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面,景和帝最后还是没有顺心如意。

太后和大臣们的坚决抵制,让他没办法直接提审宁王柳铭观。

其实他心里是很生气的。

但又没办法发泄出来,所以非常非常的憋屈。

然后曹仪他们今天也没有回家休息,而是留宿在了文渊阁旁边的南三所。

反正如果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务,丞相和大臣们需要通宵忙碌,也是经常不回家的。

南三所就被整顿出来,专门供他们休息一下。

等到太后和他们都离开了,景和帝才回到了养心殿,就砸了书房里面的几个瓷器。

书房里没有别人,只有赵寿陪着他。

所以皇帝才能稍微的发泄一下心中的痛苦和郁闷。

砸完了东西,景和帝才算平静了一些。

赵寿等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道,“陛下,夜已经深了,您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这几天有得忙了,不注意身体可不行。”

“要这个身体有何用?反正都是断子绝孙的下场!”景和帝冷幽幽的道。

赵寿浑身哆嗦了一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的确是。

皇帝太惨了。

不算那些出生就夭折的,五个皇子全部死了。

且都不是正常死亡,全是被杀。

堂堂天子血脉,居然遭到了这个下场,你说皇帝怎么可能不恨奸贼之入骨?怎么会没有万念俱灰的心思?

可是他又不能不劝,否则皇帝的精气神垮掉了,那可就是真正的糟糕。

其实赵寿晓得,自己不擅长劝人,特别是劝皇帝。

真正最能劝皇帝的是德王柳铭淇。

别看柳铭淇年龄小,但他其实是最懂皇帝的人。

好多次皇帝的苦恼都是柳铭淇解决的。

正因为柳铭淇能不断帮忙皇帝解决问题,所以皇帝非常信任他,更愿意听从他的意见。

但这一次不行,柳铭淇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虽然赵寿愿意相信柳铭淇跟毒杀两位皇子的案子没有关系,可皇帝不愿意相信啊。

或者说,皇帝也不敢保证,现在他是属于谁都信不过的状态。

甚至包括了赵寿,也说不一定。

正在赵寿担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蒋虎禀报的声音:“陛下,礼王和礼王妃、裕王和裕王妃,都在外面求见。”

“不见,叫他们回家呆着,这几天没事儿别到处乱走。”景和帝不耐烦的道。

“是!”

蒋虎正要走,景和帝又叮嘱道:“记住了,就算他们要见太后,也不许去禀报,一律说不见,让他们回家。”

“遵旨!”

蒋虎的脚步声远去,赵寿的心也在发冷。

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特别是如果后来发现了两位亲王没有涉及到其中,皇帝该怎么来修复和他们之间的亲情呢……还有两位他的弟弟。

还没等赵寿琢磨透,那边又有一个千牛卫军侯禀报道:“陛下,肃王殿下求见。”

“不见!”

景和帝迟疑了一下,道:“叫肃王先回去,朕过两天自然会跟他解释的。”

面对肃王这个最重要的弟弟,以及知道他那几个绝对没有可能争夺皇位的儿子,景和帝态度还是不一样。

只不过现在在查案之中,景和帝是不希望受到打扰的。

他一定要把这些恶魔揪出来再说。

但他也是太累了,主要是精神消耗得太多,所以在喝了一碗参汤后,本身说是只眯一会儿,结果就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赵寿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了被褥,再悄悄的坐在了旁边的软垫上,靠着墙闭眼休息。

在这个时刻,老太监是不会离开皇帝的。

……

景和帝是睡了,但宫里却绝对没有平静。

在周明被烧毁的那排房子的废墟周围,点满了汽油灯,让周围看起来跟白天一样。

这里站满了千牛卫和羽林卫。

周围没有一个宦官,全都是最忠心于皇帝的禁军。

这些千牛卫和羽林卫一方面在用铁架到处挂起汽油灯,一方面也在清理废墟,期望从里面找出什么还没有烧毁的线索。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如果有什么残存的线索的话,那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

说实话,这片废墟真的烧得很彻底,连挖出来的七具尸首,也根本连骨架都不全,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但等到温度降下去的夜晚,禁军卫士们还是在不断的到处翻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比如铁箱子、金属物品之类的东西。

“咚!”

