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敲打着海瑞的两本册子,朱翊钧轻叹了一口气,或许有些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转头看了一眼张鲸,朱翊钧开口吩咐道:“让西宁侯进来吧!”

时间不长,西宁侯宋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翊钧之后,宋义没有丝毫的迟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宋义扣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吧!”朱翊钧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爱卿今日来见朕,所谓何事啊?”

宋义扑通一声又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臣是来请罪的,臣的岳父河间府钱家,枉顾朝廷法度,贩卖私盐,臣不但没有阻止,还给予庇佑,臣有罪,请皇上治罪啊!”

看着跪在地上的宋义,朱翊钧眉头一挑,这群老狐狸,还真是让人无处下嘴。

这家伙还真就什么都认了,不但没推脱自己不知道,还直接承认了给予庇佑。他这样说,自己还没法说了,总不能因为他岳父贩卖是私盐就对他罢官夺爵吧!

不过朱翊钧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你说你挺着硬钢不好吗?

朱翊钧真想对他喊一句:“起来,刚真面,不要怂!”

可惜不行啊!

“爱卿这是说的哪里话,朕还是要谢谢你们的,谢谢你们给朕留了一口汤,没有把整口锅端走。”朱翊钧看着西宁侯,冷笑着说道:“看看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奏折,你们西宁侯府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整个河间府的盐,六成成了私盐,赚了那么多钱,你们也不怕被这些银子给压死。宋义,你是什么人?你是朕的亲戚,是大明的勋贵,你就是这么对朕的?”

“你是不是觉得把大明的钱搬到自己家里面,那就是你的钱了?”

“朕告诉你,不是,只要这天下是大明的,那这天下所有的东西就都是朕的,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没给你的,你拿去了,也得给朕拿回来。”

宋义一愣,这不对啊!

皇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按说自己都来了,而且认打认罚,皇上怎么还这样,宋义的心里面不禁产生一抹迟疑,别被自己坑进去啊!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退路了,宋义连忙开口说道:“臣知罪,臣愿意献出全部家产。”

“献出全部家产?”朱翊钧冷哼一声说道:“说的倒是好听,你那些家产有你祖上挣下的,你把你祖上的东西拿出来,你不嫌丢人,朕还要脸呢!”

“那是你宋家,你西宁侯府应得的,朕不要。”

“朕只要你不该拿的那一份,具体多少朕也不问,你自己看着办。”

“这些年贩卖私盐的银子,你给朕拿回来,至于怎么处置你,等到钱家的案子了结了之后,朕在决定。”朱翊钧看着宋义说道:“至于你的岳父钱家,你自己看着办。”

“不过朕奉劝你一句,西宁侯的家业是你祖上用命换来的,他们对大明有功。”

“朕可以看在他们的面子上饶过你,不过凡事可一不可二,面子是靠自己挣来的,毕竟祖上的面子总有用完的那一天。”说完这句话,朱翊钧摆了摆手:“行了,回去闭门思过吧!”

“臣领旨谢恩!”西宁侯宋义连忙给朱翊钧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西宁侯顶着皇上一脑瓜子唾沫星子回家闭门思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快消息就传遍了京城。这让勋贵们松了一口气,皇上还是念旧情的啊!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没完,不少勋贵已经开始往西宁侯府跑了。

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给西宁侯府施压,赶快把钱家的事情压下去,这件事情就不能闹,在闹下去,大家都收不了场。毕竟勋贵们,大部分都在盐里面插了一脚。

只不过大部分都只是倒腾盐引,不像西宁侯府干的这么大。

西宁侯府的书房。

宋义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心情还不错,面前放着一杯茶,端起了喝了一口,然后这才舒服的靠在了椅子上。

在宋义的对面,一个少女正在给他研磨,见他这副模样,顿时轻笑着说道:“爹,你现在的样子要是被娘看到,肯定不会那么愧疚了,这几天娘可是很担心的。”

宋义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千万别告诉你娘,不然事情又不好办了。”

“你爹早就说过,钱家那么干下去,早晚出事,现在好了吧?”宋义冷哼一声说道:“钱多了,除了给家里招祸,还有什么用?你看看严嵩,你看看徐阶,哪个落得好下场了?”

“这回好了,你爹我算是抖搂干净了,不过那些钱还是让爹肉疼啊!”

宋倩儿噗嗤一声就笑了:“爹,原来你也这么看重钱啊!”

“废话,爹还得给你准备嫁妆,还得给你那个败家哥哥娶妻。”宋义没好气地说道:“要把你让张家的那个小子少要点嫁妆,爹就能省下不少钱。”

“爹!”宋倩儿娇嗔着,害羞地叫道。

宋义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让张家的小子来提亲吧!这次你爹的人情算是欠大了,只能用女儿还人情,这叫什么世道啊!”

“爹,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还用女儿还人情。”宋倩儿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宋义。

“行了,爹知道你心里美,可是爹不开心,我们家如花似玉的闺女,凭什么嫁给张家那个黑小子。”宋义摊了摊手说道:“行行,爹不说了,爹写信。”

宋义见女儿瞪着自己,拿起毛笔开始写信:“这封信你让福伯去送,钱家听不听的,让福伯不要管。”

“咱们这一次算是把心思尽到了,皇上那边也求了情,要是钱家还要一条道跑到黑,那你爹也没办法了。”

宋义的话音刚落,书房的们就被推开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笑语嫣然的看着宋义,轻声地说道:“老爷,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什么钱家,宋家的,还不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了难,怎么能不管。”

看到来人,宋义满脸苦笑着说道:“夫人来了,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在后院静养?快坐下,别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