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颇有些失落, 一腔事非长短没处说,恨不得半夜去找子清唠一两句。

但薛宜宁要睡,她还得守夜, 只好先回**去躺着。

要是明天将军说不纳夏柳儿为妾就好了,玉溪在**想。

等到第二天, 才是清晨,薛宜宁刚梳洗, 何妈妈就从外面探听到了消息, 等不及来禀报。

夏柳儿连夜就被送走了,长生送的,身边还跟了个婆子,后来才知, 夏柳儿要去郊外一处小院子里住了, 长生和那婆子在跟前侍候,再不会回府上了,自然也没有进门这回事。

玉溪早就等了一夜的消息, 此时听到,不由就振奋道:“真是这样?连长生也一起走了?”

何妈肯定道:“千真万确, 和正堂里出来的消息。说是昨夜夏姑娘落水后,将军先见了长生, 然后又见了夏姑娘,说的什么不知道, 反正后面就把他们送走了,绝不会再回来了。今日前院的阿贵就去和正堂侍候了,替的是长生的位置。”

“怎么这么突然呢?难不成是因为落水这事?”玉溪问得疑惑, 脸上却是眉开眼笑。

何妈妈也是带着笑, 然后回:“这就不知道了, 兴许是?”

子清倒比她俩沉得住气一些,说道:“这事旁人要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我们听着就好了,别跟着去说闲话。”

何妈妈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都是听,绝不插嘴说话。”

待何妈妈走后,子清才奇怪道:“倒没想到将军会这般处置,夏姑娘此时想必是后悔夜间出来了。”

“长生怕是也后悔去救吧,也没办法,入了夜,除了长生和将军,还有谁能去救人?怪她运气不好,撞见的是长生,不是将军。”玉溪说。

薛宜宁看玉溪一眼,若有所思。

她觉得,以骆晋云对夏柳儿的情分,不至于如此冷血刻薄。

真的是因为夏柳儿被长生救,失了清白吗?

骆晋云并不像这么认真古板的人。

一定是有其他什么事,触到了他的逆鳞,让他不能容忍。

种种细枝末节,若是认真去推敲,大约也能琢磨出真相来,只是她懒得去费这个神。

走了便走了吧,那夏柳儿看着柔弱可怜,却并不安分,总弄出些这样那样的事来。

但愿日后骆晋云再纳小,能寻个老实本分一些的,让后院清静两日。

骆家后院一整天就在议论夏柳儿和长生的事,闲话的同时,所有人都警醒了一些,都道夫人仁善,轻易不会赶人出去,这将军却是个不留情面的,连最宠的女人和最器重的心腹小厮都能说赶走就赶走,更别提其他人。

二房黄翠玉正坐月子,一边喝着银耳羹,一边听身边妈妈说着外面的事。

那妈妈将这事说得绘声绘色,黄翠玉开始还觉得有意思,可惜自己没看着这热闹,回头又想想,不由就难受起来。

同是骆家的媳妇,薛宜宁那边处处都比她这里好,连住的院子,她那边都叫金福,而这里则叫什么银福。

她唯一比薛宜宁强的,就是她生了两个儿子了,薛宜宁进门两年,还一个屁都没有。

第二桩更叫她得意的,就是骆晋风那傻子不敢纳个小的到身边,而大哥则带了个娇滴滴的良家女回来。

那女人还不安分,搅得金福院那边受了许多气,她都知道。

就因为这两桩,她这几个月在薛宜宁面前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她还等着之后那姓夏的进门,薛宜宁天天独守空房,眼看着姓夏的生了儿子生女儿,自己还得强颜欢笑,那时她才算真正气顺了。

没想到这下弄的,夏柳儿竟然悄不作声的,就被赶走了。

还是大哥赶走的

他不是挺喜欢那夏柳儿的么?怎么就送走了?

还听说他最近竟开始在金福院那边过夜了。

这样下去,回头薛宜再怀上了,不是又死死压住她了?

黄翠玉越想越烦躁,朝那妈妈道:“行了,别说了,多大点事,早就知道了!”

妈妈连忙住口,见她心情不好,便说道:“那……那我先下去忙了。”

说着便出了屋。

黄翠玉搅了几下碗里面的银耳,问丫鬟阿香:“之前不是和燕窝一起炖的么?怎么今天只有银耳了?”

阿香连忙回说:“那燕窝是之前大夫人那边送过来的,说给夫人补身子,本来也没多少,到昨日就炖完了,只有银耳了。”

黄翠玉心中不喜,抱怨:“我坐月子还是她坐月子,要喝点燕窝还是得她送!”

阿香低声道:“那燕窝好像是大夫人娘家送来的,老夫人节俭惯了,府上除了待客,一般不会备这个。”

黄翠玉一把扔了调羹:“你这什么意思?是说我要喝就让我娘家送?说我娘家不如她薛家?”

