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不是狩猎的, 姐是用来祷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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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甜宠王妃》剧组租的摄影棚是位于云滇某乡偏僻的一处废弃的古建筑别院,这建筑听说还是某个王爷的别院,建筑的很有一番气派, 占地广、房间多,除了破败点,没有其他问题。然而跟横店那些真正用来拍摄古偶剧的专业场地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但危帅帅很满意,因为便宜呀。

危帅帅一划拉杂草丛生的院子对花雅雅说:“到时候我们把这院子收拾一下,去外边挖点野花, 就当王府的后花园了。”

花雅雅还在旁边点头:“嗯,很有想法。”

云滇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 危帅帅美其名曰这叫返璞归真。

骆芸在背包里都听不下去了, 她看着破败的院子, 感觉花雅雅的工程量巨大。

她伸爪挠了挠背包, 花雅雅立刻打断滔滔不绝的危帅帅,把骆芸从包里抱出来。

花雅雅眉目温柔地看着妞妞说:“宝贝儿,闷坏了吧, 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妈妈说完话再陪你玩哦。”

骆芸小短腿空中划拉, 被放在地上的瞬间立刻往外边跑去——她快憋不住了!

找了一处风景秀丽,野花灿烂的地方释放了自己,骆芸垫着小脚丫从花丛里钻出来,这里的土地很肥沃,周围的景色也很美, 别院远离村庄, 独立建在一处,因为有一定的历史意义, 当地政府保护的还算好,就是打理得不到位,里面还是难掩破败。

危帅帅为了找个租金便宜的拍摄地点,走了不少地方,经人介绍才找到了这里。

这里的小山村景色优美,但是旅游萧条,当地也想借着剧组打出名声。一个要名、一个要便宜,于是两边一拍即合。

刚才上山的时候还是村长带的路,如今老村长回家吃饭去了,危帅帅和花雅雅还在就宅子的使用多样性进行探讨。

别院要重新布置,危帅帅前期拍摄的中心都是外景,中后期才会搬进别院里拍摄,这些时间留给道具组对别院的内景布置上。

骆芸在剧组里也担任了一个重要角色,男女主大婚之日,皇上赐给了他们一条从西藏佛寺请回来的神犬作为贺礼送给他们。

这条神犬饲养难度不大,就是每日辰时要对它叩拜祷告,要是不做,此犬就会郁郁寡欢,食不下咽,感受不到在老家的快乐——它在佛寺的时候,就是被作为祷告用的工作犬。

原剧本里,骆芸这个角色最后为了救女主被杀害,骆芸觉得自己这角色也算死得其所,还挺凄美,被男女主抱着哭,要多感动有多感动,肯定能骗不少观众的眼泪。但是花雅雅看了剧本以后觉得死不吉利,让危帅帅连夜找编剧给改了。

骆芸当时就趴在**看俩人探讨自己角色大结局,怎么幸福怎么美满怎么来。

骆芸:……

这算不算带资进组、加戏改剧本?

骆芸很忐忑,有点不自在,这讨论的都是啥呀,连孩子都有了,还选婿,我的妈呀。

骆芸捂脸,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钻进被窝睡觉。

晚上危帅帅决定留下来陪花雅雅和妞妞,这里位置属实偏僻,一个小姑娘带着一条没有战斗能力,一脚就能踹飞的小狗实在没啥安全感,危帅帅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必要的时候可防身、可镇宅。

花雅雅晚上逛了一遍王府别院,虽然不少房屋已经废掉无法使用,但是能够规划出来的地方也足够完成危帅帅这个小成本剧组的拍摄,她沉迷地摸过残存着历史痕迹的古建筑,答应危帅帅来接这个活,这别院也有一份功劳。

第二天花花世界的工作团队到达拍摄地点,花雅雅让他们在一处不涉及到拍摄的空院子里搭建移动工作室,又把隔壁还能住的小院收拾出来,做临时宿舍。

工作团队里有个小姑娘,拿着自己的多功能炒锅自豪地说:“我有先见之明吧,出门在外就得备个炒锅,能炒能炖还能下面条呢,我还带了各种调料和拌饭酱。最最关键的是,我给妞妞带了一大袋的狗粮和牛肉粒,都是它喜欢的牌子。”

小姑娘叫石瑶,今年20岁,是花雅雅的助理+学徒,十七岁就跟在她身边,学历高中没毕业,从家里逃出来的,当时身上除了身份证,真就一无所有,遇见花雅雅的时候,小姑娘正处在边打工,边睡公园的阶段,她住小公园还是打游击的那种,遇见保安就得拎着帐篷飞奔,从1号小公园睡到N号小公园,城市里的公园都被她睡遍了。

