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王是个狠角色,眼睛受创不管,反手给了厉蕴丹一爪。

饶是她闪避及时,也有三道爪痕从脖颈边缘斜劈往下,到另一侧肩膀而止,切得她皮开肉绽。鲜血染红衣襟,尸毒蔓延攻心,厉蕴丹仍牢牢握紧桃木剑,拼尽力气钉死僵王,再取下腰侧玉瓶,倒出日精阳火。

炼制四十九天的“人油”洒落,滴在僵王外露的皮肤上。忽地,它冷白的肤质泛出大片水泡,仿佛是被烫伤了一般皮肉翻卷,它亦控制不住地发出尖啸。

至阴的僵尸碰上至阳的人油,可不就像清水入了油锅,炸个歇斯底里么?

可这还没完,厉蕴丹取出乌金朱砂捏成粉末,将之与雷击桃木、日精阳火混在一起,炼成阳气充盈的辟邪之物,由它压在僵王身前,足以持续不断地拔除它的阴煞。如此,才能加重她获胜的砝码。

僵王生前除过不化骨,又从茅山学了不杀技法,自然识得这些东西是什么。一见厉蕴丹配齐了三样却独独缺了一味“嫡系之血”,它当即哈哈大笑,只觉得她学艺不精,竟敢在它面前班门弄斧。

“蠢货!皇室倾轧至此,五百年后哪来嫡系之血?你以为每个坐上皇位的皇帝都是嫡系吗?”

它在位时早看透了这点,所以才放心大胆地把帝位交给嫡子,还假惺惺地“告诫”对方皇位传嫡不传庶,要让后代执行下去。

这么一来,它既得了死后的美名,又安了茅山的心。道士见它维护嫡系,定然是为了保留嫡系之血,以防不化骨之事二度发生。感念它的大义,道士自不会去查探它的陵墓,只会愿它此生安息。

年复一年,活人更新换代何其快。百年更迭三代,谁还会记得西边葬着皇陵?

且以它对人性的了解,“传嫡不传庶”的命令定会激起后嗣的反骨,终有一日嫡系会悄无声息地消失,而等皇嗣都不再是嫡系所出,最初的命令就变得可有可无。

它早就算计完了,绝不会给任何人消灭它的机会!

僵王:“朕连自己的尸骨都能下手炼化,如何会让你钻这个漏洞!”

厉蕴丹催动阳火,冷笑出声:“蠢货,孤根本没指望这些能杀死你。”她不过是想削弱它而已,“你这么‘聪明’,怎么不想想孤把你钉哪儿不好,非要钉在这里呢?”

僵王忽觉背下有异,伸手一摸,下方竟是早已毙命的、化作僵尸的皇子皇女。它们的血与它的血交融一处,难分彼此。

厉蕴丹:“虽然不是正的,但姑且将就用用。死去的皇嗣一定恨透了你,想杀你的心或许比孤还强烈。”

她注视着小僵尸的尸骨:“那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轰——”

以真气催动阳火,点燃了这四阳克僵神器。

厉蕴丹最后看了一眼桃木剑,心头虽有不舍,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放了手。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想最大限度的削弱它,她就必须舍弃雷击桃木。

诚然她可以用雷击枣木代替,但她更相信太乙天墟的道具的力量。只是,她已经失去了两样道具,而这场试炼至今还没结束。

阳火烧起,藏在桃木深处的雷光被彻底引动。它贯穿了僵王的内腑,炸开一片金光,就见僵王直挺挺地飞起升入半空,再在爆裂的火花与雷击中重重地砸进护城河。

大河已干,底下全是泥土。阳火虽旺,火旺土生,但腐土一多,土旺火埋。

僵王也通五行生克之理,自会在第一时间补救自身。却不料这雷击桃木不是凡品,即使小僵尸的血早已烧干,它的火势依旧不减,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桃木剑上镂刻的七星熠熠生辉,它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完成诛邪的使命。它封堵僵王的气海,凿断它的经脉,妨碍它的恢复,并灼烧它的躯体,给厉蕴丹争取了大把的时间。

僵王抬眼看去,就见厉蕴丹悬浮在半空之中,一手张开面向西边,似乎在召唤着什么。这一举动明显需要下工夫,故而她没空冲它补上几刀,利用传统的灭僵法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它看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不妨碍它感到危机将来、毛骨悚然。

不能再拖了!不能让她施法完毕!

