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硝烟挟裹着火球,冲上五六十米高的高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这声巨大的轰鸣声,让在场所有的荷兰人瞬间失聪。

黑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仿佛飓风一般,肆虐整个码头。

码头上正在整队的荷兰士兵们更是首当其冲,巨大的火球,仿佛一只远古而来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些荷兰士兵瞬间吞噬。正准备爆炸中心的荷兰士兵们,根本就来不及惨叫,就像被火山口喷发熔岩一样,直接化为灰烬。

距离爆炸中心稍远一些的荷兰士兵们,将像是被无形的巨手,薅着头发,薅到天空中,巨大的冲击波,将他们的身体吹得四分五裂……

哪怕距离爆炸更远的地方,那些荷兰士兵似乎没有被爆炸的冲击波波及,他们的外表看不见任何伤痕,他们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被震倒在地上,睡得非常安详。

事实上,他们却慢慢七窍流血,再也站不起来,他们已经死了,内脏都被震碎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活过来。

更远的荷兰士兵,哀嚎着倒地翻滚,侥幸没有受伤的也被吓傻了,泥雕木塑似的傻傻站在那里,任凭血雨沥在头上,裂肢断臂脏器砸在身上,一动不动,脸色青白,神情惊怖,目光完全失去了焦距,只觉得天崩了,地裂了,世界末日来了!

更为关键的是,由于距离爆炸中心,强大的冲击波居然把那艘盖伦船高大的桅杆给推断了,高达四十六米,巨大桅杆砸在另外一艘准备进港的船上,结果把这艘船直接砸沉了。

鹿耳门水道就这样堵住了……

硝烟散尽,整个码头就变成了修罗场,整个港口,整个码头,都变成沉静无比。

十数海里之外,郑氏舰队旗舰的上,郑芝龙缓缓放下望远镜,良久无语。

郑芝豹身边的将领施琅紧张地问道:“豹爷,那是怎么回事?”

“荷兰人被全家军伏击了!”

郑芝龙苦笑道:“看样子,损失惨重。”

郑芝豹有些郁闷,郑芝龙在郑氏集团里,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可是,他为什么要去惹全旭这个疯子?

没错,在郑芝龙的领导下,郑氏从无到有,在短短十数年的功夫,发展成了海上的新霸主,可郑氏再强,也不要去招惹全旭那个疯子啊?

这年头,海战几乎不会发生在夜间,因为视线不好,航行都容易发生意外,更何况是海战?

但是,全旭这个疯子却选择在夜里进行海战。

全旭的猜测其实并不完全对,他没有吓倒荷兰人,没有吓倒郑芝龙,却把郑芝豹给吓着了。

虽然不满郑芝龙一心与全旭为敌,但是,他却不敢说出来。

事实上,郑芝龙也是骑虎难下。

作为一个依靠对商船收保护起家的海盗王,他的威信是建立了绝对的跋扈上面,他虽然有三千余船,但是,这三千余船,也无法控制整个大海,肯定有漏网之鱼。

他需要那些海商像交税一样,主动,自动去交税,而不是挨着船一艘一艘的去搜。

全记的商船一般不走南洋航线,最多就是登州与辽东,偶尔下江南,但是,无论去哪儿,全记的商船是不向郑芝龙交税的。

郑芝龙也给了全旭面子,希望全旭可以守规矩,给他这个海盗王一个面子,哪怕是象征性的出一点点钱,他也可以借坡下台。

可惜,全旭不给他这个面子,而且因为全旭不教过船费,双方的梁子其实已经结下来了,在攻打辽东的时候,他也是像着,全旭可以坐下来谈判。

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说清楚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作为海盗王,郑芝龙必须对他这个郑氏集团负责。

郑芝龙的心情很糟糕,当初他带着六十多艘战船,战船连绵十余里,旌旗遮蔽海面,何其的威风?

然而一战过后,有命跟他往福建逃的战舰只剩下一艘。

这就是典型的装逼不成反被操。

郑芝龙的这失败,已经让他的大当家地位隐隐有些动摇,如果再有失败,恐怕郑氏王朝就在轰然倒塌了!

