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妖宗顶层并无妖牢, 而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各种妖兽幼崽或是未孵化的卵,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一个个阵法里陷入龟息状态。

它们的血脉最差也至少是地阶, 姜里雁甚至看到几只身怀大妖血脉的幼崽,受到阵法影响乖巧酣睡。

“请吧, 我已通报, 阁下直接进去即可, 还请不要胡乱触碰里面的东西, 以免激发阵法。”带路的驭妖宗弟子站在石柱边缘, 没再往里踏出一步。

姜里雁点点头,牵起傅青芽的手走进大厅。

不得不说, 驭妖宗能与天墟、春秋阁等宗门并列超一流势力, 确实有它的底蕴。

一头额顶生角, 浑身披着软乎白毛的小兽微微睁开眼, 葡萄眼可怜巴巴地盯着姜里雁,朝她软绵绵地吼了一声, 远比兽身要长的尾巴卷起抱在怀里。

姜里雁直接无视地经过,倒是傅青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姑娘哪怕心里装着仇恨,也对这种长得可爱的小兽没什么抵抗力。

只是她很懂事的没有开口说什么, 静静地跟着姜里雁走。

生着四尾, 额间嵌着一枚璀璨晶石的金狐, 已有化龙之姿的一尾小银鱼, 大厅里诸如此类血脉特殊的妖兽约莫二十多只。

驭妖宗长老秋月不动声色打量着姜里雁, 见她修为不高, 隐隐皱了皱眉, 但仍是客气问道:“就是阁下要兜售大妖血脉的妖兽, 可否放出来瞧瞧?放心,此处有锁妖阵压制,纵使它性情暴烈也做不了什么。”

姜里雁环视四周,问道:“你是驭妖宗的长老,你们宗主呢?”

要债这种事,如果不是直接找上驭妖宗的掌权者,谁知道这个长老能不能话事。

秋月轻扯嘴角说道:“宗主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出面,何况只是一头大妖血脉妖兽而已,我身为长老,能够全权决定价格。”

“时间珍贵,烦请阁下不要再拖磨,将那头妖兽放出来吧。”

秋月声音里有些不耐,她看向姜里雁的目光也隐隐有了戒备,对驭妖宗里妖兽觊觎的修士不少,每年都有不知天高地厚之流来送死。

难说眼前这人会不会是故意混到顶层,企图动这群价值高昂的妖兽幼崽。

姜里雁思考了一下,说道:“算了,不都是打了小的来老的,跟你谈也差不多。”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月暗暗退后半步,腰间装着符咒的储物囊已经敞开,她警惕地看着姜里雁,只要对方有丝毫异动,就即刻祭出符咒。

“没什么意思,玄山听说过吗?在下不才,恰好就任了玄山宗主的位置,偌大宗门嗷嗷待哺,只能来跟驭妖宗讨回先前你们拿走的东西。”

姜里雁好似在自己家里一样走过去,而秋月却一动不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发觉自己失去身体控制权以后,秋月并未惊慌,只是没想到姜里雁竟然胆敢在驭妖宗里对她动手。

要知道顶层因为妖兽珍贵,时时刻刻都会有驭妖宗修士关注,最迟一刻钟后就会有人发现此处异样,到时候运转锁妖阵,姜里雁就是插翅也难逃。

姜里雁不悦皱眉:“你和天墟门主是兄妹?说过的话不听非要再问一次,驭妖宗拿着玄山的各类资源获益不少吧,我是来讨债的,听明白了吗?”

说着话,姜里雁踱步到大厅中间,一副巨大卷轴微微展开,露出几头绘得生动形象、血脉纯正的大妖,卷轴并未完全展开。

姜里雁看着两端卷起的厚度,微微眯起眼,侧着脸拿眼角余光瞥白泽,语气凉凉地说道:“过来瞧瞧这刻本啊,至少也得了原本三分神韵吧?”

白泽听着嘲讽,浅色眼瞳望向这副刻本,眼底情绪叫人看不明白。

这时候秋月才发觉厅内竟然还有一个男人,可是看清楚他的模样时,也忍不住被其容貌惊艳了。

修炼过程中的确会有洗筋伐髓,驱逐杂质的作用,但起不到整容作用,皮囊骨架是什么样,长得就是什么样。

修士问道途中增长自身修为,避得过天人五衰都已经不易,哪能一修炼就都有了绝世容颜。

像白泽这样颜值的在天元,也实属罕见。

秋月很快便清醒回神,不敢再看白泽,而是朝姜里雁语含威胁道:“离白泽图远点,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镇宗之宝若是敢动其分毫,驭妖宗上下定与你不死不休!”