要不是遇见了花雅雅,估计石瑶下一个落脚点就是城铁大桥下。

至于为什么她高中没毕业就离开家,石瑶并没有详细说,花雅雅也了解的不深,骆芸猜测可能跟原生家庭有关系,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伤口,若是对方不想说,还是不要结疤的好。

今天一早,花雅雅给妞妞梳完毛,危帅帅就跑过来把狗子抱走了,他们来到一处野湖,岸边已经搭建好了设备,随时都可以进入开拍阶段。

大家伙看到导演回来了,赶紧招呼大家各就各位,危帅帅往椅子上一坐,把小狗放在腿上,骆芸调整了下姿势,危帅帅的大腿太瘦了,坐起来没有雅雅的腿舒服,脂肪少还硌屁股。

她抬头看向准备就绪的男一号,男一号长得挺好看,冷白皮高鼻梁,五官精致,眉眼如画,他身上穿着款式大方的汉服,没有其他剧组那么豪气的绣金线刻繁花,也没有华丽的绸缎夸张的造型,就一朴朴素素高冷美男,唯一能看出他身份不菲的就要属腰上那条玉带,还有身上的佩玉。

古时候身上的佩玉款式十分讲究,不同的等级、年龄、性别,甚至爱好都影响着佩戴玉组的款式,这是彰显身份和等级的标志,就连穿玉用的丝线颜色都与佩戴者的地位挂钩,不容用错。

危帅帅穷,买不起定制款的昂贵戏服,只能去某宝买批量款,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回来还得自己改,在衣服上的华贵独特自然出不来,花雅雅就在这些配饰上下起了功夫。

古人带玉规矩众多,一副好的佩玉挂在身上行走时要发出优美的乐声,若是声音杂乱,反倒是疵品,带出去惹人笑话,也跌了身份,与此同时,行走坐卧也要讲究,否则如泼猴配玉,声音也好听不到哪儿去,说到底是一种古人的自我约束,若是佩玉声音好,人家还要夸你一句节步走的漂亮,你家规矩真棒。

任你是绫罗绸缎加身,也比不得一片玉石击乐。

这就是低调的奢华与内涵。

花雅雅做的佩玉组,只要老实走路,击打出的声音就十分悦耳,她用的材料是真正的玉料,不过料种不够好,经常被便宜贱卖,花雅雅就买回来给危帅帅的剧组做配饰,做出来的东西质感漂亮,拍出来的效果也好,一看就不是什么假塑料。

降低了成本,出来的效果也不比其他财大气粗的剧组差。

巧夺天工比喻的就是花雅雅那双巧手。

骆芸实在佩服的紧,跟在花雅雅身边一年,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今天这场戏是冷酷王爷被神犬叼回来的蛇吓得掉进湖水里,王妃英勇救夫,促成剧中第一幕湿-身戏码。

骆芸看过那条小蛇,是个塑料仿真蛇,网上三十块钱包邮那种,危帅帅原本想买一块八的,被花雅雅给怼了,再穷也不能穷那二三十块,出来的效果也好啊。

危帅帅觉得言之有理,于是买了仿真蛇,晚上啃了俩馒头,原本计划的麻辣烫取消了。

这是他的第一部 剧,自己投资了大部分的积蓄,剩下的资金找了一个做辣条的零食场做投资人,为了牢牢拴住投资人,危帅帅答应在剧里给金主爸爸免费打辣条广告,比如说,神犬特别喜欢吃辣条,这注意就特别不错。

危帅帅拿着仿真蛇逗骆芸:“妞妞,你一会儿咬着他去吓唬那边的小哥哥,知道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疑惑地说:“导演,没有训导员跟着能行吗?”

他看着那只普通的小土狗,长相就是街上随便能看到的小土狗样子,长得像京巴,但是跟纯种京巴有点不一样,估计是个串,身上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只有那一身金灿灿的毛发,在阳光地下毛发尖端都闪着金光,也不知道串了什么品种,还怪好看的。

工作人员伸手想摸,骆芸扭头直接避开,她叼起那条仿真蛇跳到地上,跑到旁边跳到空凳子上趴下,扒拉着仿真蛇玩。

危帅帅特自豪地说:“妞妞不需要那些,跟它说一遍就行,这小家伙听得懂,特别的聪明。”

工作人员心理不太信,但嘴上笑眯眯,剧组不大,人员也多是熟人,工作人员是制作主任,因为人少,也没几个人给他指挥,场务、剧务、制片的活都是他在做,他手里的人从旁辅助。