“吼!”僵王陷在淤泥之中,沐着阳火伸出爪子,一把握住桃木剑的剑身。它咆哮着将剑一点点往外抽离,期间皮肤尽数溃烂,可它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它要活!

它筹谋五百年,贯穿古与今,不是为了一出墓就被道士消灭的!它凭本事打下的天下,它就有资格怎么使用它;它凭本事学来的长生法,它怎么不能突破天障!

它是皇帝,大丰的始皇帝,绝没有败给旁人的道理。

僵王的心智之坚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它生生拔出了桃木剑,并当着厉蕴丹的面毫不留情地折断了它。

剑身碎裂,阳火熄灭,僵王千疮百孔,却仍大声宣言:“朕定要让你身如此剑!”

阴煞在向它集聚,僵王鲸吞蚕食地补充自己,续接断裂的经脉与焦黑的血肉。它死死盯着厉蕴丹,恨不得生啖其肉。

厉蕴丹沉着依旧:“你以为孤给你挖的坑只有一个?”

僵王冷笑:“你当自己是谋士吗?还能一次次地设计朕?诸多说辞,用以攻心,不过是为了掩盖你手里再无底牌而已!”

她能对它了解多少,还“挖的坑不止一个”。它做人时,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就不信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她伸出的手已经收回,可手中并无武器、天象也未发生变化,足见是黔驴技穷了。虚张声势的小辈也想跟它斗,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僵王一跃而起,速度快得前所未有。厉蕴丹像是因中了尸毒“闪避不及”,被它一击贯穿了右腹,绞得血肉模糊。

她闷哼一声,一手抓住僵王的手臂,另一手抓住僵王的肩膀。僵王还来不及嘲讽两句,就感到贯穿她腹部的手臂被她的真气绞紧,怎么也抽不出来。

“你……”

厉蕴丹:“没人告诉你么,能当皇帝的人都是疯子。”她的视线穿过它,如有实质地盯着它的后心方位,“锁·魔·刀!回来!”

刹那,西边大墓掀起狂澜,无数阴煞被锁魔刀吸食。

它抽干了阴水、吃空了大墓、销蚀了法阵、吞没了地气——待它破孔而出的那秒,恍若第二只僵王出世,竟是召来了乌压压的劫云。有金色的电光在云层中游动,可雷劫尚未劈下,锁魔刀便在主人的召唤中突破时空的层层限制,倏忽间射向她的身边。

由远及近,一眼万里。锁魔刀穿透了僵王的后心,刀尖从它的胸膛破出,堪堪抵在厉蕴丹的喉间。

僵王难以置信地看着锁魔刀,又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天,就见今日的第二波雷劫渐渐在头顶酝酿成形,蓄势待发。

厉蕴丹绞住它的手臂,固定它的身形,素来黑沉的眼眸第一次浮上光:“早在孤见到你的陵墓时,就在想着这一天了。”

“大墓既然能孕育出一只僵王,自然也养得出一把魔刀。都是死物,都需阴煞,你可以渡劫,没道理孤的魔刀不可以。”

“开心么,惊喜么?你留下的大墓阵法、风水宝穴、阴煞大湖,最后都被孤的刀笑纳了。甚至,它渡劫还要带上你,毕竟是同墓所出,你们也算有‘血缘关系’。”

她要么不张嘴,一张嘴真能气死鬼。僵王听得怒从心起,张嘴咬向她的脖颈,企图将她吸干。谁知它快,雷劫更快,只见劫云成形,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狠狠劈在一人一刀一僵身上。

刚遭遇过九九天劫,厉蕴丹体内的紫金元婴可不怵这个,当下便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淬体,连带着厉蕴丹也一同受益。僵王就不同了,它作恶多端业障颇深,一道雷劈上身可谓五内俱焚,痛得理智全失。

“嗷——”

它松开厉蕴丹,一击拍向自己的心口,将锁魔刀拍飞出去。许是吃过两次亏学乖了些,僵王提速远离雷劫的区域,本以为能逃出生天,谁知厉蕴丹的坑是一个连着一个,让它防不胜防。

她不顾流血的腹部,只一手握住锁魔刀,一手取出了它留在大墓的头发。它曾将头发当作化身,放在大墓吸食阴煞,如今这头发依旧是它的化身,却成了牵制它的命门。

僵王:“不可能,帝王之物你如何碰的?”她只是个女人,怎么会有帝王的气运?她哪来的帝王命格?史上有女子为帝吗?

