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旭看到万人敌的时候,满脸苦涩。

他可以闪开,只需要轻轻抬起手,那就可以原地消失,回到比较安全的体育工厂的仓库里。

但是,他不能退,他自己身后就是三娘,三娘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三娘自然知道全旭的能力,也这颗万人敌即使爆炸,全旭想走,绝对可以瞬间就走,然而,全旭却没有动弹。

三娘的眼睛慢慢红了,她趁着全旭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她的身上,一个肩撞,将全旭撞向后方。

全旭仿佛被一股巨力牵引着,飞向后方,而三娘则环手,准备硬撞这颗万人敌。

“三娘,不要!”

原本摔倒在地上的史尚杰,他恰巧迷迷糊糊站了起来。

结果,他的身体与万人敌相撞。

“砰”……

史尚杰再次跌倒在地上,脸上鲜血流得更急了。

“轰隆!”

万人敌爆炸,全旭仿佛被一阵狂风吹倒在地上。

他急忙扑向三娘,三娘的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十几名盾牌手用身体和盾牌,挡在全旭和三娘身前,并且有人扯着三娘撤退。

事实上,在此时,对全旭的刺杀已经失去了意义。

周围的护卫、影卫、近卫士兵纷纷赶来,光凭着刺客的十几条火铳,两门迅雷铳,根本无法给全旭造成任何伤害。

全旭指着沈良材:“给我留活口,我要活口!”

全旭抱着三娘,朝着后方走去,至于结果如何,全旭不关心,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苏音,你把全辽南最好的郎中,还有稳婆,全部给我找过来,就算是绑,也要绑过来!”

……

这次真是一个意外,当然也属于意料之中。只要不在战场上,无论是在辽南,还是在全家庄镇的时候,全旭身边基本上没有几个亲卫,也不需要前呼后拥,也不需要净街,他平时有的时候,带几个人就到处乱逛。

这不是全旭为了营造亲民的形象,主要是,全旭有些大意了。在辽南只有四种人,商贾、工匠还有全旭雇佣的临时流民,当然,还有全家军将士。

沈明泽也隐隐提示着全旭一定要加强戒备,不过全旭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并不习惯那种数十上百万寸步不离的跟着。在他心中,他有手枪可以自卫,影卫装备着自动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别说在明末,就算是遇到后世的小股雇佣兵,他都不见得会吃亏。

全旭认为自己接触的人,大部分都是好人,朴素、醇厚的百姓,只要对他们稍微好一点,他们能把命掏给你。

在全家庄镇,别说对全旭不利,说两句牢骚话,或者骂全旭一句,马上就有人告发了。这让全旭有了一种得意的感觉。

也不能算全旭错了,可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百姓那么淳朴善良的,现在的全旭是两极分化非常严重,盼望着他长命百岁,公侯万代的人很多,想弄死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刺客确实是可以利用普通百姓充当掩护,然而问题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些百姓起初以为他们是好人,可是发现他们居然是刺杀修武伯的刺客,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整个辽南的百姓,哪个人不是跟着全旭吃饭?

百姓参与围剿,商贾的护卫也跟着出手,全家军士兵也出手,这些刺客们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很快,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二十几条杂鱼,七人被杀,十三人被打得体无完肤,还有几个跳进海里,不过,他们也跑不掉,因为到处都是准备缉拿他们换赏钱的人。

三娘的伤势其实不重,只是动了胎气。

“三娘,你别吓我!”

三娘吃力的捂着肚子:“我没事,没事……只是孩子,可能没了,他半天都没有动弹了!”

“先不用管孩子,我们以后可以生,可以生很多!”

三娘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

三娘的体力几乎耗尽,她的眼睛缓缓闭上。

全旭此时如同一只受伤的老虎,朝着周围的人咆哮:“郎中,赶紧过来!”

全旭故不得掩饰什么,他将三娘放在**,急忙返回后世。

刚刚来到体育工厂的仓库里,全旭直接拨打电话:“苏彤,马上想办法,给我订购一批医疗器械,按照妇幼保健院的设备!”

苏彤的声音没有传来,反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你与伤者的关系?”

“伤者?……”

全旭疑惑起来:“苏彤怎么了?”

