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农贸市场所在的热闹情景不同,男子如今所处的街区不但整洁宽敞,街边建筑风格也更偏向古典。在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前停下脚步,他掏出张塑料卡递给站岗的保安。

 短暂地确认后,曾是退役军人的门卫侧转躬身示意男子可以入内。默默拎起菜篮,始终沉默的男人很快走进这个位于市区一隅的奢华别墅区。熟门熟路走向位于偏僻角落的某栋别墅,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终于到家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男子似乎也不以为然。把外套挂好、脱下沾满雪花的棉靴、把菜篮里的食材放进冰箱...一通忙碌后,换上便服的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暖气。“今年的天气真邪门。”喝了口刚刚倒的温水,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准备打开电视。

 食指刚刚触碰到电源开关,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就适时响起。舒展的眉头立刻蹙起,男子把因为行走而有些酸痛的腿从台面上放下。“是谁?”

 “您好,我是小区的物业主任。我们近期准备更换新的身份卡,麻烦您开门进行一下登记。”似乎是担心引起不快,轻柔的男声顿了顿很快补充道:“不需要占用您太多时间,只要把旧资料更新下就好~”

 反正都已经开了口,再装作家中无人已经不可能。思来想去觉得问题不大,透过落地窗没发现外面有异状的男子起身走向门边。“真是,三天两头来打扰别人。你们有这么多闲功夫,何不去找点别的事做呢?”

 门才刚刚拉开一条缝,带着白色手套的小手就猛地扒住门边。身穿与刚才门卫同样的制服,爱宕笑颜如花柔声道:“我们找你可是有很重要的事哟,叶思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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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名字蕴含了饮水思源,但叶思源并非懂得感恩之人。他的所作所为,更多是为了切身利益。所以当爱宕在一年前找到他时,面对一张不记名信用卡以及架在脖子上的利刃,这位舰娘事务所刚刚上任的区域负责人只坚持了三十秒就屈服了。

 这群自称重樱的女人想做什么,他并非毫不知情。但每逢脑海中闪过白色军装美人那舔舐嘴唇恶意满满的笑颜,他好不容易冒起的责任心与正义感就会像阳光下的泡沫般灰飞烟灭。随着一次又一次从对方手中接过不记名的信用卡,他逐渐从内疚悔恨变得麻木不仁,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本以为一次再简单不过的诱饵作战,最终却导致他身败名裂。甚至连自己视若己出的侄子,都为此付出了生命----与叶思源不同,叶其笙早就被重樱舰娘的美貌冲昏头脑。哪怕高雄于心不忍提醒他爱宕其实守身如玉不可能让他碰,也阻止不了他献殷勤乃至死心塌地为重樱卖命。

 有赖于某位‘不愿透露真实身份’之人的活跃,叶思源最终被以叛国罪身份逮捕。按照华夏律法,他本该被处以死刑。不过命运女神似乎觉得他命不该绝,于是用一种比较戏剧性的方式救了他---当王志从高雄手中夺回已经被转化为不知火的山本丽子,并用自己的表现让这位重樱美剑士倾心时,爱宕直接袭击了港口,把尚未被转移的叶思源抢了出来。

 虽说没有遭遇牢狱之灾顺带吃枪子,但叶思源再也无法回去当个吃香喝辣的舰娘事务所负责人。所以在和爱宕商量后,已经无法回头的他干脆彻底成为了重樱的一枚潜伏棋子。分配给他的首个任务,就是前往巴城并潜伏下来。

 依靠着金钱打点以及樱之国商人们的掩护,叶思源有惊无险来到了华夏的首都。可是他没等到进一步的指示或安排,反倒等来了意外的惊喜:东海一战,重樱全军覆没。

 毕竟从小接受华夏爱国主义教育,叶思源对这个国家并非毫无情感。所以在等了两天都没收到固定联络后,以为自己终于是自由身的他难得地跑到大街上参加狂欢,并像其他人那样喝了个伶仃大醉。

 本打算隐姓埋名,凭借着以前的存款就这样渡过余生。没想几天后,一个可爱的萝莉找上了他。“你叫叶思源?我是北卡罗来纳。”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原型舰舰娘说出了让他再也无法装傻充愣的暗号。“帮我一个忙,这样我就不会向宪兵队举报你。如何?”

 都说犯罪分子熟读律法,叶思源自然也不例外。能把军律倒背如流(舰娘事务所执行的同样是军队纪律)的他深知,以自己犯事的规模,进宪兵队只能在电椅、吊绳和子弹间做选择,连坦白从宽和戴罪立功的可能都没有。被揪住把柄又异常怕死的男子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这才完成了北卡罗来纳的嘱托--把一个老人送出巴城。至于他是谁...叶思源已经懒得去问。就算知道又如何,他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似乎满意于他的工作,亦可能是有别的事要忙。自从上个礼拜在港口目送老人上船后,叶思源再也没收到什么指示。本以为自己能安生好一段时日,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又找了上来。“我说姑奶奶你行行好,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清静个十年八年吧~”从冰箱里取了两瓶果汁带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位美女叶思源整张脸都是歪的。“最近也不知道上面是不是吃错药,满大街的巡逻队在转悠。我现在连合法身份都没有,上街买菜都提心吊胆呢。”

 嗯了一声接过果汁,爱宕皮笑肉不笑拧开瓶盖递给身边人。“你怎么看?”“半真半假。”穿着黑丝袜的双腿放在桌面上,毒岛冴子微闭的双眸透出血色的精光。“街上的巡逻确实很严密,但我不认为舰娘事务所的前负责人会被这点小事难倒---”

 拿起自己那瓶果汁喝了一口,爱宕无言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有同样看法。哪怕叶思源如今是个上街都要小心翼翼的黑户,他昔日积累的人脉与财富俱在。在华夏这样重视人情的国度,那些因为昔日恩情而愿意出手相助者可比用金钱收买的人要可靠许多。

 要不是假三笠杀鸡取卵,当初完全可以用他为桥梁交好舰娘事务所乃至军方中的温和派。想到最早订下的计划,爱宕不免有些牙痒痒。托塞壬以及被洗脑时期自己的福,现在这条路已经彻底废弃,不过好在他上次把林如海从封锁的巴城送走,让王志从这个之前被视作跳梁小丑的男人身上发现了新的价值。“行了,叶思源先生,我不是来和你算旧账的。”换了个稍稍舒适的坐姿,爱宕像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般高兴地拍了拍手。“我有一份交易想和你做。若是成功,你以后说不定能官复原职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