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罗峻熙冲树上的左小麦伸出手,小麦从树上立即张开双臂跳跃下来。

接着,罗峻熙和左小麦手拉手,十指紧扣朝山上跑。

跑动的过程中,这两口子还顺手捡了几个包。

包里装着他们这一队人的口粮、火折子、绳子以及棉衣等物什。

一看那些遗落的包裹就能猜到,定是队里人去战斗前扔到这里的,带着去干仗不方便。

本来丢下时,已经不报希望能抽空再捡回这些装备了,只要能活命就行。

没成想,这对小两口是一对儿过日子好手,边逃亡还边惦记捡回东西。。

意外就是在又捡起一个包裹时发生的。

小麦当时一手拉着她男人,一边蹲下身捞遗落的包裹。

罗峻熙就顿了一下,顺便缓一缓身上背四五个大包裹的气息。

所以当林子里有两支敌方冷箭射来时,一箭射小麦射空了,因为小麦突然蹲下了。

另一箭倒是没射空,只是扎在了罗峻熙后背的包裹上。

他那包,一路跑一路捡,累积在一起老多、老大、老厚了。

“什么声?”

“快跑。”反正甭管啥声,跑就对了。

合着这对儿小两口压根儿没发现与死亡刚刚擦肩而过。

罗峻熙甚至不知道他后面背的包裹上正扎着一支箭。

与之不远的林子里,杨满山扯住受伤的六子,也在以最快的速度在向山上转移。

六子左腿中箭,鲜血已滴滴答答浸染皑皑白雪。

满山在跑动中,能感受出六子的脚步越来越沉,呼吸也变重了,他终是选择停下了脚步。

“别管我了,二哥,你先跑,听我的!”

满山咋可能会扔下六子离开,他将六子夹到树后藏好,接着用牙撕咬开衣襟一角。

这衣角撕开后,棉花就露了出来。估么之后会边跑边掉棉花。

杨满山一手撕扯出一块长布条,一手当机立断拔箭。

都不带提前告诉一声的,抽冷子将伤腿上的箭拔出, 六子疼的冷汗直冒,嘴角也不停**吸着冷气。

满山将草药膏烀在六子伤处, 然后用那个布条连同药膏和伤处死死绑紧。

整个过程中, 耳边有箭羽声簌簌飞过,杨满山头不抬的用佩剑挡飞,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拍打蚊子。

“来,上来。”

六子以为满山比错了动作。

满山伸出两手应是想要背他,而不是抱着。

六子瘸着伤腿唇色发白刚想要拒绝,杨满山没给他废话的机会, 干脆抄起人扛着就走。

满山之所以选择抱的姿势,理由很简单。

他和六子现在离敌军太近, 他们那叫从敌营一路跑出来的。腿再快目前也没跑出太远, 扔在敌军的追撵范围。

如若将六子放在身后背着, 怕六子被射中, 还不如他将后背暴露给敌人。

六子被满山抱着, 像抱个小孩儿, 最开始他不可置信,打小就没这样过。

不过也没多啰嗦, 大男人唧唧歪歪那事儿作甚,还会影响到满山奔跑速度。

六子不止没添乱, 而且马上进入作战状态。

他冲满山喊道:“抱紧我屁股, 将我再往上扛扛”, 喊完就开始拉弓射箭。

六子发现,这个姿势射箭还更方便呢。

能正好面朝敌方。

他还不用从身后的箭囊去取箭羽, 直接掏满山背的就成。

……

一个时辰后。

最先抵达第一个逃亡集合地点的人是罗峻熙、左小麦夫妻。

左小麦没闲着,进洞后第一件事赶紧翻包, 生出个小火堆让罗峻熙烤烤火。

罗峻熙和她的靴子,在逃亡中深一脚浅一脚, 早就灌进去不少雪。

俩人的脚丫子冰冰凉的,但是两张脸却跑的涨红。

第二件事,左小麦是出洞去召唤“传令蛇。”

要知道蛇群也是有分工的, 里面有买她账、很给力执行她命令的蛇。答应了就会做到。也有混日子摸鱼意思意思咬两下,只给她左小麦小小的面子出勤一趟就回去的。

自然更少不了借口一大堆,说自己还小还弱,却不妨碍跟着去看人类热闹的。

这种看热闹的小蛇,左小麦就给了任务让当传令兵,将前方情况说明。

左小麦听说蛇群已经绊住敌军的腿脚,在黑暗中默默咬伤不少人时, 稍稍松了口气。

这就能给他们这些人争取到不少逃亡时间。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白头山巍峨又神秘, 天黑漆漆的,又有那么多人莫名其妙挨了咬。