一个千牛卫拿着的铁棍不小心落在了地上,但这块清理好的地面,却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和旁边的一个伙伴都为之一愣。

旋即伙伴便在铁棍的边儿上敲击了一下。

“咚!”

“咚咚咚!!”

连续敲击了几下之后,两人露出了兴奋之色。

他们赶紧的蹲在了地上,开始用手将周围的灰烬给清理开。

旋即的,两人在地上一阵摸索,确定好了方位之后,又拿出了匕首,开始撬动。

负责搜索工作的校尉赶紧走了过来,和一群手下们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两个干活儿。

“找到了!”

其中一人拿着匕首用力的在地上一撬,一块不大但却很厚的青砖被撬了上来。

底下是一个黑洞。

用手下去一摸,还挺深的,几乎伸进去大半根胳膊,才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铁盒。

那位侍卫正想打开,却被校尉给阻止了:“不要动!给我都散开,守着它……我去找丞相来。”

皇宫里皇帝是主宰,但现在真正管事儿的却是一群丞相和大臣们。

相比起皇帝,曹仪等人的威望和聪明程度,都是有目共睹的。

有了什么情报,在不知道这个铁盒里面是什么东西之前,贸然去禀告皇上肯定不大现实,还是先让丞相们来辨别一下的好。

不一会儿,只见负责值班的葛松道便走了过来。

拿到了铁盒,他先不打开,而是问道:“有谁碰过这个盒子?”

“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校尉回答道,“但他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摸到盒子,然后拿出来,放在地上的,所有人都盯着盒子,绝对没可能被偷换。”

“挖出来的地点是这里?”葛松道沉吟着道:“这里确定了是谁的房间吗?”

“刚才卑职问了,这个位置的原址就是周明居住的房间。”校尉道。

“好。”

葛松道也当着大家,打开了铁盒,从里面拿出了又一个比较小的铁盒。

从这个小铁盒里面,葛松道又拿出了一叠纸张来。

校尉看得真切,之中有银票,数额还不小。

但另外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件。

葛松道打开信件一瞧,脸色忽然就变了。

他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很差很差。

校尉在他看信的时候就刻意的隔远了一点,只是拿着油灯凑到他的跟前。

如今更不敢看信件上面写的什么了,只是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心想肯定是有大事儿要发生了。

葛松道深吸了一口气,对校尉道:“你们去几个人,把曹相……嗯,把在南三所休息的所有大人们,全都请到这里来,就说我有至关紧要的事情跟他们商量。”

“是!”

校尉赶紧吩咐了出去,大约是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乘坐着轿子的曹仪他们来到了这边。

一来是因为距离太远了,二来是曹仪他们的年龄都不小了,皇帝说过,只要是他们在宫里办公,有什么紧要事情的话,都可以乘坐轿子。

平日里就有几顶轿子停靠在文渊阁,只不过曹仪他们一般都没有用。

还是要讲规矩的。

但这一次他们也顾不上了,坐着轿子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

一下轿子,曹仪就问道。

他年龄最大,稍微有些憔悴,但精神劲头却被强大的压力给强撑起来了,属于不正常的亢奋。

葛松道先把情况介绍了一遍,才举着手里的盒子道:“东西就在里面,我一直没有让别人再碰过……你们先看了再说吧。”

曹仪毫不迟疑,也不推辞的第一个打开了两个铁盒,拿出葛松道说的那封信看。

这么一看,曹仪差点没有一个腿软,跌坐在地上。

“曹相!”

幸好他身后是年轻力壮的刘仁怀,搀扶住了他。

曹仪却顾不上那么多,脸色铁青的他,看了足足三遍,才把信件交给了排在第二的马浩秋。

马浩秋的表现比他好不了多少,直接一声惊呼就吼了出来。

接下来又是另外几个丞相和大人们……哦,对了,作为皇帝心腹之中的心腹,品德过硬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冯玉强,也已经在傍晚抵达了皇宫,此刻也在这里。

大家把信件都看完了,场中却是一片死寂。

这份信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惊人了,没有一个人敢相信。

或者说,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

因为这事儿一旦被确认了是真的,整个大康就会迎来一个巨大的地震。

引发的各种后患,简直是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大康才安稳了一年的时间,没想到这才开年不久,迎头就是一阵暴击,这谁能受得了啊!!

……

有书友说,把柳铭淇也关起来太夸张了……咳咳,幸好大部分的书友还是能懂帝王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