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选择曾省吾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朱翊钧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西北军改是大明军改的开篇,是试点,如果搞不好后面的军改就没法搞了。

朱翊钧选了很久的人,找来找去就曾省吾最合适了。

虽然曾省吾是这一次入内阁的热门人选,可是热门就代表着还没入,这年头谁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至于王锡爵入阁,那是因为王锡爵提出的开藩禁。

如果不是因为王锡爵提出了这个,朱翊钧是无论如何不会让王锡爵入内阁的。

虽然一榜三甲皆入阁,传出去对文官来说是一段佳话,可是对于朱翊钧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王锡爵准备开藩禁,朱翊钧也准备让王锡爵主持开藩禁,那么让他入阁自然就是应有之意了。

不过朱翊钧也不是没准备,事实上一旦内阁有失控的趋势,朱翊钧就准备罢免了申时行和余有丁。

内阁和西北的事情都平息了下来,朝廷也恢复了正轨,这段时间的争端也消散了,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这让朝臣们又恢复了淡定和从容。

可是明白人都知道,接下来还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那就是养士银。

所有的士人都要交税,官绅一体纳粮,现在到了收税的时候了,能不能收的上来,这才是这个政策的关键。不过经过扬州的案子,估计胆敢硬抗的人不多了。

事实上张居正在各个地方安排的官员,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从清账田地开始,这些人就是骨干力量,比起前世万历皇帝派出矿监的时候,这些地方官还是心向朝廷的。大明的地方也没有彻底失控,虽然会有波折,但是朱翊钧还是很看好前景的。

税务司。

王用汲面无表情的站在税务司的大堂上,目光扫过大堂里面的官员。

在场的官员有十几个,其中有十三省的税务司司丞,也有总税司的总捕头,还有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邢尚智。屋子里面的气氛非常的凝重,大家都在等着王用汲说道。

“本官只说几点!”王用汲坐在书案的后面,面沉似水地说道。

“第一点,这一次的秋税是咱们税务司第一次收税,本官不管你们做的怎么样了,税一定要收上来。本官告诉你们,贫苦百姓的税交不上来的,可以适当的给与减免。”

“但是每一个减免都需要核销,让本官发现有人滥用职权,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

“士绅的税,必须给我收上来,这是鱼鳞册,谁要是收不上来,那就后果自负。谁敢用穷苦百姓的税收抵士绅的税收,后果一样自负。”

“原则只有一点,不能对穷苦百姓逼迫过甚,让士绅有闹事的机会。凡是受灾或者欠税的,只收今年的,如果真的特别困难,可以上报免去所欠税款。”

众人连忙躬身道:“下官明白!”

王用汲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第二点,养士银的核销,核实所有地方读书人的数量,养士银一定要做到实报实销,胆敢贪污瞒报者,下场你们自己想。”

“第三点,本官手上的这本鱼鳞册很完善,但是本官不相信我大明就这点土地。”

“查,给本官查,凡是有隐匿土地者,罚款,罚款数额为土地价格的五成,如果不缴纳,直接没收土地充公。这件事情没的商量,把精神给我提起来。”

王用汲目光扫过众人,直接说道:“这里是税务司的考核标准,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

“干好了,加官晋爵,年终奖一大把,到时候买房子纳妾都没问题,干不好,别说这些,脑袋在不在都不一定。本官丑话说在前面,谁敢坏事,那就最好受罚的准备。”

“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句话还是王用汲从朱翊钧那里学来的,这个时候直接就拿出来用了。在场的人当然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关键是他们大部分都是内厂出身的,当然知道这一次的差事意味着什么。

“好了,各自回去,本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随着王用汲的话,众人各自散去,然后当天就离开了京城,快速的奔赴各地。

等到人都离开,王用汲转头看向邢尚智,笑着说道:“刑大人,这一次咱们税务司可是需要锦衣卫的帮忙了,希望刑大人鼎力支持啊!”

