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策才出门去,迎面就撞见了云姒。

他看得出来云姒有话要说,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旁的十一随行在后,到了茶馆雅间,十一先说:“南绛现在忘记了首辅大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天策张口,看向了十一:“我……”

他话堵在了喉咙里,看着十一什么都不懂,就看向了云姒:“十一是个爷们儿,也没有什么情爱之事,我跟他说,他肯定是不懂。但是我跟你说你一定明白……”

“人心不足蛇吞象。”

萧天策一语道破,遂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去,太烫了,云姒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烫的萧天策一口吐出来:“失礼了!”

十一忍不住笑,转头吩咐小二:“上什么茶,上酒,没眼力见儿的。”

冰端了上来,萧天策含在嘴里好一会儿,咽下去身体都跟着凉了:“我太着急了,我想要她满心满眼都是我。刚开始我以为我能等的,但是我现在变得很着急,我恨不得她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云大人,你能理解吗?”

云姒垂眸,长长叹息:“理解的,情爱都是自私的。感情还不由理智控制,你知道应该等,但是你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你真的爱南绛,我看得出来。”

婚礼的礼单,云姒都看过了,萧天策心有南绛数年,在不知道她姓甚名谁的时候,就想着为着,准备着。

这份心,只要他不变,南绛会好过的。

萧天策感觉终于有人懂自己了,心中好受了些:“也不怪有人说爱上的那个人先输,我之前不懂,现在都懂了。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些人会在情爱里面面目全非了,有时候,情爱会让人自卑。”

一口酒下肚,萧天策说了真话:“我怕我给不了南绛最好的,我给的不如二哥的好。南绛爱过二哥那种人,她不是自然而然的忘记二哥跟我在一起的,我总怕她最后万一想起来,到时候就连对我的喜欢也没了。”

患得患失。

云姒唏嘘。

当初的南绛,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现在,颠倒了,有个这么爱南绛的人出现,她却变成了理智的。

云姒沉默了一瞬,跟萧天策开口:“南绛的忘忧蛊没有解除的办法,你放心。”

萧天策定定看着云姒:“真的没有?”

“有,除非南绛死的那天。死那一瞬间,身体不再能够维持蛊虫的生命,蛊虫先死,南绛不再受到控制,忘忧便不能再忘忧。”一切都有克制的办法,解除的方法,只是有些解除的办法,很是苛刻。

萧天策问:“若是南绛有朝一日濒临死亡呢?我的意思是,南绛将死,但是最后能活,那蛊虫……”

“不会,你说的只是可能会死,但是最终不会死。我说的,是她还有最后一口气,绝不可能救回来了,绝不可能。”云姒否定了萧天策这钻牛角尖的话。

萧天策还是开心不起来:“可是这样让我觉得,南绛像是个被动爱我的人。我想要她发乎情来……对不起,我太贪心了。”

云姒没有说他,她自己尚且经历过,当初九哥忘记她,对她只有责任,可她拼命的想要爱,想要会到从前。

那样的自己,可比萧天策现在更加疯狂。

也是因为爱所以在乎,云姒都理解,也更能共情。

十一在一旁,作为一个当年在云姒身边,旁观甚至参与了她所有的人,此时只跟萧天策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们都站在你这头,帮着你。兄弟,你别忧愁,这也不是什么贪心,若是爱一个人,不想要她的全部,不想要最纯粹的她,她随随便便的你都能接受,那还叫个狗屁的爱。情爱,不管是友情爱情,也就这点最珍贵。”

萧天策看向了十一,哪想得到十一是个性情中人。

他又看向了云姒。

云姒也点头:“二哥是我血脉至亲,但是南绛是我无血脉的至亲,是我最亲最爱,陪我渡过重重难关,同为女子,我更能理解她体谅她。南绛所有决定,我都会尊重。二哥那样的人,不配拥有南绛这种赤诚之心的人。我也站在你这边,前提是,你必须事事以南绛为先。”

萧天策点头:“我自然事事以她为先,南绛想要分府别住,我准备大婚之后,带着她分府。”

“什么?”这话,让云姒都惊了。

南绛是巫族人,不太懂世家大族的规矩。

而且,今朝也比不得后世。

大家族之所以越发鼎盛,就是因为聚拢在一起,好一道使力。如果都成了家,离开了府邸,东零西落,那就没法延续鼎盛,成了一盘散棋。

乃至于云家,即便是几个哥哥有了府邸,都是在家里常驻的。

越穷的家,人心越是涣散,家人四分五裂,兄弟姐妹各过各的日子。大家族,就如同一个团队,需要聚拢,凝聚在一起,对抗风雨,这样家族才能越发兴旺。

云姒思虑大局,觉得不妥:“你若是开这个先河,岂非要你家里人都以为是南绛教唆的?你不能没主意的事事依从,这不是爱,是放纵。若人人都分开居住,那你自然可以,但是如今大流所趋,家族之中共担风雨前程,没有分府去的道理。你几个哥哥……我瞧来不如你,将来国公的爵位给了你,作为一家之主,你却分了府去,这又如何说得过去?”

萧天策也为难:“我母亲……”

“谁家都有难念的经,你母亲一个人糊涂不要紧,掀不起什么来。最重要的是,你家能说话能定事的人,得有个态度出来,对不对?”云姒点了萧天策。

萧天策立即明白了:“怪我怪我,我还没有活明白。我会找我父亲去,让我父亲把态度摆出来。再请我祖母做主,这样就算是我母亲再闹腾,也是生活的调味,算不得什么,就当……看戏吧!”

“不怪你,这种事情,我原先也不懂。只是哪有你这么说你自己母亲的,你也别试我态度。你母亲如果把南绛惹急了……惹了南绛,可就是惹了我。今后南绛有了你的孩子,我进你家去,带着南绛跟孩子走,我就是南绛的娘家人!”云姒的手,在桌子上轻轻的扣了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