不可能!

厉蕴丹将它的头发缠在锁魔刀上,后松开手让锁魔刀飞上天空,平静地看向僵王:“帝王之物孤如何碰不得?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皇帝吗?”

僵王:“……你,也是?”

“轰隆!”第二道天雷劈下,锁魔刀在雷光的淬炼中黑光弥漫,又半渡金色佛光。

它是丁级孤品,既是杀戮的魔宗之刀,又是锁尽恶魔的辟邪佛宝。阴阳自成,黑白相融,正邪共济,这使得天雷也成了它的养料,而非摧折它的毒药。

雷光覆体,劈得那一缕头发燃起业火。几乎同时,僵王的身上也燃起业火,熊熊燃烧。它在火中嘶吼,锁魔刀在承受雷光,厉蕴丹手一伸召出“昆吾太和剑”,决定以这甲级瑰宝取下僵王头颅,结束这一场试炼。

“轰隆!”

厉蕴丹举起剑,她认为该结束了。殊不知,帝王的狠是同样的狠,帝王的疯是真切的疯。她敢拼上性命与它相搏,杀到忘却生死;它何以不会孤注一掷搏命,换来与她同归于尽?

它到底是僵王,五百年的沉睡虽然没教会它怎么修炼,但却把它的躯体铸成了一个天然的吸收阴煞的容器。只要它想、它舍得、它愿意,就能与众尸抢夺阴煞,争取那一线渺茫的、成为旱魃的天机。

它本来计算好的……

计算好的……

茅山式微,代代难出金丹。对付一只不化骨要三十个左右的金丹道士,而等它把自己炼成不化骨,茅山不一定能凑齐三十个金丹。

怎知那处风水大穴太好,它出墓的那刻就是“伏尸”,比不化骨还强一个档次。

再后来,经历雷劫、吸干道士血液,它一跃成了标准的游尸,距离化作旱魃只剩一个境界。最后,只要以天下为引,它定能篡夺天机成为跳出轮回的旱魃,可惜……可惜!

它明明算好的,结果全毁在她手里!

僵王怒视厉蕴丹:“我要你死!”

竟是连“朕”也不用了。

它顶着粉身碎骨的疼痛,在下一波雷击中强行打开了丹田,让那一口不散的尸气与天地沟通,汲取溢散的阴煞之气。霎时,皇城中的死气、邪气、怨气与阴煞相融,结合成滚滚黑潮涌入它的丹田。

阴邪淬炼魔物,恶煞沸腾百骸,僵王的每一寸肌骨都成了天然容纳阴煞的器物,它疯狂吸收周围的力量,连一众尸兵都没放过。

譬如与双生姐弟酣战的一只不化骨,它穿着道袍,正是最初遇害的道长之一。当它被俩姐弟合力击败、处于将死未死之际,就见它的七窍忽然冒出浓重的“黑雾”,这黑雾飞快地朝僵王飞去,而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譬如与众道士、众兵卒战成一片的僵尸,也是这样一只只接连死去,成了僵王的养料。它们死去,它在新生,在煞气的团团包裹中,僵王居然活活扛过了锁魔刀的雷劫,即刻跨入了另一个大境。

狂风大作,邪祟四起。山崖之上,三位将军与众道士临风远眺,心知不妙。

清河:“它是真的在夺天造化,一意成为旱魃!”

张清无:“旱魃的雷劫……糟了,云丹还在城里!”他想拖过战马去往皇城,奈何战马受惊止步不前,他死活拖不动,“不行,跟我进城!我们全茅山的希望就在皇城,不能夭折在这啊!”

付紫莹:“行了师兄,我们别去添乱了。”看向皇城的方向,“我觉得云丹能活。”

胥望东颔首:“相信她!”