“呀,威胁我?”

姜里雁听过无数次类似的话,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朝白泽图伸手,还偏过脸与秋月对视。

“那你可得瞧好了,千万别眨眼。”

纤细白净的手指穿过护住白泽图的千重阵,它们疯狂运转抵抗,可就是没有丝毫防御能力,轻易被姜里雁伸手穿过,捏住白泽图的一角。

“呲啦。”

秋月瞪大了双眼,心跳骤然停了一瞬。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驭妖宗发展到今时今日,虽然不必再依靠一副白泽图刻本。

但其超脱四阶灵器的范畴,已是仙人之物的特性,不仅是驭妖宗的信仰支柱,在碰到一些难以收服的妖兽时,祭出白泽图刻本便能很大程度压制削弱对方的实力。

这也是驭妖宗的底牌之一。

姜里雁朝她笑笑,随后又毫不客气地继续撕图。

“这声音好听吗?”

“呲啦。”

“秋月长老想不想试一试亲手撕下白泽图呢,很有趣的。”

“呲啦。”

一块块纸片掉落地上,姜里雁不忘时时扎下她的心。

实际上,秋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这白泽图一起碎成了很多瓣。

既恨姜里雁如此狠毒,又害怕事后宗内会怪罪于她,护不住镇宗之宝,就连秋月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姜里雁撕碎白泽图以后,不再遮蔽大厅气机。

整座驭妖宗,瞬间鸡飞狗跳了起来。

锁妖阵除了以石柱为阵眼,最重要的一件镇压之物便是这副白泽图刻本,囚在妖牢里的妖兽们感觉到魂灵深处压制着它们的气息消失。

无声站了起来,有些犹疑地在妖牢内来回走动。

妖牢外或打坐或站立的驭妖宗修士回头看了一眼,并不太在意。

在他们眼里,这些妖兽除了只知道蠢得要死的怒吼和做些无意义的反抗,又如何,逃得出这牢笼吗。

驭妖宗高阶弟子与长老们皆是心神一震,都感知到白泽图被毁,一致冲出各自洞府,直接飞向顶层。

“什么人胆敢毁我驭妖宗至宝!?”

“难不成是邪魔控制的修士,可他们是如何潜入顶层的。”

“快别废话了,小心对方布局有诈,稍后一起冲出去应对!”

“可有传信给尊者们?”

石柱停止对外开放,还在驭妖宗内逛着挑选妖兽的修士们都被请离。

驭妖宗弟子神情凝重地开始每一层仔细排查,加固妖牢封印,遇到有躁动迹象的妖兽便直接一道雷符拍过去,无论是致其重伤甚至殒命也在所不惜。

整座宗门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绝不能让这些妖兽再添乱。

乌泱泱一群驭妖宗的长老和弟子冲进大厅,还未开口,全部都被定在了原地。

姜里雁反客为主地寻了两把椅子,自己和徒弟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说道:“抱歉了,暂时不想和你们扯皮,既然你们的宗主有要事在身,我就给她个面子在这里等。”

“一刻钟放两只妖兽,就看你们宗主觉得哪件事更重要了。”

厅内驭妖宗修士只有秋月能够说话,她脸憋成酱红色,根本无法调动丝毫灵力,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让我们传信,宗主如何得知这事?”

“不是有要事在身么,我想也不便打扰她,何况驭妖宗宗主修为不低,宗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会有些感觉吧。”

姜里雁笑笑,手指微屈随后一弹,大厅里有两个阵法瞬间破碎,原本还有些萎靡的妖兽幼崽晃晃脑袋,在体力渐渐回转后站起身来。

最先巴巴地看着姜里雁的那头小兽,先是迷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随后眼神很敌视地看向驭妖宗修士,呲着牙,像是要当场报仇。

而另一处被释放的是只小巧黑色雀鸟,叽喳叫唤,声音挺清脆响亮。

姜里雁:“……”

她真没想到一只却火雀幼鸟骂起人来这么有劲,想了想,还是没把它骂的话翻译出来。

浑身软白卷毛的小兽呲了会儿利齿,忽然注意到椅子上坐着的两人,马上颠颠地朝她们跑过去。

原想直接跑到姜里雁面前,姜里雁淡淡睨了它一眼,小兽顿住,果断转换目标跑向傅青芽。

因为跑得太快还左蹄绊住右蹄,成了一个白团子滚到傅青芽脚边。

“喜欢就养着吧,不缺这一只半只的口粮。”

姜里雁感受到徒弟朝她望来的视线,抓出一把瓜子边磕边说。

这只小兽身怀驺吾血脉,无论战斗力还是当坐骑都很不错,何况还有些小聪明,小青芽愿意养就养,有她看着也不会出意外。

只是可惜血脉略有些驳杂。

驭妖宗修士心都在滴血,当他们的面打劫?