上一次在京城注册营业证的事情,邢尚智得了王用汲的好处,现在自然要投桃报李。

加上这一次税务司的事情依旧是皇上亲命,邢尚智也是奉旨来帮忙的,税务司干得好,他的好处也就越多。税务司干不好,他的下场也就越惨。

“王大人放心,咱们锦衣卫绝对不含糊!”邢尚智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我已经让锦衣卫出了人了,除了本官坐镇京城,其他各省本官也都派了心腹过去,协调各地人手,到时候一定全力支持税务司,绝对不会出纰漏。”

王用汲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税务司这么大的动作,朝廷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官场上的人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谁都知道这不是一次小事情,也都在担心这出纰漏。可是西北打赢了之后,朱翊钧威势大涨,京营在各地也是声威赫赫,早就一扫以前的颓势。

有了这样的军力威震天下,倒也不担心有人造反。

事实上这一次针对的主要是士绅,穷苦的自耕农甚至还有税务减免,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挑唆穷苦百姓造反。至于士绅造反,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话不是说说的。

没有百姓参与的造反,那就是造反谋逆,那都是可以平定的。

有了底层百姓参与的造反,那就是起义了,起义可就不好办了。

其他地方感触不深,但是顺天府的税务司开始收税,京城的人感触自然就深了。第一个交税的是皇庄,大明皇庄第一个交了税,然后就是勋贵和勋戚。

皇上都交税了,他们这些人也不傻,乖乖的就把税给交了。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精力都集中在西北上面,上一次内务府被弹劾的要命,他们生怕事情就这么黄了。现在风头过去了,西北的事情自然要从新提起来。

土地那点税比起西北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皇家和勋贵勋戚都交了税,顺天府的士绅可不敢不交啊!他们身在顺天府,对于现在情况自然是感触颇深,朝廷强势无比,自己这边要是不交税,估计下一步就抓起来了。

事实上大家都在看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地方的税能收上来,那么其他地方的问题就不大,这个地方就是山东。

一来山东有衍圣公府,也就是孔家,二来山东有黄巢啊!

历史上干造反干的多的,山东绝对能够名列前茅,远的不说,大明立国之后,声势浩大的起义就是山东的唐赛儿了。在天启年间还有山东徐鸿儒,总之这是一个邪门的地方。

在顺天府的税收走上了正轨,王用汲和邢尚智两个人一起赶奔了山东。

京城,内务府衙门。

今天内务府衙门的气氛格外凝重,因为今天是西北纺织厂大会召开的日子,十位被选中的勋贵齐聚内务府,一起探讨在西北开设毛纺厂的事情。

当然了,十家勋贵来的自然都是自己家的管事。

李中行笑着走进屋子,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道:“诸位好,免礼免礼,大家都坐!”

在这间屋子里面,一个圆形的桌子特别的显然,在桌子的后面摆放着不少椅子,大家都各自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准备吃饭一样。这样坐法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听到李中行的话,再一次坐了回来。

李中行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笑着说道:“营业许可证的事情,我想大家也都听说了,那我就不废话了。”

“二十万两!”李中行笑着说道:“每家二十万两的经营许可费,十年的,十年之内,内务府不会在颁发第二批营业许可证,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这种做法在后世一些特殊行业很常见的,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

十家,每家二十万两,这笔钱是给皇上的,李中行知道皇上要用这笔钱在西北军改。好像是给裁汰的士卒做安家费的。那些军户可是什么都没有,你给了地还要给东西。

这钱李中行要的理直气壮,真以为皇上就白赏赐给你们了。

各府的管事都是一愣,不过他们也不傻,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门生意根本就不是单纯的生意,他们心理面在清楚不过了,这一点来之前就知道了。别说拿出二十万两了,就是再多也得拿。不然你让皇上怎么想,捏着鼻子也得认。

李中行见众人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尽快把钱交了,然后咱们就可以启程去西北了。”

众人连连点头:“全都听李大人的!”

事情很快就在勋贵之中传开了,不过说贵的没有,反而不少人都羡慕的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