下一刻,锁魔刀的雷劫堪堪结束,僵王渡为旱魃的雷劫转瞬开启。厉蕴丹望着头顶成形的浓重劫云,只觉得这一劫的威力比九九天劫还要夸张。许是成为旱魃就直冲大乘境界,这雷劫的规模极大,远非元婴劫所能比。

换言之,僵王打算劈死自己,也打算劈死她。

逃是逃不掉的,不过她也不打算跑。即使日精阳火、乌金朱砂之流已经用尽,即使替身长发也一根不留,厉蕴丹仍有着面对天劫的勇气和底气。

无妨,她还有无尽仙藏;无碍,她还有功德结晶。

只要她躲进无尽仙藏,僵王只能功亏一篑。但她是扛过了天灾,她身后的三军与道士可怎么办?难不成僵王会放过他们吗?

她不能躲,苍生何辜。左右有功德结晶兜底,她不如提前感受一下大乘的雷劫?

僵王锁定厉蕴丹:“你跑不了!”

厉蕴丹平静道:“小人之心,孤没想过跑。”她将昆吾太和剑悬在头顶,起心动念地催动剑身旋出扇形幻影,“孤不介意试试大乘雷劫的威力。”

也正好试试甲级道具扛雷的防御力。

只是,比起防守,她更喜欢进攻。这一刻,她心头的剑意隐隐成形,与昆吾太和剑交相辉映。神剑发出嗡嗡回应,厉蕴丹能同步感受到它的兴奋与战意,紧接着,这一人一剑直接忽略了僵王,锁定天穹的雷劫。

厉蕴丹喝道:“去!”

身不动,以心执剑。她看见神剑在半空化作万道剑光,它们分散又重合,汇聚成一条蜿蜒的、只在壁画中出现过的巨龙。龙身龙形,优雅宏伟,不同于西方龙的刚线条,这神剑铸成的龙身极具东方美感,完全是厉蕴丹喜爱的类型。

它冲上云层,搅动雷光。之后一瞬,声势浩大的雷劫落下,发狠地劈在僵王与厉蕴丹身上。二者同时口吐鲜血、被劈得匍匐在地,不同的是僵王处于“毁”的状态,而厉蕴丹的躯体仍有“生”的源力。

她确实想不到,一枚小小的功德结晶从使用开始,居然能福泽她到抵抗雷劫。且功德结晶的余力此消彼长、源源不断,仿佛没有用尽的时候。它一直庇佑着她,好似在回馈她对它的世界的付出。

“轰隆隆!”

纵使有神剑护在上空,厉蕴丹照样被劈得头晕目眩、战力丧失大半。她只是个元婴,距离大乘隔着天堑,能扛过第一道雷已是奇迹中的奇迹,扛过第二道简直是奇迹本身。

这会儿,见厉蕴丹还不死,僵王的心态是真的崩了:“你怎么……还不死……”它呕出带着脏器碎片的血水,摇摇欲坠。

厉蕴丹喘着粗气,艰难地爬起来:“老妖怪,孤是真龙天子,万岁之身,怎会比你先死?”

又一记雷光落下,把他们狠狠劈进土里。神剑与雷光缠斗一处,爆发合拢,帮厉蕴丹卸去半数轰击,可另半数的力量足以重伤元婴,挨完第三道雷之后,连她丹田的紫金元婴都疼到趴下了。

厉蕴丹捂住丹田:“再忍忍,再忍一忍!起来,给孤起来!”

她艰难地从烂泥里爬起,紫金元婴艰难地扶着无尽仙藏起身。元婴再度摆出五心向天的动作,而厉蕴丹再一次释放真气,牢牢护住自己。

“哐!”天地震动,山河皲裂。

第四道雷淹没了厉蕴丹的痛呼,也覆盖了僵王的惨叫,在一瞬间把整座皇城劈成飞灰,化作一堆燃烧的火星在风中飞舞。木屑灰尘冲天而起,随风扩散到荒郊野外,活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三位老将军更是高呼“殿下”,硬要不管不顾地冲去。

“殿下!殿下……”

有人在喊她。

“殿下!”

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恍惚中,厉蕴丹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的雪峰。年迈的宗师伸出手,抚上她的发顶,又珍之重之地将陨铁横刀交给她。他唤她“殿下”,让她记住立下的誓言。尔后场景忽然变幻,她“看见”死在沙场的子弟兵一个个朝她伸出手,“看见”曾经的江湖女儿拉起了她的胳膊,他们一声声唤着“殿下”,他们要她醒来……

醒来!

