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齐鹰看了一眼黒鸽,有些无奈地说道:“张公公对咱们内厂并不太信任。”

黒鸽则是嘿嘿笑着说道:“卑职倒是觉得张公公不是不信任咱们内厂,而是不想咱们内厂过多的插手这一次的事情。”一边说着,黒鸽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

作为内厂鸟字部的统领,齐鹰自然也不傻,听到黒鸽这么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是啊!”齐鹰点了点头说道:“张公公怕是已经安排了东厂的人手了,那咱们就让张公公唱唱戏!”说着齐鹰对黒鸽说道:“除了喜鹊那边,让咱们的人先按下不动。”

“大人,如果出了纰漏,怕是会给咱们厂公惹麻烦啊!”黒鸽有些迟疑地说道。

齐鹰笑着说道:“别太小看咱们这位东厂的张公公,别说你了,咱们厂公如何,还不是被张公公压着。别说皇上宠信的话,这位张公公可不是仗着皇上宠信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黒鸽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这倒不是黒鸽的假话,事实上没人敢小看张鲸,他们这些厂卫的人更清楚,这位张公公无论是手段还是计谋,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媲美的。

丽春院。

作为扬州最大的妓院,入夜之后灯火通明,车来人往,相当的热闹。

在后面的院子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树下的石桌前面,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作为丽春院的妈妈,喜鹊地位可是很高的。

丽春院是大妓院,妈妈有七八个之多,但是喜鹊的手下有一个王牌,名叫:舞娘。

这位舞娘不但长得天姿国色,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跳得一手好舞蹈,尤其是舞剑,被称为扬州一绝。现在是丽春院的三大头牌之一,喜鹊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刘妈妈,李老爷又来了!”

正在喜鹊端起酒杯的刹那,丫鬟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想到这个李老爷,喜鹊就是一阵头疼,说起来这个李老爷也是扬州的大户。家里面几十间买卖铺面,以前还曾经做过知府,只不过万历七年的时候被罢免了。

官虽然不做了,可是家当却攒下了,也算是丽春院的常客了。

三年前喜鹊带着舞娘来到丽春院之时,这个李老爷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喜鹊。

按说男人都喜欢小的,扬州这边更是喜欢十几岁的,像喜鹊这样三十几岁的女人,基本上都被称为老妈子了。虽然喜鹊成熟**,可是还真就没人盯上她。

这个李老爷却不是如此,三年了,整天缠着喜鹊,要把她娶回去。

还不是说娶回去做小妾,而是做续弦,曾经还引起了不下的轰动。

看了一眼小丫鬟,喜鹊摆了摆手说道:“不见,就说我今天不舒服!”

事实上喜鹊对这个李老爷还算是有好感,虽然是做续弦,可是到了自己这个年纪,给人做续弦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加上李老爷也算是扬州豪富,愿意娶一个青楼的老妈子做续弦,那也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可是喜鹊知道,自己的差事办不完,想退出都不可能啊!

内厂是什么衙门,喜鹊在清楚不过了,进来容易,出去难啊!

“参见喜鹊大人!”

丫鬟转身走出去之后,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来到喜鹊的面前,恭敬的单膝跪地道:“统领大人让卑职来传话,查清名册真假,尽快拿到信件。”

“我知道了。”喜鹊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让人和芸娘见一面。”

等到属下走了,喜鹊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一次的任务完了,能不能申请退役。

别人不知道,喜鹊可是知道的很清楚,这一次的任务内厂可是看得非常重。内厂的人手来到扬州之后,一直在布局,这可是有三四年了。

鸟子部自从成立之后,盯着的就是扬州这边。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办成了,或许自己真的能申请退役。

扬州转运使衙门。

闫怀远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黑漆漆的书房也没电灯,闫怀远就那么坐着。

钦差大人到了扬州三天了,可是这三天里面,钦差大人一不召见官吏,二不出门探查,让人猜不透要做什么。现在扬州的事情一触即发,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会从那里触发出去。

“老爷,消息传出去了!”老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点燃了油灯,这才来到闫怀远身边说道。

“好,你先去休息吧!”闫怀远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看着老管家出去,闫怀远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放出名册的消息,这是一个导火索啊!