却火雀原想直接飞出驭妖宗逃窜,可它注意到驺吾毫无节操可言地在一个人族小女孩怀里卖萌,有限的智商让它敏锐察觉到或许自己不用急着跑路。

第二个一刻钟过去,姜里雁再放出两头妖兽幼崽。

大厅入口处,一位修为大乘期圆满的修士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气得胸前起伏,冷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来头,竟敢来我驭妖宗惹是生非!”

见他到来,秋月连忙高声叫道:“青尊者,此獠修为很高,您小心。”

青尊者闻言不屑笑笑,一挥手身侧出现头背生双翼的巨狮,朝着前方咧嘴怒吼。

姜里雁嫌吵,索性一人一狮都定住。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指尖轻点,两头妖兽幼崽得到自由。

青尊者虽然不是驭妖宗内最强的几位,但他们连姜里雁动作都不曾看清,青尊者便被定住连话都说不了,除了又惊又怒以外,驭妖宗修士心里也莫名有种放松的感觉。

起码连尊者都不敌,他们毫无招架也是正常。

妖兽幼崽们灵智算不上多高,但天生本能地会趋利避害,幼崽期对强大气息的感知尤为敏锐,得了自由后反而一个都没跑,全都挤到姜里雁和傅青芽的四周待着。

哪怕挤着自己的妖兽里有着天敌,也都忍着互咬一口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没有乱动。

此时,驭妖宗顶上忽然巨响,两股力量相互撞击,掀起的气浪甚至冲得整座大山为之震**。

“你每年都被放血,实力早已不如从前,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你一定正处在虚弱期吧,何必强撑,不如与本座结契,也免得还要被我打到半死。”

女子声音有些低哑,带着股傲然气势。

秋月眼一亮,不由自主说道:“是宗主的声音!”

驭妖宗修士也随之振奋,就算姜里雁再厉害,能够定住他们又如何,自家宗主回来了,一定能制住她。

姜里雁嗑瓜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拍了拍手,把瓜子壳都扫到地上再站起身。

“师父去劝个架,遇到什么事情直接躲到他身后就好,有危险直接把他推出去挡着。”

姜里雁看向抱着驺吾的傅青芽,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直接现身在驭妖宗顶上。

两个女子对峙站着,一人腰间别着缚妖索,穿了一身绛紫劲装,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

而另一人眼尾生着两道银白妖纹,像是贴上了珠贝质感的鳞片,一袭珠光彩衣,花里胡哨得很是夺目。

姜里雁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说道:“蜃龙?”

蜃龙虽然笑着,心中却升起一股警惕,她粉润唇角上弯,说道:“不知阁下又是哪位,难道……也是觊觎我这副身子的坏人么?”

“如果是这个打算,你还是先走吧。”驭妖宗宗主莫问丹看她一眼,说道:“这条蜃龙我看中了,你争不得。”

蜃龙掩嘴轻笑:“该怎么办呢,不如你们二位先比出个输赢?”

姜里雁摇摇头道:“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我是来劝架的。”

“劝架?”莫问丹和蜃龙对视一眼,旋即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词听着真是新鲜。

蜃龙微微低着头,她的确打不过莫问丹,甚至连逃都只有五六成的机会能逃脱。

若非对方身上那股子压制她的气息莫名弱了几分,蜃龙现在可能已经被打上神魂烙印了。

这个突然出现又说着莫名其妙话语的女修,或许可以利用。

莫问丹则是没那么好脾气,她修为离渡劫期不过半步之遥,倘若能够把蜃龙契约成自己的本命灵兽,对她进阶有着很大的帮助。

“如果你不走,就会死。”

莫问丹摇动腕上一串铃铛,打算召出驭妖宗的修士们出来解决姜里雁。

然而清脆的铃铛声动,底下大山里却只有妖兽偶尔咆哮一下,半个驭妖宗修士的身影都没露出来。

莫问丹皱眉,察觉到异样。

“是你毁了白泽图?”

