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

“宁潇——!”

姜知瑶叫了好几声,才把抱着电脑发呆的人叫回了神。

看着宁潇迷茫的神色,姜知瑶伸出手,正色道:“行了,电脑没收。你工作就差这半天吗?今天刚出院。”

宁潇无奈地笑了笑,捉住姜知瑶的手腕撒娇:“半小时?我没请明天的假,到时候进度都落下了,赶工效果更不好,到时候失业了再。”

姜知瑶:“那有什么,我养你呗。”

说着往嘴里送了个芒果,又叉了一块送到宁潇嘴边:“啊。”

宁潇囫囵着吞了一口,拧了把姜知瑶脸颊:“卡到手了,天下你有,是吧?”

“那必须的。哎潇崽,要不你跟我去住酒店吧,一个人两个人都一样,找个离你单位近的,”姜知瑶突然来了精神:“上班我找人送你——”

宁潇失笑:“打住。我不去,我这租金也不是白付的,少住一天亏一天。”

姜知瑶从沙发另一端爬过来,抱着她胳膊不撒手:“那有什么用钱的地方没,我看你跟言哥……”

宁潇从茶几上顺了一小袋紫米面包,拆开喂到姜知瑶嘴里。

“乖,吃东西。我那是以备不时之需,宁均言那钱放基金里也是亏——来,我们看电影了。”

把电脑放到一边,宁潇正在选片的当口,姜知瑶突然一个激灵坐直,惊呼了声:“靠!”

宁潇正纠结是谍战片还是科幻片,眼神都没挪位。

“怎么了。”

姜知瑶盯着手机屏幕,无限放大:“我在一个学姐朋友圈看见池蔚然了诶。”

宁潇握遥控器的手一顿,语气平静道:“是吗。”

姜知瑶把屏幕递到宁潇眼前,放大缩小两次。

这是张很亮眼的自拍,也不太在乎角度,非常随意的一拍,在照片角落,有个一闪而过的修长身影。

姜知瑶回想了会儿:“苗学姐是几班的来着?”

她能清楚记得苗一郦,不仅因为她是学姐,也因为大家算是同个圈子,有六七个共同好友。

宁潇回想了会儿:“一个班吧。”

前段时间她去了趟B市,阴差阳错地,跟着宁均言去了他们年级的同学会。

大部分人宁潇都不认识,除了任清越和苗一郦。

见姜知瑶还在苦苦回忆,试图分辨这是什么地方,宁潇笑着轻拍了拍她:“行了,挑片子。”

姜知瑶让她决定,盯着手机屏幕划拉了半天。

宁潇专心挑了会儿,放了《降临》。

在片头开始的时候,姜知瑶忽然轻声感慨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难想象池蔚然妥协哎。真的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什么。”

宁潇不解,递过去一瓶拧好的柠檬汁,自己也开了瓶:“聚会他以前也不排斥吧。”

现在没得选,就更不会挑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最擅长。

姜知瑶指了指手机:“学姐这聚会,我也有认识的长辈去了,池家那叔叔阿姨回来了,他们也在。”

宁潇呛了个半死:“什么?”

见宁潇表情不对,姜知瑶语气也谨慎了不少:“之前听说要回来,不过也不确定时间,池蔚然去见见他们,应该也是想缓和关系吧……”

池蔚然跟父母关系一般,跟他稍微熟点的人都知道。

但宁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去卧室之前丢下了三个字:“你先看。”

在旁人看来,池蔚然跟父母只是有矛盾,隔阂总要消除的,艺术作品总那么演。

况且他们都记得池家的背景有多雄厚,池家夫妇的能力有多强。

但宁潇记得更多。

池爷爷去世那一年,池家夫妇没来得及赶回来,池蔚然也没有拖时间,一个人操办了后事,他在灵堂待了一整晚。不知道s为什么,宁潇也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在门外蹲坐了很久,中间虽然不小心睡过去了,但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池蔚然也没发现,她偷偷看了眼那个背影。

那一幕鲜明地留在她的记忆中。

在浓得化不开的晨雾中,少年脊背笔直修长,他被一身黑包裹着,垂着眼眸,孤寂而平静。

像易碎的瓷。即使投身毁灭,也拥有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宁潇看了很久。那是第一次,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点。

对池蔚然来说,这件事永远不会翻篇。

她没打扰他,悄悄离开,去了趟池家,把东风喂了,平日里喜欢跟她打闹的德牧那天也很安静,贴着她蹭了蹭,乖乖去吃了饭。

宁潇抱着它叮嘱了半天。

——你要看紧你哥啊,别让他发癫,晚上睡觉记得堵他身旁,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哦对你不会打,那你就见机行事吧。

……

现在想起来,那些画面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宁潇换好衣服,挑了个大一号的棒球帽,拎了件厚外套,走到客厅叫了声姜知瑶:“我出去一趟,你要去酒店的话记得把门锁好噢。”

姜知瑶从沙发上弹起来,瞪大眼睛:“你去哪啊这么冷?我跟你一起!”

宁潇摆摆手:“不用,我就是有点闷,去透透气,钟医生也说了,老坐着不好,对了,我顺便去买点吃的,你有想要的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她迅速穿好鞋带上钥匙出了门,姜知瑶的嘱咐声音也飘了出来。

“那你早去早回啊!”

宁潇在小区门口拦了辆车:“师傅,去逸南路那边。”

她的记忆力相当好。对S市的地形熟悉无比,如果没错的话,苗一郦那张照片背后的风景,像是逸南路那边的明东公馆。

至于是南苑还是西苑,宁潇打算去了再看。

刚好赶上晚高峰,车堵了很久,宁潇不停地张望,司机也注意到了:“小姐,现在这要堵至少四十分钟呢,你急也没用。”

宁潇笑笑:“没事,您慢慢开。”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绑着绷带的地方,感觉又有点隐隐作痛。

虽然不知道池蔚然想干什么,但她还是清楚他个性的。

不原谅,不赦免,不翻篇。

他会去他们在的地方,这件事本身就够反常了。

在望着移动缓慢的车流时,想起早上池蔚然轻松随意的样子,宁潇更心神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