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明珠公主不会说什么好话。”萧慎气极反笑。

“大人问,我也只好据实以告。”孟荷无辜道。

“从前别人送了许多女子,都在那个府中。”萧慎解释道,“如今你来了,自然得将她们送走,这种事,也无需你去做。”

“送走?”孟荷有些惊讶,“大人竟不留几个?”

“都是趋炎附势之人送来的,还有不少探子,留着作甚。”萧慎不在意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收下?”孟荷好奇道,萧慎可不像是色令智昏之人。

“权臣不就该这样吗?香车宝马,美人如云,前朝严相,连下棋都用的美人肉身。”萧慎扯了扯唇角,“哪有无欲无求的权臣。”

这话隐约耳熟,孟荷点点头:“那如今又为何要送走?”

“有了你,自然再难顾忌旁人。”萧慎一双凤眼满满盛着她,语气缠绵悱恻。

“可是我不喜欢大人啊。”孟荷支着下颚,也回望回去,“大人于我求情爱之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话说得直白,两人成婚一月有余,若还遮遮掩掩,难免无趣。

“我有求于大人,因此愿意同大人成婚。”孟荷道,“除了情爱外,我也希望大人有求于我,我们才能结成同盟。”

“海誓山盟空留恨,唯有利益一致,才能目标统一。”

萧慎赞赏道:“所以我说,有了孟姑娘这般觉悟的妙人,我才不需要旁人。”

“我无父无母,从死人堆里爬上如今这个位置,唯一所求,便是极致的权力。”萧慎语气中有一丝狂热,“让我永远不必受制于人的权力!”

“大人这话说的,大不敬。”孟荷伸出一只手,“我想办的事情,也只有站在权力顶峰的人才能做到,萧大人,我们真的是同路人。”

萧慎回握过去:“恭喜孟姑娘。”

“同喜同喜。”

两人相视一笑,俱是野心。

“对了,你说那边的女子送走,是送到何处?”过了一会,孟荷还是开口问道。

“不是探子的,都给了一笔钱,送她们离开了京城。”萧慎道。

孟荷心下稍安,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帮别人一把,这些女子若留在京城,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那边宅院已经空下来了,改日我便划到你的名下吧。”萧慎靠在车壁上,双眼微阖,“以后咱们都住这边,你若想掌家,便都管起来。”

“萧大人如此大方,竟不怕我卷了你的钱财踹了你,另寻个小白脸私奔?”孟荷玩笑道。

萧慎睁开眼看着她:“你明明皎皎如月一个人,为何私下里嘴上如此没遮没拦。”

“我若真是恭谨温顺的性子,早叫人扒皮抽筋连骨头都吃了。”嘴上虽这么说,孟荷心中却有些反思自己。

与萧慎渐渐熟悉的这两月中,她好像真的把心放开了些,真性情也少了很多掩饰。

为何独独对萧慎如此?

或许是因为,旁人都糊弄她这个侯府孤女,唯有萧慎认真对待她孟荷。

想到此处,她心下一松,嘴上也一时管不牢靠:“我没开玩笑,你我以后若真的喜欢上旁人,也要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我此生从未爱过他人,也从未与他人亲近。”方才还好好的,不知为何,萧慎声音有些发冷。

“你如今也二十五六了吧,从未?”孟荷这下是真有些惊讶,梁朝男子省事都早,况且情事一道,男女天生不同,萧慎他?

她眼神止不住地飘。

萧慎声音更冷了,冷白面上都隐隐看得出青筋:“我没毛病。人与畜生不同,若连欲望都控制不住,谈何为人?”

孟荷也能读懂此时气氛不宜再谈下去,忙道:“在理,在理。”

萧慎看她一眼,有些无奈。

想到今日殿上那些大臣对她的溢美之词,什么萧夫人风华绝代、萧夫人惊才绝艳......就算除去其中奉承讨好的,真正对孟荷另眼相看的人,不在少数。

哪知这人私下是这么个性子。

萧慎微微摇头,就连他,都差点让她唬过去。

马车微动,想来是到了家。

萧慎掀帘下车,回身牵了孟荷,她又恢复了落落大方的神色。

“今日之后,各府夫人小姐邀请你参加宴会的拜帖,应该会很多,你想去便去,不想去就不去,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边送她回房,萧慎边道。

“好。”孟荷应下。

萧慎说这话底气足,毕竟他在京中,除了荣安帝外,不用看他人眼色,可她却不同,若要打听消息,自然是要与人多多来往的。

“看陛下如今的意思,是想将清河王从藩国召回,千秋之后,清河王和清河王妃应该会久居京城了。”

“我知道你与清河王妃关系好,可有一点还需注意,她毕竟是林家的人,十分不受陛下待见,就连今日千秋宴这般的盛事,都称病未曾出席,你与她来往,还是不要频繁比较好。”

萧慎一一与她交待道。

听闻清河王妃一事,孟荷心中郁闷,却也只能点头。

若贸然行事,被荣安帝盯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

“林家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三年前林家被判谋逆时,她正在姑苏守孝,听闻消息时,林家已被满门抄斩,各类消息语焉不详,她并不知道多少细节,只得问萧慎。

萧慎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林家的事,你最好少过问,是碰不得的逆鳞,这话我听过便罢,你万万不可与别人说,就连清河王妃,也不要去问。”

孟荷如何舍得揭清河王妃的伤疤,因此才来问萧慎,没想到一向毫无顾忌的他,竟然对此事也是三缄其口。

奇怪。

今日难得与萧慎交心一番,孟荷不肯在这个档口退缩,不屈不挠道:“林家与太子被判谋逆,是不是与征西大将军顾家的旧事有关。”

她语气笃定,不像一个问句。

“孟荷,够了。”萧慎声音不大,却浸满了霜雪,“别太得寸进尺。”

他回身看她,月色下,连星光都被那双黑眸吞噬,“若你再问下去,连我都未必保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