姜里雁大方承认,慢慢踏空走向她,说道:“莫宗主方便的话,不如现在就谈谈还债的事情?”

“还什么债。”莫问丹心下诧异,在这紧要关头出现,就是为了讨债!?

“算了,我也懒得再复述一遍,不如让你宗里的弟子自己说吧。”

姜里雁伸手一抓,大厅里的秋月直接撞破重重山石,不受控制地飞了上来。

“喏,把我的来意告诉你们宗主吧。”

秋月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撞得七荤八素,瞧见莫问丹的瞬间,她惊得连忙把事情前因后果统统说了出来。

莫问丹既觉得荒谬至极,又不由得对姜里雁的实力感到惊讶。

她想了想,说道:“东西可以归还玄山,还请姜宗主给个面子,具体事宜待我收服蜃龙以后再议,可好?”

能够控制住多少个长老,莫问丹都不会如此态度,偏偏连青尊者都被她不动声色定住,这么看来,姜里雁的实力就有些深不可测了。

莫问丹不蠢,想都不想地直接表明自己态度,释放善意。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姜里雁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我是来劝架的。”

莫问丹注视着她,神情渐渐冷然,说道:“姜宗主这话意思是,你要与我争这蜃龙?”

她逼得蜃龙逃入驭妖宗的锁妖阵范围,对方此时恐怕在想尽办法找到逃脱的可能。

莫问丹此刻很是冷静,如果姜里雁表现出一点打算争夺的想法,那么她就会直接动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前提,是姜里雁不会搞事情。

“在天墟,她蛊惑了我徒弟,账是要算的。如果莫宗主不高兴,可以与她联手,我不介意。”

姜里雁微笑面对着神情各异的几人,声音不大不小,却张狂得不行。

“你是那个小姑娘的师父?”蜃龙微诧,随后又低笑道:“我啊,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若是因为她才惹得你生气,我可以将这枚蜃珠作为补偿。”

“喏,给你……”

蜃龙张嘴吐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珠子,轻轻推动将它送到姜里雁面前触手可及的位置。

姜里雁看着它,嘴角微扯,有点嫌弃这蜃珠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蜃龙却以为她心动了,眼眸微垂,遮敛克制不住的期待。

只要姜里雁握住这枚蜃珠,就会被瞬间拉入幻境。

一旦进入幻境里便会控制不住神智发狂出招,能让莫问丹顾忌的修士发起狂来胡乱使出神通,必然会引发大乱。

到那个时候,蜃龙只需要抓准时机逃离即可。

莫问丹和蜃龙心思各异,都在等。

她很清楚蜃龙的招数,也不介意姜里雁稍后发狂可能会毁了驭妖宗整座山,只要能收服蜃龙,一切损失她都担得起。

姜里雁不再看着蜃珠,微笑说道:“你们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她收敛混沌真气,揉了揉手掌热身。

想要打得痛快,动用混沌真气欺负她们就有点作弊的感觉了,难得遇到两个不用担心收不住手就打死的对手,姜里雁给出足够的尊重。

蜃龙明艳笑容微僵,这热身的动作不知为何让她觉着有些眼熟。

另一边的莫问丹则是彻底不耐烦了,不想多生事端才对姜里雁忍让客气,谁知道她还蹬鼻子上眼。

莫问丹正要开口下最后通牒,就看见姜里雁身形微动,忽然出现在蜃龙身前,一拳挥向她那张美艳动人的脸,骨头碎裂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

“嘶……”

莫问丹愕然睁大眼,差点没拿稳手里头的符篆。

之所以一直没近蜃龙身周,是因为修炼到这个层次,大多都会领悟出自己一丝法则之力,何况蜃龙天生擅长制造幻境,莫问丹没把握贴身后是否会陷在蜃龙布置的幻境里。

原打算限制住蜃龙行动后,一点点消弱她的实力,再强行打入烙印将其收服。

莫问丹不认为也从没想过还有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停停停别打脸。”

蜃龙惊了,连忙化回原形,在锁妖阵内四处游移躲避。

然而无论她怎么躲,姜里雁下一刻始终能够及时出现在旁,又是一顿拳掌落到身上。

姜里雁肆意地笑了笑,说道:“是吗,蛊惑我徒弟送死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你还有脸啊。”

“不是,我真的没打算让你徒弟送死,她也不会死,我是想着破了封印带她离开,我真在她身上闻到了故人的气息,我又不是凶兽那种只知杀戮的东西!”