……

蒋百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只是在废物利用,只是把缴获荷兰人的黑火药,埋在荷兰修建的港口上,然后送来荷兰人。

这也算是完壁归荷兰。

可结果却是让荷兰人的进攻推迟了足足三天时间,这场爆炸,炸死了至少四百多名荷兰人,受伤的多达六七百人。

更为关键的是,由于距离爆炸中心,强大的冲击波居然把那艘盖伦船高大的桅杆给推断了,高达四十六米,巨大桅杆砸在另外一艘准备进港的船上,结果把这艘船直接砸沉了。

鹿耳门水道就这样堵住了,折腾了足足三天三夜,总算疏通了水道,此时受那场爆炸的影响,荷兰人的士气也变得低落起来。

没有办法不低落,这事放在谁的身上,谁都不好受。

荷兰人不比大明人,哪怕一支流寇,也是少则数千,多则数万人十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荷兰人这次派出到台湾,用来夺岛的陆战士兵足足有五千余人,这几乎是整个东印度公司可以抽调的最高兵力。

可是,他们兴致勃勃来到台湾,连全家军的面都没有见着,轰隆一声巨响,超过两成人马从战斗序列中消失。

好不容易清理了巷道里的沉船,收拾了港口码头,再次一路赤嵌城城下,全家军早已准备好了工事。

荷兰人意外的发现,全家军并没有在赤嵌城城内拒城而守,也没有在城外进行列阵,而是用了海碗粗的木桩,缠绕着铁丝,以赤嵌城为中心拒点,沿着城外,向外蔓延,这些木桩和铁丝,仿佛像一道道篱笆一样,将整个城池包围起来。

面对这个不显眼的战术,荷兰人的殖民军,以及西班牙代表,郑氏代表,都没有放在眼里。

事实上,蒋百胜其实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在地上挖出一道道深约一米五,宽约两米的壕沟,这样的工作量可不算低。

荷兰人还在学习火枪排队枪毙的荷兰人,却面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才有的地雷、壕沟、铁丝网堡垒战术。

由于这个铁丝网拉得非常大,所以,外围的全家军士兵们非常少。

“他们就想用这道铁丝网把我们拦住?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

几名荷兰陆军军官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这么一道铁丝网,最高不过一米五,大不了就是剪断,对我们形成不了什么阻碍!”

“这个铁丝网倒是好东西,用来圈羊,羊绝对跑不出去……”

“好了,我说错了,要不咱们试探着打一下?”

而且他们躲在了壕沟里,在某些地方,还有帆布搭建了一个个的小棚子,所以,这个现象既诡异,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用了半个时辰的准备,荷兰人的炮兵缓缓推了上来,很火炮其实刚刚从战船上拆下来的,对着这个防御工事开始肆无忌惮的调校射界。

荷兰人想用炮击的方式解决战斗,就有些意想天开了,由于壕沟与铁丝网纵横交错,如同蜘蛛网一般的壕沟,将防线向外扩充到至少一千米。

荷兰人想学全家军对着城外开火,火炮的射程还有点够不着。

他们虽然够不着,可是全家军的火炮却居高临下。就在荷兰的炮兵准备构建发射阵地的时候,一名翻译官打着白旗靠近壕沟,看样子准备来劝降。

结果这名翻译官刚刚进入最外围的一道壕沟前,突然他的脚下一软。

“哎呦……”

这是猎人用来抓野猪的夹子,锋利的尖刺插入翻译官的小腿,直接卡在骨头上,疼得他差点晕了过去。

“卑鄙,无耻……”

各种污言碎语就骂了过来,可惜,距离太远,全家军将士也听不到。

终于,荷兰人的火炮阵地构建完成,他们准备发射炮弹。

“轰轰……”

荷兰人的火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滚烫的铅球拉出优美的抛物线,照着全家军的阵地猛砸过去。

炮弹狠狠的打在土堆上,泥土四溅,这松软的土堆不堪一击!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炮弹打在松抛抛的泥土上,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动弹不得了!

炮弹陆续飞过来,不是打在战壕前面的土堆里就是越过战壕打在了后面的空地,至于恰好地打进战壕里的炮弹,十枚里都看不到一枚!

全家军初时还很紧张,可是看到荷兰人的炮兵都打了半天,愣是没有一发炮弹打到人的,他们都乐了,在炮火轰鸣的间隙大声嘲笑荷兰人。

“红毛鬼,今天没吃奶么?开个炮也有气无力的!”

有一些全家军士兵将陷进松土里的炮弹给扒了出来抛着玩,这可是个好东西,虽然不能直接给炮兵用,对荷兰人还以颜色,却可以将它熔了做火铳的铅弹,也可以卖钱,反正好处多多就是了。

其他人纷纷效仿,在炮击的间隙去捡那些还冒着热气的炮弹,不一会儿就捡了一堆,他们乐得哈哈大笑,叫:“红毛鬼,你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给我们送弹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