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婧从没怀疑许听晚和裴竞序之间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深知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裴绍,要不是因为裴绍,许听晚和裴竞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两路人。
所以她也没往别处想,只是单纯地好奇, 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奇遇, 许听晚才会从裴竞序的车上下来。
显然, 刚淋一场潮湿梅雨的许听晚曲解了关婧的意思,她以为关婧看出了什么苗头, 变着法子套她的话。词钝意虚的人, 说话都没了底气:“正好碰上,顺带捎了我一段路。”
“太巧了吧。”两人正在走楼梯, 气息本来就弱,关婧没察觉她有什么问题。
回到寝室,她把包忘桌子上一丢,拉出椅子, 缓了会儿气, 等气息平稳下来,她反身跨坐,跟许听晚八卦道:“你说, 裴老师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听到这话,许听晚拉椅子的手散了劲儿。
椅子腿和地面发出拖拉声,刺耳尖利,让人耳膜不适, 心脏也重重地跳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
“应该是没谈过的。”她自言自语道。
许听晚反常地接了她的话:“为什么会觉得他没谈过?”
“不然他前女友怎么可能没教他, 副驾驶只能留给对象坐啊。”
“还有这讲究吗?”她没谈过恋爱, 并不觉得副驾驶只能坐女朋友。
“也可能是我比较在意吧。”见许听晚有点兴致, 关婧又顺势聊了几句自己的推断, 不知怎么就推断出裴竞序是个恋爱经验为0的纯情男人了,她为此大肆褒奖道:“难怪我们学校这么多女生喜欢他,光是洁身自好这一点,就足够令人心动了。”
“你对男人的要求也太低了一些。”
“你要求高,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许听晚没想过恋爱的事,突然问她的理想型,她也说不上来,话题就此止住:“行了你。快去洗澡。”
这破寝室不仅有门禁,还会停热水,幸亏研究生是两人寝室,换作本科六人寝,这洗澡都得抢着来。
“我靠。时间不早了吧。”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距离停水还有半个小时:“那我先去洗了?”
“去吧。”许听晚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我歇一会儿。”
“行。”关婧迅速脱下外衣,挂到椅背上,弯身拿起洗澡篮起来的那瞬间,余光瞟到许听晚的黑色卫衣,这是一款男式卫衣,不像是许听晚会喜欢的风格,她‘哇哦’了一声,揶揄她:“这不是你的衣服吧?孩子他爸给的?”
许听晚‘嘶’了一声:“你有完没完啊关婧。再不去洗就真没热水了。”
关婧捧着个洗澡篮,冲她比了个鬼脸,就在她捧着个洗澡篮进厕所的时候,她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是裴老师捎你回来的。”
“啊,对啊。”
“对什么对。就算他碰巧跟你竹马住同一个小区,你们偶遇了,可这个点了,他就算顺路去公司也不可能顺路来高教区吧?我亲爱的室友,请问你顺哪门子路啊?”
“那怎么不可能。”许听晚死鸭子嘴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话出现了卡顿:“就是...就是很顺路啊。”
关婧扒拉在门框边上,一脸危险地打量着她:“我现在有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不,你没有。”许听晚生怕被她戳穿,急着为自己分辨,欲盖弥彰道——
“他绝对不是我的竹马。”
“他是不是不信你的人品?”
两人的对话在空间并不大的寝室内重合,继而又传**开来。
好一出不打自招。
氛围开始凝滞。
一秒、两秒、三秒。
关婧先是爆了一句脏话,然后推开厕所的门,随意套了件衣服,冲了出来。
那速度堪比抢头版新闻的记者,她一把把许听晚围住:“真的吗宝贝?裴竞序真是你竹马啊?你竹马真是裴竞序啊?”
许听晚抿了抿嘴,如果她记得没错,她的上一句话正在否认了这一点。
可很显然,关婧不相信。
“我说呢...怪不得你见他第一面就跑,怪不得你对着他那张脸提不起兴致,怪不得我几次提起他你都无动于衷。敢情你是对着这张脸看了十几年,熟到不能再熟了啊。”
“...”
“许听晚你真的藏得好深啊,什么露营、吃饭、研讨会,哦,对了,还有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熟悉的声音。当时还觉得不可能,心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现在回想起来,我就该笃定自己的猜测,这样也不至于跟真相擦肩而过。”
磕CP大抵就是这样,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引来细致入微的分析,越分析越觉得煞有其事,然后磕上头,上头之后无论双方做什么,CP粉都会觉得他们在暗戳戳地秀恩爱。
关婧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态。
“好一个蜜里调油的把戏啊。还顺路呢...这顺的是你们的爱情之路吧。”她坚定着自己的论断:“了不起啊许听晚。所以从头到尾根本没有领养小狗这件事,完全就是裴竞序为你养了条狗。他好会啊,我就说你竹马在追求你吧,但我真没想到你竹马会是裴竞序。”
“...养狗就好会了?那满大街遛狗的人是不是会的要死?”许听晚彻底放弃抵抗,并且觉得关婧夸张过头,人一夸张就容易成为复读机,关婧很好地应证了这一点。
“你这是承认了?天哪,这是什么惊天大新闻啊。”关婧表情夸张,每说一句话就要拍许听晚一下,隔着衣服,许听晚都觉得手臂疼:“你竹马居然是裴竞序,裴竞序居然是你竹马。”
“暂停键在哪儿?”