蜃龙下半身的鳞片皆逆,现在被姜里雁打得痛到炸起,她欲哭无泪,早知道小姑娘的师父这么凶猛,当初就不多此一举了。

姜里雁自然能分辨她是不是说谎,一味追打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停下皱眉道:“可我来了兴致,你还手吧。”

“我不,还手了你肯定打死我。”

蜃龙也跟着不动了,一身疼得几乎散架,她不就是被抓去关了千多年而已吗,这天元界什么时候养出来一个怪物。

分明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单凭肉身强度就能破开她的防御。

姜里雁无奈道:“不还手,就把你打死。”

“那你打死我吧,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对你徒弟不利。”蜃龙红鬣随风摆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蜃龙天赋神通便是制造幻境,也极擅长揣摩感知其他人的心思品性,意识到姜里雁在她求饶后杀机渐弱后,果断死皮赖脸。

莫问丹见状暗道不妙,她一心想要收服蜃龙,因此哪怕姜里雁展现的实力超凡,莫问丹也忍不住暗中动手。

缚妖索悄然接近姜里雁,而她手里也攥着一把符篆,待缚妖索捆住姜里雁瞬间,就把符篆统统撒出去。

莫问丹就不信以这十六张天阶符篆的力量,不能把姜里雁重伤。

何况她还有后手。

姜里雁若有所觉地回头,恰好看见接近自己的缚妖索,嘴角自然露出几分笑意。

“是你先动的手啊,就怪不得我了。”

她一把抓住缚妖索用力扯动,缚妖索是缠在莫问丹腰间由她操纵的,正准备抓住时机就撒符的莫问丹愣住,在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猛冲飞去时,脸色突然变了。

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秋月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姜里雁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游刃有余地痛击自家宗主的场面,她咽了咽口水。

忽然觉得姜里雁其实也没那么可恨。

咯啦。

秋月看见宗主出掌想接下姜里雁的一招,迸发的气浪向四周散去,随后她发觉宗主的手臂已经无力垂到身侧。

“这……”秋月吓得瑟瑟发抖,庆幸起刚才自己态度还算良好。

若是刚刚那一招打在她身上?

秋月连忙挥去这个念头。

蜃龙这会儿看着莫问丹挨打,忍不住得意洋洋哈哈笑出声:“哟,小美人,疼不疼呀,姐姐劝过你了,别痴心妄想馋我身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莫问丹恨恨看她一眼,随后急忙喊停,说道:“你我并非死仇,刚才……是我莽撞了!”

“是吗?”姜里雁略有些遗憾,她刚才都快把军体拳也打出来了,但莫问丹颤声认服,她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还,所有一切,驭妖宗不日便会送还,再赔百只妖兽,姜宗主和玄山弟子皆可任意挑选,驭妖宗还会送上妖兽专门服用的丹药五百枚。”

莫问丹疼出冷汗,真正让她服输的原因,是姜里雁竟然直接捏散了雷符召落的九天玄雷。

那一刻,她心底想法与蜃龙一模一样,天元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强成这个样子,还有天理吗!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当初那个提议瓜分玄山资源的长老,莫问丹闭上眼,等回去以后,一定要把他也吊起来打。

“那就多谢了。”

姜里雁眨眨眼,原以为驭妖宗宗主会是块硬骨头,没想到还挺通情达理,她便为对方疗愈身上的伤势。

蜃龙顿觉一股危机感涌起,连忙凑到姜里雁跟前问道:“我呢,误会说清楚了,是不是也该握手言和,治一治我?”

“无论你是什么想法,让我徒弟冒一丁点危险也不行,我不和你计较,你还想要什么?”姜里雁偏过脸看她。

蜃龙默默一缩。

姜里雁身周忽然浮现淡色氤氲开的混沌真气,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男子身影忽然出现,持着匕首刺向她背后,却让混沌真气卡住难以往前,也无法拔出。

匕首刺中便会直击心脏。

姜里雁略眯着眼转身看他,伸手直接拧断了男子的脖颈,他却诡异蓬的一下,化作缕黑烟飘走。

天墟云海。

“小师叔祖,我已派出黑衣傀儡去捉拿蜃龙,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三座宫阙的门洞开,其中一座里,年迈老者恭敬地朝那座山的方向说着话。

片刻之后,老者古井不波的面上忽然有些许变化。

“呵……”山里传来一阵轻笑。

老者连忙低头,说道:“弟子这就亲自去捉拿蜃龙,请小师叔祖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去吧。”

老者低声应是,随后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他落在驭妖宗山顶,淡漠地凝视蜃龙,说道:“妖孽,竟让你逃脱封印,还不随我回天墟!”