可是想到齐家和扬州那些官员的嘴脸,闫怀远又不甘心。

对于闫怀远来说,如此憋屈的背着罪名去死,他不想。名册是真的,可是也就是南直隶,根本不是整个江南。京城和南京更是没有,可是闫怀远就是想说的大一些。

只有这样,这份名册才会引人注意,才会让人想得到。

有了这份名册傍身,闫怀远相信肯定会有人找上门。

现在闫怀远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齐家和扬州官员的身上了,这些人想着把自己弄出去顶罪,自己根本就不能相信他们。谁让扬州转运使这个官职首当其冲,自己要是做的扬州知府,闫怀远也不会如此被动。

闫怀远想掉的鱼是钦差大臣,或者是司礼监秉笔奉旨提督东厂厂太监张鲸。

琢磨了好几天,闫怀远觉得自己想活下去,希望就在张鲸的身上。

有了手里面这份名册做投名状,倒向张鲸,不说其他的,保住自己这条命估计问题不大。哪怕是充军发配也好过这么死了,至少也能保住齐家,保住自己的妻子孩子。

“张公公,别让我失望啊!”

闫怀远感叹着说道。

齐家,齐恒的书房。

“消息可靠吗?”

齐恒看了一眼来报信的人,沉声问道。

自从刀疤脸死后,齐恒这几天一直忙着调配人手,顺便查一查到底是谁杀了刀疤脸。事情的经过他已经从扬州知府秦和文那里知道的,有人杀了刀疤脸和他的手下。

这些人就如暗中的毒蛇,不把他们找出来,齐恒心不安。

报信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叫韩三,以前是倭寇的小头领,手下有几十个兄弟。在被朝廷剿灭之后,带着自己的兄弟逃了出来。

这几年一直为齐恒做事,心狠手辣,比起刀疤脸有过之无不及。

刀疤脸死后,齐恒第一时间就把韩三给找来了。

“老爷,准确!”韩三点头说道:“消息是闫怀远的老管家传出来的,据他说,这本名册是闫怀远用来保命的。这本名册上,不但有一份名单,还是一本账册。”

“上面记载着闫怀远认扬州转运使这几年,所有的食盐产出和转运等等事宜。”

齐恒脸色更黑了,这本名册要了命了,沉吟了片刻,齐恒沉声说道:“找,让人给我把这本账册找出来,通知张妈妈,让芸娘加把劲。”

“另外准备一下,实在不行,让闫怀远去死,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能把我怎么样。”

韩三点头道:“是,老爷!”说完这句话,韩三转身出去了。

扬州知府衙门,后堂。

秦和文正在喝酒,陪着他的是他的小妾钱氏。

虽然桌子上的酒菜很丰盛,可是秦和文却一点吃的意思都没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秦和文对钱氏说道:“齐家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了?他齐恒是干什么吃的!”

钱氏也是秦和文来到扬州之后,齐恒送过来的。

不同于闫怀远的暗中行事,秦和文这边一直都是明目张胆的。

在大明,行贿官员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即便被查出来,不过是降职罢官,没什么畏惧。秦和文和齐恒都没当个事,如果不是闫怀远扬州转运使的位置太过敏感,当初也如此行事了。

钱氏放下手中的筷子,柔声道:“老爷,齐大爷的能耐你是知道的,这一次也不会有事情的。”

看了一眼前世,秦和文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个屁,河间府的案子,官员是什么下场,砍头啊!全家充军啊!我是扬州知府,首当其冲!”

“你给我告诉齐恒,如果他摆不平,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到了这个时候了,秦和文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能先顾好自己的小命。

秦和文都想好了,实在不行的时候,自己就去请罪,直接找钦差请罪。至于罪名,当然全都推给齐恒和闫怀远。自己不过是扬州知府,也没掺和盐的事情,无外乎是收了齐恒的银子。

河间府那边的官员抵抗到底,自己去配合朝廷,说不定能留一条命。

哪怕是落一个充军发配,也好过直接被砍了脑袋,想到这里,秦和文想到一个人。看了一眼钱氏,秦和文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见管家就在门外,秦和文直接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人一边向后面走,秦和文一边对管家说道:“你明天去一趟太和楼,找一趟徐管事,就说老爷想要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