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隐约间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无数的媒体跟在他后面，宛如一个大导演一般追捧着他。
他们问了很多问题。
诸如拍《山那边那条狗》时候的孤注一掷的情绪、他遭遇冷遇时候的困境如何坚持下来、他票房失利以后的信念、以及柏林获奖以后的心情……
他走出机场外。
媒体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全部拿着长枪短炮，恨不得插进他的嘴巴中。
七嘴八舌的声音，犹如蜜蜂一样在他耳畔嗡嗡声直响，他甚至都听不清楚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东西。
看着媒体，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和难以置信之后，又开始产生了质疑。
他开始怀疑这些热潮的媒体，是不是张胜请来的“托”。
【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奖……
这只是一个小奖，也不是主竞赛单元的奖项。
他拿了奖，经历过短暂的热潮后走出【柏林国际电影节】……
没什么媒体鸟他，拿着奖杯都没什么媒体上来采访。
简直冷遇至极！
但，回国以后，居然能被这么多人的追捧，就好像是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这种巨大的反差感不是请来的“托”来营造氛围那是什么？
张胜可没少干这类“龌蹉”事！
想到这的时候，他开始稍稍平静下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张胜，却见张胜脸上露着笑容。
他也被人围着。
只是……
他被一些陌生的品牌商所包围着。
他手里收到了很多名片，那些老板们非常激动，声音一度盖过了媒体。
混杂的声音中，毕飞宇听到了“合作”“赞助”“品牌合作”“项目”等字眼。
他想到了下飞机前，张胜说的“收钱”两个字，又想到了《七日杀》的投资……
这一刻……
他豁然开朗！
张总这是要嘎资本韭菜了？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以后，张胜终于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这些媒体。
不知怎的，再一次看这些媒体的时候，毕飞宇又隐约间觉得这些媒体不像是“托”？
他心中开始疑神疑鬼。
在不知道回答了多少个问题以后，他才跟着张胜一起坐上早已准备好的商务车。
“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你要开始多说一些我们的国际大片《七日杀》！”
“啊？”
“我们有【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获奖作品《奶酪》的内容团队、我们柏林评审团大奖银熊奖银熊奖《暗恋》制片团队，我们更邀请了国际上享有盛誉的电影《爱的旅途》专业影响团队……我们电影《七日杀》阵容比华夏任何一部文艺片，甚至比任何一部商业片都要豪华，毕导，我知道你虽然很低调，但我们不可以再低调了！”
车上，张胜拍了拍毕飞宇的肩膀，幽幽地看着他。
毕飞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心脏不断地颤抖，他感觉自己三观都尽碎了，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许久后，他嘴角颤抖：“张总，我们只请了这些电影里最微不足道的工作人员，我们称这个是团队，会不会太……无耻了？”
张胜推了推眼镜，表情没有任何的羞愧，只是更为认真地看着毕飞宇：“我们有欺骗其他人吗？”
“那，那倒没有……”
“我们是不是认真地在做事情，在拍电影？”
“是！”
“我们是不是为此，付出了很多汗水？我们是不是希望这部《七日杀》电影更好？”
“是！”
“毕导，我们脚踏实地地在做事情，我们不偷不抢，也不坑蒙拐骗，我们遵纪守法，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说实话？”
“这……”毕飞宇觉得脑壳嗡嗡声更响了。
连日来的疲惫与情绪的跌宕，他觉得自己似乎丧失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他最终本能地点点头。
“一个人，也是团队啊！你忘了《惊悚夜》的导演芬迪了吗？她的短片《惊悚夜》，从制片、摄影、出品、甚至主演，全部都是她一个人搞定……你说她一个人不能是团队吗？古人语，一人成军，那么，一个人，就不能算军队了吗？如果不能算的话，那为什么有一人成军这个成语呢？”
“额……”毕飞宇只觉脑子像浆糊，再次点点头。