这人叫范家安,跟组经验丰富,危帅帅当副导演的时候,有过几次接触,关系都挺不错,这次……嗯,也算来半打工半友情帮忙。

范家安看着旁边玩蛇的小狗,怼了怼危帅帅,挤眉弄眼地说:“我说你怎么拒绝我介绍的京巴犬,原来是奔着人家的主人去的。它主人长得真不错,而且有能力,业内道具这块头把交椅,她工作室的聘用费可不低,能答应你来这儿,说明对你小子肯定也有点意思。”

危帅帅板着脸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那是发小,纯洁的友情关系,小时候一起穿过开裆裤的。而且我选妞妞,那是有原因的。”

范家安:“啥原因?除了我说的还能有啥原因。咱剧本里的犬,可是西藏獚犬,国内纯种的就没几只,已经是濒危物种,国家都在找办法拯救,跟这种犬最接近的就是京巴了,我找来那京巴,长得漂亮,血统也好,实打实是宫廷传下来的种,人家祖先以前可是陪伴过皇太后的。”

“还皇太后,你可得了吧。”危帅帅撇撇嘴,根本不信,他充满骄傲地看着妞妞说:“再好的犬,也没有我们的妞妞好,你不懂得欣赏。”

京巴怎么了,伺候过皇太后又怎么了,若是让这帮人知道妞妞的真实身份,全都得疯。

范家安左看右看那土狗,也没看出有啥特别之处,长得挺可爱的,脑袋圆圆,耳朵上和后腿上长着几缕长毛,看起来蛮漂亮的,但是真就跟街上的小土狗差不多,哪有京巴狮子狗长得贵气,他介绍的那条京巴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那京巴就特别的俏。

可惜,没竞争过人家。

骆芸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打败了一个竞争对手,男一号还在准备,小伙子一边往身上裹保鲜膜,一边看着清澈的湖水,眼中透露出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恐惧,他本来就白,吓白脸也看不出来。

骆芸想了想,跳下凳子往男主身边走去,她抬爪拍了拍小伙子的脚面,坐下来抬头看着对方,小伙子低下头,看着憨憨厚厚的金黄小狗,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他的助理见状松了一口气,跟化妆师和服装师连连道谢,小演员没权利,一点都不敢得罪服道化,就连面前这条小狗,他们也是得罪不起的。

小助理轻轻问男主:“奕泽,你别害怕,保护措施都做好了,你眼一闭,牙一咬直接跳,不会有事的。”

时奕泽哆嗦着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小土狗。

小助理想了想,小声道:“要不,你摸摸它?听说宠物有缓解紧张的效果,也许你摸摸它就不害怕了。”

时奕泽觉得尤诚说的挺对,于是蹲下来,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准备撸-狗,结果小狗往旁边一跳,动作敏捷地避开,它回头看了眼俩人,小脚丫哒哒哒地跑开了。

时奕泽:……

危帅帅看到这一幕,笑的肚子疼,别看妞妞一脸可爱,软绵绵的很好撸,可脾气傲的很,除了几个特别的人,谁都别想碰到它。

一切准备就绪后,骆芸叼着仿真蛇从草丛里突然冲出来,直接将蛇扔到跟女主说话的时奕泽脚面,它的动作特别准,仿真蛇直接扔到男主脚面,因为作用力在上边使劲儿扭曲,接下来就是男主脸色惊恐地掉进水里。

时奕泽这段演的特别真实,掉进水里的瞬间脸都吓青了,摄影师精准地抓拍到了这一幕,危帅帅在监视器后边直拍大腿:“太好了,演的太真实了,过了。”

时奕泽被捞上来的时候,浑身打颤,工作人员冲过来给他裹上大浴巾,关心地问他怎么样,他笑着说:“挺,挺好的。”

这孩子吓得都结巴了。

湿衣服不用换,一会儿还得下水,时奕泽湿漉漉地坐在凳子上,化妆师拿着化妆棉给他擦脸上的水,一边擦一边疑惑地说:“怎么还擦不干了呢?”