“昨天晚上,京西立交桥下,伤者驾驶一辆奔弛轿车与一辆陆巡相撞,对方司机当场死亡,伤者正在医院抢救,暂时没有恢复危险!”

全旭道:“我知道伤者的母亲,我给她母亲打电话!”

全旭心乱如麻,急忙给李思维打电话。

……

北京西城外,阳台山大觉寺,这本是辽代西山八大水院之一,明朝改为大觉寺,寺庙坐西朝东,殿宇依山而建,自东向西由天王殿,大雄宝殿,无量寿佛殿,大悲坛等四进院落组成。

此外还有四宜堂,憩云轩,领要亭,龙王堂等建筑,寺内供奉的像,造型优美,形象生动。

位于寺院最高处的龙湾堂前,有一方水池,有西山多处泉水汇聚而成,是文人墨客、香客前来附庸风雅的好地方。

不过,此时龙湾堂的气氛有些诡异。

“司马主武,待考而赏诛,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此时说话的人正是前内阁首辅韩爌,东林党元老,也是华阳社的大司士。

司士,既周朝始置,纠察百官,群臣的名册,辨别贵族等级,排定朝仪席位,与明朝的礼部尚书职责差不多。

王在晋愤愤的道:“此事怪得了某吗?某原定计,以五十万石粮食运往辽南,运粮之时,以健卒押送,抵达辽南,以厌恶江南盘剥之苦,投效全旭麾下!”

如果真按王在晋的计划,全旭还真难逃脱。全旭在全国各地吸纳流民、灾民,这些人的能力有限,几乎不识字,稍微有点能力,很容易脱颖而出。

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全旭的制度体制,轻易获得高位,在获得全旭信任之时,再突然发难,全旭就算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无力回天。

只不过,问题出在司卫执戈范贤身上,他与范永斗同出身介休范氏,论起来属于范永斗的养子,他在得知良乡晋州会馆可能是全旭所屠之后,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拔。

范三拔马上就安排了人手,针对全旭的刺杀。

结果,自然玩漏了。

王在晋冷笑道:“刺杀不成,介休范家必然承受全旭的报复,现在怎么办?”

王在晋望着高高坐在主座上的宗主,他一直没有说话。

事实上,华阳社并非一个紧密的组织,特别是到了通议大夫和正议大夫这个级别,他们基本上都属于股东的身份。

宗主名义上是领袖,但是十三司如果过半人数要换,宗只能让位,这点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股东大会。

“现在唯有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宗主望着曹化淳道:“内宫怎么回事?”

“那些奴才没长眼睛!”

曹化淳淡淡的道:“皇爷最恨贪污,对于文武百官,他不能一言而决,需要讲究证据,可是,我等阉人,还需要什么证据?用五百多条人命,只不过是杀鸡儆猴,仅此而已!”

高起潜张了张嘴,他并没有说话。

他现在只剩一个勇士营,而执掌各营的将领已经变成了曹化淳的人,名义上他是提督御马监,其实就是一个空架子。

敢对曹化淳表露出不满,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宗主叹了口气:“华阳社此番损失惨重,今年收成大为减少,诸位议议,咱们应该怎么做?”

韩爌沉吟道:“如今,唯有禁海,方可弥补一二!”

“禁海?说得容易,怎么禁?让谁去禁?”

王在晋叹了口气道:“现如今孙阁老势大,东江镇、辽东镇皆以水路运输补给,怎么能禁得了?”

王在晋开始怀念袁崇焕了。

袁崇焕在世的时候,说禁海就禁了。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华阳社没有可以在崇祯面前,直接影响崇祯的人了,当然,也不是他们朝廷中没有人,只是份量不足。

就像曹化淳也好,梁延栋也罢,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私心。

王在晋长长叹了口气道:“眼下,我们这一关要熬过去,我准备亲自去辽南走一趟!”

关键是辽南的全旭给不给他面子,这就不好说了。

“我们不是没有跟全旭接触过,他对我们有着深深的敌意!”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韩爌道:“我倒是赞同大司马前往辽南!”

“同意!”

“同意!”

“不过……”

“不过什么?”

王在晋望着宗主:“我要一个人!”

“谁?”

“范三拔!”

王在晋笑眯眯的道:“没有这个见面礼,不好跟全旭说话!”

死道友不死贫道。

华阳社这个组织,一切看的都是利益。

没有人不可以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