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快马加鞭往上谷郡去,她不知道,此时上谷郡和北平郡的交界处,四支大军遥遥相望,气氛不是很好,但大家都没动手。

四支大军中,祖逖是最闲适,脸色也是最好的,他还有余力派兵去剿灭附近的土匪。

石勒见他插手幽州事务,不由气炸。

张宾安抚他道:“祖逖为人清正,他不喜主公,因此不给主公面子,他将不喜欢表现得如此明显反而不足为惧,怕就怕表面与您交好,私下却捅您刀子的人。”

他道:“虽然任命没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您就是幽州刺史,他为了幽州铲除土匪,这是在帮您,作为主人,您应该感谢他一番,将来他为青州刺史,您为幽州刺史,两州有交界,正当和睦相处。”

石勒在张宾的劝说下怒火微消,还被张宾催促着准备了一些礼物要去感谢祖逖。

祖逖收到石勒送来的粮食和金银珠宝,半晌没说话。

他的右手左敏自得,“将军,石勒这是认输屈从了。”

祖逖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左手,“赵实,你说呢?”

赵实与从前大不一样,这一年不断的战役让他脸上那点婴儿肥消失不见,只余眼中坚定,此时眼眸明澈又清亮,他笑道:“将军,石勒有心胸,那我等便不能落后了。”

祖逖闻言轻哼了一声,不过心中堵着的那口气是消了许多,他道:“我知道使君招降石勒是为大局,只是他杀我汉人许多,我心中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祖逖顿了顿后道:“不过你说的对,他既有心胸,祖某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去找个东西回他吧。”

赵实应下,就跑去伙房翻了一坛酒出来,不顾后面追着的伙夫,撒腿就跑了。

他亲自抱着酒去送石勒,表明这是他们将军送他的。

一车的粮食和好几箱的金银珠宝换回来一坛酒,石勒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爽快的接了。

看了一眼迷茫的左敏,祖逖叹息一声,道:“你没事多读一些书,赵实不是在军中教人读书吗?你也去学一学。”

左敏不高兴了,“将军是嫌弃我不够聪明吗?”

祖逖“嗯”了一声道:“你不聪明不是你的错,毕竟这是天生的,但你既知自己不够聪明,却又不去读书进取,这就是你的错了。”

左敏:……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祖逖不再搭理气呼呼的左敏,他垂眸思考起来,石勒有一个好谋士,只希望他能够忠于赵含章吧,否则,他完全可以据幽州自治。

不过……

祖逖从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尤其还是一个胡人,待他去青州,他一定要好好练兵,时刻警惕。

只可惜青州贫苦,地方也小,远不及幽州地大物博。

祖逖在想石勒时,石勒正听从张宾的建议,也派一支兵出去剿匪。

说是剿匪,其实就是不许他们聚在一起抢掠过路人和各村落,让他们就近到县衙去报道,当流民一样造册分田。

毕竟,现在山上的土匪大多是落难的灾民,真的把土匪都杀死了,幽州也不剩下几个活着的人了。

祖逖剿匪,自然不会便宜了石勒,他将打下来的土匪收编为杂兵驱使,现在收了石勒的礼物,再剿匪,他就不收编了,而是把打下来的土匪交给石勒。

祖逖和石勒相处得越发融洽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另一处的拓跋猗卢看着就有点心焦。

想到将来幽州刺史是石勒,他就忍不住焦躁难安,脸色一连几天都是阴沉的。

正暗暗生气,有快马传信到,他一个侄子拓跋郁律跑进来大声禀报:“可汗,晋阳出大事了!”

拓跋猗卢没好气的道:“晋阳又不是我们的,晋阳出大事与我们何干?”

拓跋郁律顿了一下还是道:“叔叔不当并州刺史了,他要去往徐州,新的并州刺史是北宫纯,他已到晋阳,要重整边防。”

拓跋猗卢闻言一下站起来,呼吸急促起来,“你说什么?新的并州刺史是北宫纯?”

“是。”

拓跋猗卢咬牙切齿,拳头紧紧攥起,“好你个赵含章,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气得转身去拿墙上的剑,转身就往外走,“走,去见一见段务目尘。”

一旁的拓跋六修闻言,咬了咬牙,还是上前阻拦,“阿父,姑姑只承诺会改代郡为代国,封世子,至于并州如何,是晋内务,我等本就不该插手。”

拓跋猗卢猛地转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怒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她只是你姑姑,我可是你父亲,她这一番布置防的就是我,这样你还替她说话吗?”

拓跋郁律同情又不赞同的看了拓跋六修一眼,拦住还要动手的拓跋猗卢,劝道:“六修,我们族人渐多,只一个代郡安排不下那么多人,并州若是叔叔做主,将来我们还能到并州讨生活,可北宫纯……”

他摇了摇头道:“他擅战,且战力不在我们拓跋部之下,又怎会用我们的人?到时候那么多族人要饿死的。”

拓跋六修道:“若是这些顾虑,我们完全可以和姑姑说,她良善且方直,我们只要坦诚,她一定会帮我们的,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拓跋猗卢蹙眉,冷冷地呵斥道:“滚下去,此事与你无关。”

拓跋六修垂眸掩盖眼中的怒意,低头退下。

拓跋猗卢正要和拓跋郁律出去,又有士兵来禀报:“可汗,赵长史到了,此时正候在营外,说赵将军已到上谷郡,此时在祖逖营中,她召您和赵长史相见。”

拓跋猗卢:“……她什么时候到的?”

这也太快了吧?

士兵道:“刚到,即刻便召见了。”

拓跋猗卢心绪起伏,半晌才按下心中的不满,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拓跋郁律有些担忧,小声道:“可汗,她是否知道我们想和段氏结盟?”

拓跋猗卢沉默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