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合神剑参合神剑……好,好!”反复念叨了几次,慕容博大声叫道。紧接着双眼一亮,直勾勾地盯着慕容复,道:“当年我慕容氏龙城先祖创下斗转星移,虽然威震天下,却终需依人作嫁。因为这个,我慕容氏一连数代不断收集武功,想要找到或创出一门可比斗转星移的功夫,只是百十年下来,却终究未能成功。没想到这些年的努力,竟然在你手中实现了。好孩儿,今日之后,你便是姑苏慕容的家主,为父听你吩咐,去那流求就是!”心中认定慕容复才略武艺都已经胜过自己,慕容博心中就是再有不甘,也只得认命听从。更何况……
身子突然抖了两下,慕容博猛觉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之中,那针刺般的剧痛已经发作起来。此时本就已临近子夜,他又和慕容复剧斗一场,加之心情的大起大落,其痛陡生,只得咬紧牙关强忍。这些年来,他也不知是因何原因,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清晨正午子夜三时,都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没半diǎn效验。只要一运内功,那针刺之痛更深入骨髓。一日之中连死三次,哪里还有什么人生乐趣?这痛楚近年来更加厉害,他所以甘愿慕容复做家主,一小半也为了身患这无名恶疾,否则的话,只怕慕容复才略再高武艺再强,刚过花甲的他也不愿就此隐退。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发觉了慕容博的异样,慕容复抢上前去。关切道。随后他不顾慕容博的阻止,一道真气探入。输入慕容博体内。论及医术,他在数百年积累下来早已是无比高深。只是因为是在夜间,才没能察觉到慕容博疾病的内情,只得以真气探寻。
万针攒刺,慕容博实在疼痛难忍,不过慕容复真气投入之后,他却陡觉的一阵清凉,似乎身体内好受了一些,急忙道:“快……帮为父把它……压下去!”已有些慌不择言。
“爹爹稍待!”探明了慕容博体内状况,慕容复运指如飞。连diǎn他数处穴道,先阻住真气运行。而后又取出金针,在慕容博身上连刺数下,暂时消解了眼看慕容博不应,慕容复又道:“当今天下,外域武林且不去说,大宋武林是以着少林和丐帮为尊,我慕容氏在江湖中虽然薄有名声,但若与这两个势力相比,实在是不说也罢。如今爹爹与这两派都已经有着仇怨,为我大燕复兴计,还请爹爹速离中原,赴海外主持大计!”
“赴海外主持大计?”闻言,慕容博重复了一遍,看着慕容复,怒声道:“复儿,你是不是觉得爹爹已经成了累赘,急着想要把我赶往海外?还是说你以为在海外找几个荒岛,自立为王就算是复兴大燕了?嘿嘿,大燕国当年慕容皝、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却不料到了如今,他的子孙却成了无胆之人!”慕容复这些年把参合庄的实力大半都搬迁到了海外,或许外人还不太清楚,在他眼中却实在明明白白。有好几次,慕容博都几乎忍不住要现身制止,只是他自己也想着狡兔三窟有着道理,最终还是按奈下这个心思。哪想到听慕容复如今的意思,竟是要把自己赶往海外安置,让他又如何能忍!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想把你赶往海外,免得在中原搅风搅雨!”听着慕容博的话,慕容复心中暗道。只是面对这自己父亲,这话定然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因此他思索了一下,说道:“爹爹,古今成大业着,虽然不乏有草莽之人,但是要说兴起,却必须历经行伍。爹爹这些年虽然暗中招揽了不少人手,但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若是不经训练,到了战阵中却怕并没有多大作用。如今孩儿在流求岛上已经聚集了数万人,但这些人要忙于开荒筑城,并没有多少从军之人。若是爹爹能带人到了岛上,不但能用来防备土人的侵袭,更是可编练一军,挥军占领住流求全岛。免得被他人发觉了我慕容家的踪迹,反而抢占了先机!”
“被他人抢占了先机?难道还有人也看得上那海岛不成?”慕容博不屑道。相对慕容复对流求岛的看重,他对这个海岛实在可以说是不放在眼里,这几年他也翻阅了不少典籍。知道流求就是古时所称的夷洲,既然称夷,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好地方。让他把流求看作慕容氏的后手之一还可,当成基业却绝不能为,慕容家的祖上在中原立国。他既想要复国,也必须在中原才行,万不会再去四夷。
微微皱眉,慕容复有些不太能理解慕容博的想法。他自然知道慕容博一直想要在中原复国,为此不断的在各地搅风搅雨,想要乘着各方大战时混水摸鱼。只是慕容家一无兵马二无钱粮,仅有的几个战将也只是江湖草莽,实在难以看出有什么实力做那个摸鱼之人。没有基业,也没有多大名义,即便慕容氏能侥幸在某地占据一时。但只要各方大战稍稍停歇,其它各方都有着碾压慕容氏的实力。慕容博这些年喊着要复兴大燕,本人却只会在江湖上掀起风雨,实在是让他看不明白。
这时,慕容博已经说道:“复儿,我慕容氏人丁单薄,势力微弱,重建邦国,当真谈何容易?唯一的机缘是天下大乱,四处征战不休。倘若宋朝与它国间战衅重开。大燕便能趁时而动。当年晋朝有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我五胡方能割据中原之地。今日之势,亦复如此。”
眉头紧皱。慕容复道:“爹爹久在中原,难道还将自己视为是五胡之人?”