骆芸在旁边看得清楚,时奕泽脸上的哪里是湖水,分明都是泪啊。

休息片刻,导演一声令下,时奕泽被轻轻放入水中,他在水里恐惧的挣扎,危帅帅在岸上激动的拍大腿,眼睛里充满了兴奋的光芒。

骆芸都不忍心看了,女一号宁芸菲潇洒地跳下去美救英雄的时候,骆芸分明看见时奕泽的表情都快感动哭了。

七月份的气候,湖水还是很冷的,两个主演拍完戏上岸的时候,都冻得不得了,裹着浴袍跑到搭建的临时换衣间换衣服。

危帅帅反复观看刚才拍摄的画面,激动的面红耳赤,这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大家对第一次拍摄就如此圆满顺利而感到高兴,对两个演员的演技也表示了肯定,不管是小火的时奕泽,还是毫无名气的纯新人宁芸菲,能演到这个份儿上,已经非常不错了。

在场没有人知道,时奕泽的恐惧不是装的,宁芸菲的勇猛也不是装的,都是实打实本色出演。

骆芸看透一切,她叼起价值三十块钱的昂贵仿真蛇,作为道具组的一员,有义务收好剧组的道具,哪怕是三十块钱的小蛇,对这个剧组来说也是昂贵的物件,若是丢了危帅帅得哭。

剧组在这片林子的取景挺多,剧情也是王爷王妃外出游玩的戏码,剧组要在这里驻扎三天,把野外镜头全部拍完。

今天骆芸的戏份就这一个,下午就坐在凳子上看他们拍戏,晚上剧组搭好帐篷,还弄了个篝火,范家安派人去买了盒饭回来,大家围着篝火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骆芸被放在最好的位置,面前摆放着清水和狗粮,还有一个白水煮鸡胸肉,骆芸一边啃,一边想着虎子。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上个月刚过完两岁的生日,刚出生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到一群光头和尚围着她,吓得她以为自己跑到古代去了。

后来才知道,这是位于藏区的一个寺庙里,寺庙里的和尚养着一群看门犬,每天祷告的时候都要有犬相伴,作为寺庙的新生一员,骆芸受到了特殊的照顾,这些僧人赞叹着她一身罕见的金黄色皮毛,会为她提供最好的食物,显然她与其他犬是不同的。

她会倾听僧人们的苦恼,会在诵经的乐声中熟睡,若是花雅雅没来,恐怕她真要在寺庙里呆一辈子了。

说花雅雅信佛,不如说她对一切古韵和古老文化都很痴迷,佛法也是她研究的一部分,她来到寺庙的时候,僧人说她和自己有缘,临走时就把她送给了花雅雅。

骆芸觉得僧人真是四大皆空,十几万说送就送,当初有个外国人捧着几万美金前来求她,僧人都拒之门外呢。

但对于骆芸来说,这反倒是个好机会,她呆在藏区找不到虎子,跟着花雅雅走,也许还能有遇见虎子的那天。

花雅雅经常带着团队跟着剧组到处跑,骆芸也借此机会去了很多地方。

为了找到虎子,她跟城市里的家养犬打听情报,被流浪犬组织追着跑。

她在地铁口拦过执勤的警犬,闯过公安局,还追过警车,追到最后在业内也闯出了一番名气,提到花妞妞,大家竖起大拇指来一句:那是真彪的小狗呀。

现在是她跟在花雅雅身边一周年的日子,也是她找虎子一整年的时候。

如今来到云滇,骆芸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虎子曾经对她说过,他生前服役的地方就是在云滇,而这里对于骆芸来说,也有着磨灭不去的记忆。

骆芸觉得,云滇肯定跟她和虎子有某种宿命的关联,若是那么多城市里都没有虎子的消息,那么云滇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吃完了饭,骆芸起身准备找个角落方便一下,当她绕过帐篷,往山坡上爬的时候,临近的一个帐篷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骆芸回头看了一眼,认出那是时奕泽的帐篷。

声音显然不是时奕泽的,而且骆芸从里面问出了一些不好的味道。

骆芸收回脚,转身钻进了时奕泽的帐篷,帐篷里有一个面生的男人,年龄三十来岁,好像扮演的是时奕泽的护卫,被褥上放着两个摊开的剧本,显然刚才时奕泽和他正在对戏。

此时男人手里捏着一根烟,正往时奕泽手里塞,他笑容满面地说:“熬夜对戏多累啊,抽根烟精神精神。”

时奕泽推拒道:“不了赵哥,我不会抽烟。”

赵刚说:“大男人哪儿有不会抽烟的,我这烟可是好东西,旁人我还舍不得给呢,咱们戏还没对好,万一犯困多耽误事儿啊。”

时奕泽道:“那我让助理给我冲杯咖啡?”

赵刚:“……”

骆芸转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段,她盯着赵刚手里的烟,那股怪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虽然味道很淡,也有十几年没有接触过这种味道,但是骆芸一闻就记起这是什么东西。

是毒。

她深深地盯着赵刚,而赵刚对于出现的小土狗全不在意,还用脚想踹骆芸,嘴巴里嫌弃地说:“这狗从哪儿钻进来的,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