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峻熙亲手将缰绳套在野牛身上。

他拍拍黑虎阿牛的大脑袋哭着说:“你给我乖一点儿。”

押运队伍小伙子们在原地收拾翻车的货物。

骡车翻了好几辆,骡子吓的瑟瑟发抖需要喂吃喂喝好好安抚。被黑虎阿牛撞翻的粮袋子有散开的,碎米散在了雪地上,小伙子们会过日子,正蹲下捡粮食、重新装车。

而远处的罗峻熙,一边扯着野牛身上的缰绳,一边小声唧唧假哭着寻找他的钱袋子。

眯眼一瞧,原来钱袋子落在了那里。

耀眼的小花布钱袋,还是外婆给配的。

“呜呜呜,我的钱袋子。”

罗峻熙松开缰绳,又两手查看有没有铜板从钱袋子里掉落,嘴上继续假哭:“呜呜呜,钱没少,该找刮飞的帽子了。”

“噗”的一声,一直在罗峻熙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朱兴德,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笑的时候,朱兴德腰疼。

可见野牛太笨,小妹夫又太聪慧。

自打他提醒摸出了规律,小妹夫就学会了举一反三。

最开始是真哭,中间假哭但还带着正经哭腔,没过一会儿,小妹夫又试探着只假装抽抽鼻子弄出响动,再之后就是极为敷衍的“呜呜呜”。

就说仨字呜呜呜,能正经让野牛安静一会儿,等到差不多了,再接着出声安抚。

而那头傻野牛,在接二连三的试探中,还真就吃这一套。

不但至此后,老老实实地让小妹夫牵着,而且只要小妹夫发出呜呜呜的动静,即便不牵绳子,野牛也会规规矩矩跟在旁边不离不弃。

“大姐夫,你咋还能笑呢。”罗峻熙拧着眉头叹气道。

他都啥样了,这么冷的天气,一路呜呜呜下去,想象一下脑瓜子就嗡嗡的,嗓子也腾,大姐夫怎么没点儿同情心。

说实在的,在罗峻熙心里,目前还没有对黑虎阿牛建立起感情,他很不喜欢这头野牛,倒是两相对比,有些想念长相磕碜的野猪。

野猪多可爱啊。能卖银钱,合理杀害。

除了有些废腿和费膝盖。

但如若是野猪来了,现在是冬天,他和野猪一起跑,备不住能比大姐夫早到家。

这可倒好,到了黑虎阿牛这里,他竟然跑不过,被逮住就会被顶倒,极为被动。

再朝前走,路上要是有别的赶路队伍了,更是不敢在人前随便杀牛,只能被逼无奈哭着安抚。

想到此,罗峻熙像报复一般,使劲一拍野牛的背:“你给我蹲下。”

野牛最初有点儿没听懂,用懵懵的眼神望着他。

眼神似在说:

干啥呀?

再敢拍我,我可要躁动了。

罗峻熙抿抿唇,和牛眼大眼瞪小眼。

算了,惹不起,哭得起,又改商量的语气:“呜呜呜,蹲下,我要上去。”

黑虎阿牛这回听懂了,还配合着罗峻熙趴伏些身体,方便罗峻熙爬上去。

这个变化,使得罗峻熙稍稍平复了晦涩的心情,还回头对朱兴德兴奋地招手道:

“大姐夫,一会儿将我马上的鞍子什么的都卸下来,安在这头牛身上。我接下来就骑在它身上。你再将那几袋子牛肉干放它身上,让它驮着。看看它老不老实。”

如若野牛认命的驮着罗峻熙,就能空出一匹马,给其他押运的小兄弟歇歇脚。

还能给野牛累够呛。

干不过,就不信累不死。

让野牛一路上多挨累,也免得有力气瞎折腾。

朱兴德忍着笑,一本正经道:“行。但是稀饭儿,一会儿人多了,我就不能多说了,现在我要嘱咐你几句。”

“大姐夫,你说。”

“一会儿队伍规整完,咱们之后这一路上,你最好骑着这头野牛走在最前面,离队伍小子们远一些。以免你哭,被他们听去。好说不好听。”

罗峻熙点了下头,秒懂。编出花来,也不能将人当傻子。

要是被那些押运小子们听到他假哭,即便哭一次两次,大伙以为听错了没反应过来,哭一路,傻子也会纳闷他为何要呜呜呜。

不信看二柱子哥的反应就能知道。

不过,罗峻熙闹心的是接下来的过夜问题,趁着那些小子们在装车,离着有些距离,急忙问道:“大姐夫,我不能日夜呜呜呜吧。”

刚要躁动的野牛,果然听到熟悉的字眼立马消停了。

罗峻熙拍拍牛头先安抚一阵,才继续和朱兴德商量道:“大姐夫,到了客栈,我不会要和牛住在一起吧?就算我豁出来住牛圈儿,我也不可能一宿不睡在呜呜呜啊?”

只想象一下,罗峻熙眼前都发黑,感觉前路茫茫。

他的人生经历,真的好棒棒啊。这就要添一笔住牛圈儿的经历了,谁有过?

罗峻熙心下萧瑟,刚刚发现野牛愿意驮他的兴奋也消失不见了。

他担心,就怕到家后,媳妇小麦也不能给他支有用的招,要是那样的话,往后他连觉都睡不了啦?

朱兴德看眼身材肥硕的黑虎阿牛,又看眼小妹夫,压下心里的不舍,这玩意儿要是用好了,估计比水牛厉害多了,长得就像很能干的模样。

但是和小妹夫比起来,这白得的野牛,啥也不算。

咬牙道:“没事儿,真要是到家还这德行,小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咱就豁出去给它弄寒山上,悄悄弄死,杀了吃肉。”

所以呢?

能不能先不扯到家后的事儿,今晚夜宿怎么办。

罗峻熙骑在野牛身上招手喊道:“大姐夫,你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今夜怎么办。”

……

当夜。

一个极为简陋的道边驿站。

朱兴德一行人准备停下休息一夜。

之前,本是不打算在这里休息的,前方三十里路那里有一家大驿站,环境吃喝比这个落脚点儿要好一些。

但是被突然冒出的野牛冲撞了队伍,白日耽搁了不少功夫,队伍了还有几位小伙子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需要停下查看休息。

朱兴德都没敢带二柱子,一人骑马率先赶到驿站,正和店家沟通,要包下后院空出来的灶房。

店家被说糊涂了,包下大通铺或是住宿的屋子能理解,可是:“你包下这里干啥呀?”

“这个,呵呵……麻烦店家通知一下小二和伙夫们,今晚这个灶房不要来人。”

“好吧。”

店家糊里糊涂离开,按照朱兴德的要求,提供了不少柴火放在灶房里。这里有大锅有灶台,烧些柴火,一夜过去倒是挺暖和。

店家哪里想得到,今夜这个小屋里将要关着一牛一人。

夜半时分,有一位长相极为俊俏的小伙子,正跪坐在野牛面前打盹。

罗峻熙在睡觉前,还在翻白眼:

原来这就是大姐夫想到的办法。

也是,要想让黑虎阿牛能消停下来,他要么呜呜一宿,要么跪下伏地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