蜃龙原本清亮的竖瞳缩成一个点,她咬牙切齿道:“老不死的真不要脸,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再受你们的禁锢。”

“想死?”老者淡漠看她,说道:“留着你这条性命还有用,否则早将你扒皮抽骨,拿来打造兵刃、炼丹服食了。”

莫问丹闻言都忍不住皱眉看向他,驭妖宗虽然买卖妖兽,但也不至于把它们视若家畜,尤其是培养出感情的契约妖兽,几乎是伙伴一般。

老者察觉到莫问丹的眼神,不悦的目光掠过她。

莫问丹顿觉神魂一阵刺痛难忍,她捂住额头压抑着痛呼,同时心惊不已,仅是一眼便伤了她的神魂。

渡劫期……

如果真是渡劫期修士,这条蜃龙的性命还真由不得她自己了,莫问丹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

蜃龙知道这一天始终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但没有封印桎梏,至少她求死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蜃龙将所有妖力统统凝聚在体内那枚蜃珠里,疯狂压制,当压制不住的一瞬间便会爆发,那时首当其冲便是她自己被这股妖力炸碎。

老者眼神淡漠,似乎看着一群蝼蚁。

姜里雁忽然伸手按在蜃龙布满鳞片的身躯上,笑道:“这么急着死干什么。”

蜃龙急了:“你……”

“你是天墟修士?”姜里雁问他。

这老头儿灵力波动让姜里雁觉得眼熟,与赵成然的如出一辙。

老者连看都不看,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姜里雁也不恼,她看得出这人修为很高,也很强,起码能在自己揍过的家伙里排上前五百名。

“只是这点能力,也不知你是如何打碎我的黑衣傀儡。”

老者看着蜃龙有些淡淡的失望,他炼制的傀儡也有大乘期的修为,是完美的战斗傀儡,而且以蜃龙现在的实力制造出的幻境,也无法将它迷惑。

本来想找出原因,现在也懒得再等,便伸手要去捉住蜃龙。

姜里雁伸出右手执起鞭子,抽出去鞭尾直接卷住他的手,朝微怔的老者说道:“问你话呢。”

直到现在,老者才正视姜里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废话了,打一架吧。”

姜里雁眼神微微明亮,小鱼小虾打多了总是没劲,眼前老者比蜃龙和莫问丹加起来还强,何况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简直是送上门的挨打外卖啊。

老者不动声色运转功法,想要崩断捆住他手的长鞭,然而宣泄出去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和他失去联系。

“你是何人。”老者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问道。

“那要看你还能不能活着问我了。”

话音刚落,姜里雁直接拉近距离,然而下一刻老者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

“既然你执意寻死,老夫遂你愿。”

二十九个黑衣傀儡出现,每一个都有着大乘期的修为,哪怕被姜里雁的鞭子抽成两截,上半身爬也会爬向她。

而老者一瞬间制造出数重空间相隔,又随手步下几重幻境,他自信姜里雁如今能摆脱黑衣傀儡的绞杀都不易,绝无可能找到他本体所在。

姜里雁笑笑:“这才对嘛,勉强像个抗打的。”

混沌真气氤氲开来,看似弥漫着淡淡岚烟,很快它随姜里雁的念头骤然化实,黑衣傀儡瞬间被凝成丝网的混沌真气切割成数块。

“要玩法术神通也不是不可以,但动静太大了,我更喜欢直接动手动脚。”

姜里雁向老者有些不真实的身影伸出手。

老者皱巴巴的眼皮掀起,似是不屑。

“找到你了。”

