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来了?!”

关宁铁骑暴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士气一振。

“杀奴酋!”

一股血气冲上脑门,他们疯了一般叫嚷着,整个战场上都是“杀奴酋”的叫喊声……

还在攻关宁铁骑后阵的巴布泰大惊。

他目光望去,只能看到皇太极所在的战台附近一片混乱,那杆大清龙旗晃来晃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砰!砰……”

下一刻,火统声和厮杀声从身后传来,巴布泰转头一看,三魂六魄几乎被惊散。

完了!

——是我的防线出问题了……

……

“杀!”

突如其来的暴喝声中,正在调整阵型来帮巴布泰堵上缺口的正红旗兵士们一愣。

他们还在望着远外的情形,猜测皇上那边发生了什么,此时转头看去,只见从东面驰援而来的那支镶黄旗兵马突然丢掉旗帜,提速向自己冲上来。

如闪电一般的速度。

目光看去,只见这些头盔下隐隐还露出头发的鬓角……

“是楚军!是楚军!”

“杀!”

甚至来不及放箭,双方已猛然撞在一起。

血瞬间喷涌而出……

秦山湖策马而至,手起刀落,将一名还未反应过来的正红旗将领斩于马下。

三千骑兵如匕首一般,硬生生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小口……

“突围啊!”

……

遏必隆已追到秦成业面前,手中长刀猛然劈下。

秦成业一臂受伤,单身抬起佩剑格了一下。

遏必隆长刀翻转,再次向秦成业脖子上横扫过去。

那边林绍元飞马来救,一刀便将遏必隆逼退,扯过秦成来的缰绳便走。

遏必隆还想追,楚军却是士气大振,奋不顾身地冲上来,逼得他再难寸进……

“杀奴酋!”

“哈哈哈哈……杀奴酋!抢大玉儿!”也不知哪个傻子再喊。

“大帅,援兵来了。”林绍元脸上满是昂扬,请战道:“请大帅下令,全军拼死攻建奴中军……”

秦成业极是冷静,飞快转头向东面看去。

“他们没那么多人……传令!向东突围!”

……

秦玄策正杀得麻木,忽然见远处建奴中军一阵大乱,耳畔听着“杀奴酋”的大吼,他不由身躯一震。

“笑笑来了?哈哈哈……”

长枪贯出,猛然挑起一名慌慌张张的清兵。

“杀奴酋啊!”

下一刻,又听军中一声号角,秦玄策转头看去,只见帅旗摇晃,指攻东面。

关宁铁骑飞快调头,流水一般向身后那支正黄旗冲上去。

“调头!冲啊!”秦玄策大喊道。

他目光看去,却见秦玄书还在向前,便飞快上前一把扯住对方的缰绳。

“你不长耳朵啊?!”

……

整个战场都在咆哮。

有清兵想要冲上去护驾,有清兵想要严守阵列。

远处还有清兵向这边汇聚过来,但他们的同袍已不敢冒然让他们靠近,纷纷张弓搭箭。

“停下!别过来!是哪路人马?”

战台上,济尔哈朗还在疯狂嚷道:“护驾!保护皇上……”

皇太极大怒,推开挤在身上的人。

“滚!都别围着朕!他们就一千人……围住秦成业,一个都不许放跑!”

战场上,遏必隆喝道:“追上去!截住他们……”

东面,巴布泰歇斯底里喝令道:“都别慌!守住阵型!”

“去死!”秦山水猛然大喝,提枪冲进巴布泰的阵列。

……

那边三千余楚军已冲破正红旗防线,毫不犹豫便向巴布泰这边攻来。

“砰、砰……”

他们火铳并不算多,却是留到此时才放。打得巴布泰部下一阵措手不及。

巴布泰两面受敌,登时焦头烂额。

“都别乱!守住阵型……”

巴布泰知道清军人数多,眼下的慌乱只有一瞬间,只要稳住还是影响不了战局。

但这一瞬间若是没稳住,让敌人突围了,便是自己的大罪。

这么一想,他自己就有些乱。

下一刻,秦山水已冲到他面前不远。

巴布泰戎马一生,亦是猛将,毫不犹豫便提刀向秦山水迎去。

刀枪交鸣,又是火花四溅。

突然,前方巨大的欢呼涌上来。

“哈哈哈,皇太极死了!”

巴布泰一惊,转头望去……

下一刻,一点寒芒猛然惯进他的脖子!

“去死!”

秦山水又是一声暴喝,另一只手拔出佩剑,斩下巴布泰的人头,长枪一挑,高高举起。

“谁还敢来?!”

……

战台上,皇太极听着那一声声“皇太极死了”,一张脸阴沉得像要滴雨的乌云。

他眼看着两支楚骑击溃了巴布泰的人马,然后汇集在一起,向东突围而去,遁入群山之间……

过了一会,皇太极没有再怒吼什么“围住他们”,反而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整个辽东的地形便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这片天地就是他的大包围圈。

“博和托,领军封锁浑河沿线……”

“硕托,率轻骑封锁东面所有山道……”

“传令遏必隆,全速追赶楚军……”

再睁开眼,皇太极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与笃定。

对他而言,让楚军突围了一次不要紧,整个大清都是他的包围圈。一次不能全歼,那就两次、三次……没有人能改变得了这个局势。

……

群山之中。

马蹄翻飞,遏必隆死死盯着前面的楚骑。

他的队伍将对方咬得很紧,时不时还有箭雨袭下,将楚军后面的人射落下来。

双方人马都奔得飞快。

而这一战到现在,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遏必隆知道一旦入夜便容易追丢,大喝道:“提速,截住他们!”

山道崎岖,人马穿过磙子沟,眼前的道路愈发难行。

更远处的山道上却是一片乱石嶙峋,显然是跑不了马的。

来不及想这路上为何会有一堆石头,遏必隆心中已是一喜,他知道楚骑已被逼进死路。

他便放慢马速,抬起手喝道:“列阵!杀敌……”

果然,前方的楚骑缓缓停下来,调转马头向这边看来。

遏必隆突然皱眉,感到有些不对。

下一刻,巨大的轰鸣从山尖响起,磙子山的山顶轰然炸开!

落石滚滚而下!

“轰!”

“嘭、嘭、嘭……”

山石砸下来,毫不容情地砸在清军队伍的中段,溅起无数血肉。

一片烟尘扬起,又缓缓散去。

前方的清军转头看去,只见身后已不见了同袍,只有一堆高高的石头将山路整个封锁起来。

山沟之中,前后两堆石头将道路封死,给被截断的清军与被拦住的楚军留了一个封闭的战场……

王笑手在空中一斩,喝道:“杀!”

“杀!”

楚军扬起刀,毫不犹豫地向清军反扑过去……

……

终于,遏必隆倒在石堆之上。

他的喉咙已被割破,人却还未死绝,不停有血从他伤口中涌出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

一辈子再多胆颤心惊,活着也是好事,死了总是不甘……

有士卒探手从他怀里摸走他的令件。

“侯爷,这建奴是个昂邦章京,一等侍卫。”

王笑接过令牌收在怀里,牵着马走过遏必隆身旁。

“你追?”王笑指了指前方的石堆,道:“知道我们为什么往这跑吗?因为上一批追我的就埋在这下面。”

遏必隆喉咙里传出“呃……”的声音。

“听不懂你说什么。”王笑冷笑一声,抬起脚,踩在遏必隆的喉咙上。

用力一踏。

接着,楚军们牵着马爬过石堆,循入山林,暂时消失在清军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