“什么暂停键。”
“你一个复读机没暂停键的吗?”
“宝贝,我只是太激动了。你知不知道你的竹马有多厉害,且不说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投资人,就说他读书期间吧,有谁大三的时候就破例进入重点实验室的啊?我敢断定,他当时若在学界坚持下去,现在怎么说,也是能在学术界说得上话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虽然离开学界,关系人脉还在,跟他打过交道的那群人,现在好多都成了学术带头人,所以我说他是学界业界两边通吃。”
许听晚对裴竞序大学期间的事了解不多,裴竞序没有主动提,许听晚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去问。
关婧说的这些她好多都不清楚,但她此刻十分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你再不去洗澡,就真停水了。”
关婧‘呀’了一声,有些意犹未尽,但是碍于这反人类的热水时间段,她只能暂时压制住自己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等我洗完,我们关了灯继续。”
然而,许听晚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拿第二天的组会、挑战杯的事当做借口,把喋喋不休的关婧搪塞了回去。
正好到了自动熄灯的点,关婧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寝室内十分安静。许听晚平躺在**,睁眼看着床帘的帐顶发呆。
关婧的分析就像是老旧的电影,一帧一帧地在她脑海中播放。她越想越清醒,越想越清醒,向来一秒入睡的人今晚彻底失眠了。
两个小时过去。
她的脑海中一个盘桓着一个问题。
副驾驶真的只能坐女朋友吗?
/
失眠到凌晨四点的许听晚,真的觉得自己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觉。
幸好在预料到自己失眠之前,她一口气定了五个闹钟。
等第五个闹钟响起的时候,许听晚终于顶着酸涩的眼睛从**下来。
今天天气奇差,日出时间推迟之后,许听晚每次拉开窗帘看到的都是灰蒙蒙的天色,这天色总给人一种将要落雨的感觉。
半死不活的天气配上两周一次的组会,真就跟做噩梦一般。许听晚收拾了东西,一刻不停地往教学区赶。
她到的时候,里面只有小师妹冉嘉一人。
有前两次挨骂作为前车之鉴,冉嘉一直很怕组会。看到许听晚进来,她立马抱着东西,紧挨着她坐下,说自己没什么可以汇报的东西。
许听晚也说,她这两周光顾着跑符盛校企合作的项目,实验上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所以她不打算汇报实验成果,只打算分析一些文献,然后提一嘴后面的规划。
冉嘉向她取经,她就把自己分析文献的路数分享给她。
人陆陆续续地到齐。
冉嘉抻着脖子扫了一眼,发现钟宿没有露面,便扯着许听晚的袖子,同她咬耳朵:“师姐,你听说了没?他被人举报了。这几天一直躲着见人呢。”
具体是谁举报了钟宿,学校口风极紧,一直没有透露出来,冉嘉也只知道对方好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纵使钟宿他们家托人疏通关系,最后也没起到什么效果。
许听晚说‘听说了’。
冉嘉偷偷地把自己吃到瓜跟许听晚分享,许听晚第一次听说钟宿是关系户,心里感慨,怪不得他在学校都快横着走路了。
“事情虽然还在调查,但我觉得他多半得退学。”
“这话怎么说?”
“现在已经牵扯出他本科论文购买的事了。”
许听晚没想到事情越滚越大,已经调查到他的本科院校了。
冉嘉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符盛就一脸疲态地从门口进来。
他今天一副偃熄旗鼓的样子,想来是受钟宿的事情连累,多次被叫去问话,耗费了许多精力,因此针对大家的汇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提了几个问题。
过程很顺利,没出什么纰漏。两个小时下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回去路上,师弟们又聊起挑战杯的事,说是组里缺人,问许听晚要不要过来。
经过那次事情之后,他们才知道钟宿的为人,也知道许听晚和钟宿不对付。
现在,钟宿出了事,组里再没碍眼的人,许听晚的能力他们多少知道一些,把她拉过来,实在不失为一个明智的抉择。
可许听晚还是很有礼貌地拒绝了。
大家正感叹可惜,就在这个时候,许听晚的手机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在通讯录里生灰的一个号码。
她愣了几秒,才接起电话。
接通后,对面不同于以往的轻慢,用一副近乎恳切的语气,对她说:“喂?许听晚吗?我是钟宿。”
尽管知道这是钟宿的号码,但是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许听晚仍是下意识地感到不适。
大家看她举着手机,意识到她似乎有事,自觉地没有打扰,用口语比了句‘那我们先走了’,随后在前面的路口各自分开。
许听晚冲着他们点点头,等他们都走远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回他:“是我。什么事?”
电话那边好像也犹豫了很久,一直等许听晚的耐心将要耗尽,他才支吾地开口道。
“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当面向你道个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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