阿香连忙认错:“我没有,夫人,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就是说……没有燕窝了,这银耳也挺好的……”

“好好好,好个屁,你给我滚,又丑又笨,叫我看见就烦!”

阿香红了眼睛,垂着泪立刻就退了出去。

黄翠玉心想,叫金福院那玉溪子清的,肯定不会这么没眼力见,说话惹她心烦。

她一直烦着,栓儿下午又一直吵闹,惹得人不得安宁,便越发没有好脸色。

等到傍晚,听见骆晋风进了院,却半天都没进房来,便问阿香,“二爷在做什么?”

因她坐月子,骆晋风按习俗不能在她房里过夜,搬去了厢房住,但白日来看看她却是可以的,此时他回府,这么久都没说来看看,黄翠玉已有些不高兴。

阿香知道她带着气,小心回答:“二爷回来时好像从哪家酒楼带了只烤蹄髈回来,大概是怕薰着夫人,正在房里喝酒。”

黄翠玉冷笑:“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阿香不敢耽误,连忙就出去叫人。

没一会儿骆晋风过来,才啃过蹄髈,嘴里还带着油光,似乎记挂厢房里没吃完的蹄髈,就站在门口探身进来道:“怎么了,叫我干什么?”

黄翠玉沉脸朝他呵斥:“你给我进来!”

骆晋风这才不情愿地进来:“又是怎么了?栓儿哭了?横竖又不是你哄,怎么这么大气?”

黄翠玉拉着他坐下,怒声道:“我身子虚,要喝燕窝。”

骆晋风忍不住笑了起来:“当了贵夫人就是不一样了,银耳都瞧不上,要喝燕窝了。那不天天在喝着么?要喝找阿香给你炖,找我有什么用?”

黄翠玉耐着性子咬牙道:“已经没了,但我这月子还没完呢,你想办法给我去弄来。”

骆晋风没买过燕窝,但也知道那东西贵,算了算自己手上的私房钱,回道:“你有钱?有我就给你去买。”

黄翠玉气道:“你是脑子坏了还是心坏了?我是你骆家的媳妇,才给你们生了个带把的孙子,要喝燕窝补个身子,还得自己拿钱去买?我说的当然是让公中出钱,叫厨房买来炖!”

骆晋风反问她:“你觉得可能吗?母亲和大哥,都不喜欢什么燕窝鱼翅的东西。”

“怎么不可能,他们不喜欢是他们,我现在是坐月子!”

“那你怎么不去和母亲说?”骆晋风回她。

黄翠玉气不打一处来,急赤白脸道:“我是媳妇,你才是儿子,那栓儿也是你的种,你不说谁说?”

骆晋风不吭声。

黄翠玉悲声道:“

同样是骆家的媳妇,人家大房的天天燕窝虫草阿胶,我生了两个儿子,喝一口燕窝还是人家施舍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骆晋风回道:“那是人家嫁妆多,想买什么买什么,娘家又总送这送那,母亲总不能让人家娘家不送。”

黄翠玉又被气到,深吸一口气才忍着没发作,继续哭道:“也就你这么老实,觉得那是人家自己出钱买的、是娘家送的。你也不想想,这两年,她管着家里的账,多少钱打她手里过?随便做个假,就是几十上百两银子,要不然怎么她过得和我们不一样呢?”

“她的账,也是要给母亲看的。”骆晋风回。

黄翠玉不屑地一笑:“就母亲那能耐,你觉得做个假账,她能看懂?”

骆晋风无言。

黄翠玉说道:“你也不用去和母亲说,你就和大嫂说,说我身子虚,要补,让她吩咐厨房,去买些燕窝回来就行了,我一个人,又吃了多少,只是勾个账的事。”

骆晋风一听就不太愿意:“从你怀孕到坐月子,本来就是专门给你做的菜,我看着顿顿都是好几个肉,挺好的,你就别再费这个神了。”

一不留神,黄翠玉哭了起来,委屈道:“只是想在月子里喝个燕窝而已,竟像要金山银山似的……我知道你就是怕你大哥,也怕你大嫂,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

“只怪我傻,一心想为你多生几个孩子,也让你们家后继有人,哪想到孩子生了,自己就没人管了……

“反正熬坏了我,你也不怕,回头等我死了,再娶一房年轻的进门。如今你身份不同了,想娶谁也不是事,哪像当初我嫁你,什么都没有,别说家世、聘礼,人活不活得成都两说……”

“行了行了,我去说行了吧。”骆晋风实在被哭得头疼,应下这事。

黄翠玉又抽泣了几声,回道:“你就去和大嫂说,若是她不应,你就让她把自己不喝的匀一点我也成,你不知道,她不喝的可都是直接倒的。”

骆晋风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明明家里别的吃食多的是。

他还欠着大嫂的人情没还呢,怎么去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