“我慕容氏出身鲜卑,自然是五胡之人。怎么,难道复儿你已经忘记了列祖列宗的遗训,不想要夺回江山不成?我给你取得名字,又是所为何来?”慕容博厉声喝道。
摇了摇头。慕容复道:“祖宗的遗志,孩儿不敢有一日敢忘,只是如今的形势,比之那两晋之时却是大不相同。当年我慕容氏有着族人,振臂一呼便能聚拢起数万人马,自然也有着混水摸鱼的实力。但是如今的慕容家,说起来只有着你我二人,纵使天下大乱,凭借着那些江湖人,难道真的能有所作为?”
叹了口气,慕容博道:“靠着那些江湖中人,我们自然是难有作为。只是不如此,我们又如何能造起声势,来日天下大乱之时,又如何与慕容延钊的后代相争。我们这一系是世祖武成帝的后裔,他那一系却是太原王的后裔,虽然都是承自太祖文明帝,但中间到底有着分别。昔年慕容延钊不听龙城先祖之言去追随赵匡胤,虽然也算是功成名就,却因为受到猜忌被那赵匡胤赐下药物毒害,在他过逝后又假惺惺地追封为河南郡王,他的子弟中早就心存怨恨。来日天下大乱之时,这些人定然也不会跟随大宋,若是我们能广蓄兵马、接纳豪杰,来日起兵之时,他们定然要前来投靠我们。同为太祖文明帝的后代,到底还比着他人亲近!”
“原来还有着这等隐秘!”慕容复心中暗道。慕容延钊的大名他自然也听说过,知道这一系国初时兴盛一时,只是随后便没落下去,只是即使如此,他们在宋室有些势力。似乎就在前些年,这一家还送了一位女子给当今皇帝,并在后来徽宗朝成为嫔妃,也就是水浒传中曾出现的慕容贵妃,使得这一家重新起复了一些。慕容博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头上,当真称得上胆大妄为。慕容延钊的死亡缘由暂且不论,为官仕宦,哪里会因着怨恨行事,不能让他人看到获胜的希望,纵然同出一族,慕容延钊的后代也定然不会跟随。
只是这番话语,和慕容博说起来定然又起争论,因此慕容复心中思索了一下,说道:“爹爹说的正是,只是正因如此,更需要爹爹在海外主持大计。若是我慕容氏在海外有了基业,起事时自然是可进可退,若是成功了固然是好,即使失败了也能留下后裔。古人云:‘善用兵者,不虑胜,先虑败’,其中也是有着道理!”下决心要把慕容博劝走,免得他在中原搅风搅雨。他的疼痛。而后又运起真气,化解了引起疼痛的异力。
这发作来的很快,但在慕容复帮助下去的也快,又过了一会儿,慕容博始终没有再感到疼痛,有些欢喜又有些庆幸地道:“今日还真是多亏了你。往日发作之时,为父真不知如何忍耐。复儿,你这套针法是什么名字,快快传给为父。让我不再受针刺之苦!”
微微摇头,慕容复却没有回答,而是道:“父亲。你这病已经是深入骨髓,凭借着药石针砭。只怕已无能为力。我这套针法虽能解一时之痛,但只怕过些时日。就已经难有作用。”
脸色大变,慕容博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身患疾病之人,最怕的不是没有希望,反而是刚刚得到希望之后又被击碎。听到慕容复这么说,他不由带着颤音,问道:“那……为父这病情,可还有救吗?”只盼着慕容复说出有救。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复兴大燕的枭雄,而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想要去抓住每一根稻草。
看到方才还无比强势的慕容博露出如此模样,慕容复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急忙diǎn了diǎn头,道:“有救,当然有救!爹爹这伤主要是修习功诀过多,又都是高深武艺,次序颠倒之下,产生的异力扰乱了体内的阴阳五行之气,只要将这些理顺过来,自然能够有救。”
“有救,有救……有救就好,有救就好……”念叨着这句话,慕容博心中欢喜不已。继而又悲从中来,为自己这几年所受的痛苦悲哀,早知道自己儿子便能够治得此病,他又何必再苦苦忍耐。没有人消解疼痛还好,慕容复刚为他消解了一次后,此时他再想起之前的痛苦,浑身就有些不寒而栗,自然也不愿承受。
“爹爹且放宽心,这种病虽然麻烦,但在孩儿的眼中,却不算多大问题。您老且先坐下,由我帮忙运功梳理下体内的阴阳五行之气,虽不能完全消除异力,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疼痛!”慕容复又说道。经过方才的一番探查,他已经明白慕容博体内疾病的原理,心中也有了治疗的把握。
“好!好!那就有劳复儿了!”慕容博连声应道,像极了一个等待着治疗的病人。
不再多言,慕容复传了他一篇口诀,细细讲解了一番,两人便盘膝静坐,双掌相对,就在这山林之中,开始疗伤起来。
响声渐渐沉寂,两人就这么静坐运功。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博脸色突然一阵变换,半边脸孔涨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继而又忽然间满脸铁青,忽然又变成血红之色,脸上青时如堕寒冰,脸上红时额头汗如雨下,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了数次。就这样又过了不久,慕容博不止脸上,全身上下都变得忽青忽红起来,就这么不断变换。此等景象,正是在修习乾坤轮转术,慕容复要借着这门能够以阴阳乾坤二气提前开发出人体天地的法门,化解掉慕容博体内的异力。这一diǎn几日前或许还有些难为,但在探查过段誉如何融合掉他人真气后,慕容复已经对如何用人体天地同化异力的法门完全领会,虽不是北冥神功,以着近似方法化解掉慕容博体内异力也对他极为容易。
良久,慕容复双掌一振,和慕容博双手分开,迎着朝阳开始恢复着内息。他如今真气未复,这次为了帮慕容博修炼乾坤轮转术,又是大大消耗了一番。不过即便如此,慕容复先前真气未复,慕容博真气又有些驳杂,两人合力之下也只是修成了乾坤轮转术的第六层,未能够完全修成此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