相信敌军领将也会寻思寻思,再冒然追击会不会出别的什么事情。越是相信大自然的神力, 越是不敢再让更多人冒险。

更何况,敌军营房已经乱成一团,归根结底, 抓他们这些放火的人不是目的,保住没燃起的剩余粮食才是那些人的主要任务。

左小麦问完传令蛇情况,赶紧回到洞里。

她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要趁着洞里的火堆,尽量多烧一些热水,尽可量的将食物热一热裹好。

这样等到大家都回来时,不用为吃喝耽搁,装好暖腹的食物马上就能离开。

罗峻熙坐在火堆边也没闲着。

他不知从哪里弄出的纸张和一小段炭笔在写写画画,边规划着新路线,边对左小麦念叨:

“想必到了这时,对方已经猜到我们是从哪条路来的,那我们就不能再原路回去。他们多少人,我们才有几个人。对方哪怕只是派出一小撮人追击我们,也够我们喝一壶的。别看眼下被蛇群拖住了手脚,让我们顺利逃脱,那只是暂时的。”

罗峻熙换位思考:对方损失越惨重,就会越想抓到他们。

将他们交上去,这样才有可能脱罪,尤其是驻守粮仓的主将,想必现在恨不得扒他们皮、抽他们骨。

左小麦很忧心:“二姐夫和六子哥还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那兽皮舆图在二姐夫身上。”

“无妨,我看过几次,大致能记下来。”罗峻熙没说出口的是,那舆图已经没用了。

舆图记录的是来时的路线,既然不打算再走回头路就没了参考性。

另外,罗峻熙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媳妇,他隐藏在一号粮仓倒猛火油时,无意间听到一位小头头打着酒嗝,在对心腹手下劝诫,以他对敌军语言的一知半解,以及对方连说带训的动作看,这茫茫大山里,好似还有一小伙人在驻守看押俘虏。

这个俘虏是指他们这一方的人了。

且环境很恶劣,看押那活不好干,要在山上很遭罪。

那个小头头和心腹手下谈的话正是,“你再不好好表现,就要给你调那里去啦。”

罗峻熙就寻思话了,啥样的一群俘虏能让对方不舍得杀,要费劲巴力不嫌弃麻烦看守呢。

那得是能威胁的,或是两军对战,适当的拎出一个杀了能灭对方士气的。再或是拿来到对方那里换自己战俘。

能值得交换的,通常都是有身份的。

罗峻熙手下的炭笔画的更快了,脑中回忆着大姐夫审讯到的那些内容,又回忆着在张大人那里看到的主战场作战路线,他想逆推一番。

如若以白头山为一个圆,粮仓设在这里,主战场应会靠近山的哪一边,藏人的地点又在哪里。总之,他们不走正常人走的路,既然是绕着山,反正也要改变路线逃跑,能不能从山上过去。

罗峻熙思考着这些事情,来缓解等不到杨满山和六子的焦躁不安。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洞里终于迎来了第二批人。

为防止来的不是自己人,左小麦和罗峻熙还藏了起来。

他俩藏的那地点啊,相信即便来了敌军也找不到。

主要是不敢想象啊。

罗峻熙爬出来时,腿都哆嗦了,走出老远还在用圆房的红布不停擦脸上的冷汗:“别告诉我那是啥,媳妇,别说。”

多亏了天黑,哪哪都黑。

要不然如若他能看得见,生命也许变得完全不同。

就算他没敢去看见,他也被吓的不轻,因为对方惊喜的从背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而左小麦是一边搀着她男人的胳膊,一边回头对远处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紧着点头道:“谢谢,谢谢收留了啊。你接着睡,接着……”

第二批人有二十多位,其中有七人受了伤。

这二十多人里没有杨满山等人。

到了第三批,左小麦才见到她六子哥。

六子却没和杨满山在一起,分帮了,他正被队伍里其他人搀着。

问及杨满山呢,六子也很泄气,他腿受伤了,被杨满山推出去想拽都拽不住,“他调头去帮后面的人了。”

杨满山看到潘副将在浴血奋战,一人挑着长枪与四人玩命厮杀,他跑到半路就将六子扔给其他受伤的队员,让这些受伤的手下赶紧先撤,然后调头去帮潘副将等人。

当奄奄一息的潘副将,终于被杨满山救出时。

潘副将趴在满山的背上,颤颤巍巍掏出那张刻满人名的兽皮,他一边吐着血一边虚弱地笑道:“该、该物归原主了,这次由你带回去。还有,小子,我才是正规的。”

“老潘!”

最后一批人伤势很重。

杨满山背着受伤的曾大胆,终于在黎明到来前追赶上了自己的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