姜里雁右手捞啊捞,左手悄然燃起一团红莲业火。

待老者不真切的面孔微微变了神情时,她用力往回一揪,随后左手一巴掌糊上去,红莲业火自掌间倾泻了老者一身。

以业力为燃料的异火,自然烧得老者很疼,他甚至忘了多少年不曾经受过这样的疼痛。

一直淡然的心境,此刻也被打出火气。

老者发怒,天地间为之变色。

“天灾。”老者低吟一声。

五行灵气受其调动,姜里雁脚底忽然塌陷,汩汩岩浆喷涌,而头顶则是劈下道道落雷,洪水自她身后汹涌奔来,要将她淹没。

原本只想点到为止的姜里雁挺直了背。

眯了眯眼看向老者。

“就算你是无心之过,我也生气了。”

老者闻言扯扯嘴角,轻蔑一笑,说道:“待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说罢便向上飞去,留姜里雁在这独享天灾之力,寻常天灾对普通人而言能造成的伤害,由他耗费大半灵力制造出来的天灾,就能对姜里雁造成同等伤害。

姜里雁笑笑,直接飞过去拽住他的手臂往山顶用力一砸。

轰。

山顶飘起一阵蘑菇云。

随后姜里雁跟上,摁住老者的脖子向下用力,他便成了肉垫破开驭妖宗的阵法,自最顶一层层被姜里雁摁住撞破下坠。

到了最低层,姜里雁伸手,混沌真气自发凝成长棍,她顺势一挥。

老者像个破布娃娃般,又一层层撞破着飞出驭妖宗。

“除了装神弄鬼,还会些什么?近身就毫无还手之力,你算什么大能修士。”

姜里雁当着他的面,挥出一道混沌真气,直接将看着场面惊人的天灾击溃,然后勾唇讥讽笑道:“就这?”

莫问丹、蜃龙悚然一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呕出一口鲜血,眼前的姜里雁强大得让他想起云海里的小师叔祖,难道她也是……

不,绝无可能。

“你杀不了我,今日所受折辱,我不会忘。”老者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阴恻恻地说着狠话。

“哪怕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你们这些老怪物果然都在复生。没有用,死过一次,就能再死一次,你们不配活着。”

姜里雁恍然哦了一声,低头看他:“是吗,多谢提醒。”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原本还考虑是否放他一条性命,现在看他这样,留着也是个祸害。

姜里雁动用本源力量,封锁住这片空间,混沌真气潜入老者灵脉,他受不起,暴涨的真气直接寸寸挤爆了老者灵脉,最终钻入泥丸搅动。

老者彻底生机断绝。

一截神魂自身体里飘出,并非他本体到此。

这截神魂阴沉盯着姜里雁,似乎要记住她的模样和气息,然后直接向上飘去,却撞上了姜里雁设下的阻拦。

姜里雁甚至不需要过多动作,那截神魂随着她的心念被牵引至身前。

捏住他,姜里雁沉心搜寻。

依旧是天墟那片静谧的云海。

宫阙里,黑衣老者仍未得知自己分身情况,但也不急,随后他倏然睁开双眼。

身侧空无一物的地方,竟是诡异地破开道口子。

黑衣老者只来得及看到有个样貌清丽的女子,朝自己似乎说了两个字。

接着,黑衣老者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如银汞的血液从眉心处一个创口中流出,而他的神魂,也在不断虚弱,直至最后意识彻底陷入黑暗里。

黑衣老者才突然明悟那女子与他说了什么。

“再见。”

可她到底是谁,自己又为何会死?黑衣老者至死都想不明白。

山中,男子身后空地上散落着三个木牌,突然其中一块碎成渣滓。

男子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天墟一向平静的云海骤然疯狂翻腾,好似藏了一只上古凶兽般。

“到底是谁……”

姜里雁连对方神魂都没放过,消除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转身,姜里雁满意的笑容顿住,当时打得兴起没注意收敛力道。

原本机关缜密,建造得颇为精妙的驭妖宗,整座大山就像是刚被一群凶兽拆迁过似的,有两道从上至下贯穿整座大山的人形缺口。

除此之外,还有混沌真气击溃天灾留下的大坑。

姜里雁托着下巴,看向莫问丹,沉吟道:“莫宗主,这个赔偿……”

“不!”莫问丹原本一脸呆滞,闻言立即起身,双腿和背脊站得笔直。

一脸正色道:“谈赔偿就伤感情了,我驭妖宗向来欣赏玄山风采,何况姜宗主此举还救了我,怎能要您赔偿。”

“不赔不好吧,我是说,你之前答应的那些东西。”姜里雁迟疑道。

“赔!”

姜里雁在莫问丹心里隐世不出的强者形象,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说:

r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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