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淑华给小弟灌饱了迷糊汤,才带他去了供销社。
很是豪气的买了二两大白兔。
这是白爹的票,属于领导补贴票据,白母是没有的。
“咱俩一人一半。”
提前和小弟讲好,要是普通硬糖她就不要了,但大白兔她也喜欢啊。
她也需要补一补呢。
白小弟现在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蛮不讲理”护食了。
可能也因为长大了,知道自己是护不住的,比较有自知之明。
小弟懂事,做姐的也不能小气,“走,去看玻璃球。”
供销社不但有普通玻璃球,一分一个。
还有花玻璃球两分一个。
更有瓷球,三分一个。
个头也是从大到小。
白淑华忍不住嘟囔了句,“个头越小越贵。”
验证可那句,个头小才是精华啊。
“要哪个?挑吧。”
白小弟已经整个人趴在玻璃柜台上了。“姐,瓷的好像更好看。”
白淑华秒懂,想要更贵的呗,也不是不行,“要不花玻璃球和瓷球一样一个。”
这样她就多花一分钱。
白小弟同意了,开始挑了起来。
他们在这边挑的兴高采烈的,售货员都没搭理过他们。
这也很正常,这年头供销社可是香饽饽,这里的售货员都是高人一等的。
不是她瞎说,属于社会共识。
售货员、驾驶员、话务员、放映员、卫生员、炊事员、广播员和技术员,就是人们羡慕的八大员。
“姐,我挑好了,要这个和那个。”白小弟指的很仔细,就怕白淑华看不准,买差了。
在白淑华眼里,不都差不多么。
这些玻璃球被装在浅盒子里,正好铺了一层,所以指仔细点,还是知道指的哪个的。
白淑华挂上笑脸,暗暗清了清嗓子,“漂亮姐姐,我要买玻璃球。”
为了买到弟弟心仪的玻璃球,嘴必须甜点。
“哎呀这孩子,叫啥姐姐啊,得叫婶子。”女售货员一边“抱怨”一边卖货,“看上哪个了?”
白小弟赶紧指挥,“漂亮姐姐,你手往旁边点,对,碰到了,就是那个。还要个瓷球,□□的这个,最边上呢。”
白淑华已经掏出五分钱了。
买完了玻璃球,白小弟还不忘感谢,“谢谢漂亮姐姐。”
售货员到底没憋住,笑出声来,“这俩孩子…”
白淑华在心里接话:这俩孩子可太会说实话了。
果然没有女人逃脱得了甜言蜜语。
轻松拿捏!
“小弟,你要纸笔不?”白淑华问道。
毕竟小弟在自学,学习用品也是需要的。
白小弟摇头,“师傅给我了,他给小冰姐买了好多,两大摞子本子,小冰姐用不完,就让我也用。”
白淑华猜想,肯定是老大夫不愿意一趟趟跑供销社,索性一把买齐了。
大气!
“那你要不要给小冰姐买点啥?”白淑华问道。
至于为啥让小弟想,毕竟他要和小冰姐日常交往,亲自挑选也算多了份心意。
白小弟又开始逛供销社了,一口气逛了两圈,“要不买块橡皮,小冰姐的橡皮就剩一小块了。”
白淑华没有意见,“买。”
不用挑样式,因为就一种。
黄白色的长方形橡皮。
个头不大,还不扛用,去污力也就一般。
说实话,它的改进空间很大。
姐弟俩出了供销社,就在大街上逛悠。
白淑华让小弟走后面,帮她看着背篓。
背篓里可有二两大白兔呢。
如今的治安可不好,碰上gai溜子给你抢了,一点不新鲜。
“小弟,还去哪?”
白小弟想了想,“要不去药厂,我还没去过呢,好么?”
白淑华一时也回答不上来,“我也没去过,只听爹娘说过,挺凑合的。”
毕竟是新厂子,还没多大效益,镇上根本不乐意投钱。
再者如今的政府很穷。
“你想去啊?”
白小弟问道,“那姐你能找到么?”
那意思,找不到就算了。
白淑华不觉得有多难,“咱不是有嘴么,可以问啊,药厂新搬过来的,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农机站知道的人多啊。不过今个爹娘都放假啊。”
白小弟想了想,“那还是算了吧。”
白淑华也没强求,也觉得没啥好看的。
至少现在是。
等以后药厂发展起来了,再去不迟。
姐弟俩回家了,白爹娘都在炕上躺着呢。
“大闺女,逛街回来了?”白爹懒洋洋的问道。
“嗯呐。”白淑华给白爹娘一人扔了一块大白兔。
两人赶紧剥了塞嘴里了。
“还是大白兔好吃,有奶香味儿。”白爹边吃边评价。“奶这玩意真奇怪啊,直接喝腥得嚎的,做成糖却这么好吃。”
白淑华发现了华点,“爹你还直接喝过奶?”
白爹叹口气,“我喝过猪奶,那时候挨饿,看啥都想吃,成天转悠就是想找点吃的添肚子,我那时候小,抢不过大孩子,又饿急眼了,看到小猪吃奶,我就上去了。”
白母笑得不行,“你没被猪踹了啊?”