“毕导，你很有才华，你也很努力，但你的思想，仍旧有格局，我们要将思想往外扩散，真正的艺术家，不能墨守成规，要打破桎梏，成就真我……”
“……”
“听懂了？”
“好像，听懂了！”
“……”
毕飞宇脸上表情依旧残留着震惊。
点头，似乎已经成为本能的事情了！
……
【时隔五年，华夏电影再次获奖！】
【最佳处女作品，南加州过后，华夏青年导演毕飞宇，再次在国际上杀出一条血路！】
【毕飞宇：我会努力的！】
……
【柏林国际电影节】不可避免地在华夏电影圈产生了一些热度！
毕飞宇刚下飞机，甚至还没有到【NC娱乐】，网络上针对毕飞宇的炒作，就开始热腾了起来。
02年。
自从《项楚》这部电影在戛纳夺得最高奖项金棕榈奖以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华夏电影走出国门，被国际认可的开始！
那一年，电影圈人声鼎沸，【华夏电影出海】这个话题，讨论了大半年都有热度，第二年，戛纳国际电影节开幕时候入围了足足四部华夏电影……
柏林国际电影节三部！
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两部！
那一年，是华电影最疯狂的一年！
历史上，华夏从来都没那么多电影入围过国际电影奖项！
所有的媒体人、电影人、影迷们怀着激动的情绪，等待着来自海外的好消息！
然而……
柏林先被淘汰！
入围三部，颗粒无收！
接着威尼斯、戛纳……
03年年初，被称为华夏电影最有希望的一年。
而到了年末，却变成了华夏电影最失望的一年！
但，并没有绝望。
真正绝望的是接下来的几年……
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华夏电影似乎被那部《项楚》耗干了气运一般，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每年都有华夏电影征战国际三大电影节，但每年都颗粒无收。
八年时间，年年如此！
电影人和媒体们，已经从三大电影节的大奖期待，逐渐变成了一般奖，最后变成了安慰奖就行。
但……
最残忍的安慰奖都没有！
电影人们信心被狠狠地打击到，终于不再期待了。
华夏电影在海外的征途，似乎是死了。
然而……
信心虽然遭到了打击，但无数电影人对海外电影奖项的热情却越发的浓郁，痴迷到近乎到了疯魔的地步！
随便一个奖项，沾染了“西方”“西洋”的。他们就会招来媒体大肆宣扬，呼朋引伴，上这个节目那个节目，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获奖了！
电影奖项的名头很唬人，噱头十足！
媒体们也很乐意配合着炒作，毕竟，很多影迷们多说都沾着一点“情怀”的，这么一炒作，票房效果相当不错。
在这种大环境下，张胜在巴西搞的那个【南加州国际电影金像奖】野鸡奖应运而生……
狂受一些三流的导演追捧！
现在！
【南加州国际电影金像奖】获奖的作品，在【柏林国际电影节】获奖了！
一帮导演激动坏了！
……
“野鸡奖？谁说【南加州国际电影金像奖】是野鸡奖的？”
“野鸡奖获得的电影，能入围柏林？能在柏林获奖吗？开什么玩笑呢？”
“我说了很多次，【南加州国际电影金像奖】它只是一个刚创办的奖项，但它却是国际上，少有能比肩【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国际奖项！”
“《传呼1988》我拿的这个观众奖，实至名归……”
“现在！你们知道我之前说的话了吧？”
“……”
办公室里。
李艳红脸色很难看。
高辉跟导演陈斌两人，又特么召开记者发布会，借着【柏林国际电影节】的热度，在微博上买了一大波相关流量，为《传呼1988》的宣传。
而且，这一次宣传效果很不错。
《传呼1988》电影预售票居然多卖了几万张！
这一下，这部《传呼1988》又能撑一段时间下画不了了！
李艳红冷着脸，翻过了这两个跳梁小丑的微博。
然后……
她瞳孔突然一缩！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
《奶酪》、《暗恋》、《爱的旅途》，这几部在国际上获得大奖的电影，居然，加盟毕飞宇的新电影《七日杀》？
等等！
这疯了吧？
短暂的震惊以后，她冷静下来。
猜测这绝对是一个大噱头！
沉默片刻后，她给张胜打了一个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哪家企业？需要广告赞助的话，请到我们公司来报名，我们公司会酌情筛选……”
她还没说话。
就听到电话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李艳红脸色很难看。
张胜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我找张胜！”
“啊，抱歉，张总正在忙，我是【NC娱乐】的沈小希，张总的电话暂时我帮忙接听，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