈和祖辈在官场又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可以在他犯了事的时候轻松替他摆平所有麻烦,他生下来就是为了享福的,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生活吗?

当然,唯一不好的是他的父亲是南明的太仆卿严起恒,于是,他就悲剧了。

好在他的父亲还算争气,只是收钱,没有激起较大的民怨,他们家只是被抄了,田地、店铺全部没收。

至于,他严公子,则被罚作劳改,前往什么地方,进行为期十年的劳改。

十年,这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吗?

其实他应该庆幸,因为他还不到十八岁,未成年,要不然,他就和他的父亲严起恒一样,被处于渎职罪、徇私舞弊罪、草菅人命罪,数罪并罚,处斩。

全旭虽然说不差一点半点的粮食,可问题是,对于那些罪大恶极,民怨极大的江南士绅,则处以斩首、腰斩、凌迟等不等的处罚。

鼎新朝第一个凌迟的犯人,就是被处以叛国罪、汉奸罪等二十七大罪的侯恂。

侯恂从北京逃到了归德,又从归德南逃到了南京,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大明法律对他的审判。

事实上,侯恂与全旭非常早就认识了,甚至说,全旭的参将这个官职,还是侯恂担任兵部右侍郎的时候提拔的,也算是对全旭有提拔之恩。

当然,全旭也是一个念及旧情的人,如果不是侯恂站在了全旭的对立面,如果不是他跟着温体仁与满清勾结,引满清入关,试图颠覆大明政权,颠覆汉家王朝,全旭就算念在昔日的情份上,也会给他一条生路。

像与全旭有旧的官员,比如袁可立,孙承宗、卢象升包括孙传庭,他都可以给他们一个富贵。

再不济就像洪承畴,洪畴承是另外一个时空的大汉奸,也是灭亡大明的刽子手,然而,在这个时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的考虑。

作为封疆大吏的洪承畴既没有跟温体仁合作,也没有响应,甚至在满清入关之时,他引兵北上,抢占了淮河防线。

正是因为他的这些举动,在全氏朝廷中,免除了对汉奸罪、卖国罪的处罚,又有义举之功,所以,只是交出了家产,担任了皇家学院的教谕,成为新朝府级官员。

至于侯恂则是被直接拉出来凌迟三天,刮了三千三百二十七刀,这才凄惨地死去。

“里面去,磨磨蹭蹭,想死吗?快点!”

就在严大公子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士兵粗暴的踢着严文驯的屁股。

严文驯勃然大怒,盯着士兵,他很想破口大骂。

事实上,如果放在以前,别说普通小兵,就算是一镇总兵敢对他严公子不敬试试,保准可以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魂的凤凰不如鸡。

严大公子好不容易来到最里面,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像他这样的贵公子走了进来。

整个船舱装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启程。

他盼望着这个炼狱般的日子可以快点结束。

事实上,这才是一个刚刚开始。

路振飞和路泽浦也登上了船,不过,他们并不是从登州登船,而是直接从天津港口出发。

红尘和无双姐妹前来给路振飞送礼。

看着红尘和无双的腰牌,还有身边的马车,随军的士兵对他们倒是非常客气。

毕竟,像无双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要知道,世家大族都喜欢押注,特别是全旭成长为封疆大吏的时候,手握十数万精锐的全家军士兵,那个时候,一些士绅就开始押注全旭了。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就像三国时期的琅琊诸葛家族一样,诸葛亮跟了刘备,诸葛瑾投了东吴,诸葛诞也是魏国曹氏的重臣。

全氏新朝可没有像他们这样,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无双和红尘一样,能够直接求情求到全旭身边。

全旭对她们姐妹也是心怀愧疚,而路振飞也确实是罪不致死。

“爹爹,大兄,你们到了那边好好表现,争取可以减刑!”

红双递给路振飞一包全氏银币,数量不在少数,足足有五六百枚,当然,这只是给他们打点船上的钱财。红尘还给路振飞准备了足足十万两银子的钱钞。

这笔钱可以让路振飞在拉普拉塔平原购买一定数量的地,成为率先富裕起来的一批人。

当然,是金子都会发光。特别是拉普拉塔平原的移民垦荒区,那里不光是江南士绅子弟,还有数量相当多的则是清国的汉军。

这些汉奸部队,数量也不在少数,特别是当初在温体仁内阁的促使下,仅仅投降代善的汉军就超过十数万人马。

这些士兵与俘虏的汉军士兵一样,被充作劳役,前往拉普拉塔种地赎罪。

路泽浦恋恋不舍的将怀里最小的孩子递给无双:“顺儿,跟着姑姑,一定要听话!”

“闲杂人等离开,准备开船了!”

随着号角的声音响起,码头上送行的人开始撤离,缆绳收起,铁锚也升起,呼呼啦啦的风帆快速升起。

随着风力的作用下,风帆带动着大船,开始缓缓离去。

这一船船江南士绅,只能最后一眼看着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