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姜里雁打量的眼神, 楼拜南又恢复了智珠在握的表现,只是眼底隐有激动,他竭力保持淡然道:“原来如此, 虽然我早有猜想姜宗主您可能会是这般来历,可要不是亲眼见得, 我也实在是不敢相信。”

尽管方才心慌在前, 受姜里雁突然出现惊吓在后, 两相结合有些失态, 但楼拜南维持着一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神态, 并不觉尴尬。

“哦?你猜到我是什么来历了?”

姜里雁松开些许混沌真气对他们二人的控制,见此, 楼拜南越发确认姜里雁的来历如他所想, 却没注意到丝缕混沌真气交缠着青莲精气, 顺着皮肉渗入二人的身躯之中。

原本与楼拜南对坐之人沉默不语, 似乎也在等待楼拜南说出他的猜测。

楼拜南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天元怎会诞生如此强者却又不曾有事迹流传, 现在想来,也只有服侍在上神左右之人,才会不为我等所知。”

对坐之人所受控制减弱,这才揭下兜帽, 只是相较于楼拜南的反应, 他那张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面容, 却有些暗沉。

“上神既已答应将人族交由我们统御, 为何又派你入十六州, 成了玄山宗主?我们自然是相信上神不会做出尔反尔之事, 但这件事恐怕需要你给一个解释。”

楼拜南却皱了皱眉:“吴掌门, 上神安排从属转生天元, 想必一定有它的道理,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倘若惹得上神不悦,你能担当得起吗?”

吴燧年面无表情道:“我身为白玉京掌门,只想要一个解释岂会惹得上神不悦?既然上神选择了我们,为何会让这位从属大人转生到十六州之中,上神这么做,莫不是觉着以我们二人的力量不足以完成它的吩咐。”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话,姜里雁静静看他们表演。

似乎是察觉到她并未入套,楼拜南轻叹道:“不知从属大人是应何处祭坛转生?还请您莫要责怪,实在是事关重大,上神谋算我们不敢轻易揣测,却也不得不多加琢磨。当初上神答应将人族交由我二人统御,可又遣您转生天元,其中缘由是什么,若是不能让我们知晓,反倒容易叫我们惴惴不安啊。”

话虽如此,楼拜南心底却真有些许不安始终萦绕不散,如今思来想去也只有上神改辙打算会是不安的源头。尽管惊讶于姜里雁这位上神从属转生至天元后,会成长到现在这么强大的程度,他倒是对其没有太大畏惧。

上神在天元的谋算倘若要成,势必要依靠他的仙盟以及吴燧年的白玉京。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情况只有姜里雁是上神派来的助力,而非过来行卸磨杀驴之举的利刃。

“说完了?”姜里雁抬眸看向两人,挑眉问了一句。

楼拜南摸不清她的态度以及这句话的意思,心底不安却愈发浓厚,他嘴角的笑意僵硬,问道:“您这是……”

下一刻,他与吴燧年二人忽然无力栽倒,神情仿佛凝固在那一瞬间,两道凝实的神魂却被丝缕混沌真气和交织的青莲精气拉拽出身躯。

“原来是这样。”姜里雁若有所思地走近神魂边,稍微靠近了些仔细打量。在神魂的表面流转着浅金字符,一股奇特的能量,为他们二人加固了神魂的强度,使得即便是实力远超二人者也无法窥探伤害他们的神魂。

同时这些浅金字符也对他们有着约束的力量,只不过这一点,他们似乎并不知晓。所谓达成谋算后,将人族交由他们统御,也不过是两个工具人自以为是的美好结果罢了。

姜里雁想了想,说道:“看来你们知道的也不少,就从你们口中的从属说起如何?”

