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的,做出磺胺,必须要用到的便是浓硫酸和浓硝酸。

依照现在的工艺水准,在西方来说,是很难做出大批量的浓硫酸和浓硝酸的。

但是人民的力量就是无穷尽的。

西方人很多都不晓得,我们的民众有多么聪明。

比如说在抗击倭寇期间,八爷的军工部就很是创造了一些奇迹。

他们用“缸塔法”批量找出了硫酸和硝酸,用土办法生产出用纸管包装的雷银雷管,用蜂蜜硝化制成炸药,用“焖火”工艺解决了白口生铁难以进行机械加工的难题。

这些让人瞠目结舌的成就,都还算不了什么。

我国在制造终极武器的时候,没有专业设备来提炼铀矿,外国人嘲笑我们做不出来,临危受命的黄先生最后用自创的土办法,成功的提去了浓缩的铀……

如此奇妙,你敢相信?

所以站在前人的基础上,柳铭淇对于用土办法来做工业原材料,是非常的得心应手。

军用的苦味酸炸药就不用说了,牵涉到民用的磺胺,就一直没有缺少过。

刘扁鹊之所以被皇帝的烦琐弄得很崩溃,却最终没有走掉,有超过一半的原因在于磺胺,以及周御医跟他谈论的“细菌学”上面。

对于刘扁鹊来说,细菌性极大的打开了他的视野,也让他对于现代医学有了很大的兴趣。

别看他已经四五十岁了,就这么半年的时间,不但细菌学的研究很有一套,还另外把简易的输液打针注射针具给做了出来。

众所周知,口服药和注射针剂,在效果上那是不一样的,注射的效果明显更好。

所以通过过滤和处理过的磺胺粉,加上了蒸馏水来注射,刘扁鹊治好了许多病人。

而且人家还很有科学探究精神,每一个病人的症状怎么样,打了多少剂量的磺胺注射液,效果怎么样,出现的反应怎么样,他都写得清清楚楚,然后归总来研究。

柳铭淇回来的时候,光是看人家的记录和注解,就看到了十几个大本子。

少年只恨刘扁鹊早生了三十年,不然依照他的干劲儿,他能直接把大康的医学改进成现代医学。

现在嘛,恐怕他还能折腾二十年,然后就得靠苗秀秀,以及培养出来的医学生们了。

就在今天,刘扁鹊还找上了门。

“殿下,你知道大肚子病吗?”他问道。

“你说的是哪一种?”柳铭淇反问。

“俗称的蛊毒。”刘扁鹊道,“这种病起初时下痢,继而食欲减退,精神萎弱,四体消瘦,逐渐削弱以至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病剧时,腹部膨大如鼓,四肢细,腹坚如石,小劳若足胫肿,小饮食便气急……最后便血,然后腹水破肚而亡。”

“哦,血吸虫病嘛,我清楚!”柳铭淇马上反应了过来。

跟着师父一起过来的苗秀秀漂亮的眸儿马上闪光:“看吧,师父,我就知道他懂!”

刘扁鹊也是精神一振。

毕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

柳铭淇这么迅速的说出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病名,而且是如此的斩钉切铁,那么柳铭淇一定懂。

以柳铭淇的性格,他肯定也不会夸大其辞,不懂装懂。

于是刘扁鹊便问道:“殿下可知道这个血吸虫病的病理?”

别怀疑。

“病理”这个专用名词,不仅仅是西医在用,中医老早就在用了。

中医看病也要讲究病理、成病因素、发展条件等等,断然不是许多人说的什么巫术。

倘若是巫术,我中华最发达的江浙沪、广东这些地方,为什么中医那么昌盛?

你当那些有钱人有文化的都是傻子?

“当然知道。”

柳铭淇顺手就走到了书桌前,自己开始画画起来。

少年画的就是在“消灭血吸虫”博物馆里面的那张经典的传染链条画。

这里面把血吸虫怎么生长、感染宿主、通过何种途径传播,全都画得一目了然。

柳铭淇又是习惯了画这种素描的,大概是两刻钟时间,就把大致的感染链条图给画了出来。

刘扁鹊拿着一瞧,惊讶的道:“竟然是钉螺?靠着这些东西来传播的?那地里可是多得很呀!”

“不仅仅是这个……师父你看!”苗秀秀指着后面的道:“人只要光脚在地里干活儿,就有可能传播上,还有孩子们在水田地里玩耍……这些都能感染!难怪陆先生来信说,孩童都感染甚多,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来如此啊!”