白爹回答,“它没搭理我,反正喝了个肚圆。”
白淑华嘴角抽抽,“爹你没闹肚子啊?”
白爹回想了下,“不记得了,我就记得不咋好喝,还热乎乎的。”
白母说道,“你也是运气好,队里的牛啊猪啊都是宝贝,有人看着的,想偷喝奶要挨揍的。不过我们没你有才,顶多惦记下它们的吃食——豆饼。”
白淑华知道豆饼,就是黄豆榨完油之后剩下的残渣。
因为是榨油的时候泡发的黄豆被整成了圆饼状,油被炸没了,残渣还是圆饼状,就被叫做豆饼。
其实已经没多少营养物质了,却是喂养牛、羊、猪等好饲料。
可人在饿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营养不营养的,只期望能果腹,就有人饿急眼了偷豆饼吃。
“那时候为了偷点豆饼吃,真的是啥招都想了。”白母很是感叹了下,“没想到现在成工人了。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啊。”
白淑华坐到炕沿上,“有啥不敢想的,这才哪到哪啊。以后你们要跟我进北京享福的。”
白母大笑,“哎呀妈呀,可不敢想,那可是主、席住的地方,我们去干啥。”
白淑华快无语了,“北京是个大城市,人多着呢,咋不能去了。”
白爹接话,“能去,现在我出差就在附近县城,最远就是去市里,等药厂规模大了,完全可以去北京、上海么。我就在报纸上看过,真想亲自去一趟。”
白母呲牙,“那得多少火车费啊,太浪费钱了,有那钱买肉吃不香啊。”
白淑华突然有了个想法,“爹娘,要不咱们去照张全家福。”
白爹娘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白爹一骨碌坐了起来,“对啊,可以拍照。”
白母有些意动,又有点犹豫,“好像挺贵的。”
白爹很是豪气,“贵能贵到哪去,咱们也不多拍。快起来收拾收拾,咱们去拍照。”
白小弟拍着小巴掌在屋里转圈圈,“拍照!拍照!”
然后这一收拾就是好一会。
白母还想洗头,可天头冷,一时半会干不了,再磨叽下去人家就下班了。
白爹一顿哄,白母才将这个危险的想法放弃了。
不过新换身衣服,梳个头,洗把脸,抹个香,也磨叽了不少时间。
其实白淑华想告诉白母,如今的照片很可能是黑白的。
所以专门挑的军绿色衣服很没必要,照出来就是一个色。
不过还是别说了,让亲娘美一会吧。
一家四口进了照相馆。
很是清冷,就一位师傅,人家也不主动搭理,低头不知道干啥呢。
白爹主动上前,递过去一根烟,“兄弟忙呢,抽一根。”
烟送出去了,那人稍微热情了些,“要拍照?”
白爹嗯了声,“我和我媳妇拍一张,再拍张全家福。”
白母立马拦着,“就怕全家那个吧,反正那里也有咱俩,干啥还要再拍一张啊。”
白淑华都能知道白母想啥,她就是怕浪费钱。
拍照的人根本没听白母的,“过来这边。你们先拍哪个?”
白爹立马回答,“先拍我俩的。”
白母这时候也不反对了,反正月月有工资,还拍不起一张照片了。
拍照的又问道,“你们是站着还是坐着?”
白爹娘稍微一商量,选择坐着。
然后白爹被指挥去搬了个长条凳子。
然后两人坐上去,就要照了。
白淑华这个牙疼啊,是不是太草率了。
赶紧拦住,“等等。”
她掏出木梳给白爹娘梳梳头,都被风吹的不咋立整。
再给他们整理下脖领子。
拉直下衣服。
“爹娘你们往中间坐坐,老夫老妻的有啥不好意思的。”
“噗嗤!…”拍照片的笑了,“这是你们闺女啊,可真逗。”
白爹娘红着脸,正瞪着白淑华呢,她不怕就是了。
还比划手势让两人近点呢。
“娘,你歪歪头,别那么僵硬。微笑啊,板个脸干啥!”
拍照的也不催促,也不管,就看着白淑华指挥。
她这边越指挥,白爹娘越僵硬。
白淑华叹口气,“爹娘你们下来,我和小弟给你们打个样。”
白小弟立马跑了上来,眼睛亮晶晶的。
白母点点白淑华脑门,“就你事多。”
白淑华捂着脑门委屈,“好不容易拍一张,我不想拍好看点么。”
白爹很懂人情世故,主动给拍照人点火,“对不起了兄弟,我家娃有点闹腾。之前也没拍过,浑身都硬了,不会笑了。”
拍照的笑了,“好多人都这样,拍出来还能看。”
白淑华和白小弟已经坐到凳子上了,“小弟,你挂着我胳膊,脑袋歪向我。”
拍照的又笑了,“要不我给这俩孩子照一张吧,别说,整的怪好看的。”
白淑华挑眉,算你有点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