“你到底是什么人。”楼拜南心底那股不安终于在此刻达到顶峰,他原以为姜里雁是上神从属转生到天元找上他们,最坏的结果至多是想要卸磨杀驴。

似乎是因为临近布局收网的时刻,上神便开始派遣其从属转生,借各族新生婴儿的壳子来到天元,有着强大神魂和上神不着痕迹的帮助,这些从属实力进阶之快让人不敢想象。

这也是为何楼拜南会在一瞬间认为姜里雁会是从属转生,可直到听见姜里雁这么问话,他自以为是的猜想便被摔到地上碾个粉碎。

最容易让人感到恐惧的便是未知,楼拜南回想姜里雁的来历,发觉竟是对铱哗她一无所知。事实上,一个不知其来历者突然接管玄山,按照楼拜南一贯来的作风,自然是会对其时刻关注,安插谍子。

可他竟是莫名忽略,哪怕一再听闻姜里雁的各种事迹传入耳中。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能够解释,那就是姜里雁早早一开始就注意到他,并影响了他的心神和思绪。

楼拜南在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突然感到浑身剧痛袭来,他愕然瞪大眼睛,犹如无数根钢针刺入神魂般的剧痛让他下意识想要嚎叫出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问,你答。”姜里雁拉开座椅坐上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与吴燧年,说道:“难道你们以为,我是在和你们讲条件?”

吴燧年的神魂隐约有着溃散碎裂之势,被浅金字符硬生生巩固凝聚,凭他半步渡劫的修为,神魂早已凝练如本体,慈眉善目的面容也因此显得十分狰狞,瞧着很是清晰。

剧痛来得匆匆,退去也快,但楼拜南依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相反吴燧年要比他更明白何为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迈粗哑的嗓音响起:“您想要问些什么?”

楼拜南有片刻惊愕地努力扭头看他,可吴燧年的神魂依然无恙。

“……既然她能这么直接地问我们,自然是做足了准备。”吴燧年知道楼拜南忌惮着什么,他的眼底暗沉浑浊,扯了扯嘴角道:“性命要紧。”

当年他险些身死道消,是那道冥冥中响起的声音将他救活,此后吴燧年凭借着为上神做事,获得了一样又一样奖励,渐渐攀爬到足以执掌白玉京的高度。

对吴燧年来说,活着远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死了就真的再无一点机会,即便代价是要帮着不知其根底的上神,在天元进行各种谋划布局。

姜里雁想了一下,说道:“对转生至天元的从属,你们知道多少。被你们称为上神的家伙,又在天元做了什么,下一步你们的打算是什么,一个个说吧。”

“服侍在上神左右的从属,实力远胜我们知晓的仙人。两千年前就已经有几位从属转生至天元,不过其中一位从属被剑仙发现并斩杀……”

楼拜南正一边思索,一边娓娓道来。视线不经意间瞥见旁边的吴燧年也正动着嘴唇说话,然而声音却一点也没传过来,他的眼神霎时一凛,连忙收回目光。

另一边的吴燧年也注意到这点,下意识陷入沉默之中。

“自那以后,还未真正修炼至原本境界的从属纷纷隐匿,他们所做之事与我们相近。”楼拜南下意识想解释道:“上神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对天元做出过任何不利的事情,它们只是想要看到一个完整的天元。”

吴燧年说道:“或许你误会了上神与我们的立场,天元本就不完整,才会使得修士的境界上限如此之低,一旦渡劫便会飞升仙界。上古莽荒时期强者何其多,那时可曾畏惧过邪魔?一旦融合了魔界与深渊,在我们有着先知优势的情况下,人族只会强如上古百族,自然也不会畏惧邪魔和深渊带来的威胁。”

“以你的实力,倘若愿意加入我们,在上神看来定是比我们更加重要。”

吴燧年本该温和慈善的眼眸闪烁,皱纹密布的脸激动轻颤:“修炼不就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吗,况且这也并非是危及人族,我们只是做出更好的选择而已。”

他这番话不知是在蛊惑姜里雁,还是在肯定自己,神情越显疯狂和激动,在吴燧年还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时,神魂骤然溃散。浅金字符也像是承受不住猛然袭来的压力,光芒明灭不定一会后破碎成粉末,洋洋洒洒地飘落。

楼拜南竭力维持的沉稳也有片刻的紊乱。

“不用担心,他说的一些话我不爱听,跟你没关系,你接着说。”姜里雁嘴角轻扯出一抹笑意,示意楼拜南继续说下去的同时,也在分析他们口中的上神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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