“可是这就为难农民了啊!”刘扁鹊苦笑道,“难道还能穿鞋去干活儿?按照殿下的这种说法,穿鞋也不抵用啊!”

“这个需要隔绝层。”柳铭淇搭话道:“你们坐过我制造的精品马车吧?那个杜仲胶做成的轮胎,可以水土不侵,同样的,它也可以做成直到膝盖的长筒胶鞋,穿到地里的话,血吸虫是没办法洞穿长筒胶鞋的。”

刘扁鹊脸色一喜,“那这个胶鞋什么时候能做出来我看看?”

苗秀秀却很清醒的道:“师父,你不要妄想了……这杜仲胶有多贵呀?许多老百姓连正常的布鞋都不穿的,哪里能穿得起?”

刘扁鹊哑口无言。

作为行游天下的医生,他当然知道普通老百姓有多苦。

两文钱一个的蜂窝煤够便宜了吧?

但许多老百姓居然都买不起!

用杜仲胶做的轮胎舒适又减少了震动,只要一想都明白,这绝对便宜不了,普通那些干活儿的老百姓,的确是消费不起啊。

柳铭淇见状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看我,的确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想要普及这个长筒胶鞋,起码得好几代人的时间。”

少年的意思是,现在的许多老百姓们都没有什么穿鞋的意思,顶多就是一个草鞋。

如果是让他们穿着长筒胶鞋去田地里干活儿,那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不适应,没有必要。

需要长期的给他们灌输什么是安全知识,什么是必要的疾病预防,并且让他们能积极的对待自身的健康问题后,才有机会逐渐的改善。

古人的话说得好。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饭都没有吃饱之前,你说再多的都是白费。

实际上,几代人的时间都说得晚了一些。

哪怕是在现代,在柳铭淇那个年代,也有不少人因为价钱的因素,不去购买长筒胶鞋,直接光着脚下地。

农民伯伯们的节省,真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并不是你城市里长大的人,说着什么“人最重要就是不要亏待自己”、“人这一辈子,不要委屈了自己”、“钱是靠挣出来的,不是靠节约出来的”……等等话语,就能转变的。

站在岸上不腰疼,恰好的便是说这样的观念。

你想想,在现代都如此,更别说古代了。

就算是以后大量有了橡胶,柳铭淇给大家发了一双,许多人怕是都舍不得穿,要一直放在家里。

“那你不是说了个废话吗?”苗秀秀白了一眼少年。

你别说,这么白眼的风情,还真是有点味道。

难怪皇奶奶要我娶她了,这丫头不但长得有料,模样儿漂亮,而且各种不经意的风情,也是很诱人的呀。

“倒也不算废话。”柳铭淇摇手:“老百姓舍不得穿,但是我们派下去治理消除钉螺的人,是一定要穿的,不然他们也会被感染。”

刘扁鹊点头后,又追问道:“殿下你说的是预防而已,到底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是可以医治他们的?”

“有啊!”

迎着他们期待的眼神,柳铭淇毫不犹豫的回答。

两人不觉马上笑了起来,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懂得病因是很关键的,但更关键的是能医治。

刘扁鹊感叹道:“这些年,我曾经遇到过许多这样的病人,但是从来都查不出有什么怪异的病灶,只知道从古至今就是如此……

最多也只能是给他们开一些对症的药,让他们吃了能缓解而已。就这样,他们都还舍不得去抓药,只能硬生生的捱,捱到去世。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该早一点来问殿下,这样不知道能多救活多少人啊!”

“师父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苗秀秀道:“您还得问问殿下,他做出来的药,是不是很贵……像是磺胺粉那样,就根本有和没有一样的。”

少年不觉气笑了,“秀秀,你是故意来给我拆台的是吧?怎么什么事情你都抱以悲观不好的态度呢?这样可不行啊!你这么年轻,应该积极向上一点嘛!”

苗秀秀再次白了他一眼。

不过她的话也的确是有道理。

下一刻,柳铭淇自己笑了,“嗯……的确是这样的,这个药和磺胺粉是一种类别的,做出来不大便宜,如果单凭着他们自己来买,恐怕一年的收成都不够。”

“这么贵!?”

刘扁鹊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又自嘲的一笑,“我也该想得到的,毕竟这么严重的病,之前千年的时间里,都被成为蛊毒,如果能这么容易的治好,而且花费很小,那简直是跟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