厉蕴丹豁然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筋脉尽断、骨碎半数,连五脏六腑都生了裂纹。元婴瘫软在丹田中,生机流转的速度十分缓慢,而昆吾太和剑护持在她左右,对另一端挣扎不休的僵王虎视眈眈。

“雷劫结束了?”这么快?

不,不对。如果她跟僵王扛过了雷劫,那么僵王此刻应该是旱魃,已经得天庇佑、伤势好全,绝不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死样子。

所以……

厉蕴丹低低笑了一声,看着僵王的眼神充满讽刺:“你中止了雷劫,倒退一个大境界?哈哈,哈哈……”

笑声牵动了伤口,她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大乘雷劫不是人扛的,她现在使不出半分力,连补刀都做不到,只能一点点调整。

然而,冲击旱魃境失败的僵王却不见颓丧,它瘫在地上,笑得阴森:“你们赢不了,朕是皇帝,朕一旦性命垂危,阴兵就会舍身相救。”

闻言,厉蕴丹第一次淡去了笑容。

她猛地记起那一支自西向东的阴兵大军,数量有五十万之巨。它们是帝王的陪葬品,关键时刻必定会保护帝王,与威胁帝王的一切作战。

果然,当僵王垂危之际,冰冷彻骨的阴风四起。密密麻麻的阴兵大军突然出现,它们站在僵王身后十丈远的地方,遍布皇城内外,仿佛一开始就站在那里。

旗帜迎风飘扬,大军森冷肃杀,它们永远与自己的君主站在一起,不论对错。

阴兵一现,三军皆惊。老将们率领将士赶去支援,可两地距离有点远,他们并不能到得及时。僵王的大军已经就位,厉蕴丹的援兵却还没到。见状,僵王仰天大笑,笑厉蕴丹的愚蠢和天真。

“我以为你是哪门子的皇帝,原来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僵王剧烈地咳嗽一阵,又笑道,“没有虎符,没有兵权,你不过是个傀儡,根本不能与我想比!”

“朕才是皇帝!”它的底气足了起来,“朕生,大军随朕亲征;朕死,大军护朕至今!而你有什么,你连虎符也没有,连个阴兵也召不出。”

厉蕴丹缓缓抬起眼:“哦?虎符?”

她盯着僵王,一字一顿:“原来,虎符是能召唤阴兵的吗?”

厉蕴丹抓住昆吾太和剑,拄着它站起身来。她记得,在神来之音初次与她对话的时候,她正在东宫把玩虎符。由于虎符是兵权的象征,她并没有将它们随手放在案上,而是与陨铁横刀一道带入了太乙天墟。

如今,它告诉她,虎符是能召唤阴兵的?

那……真是太好了!

可真真是太好了!

大厉的虎符从第一任大帝开始相传,到她手里不知经过了多少腥风血雨。如果阴兵必将随帝王征战,那么她就是历代阴兵的最高主宰。

厉蕴丹挺起脊梁,形同一头出笼的猛兽。她张开手,掌心突兀地出现两枚虎符,而她握住虎符高举过头,将掌心的血沁入其中,以帝王的灵魂发出召唤的长鸣。

“孤,大厉帝王厉蕴丹,召请我大厉儿郎来此世间,助孤踏平山海!”

鲜血从嘴角溢出,厉蕴丹召唤不停:“孤,大厉帝王厉蕴丹,召请……”

一声声,一句句,就见天地间忽然刮起狂风、掀起烟尘,一队队身穿金甲银甲的大厉军队在她的身后出现,也是与她隔着十丈远的距离,罗列成凛然不可侵犯的方阵。

军旗飞扬,红缨战甲。弓箭战车,铁枪战马。他们都是英灵,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在战场上的大厉儿郎。如今听得帝王呼唤,他们万死不辞,愿为帝王而战。

在他们身前,厉蕴丹站了起来,剑指僵王:“儿郎们!可愿随孤诛灭僵王,还天下以太平人间!”

他们山呼海啸:“愿往!愿往!愿往!”

“吾皇——”

前方是僵王与五十万阴兵,后方是道士与赶来的三军。而厉蕴丹身后的大厉军队横亘在阴阳之间,犹如一道推不动的城墙。普天之下,唯有他们的声音久久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浩**正气,存于天地之间。

厉蕴丹挥落神剑,气沉丹田发出怒吼:“众军听令——杀!把这江山,奉于朕的脚下!”

“杀!”

此时此刻,万军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