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后, 街边的路边烧烤摊大排档纷纷摆了出来。
小巷子里晚上比白天热闹，塑料布棚子在露天场地这么一拉，棚子中间垂着一盏明亮白灯, 棚子下摆着一排排桌凳, 等着熙熙攘攘过往的客人光顾。
冒着白烟的烧烤架上正在烤一把把木签子串着的肉串, 肉串在下方放了炭火的铁网上翻滚着，冒出滋滋的油。空气里的炭火味道和烧烤料味烤肉味交织在一起, 令不饿的人都生出几分馋意来。
程北逸撸着袖子坐在塑料棚布下，一边喝酒一边撸串，脚边酒瓶已经空了好几个了。
白净的脸颊上染了一团红晕。眼睛半敛着, 眼睛里水光弥漫, 看上去已经有了些醉意。
程小少爷喝的正嗨，恍惚间感觉自己面前多了一大块黑影，把光都给挡住了。
他眯了眯眼睛, 看向来人，很凶地开口：“你走开一点啊，抵着我光了！”
刚赶过来的秦亦泽：“……”
这是喝了多少了？
他默默低头，数了一下程小少爷脚边的空瓶。
6, 7，8……
忍不住皱起了眉。
程小少爷见面前这人还不走, 顿时怒了。又觉得他长得有几分眼熟, 便睁开眼睛来想仔细看看。
他撑在桌台上凑过去看了半响才认出是秦亦泽, 于是又笑嘻嘻地说：“你来了呀, 来过来坐。”
程小少爷说完，热情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凳子。
凳子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 10多块钱就能买到的塑料圆凳。
可能是因为用的时间太久了, 凳面上印花的颜料都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面上也有些发黄沉旧。
秦亦泽看着看上去并不怎么干净的塑料凳，眼皮跳了跳。
程小少爷见他不动，有几分生气：“怎么了？难道你也嫌弃我？叫你坐你就坐！”
小祖宗现在有点像个醉醺醺的小酒坛子，脸蛋上晕着两团红，不讲道理的样子有点凶。
秦亦泽敛了敛眉，弯腰在他身旁坐了下。
程小少爷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表扬。
这种路边烧烤大排档来的大多是些普通的工人学生，他们周围就有好几桌一起喝酒撸串吹牛批的粗野汉子。大家穿得随意也没怎么讲究。秦亦泽这么一身高定西装坐在简陋的小棚子底下，便显得和周围环境特别的格格不入。
而且由于两人的颜值过于出众，再加上有小醉坛子时不时飙出的“酒后狂语”，往他们这边望过来的视线也越来越多。
“来，今晚哥哥请客，别客气！”程小少爷豪气地把一盘子烤肉都推到了他面前，又堆了几瓶啤酒，“今儿个咱们兄弟俩就喝他个不醉不归！”
莫名其妙从小情人身份掉到弟弟称呼的秦亦泽：“……”
“吃啊！”程小少爷顶着脸上两团红霞，举着一串刚烤出炉的五花肉到秦亦泽嘴边，小流氓似地笑：“来，哥哥喂你。”
“……”
被迫在弟弟和小情人两个身份之间来回切换的某人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你为什么不吃？是不是看不起我！”小流氓借着酒意，一拍桌子开始撒泼。
秦亦泽只得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张嘴咬了口。
“这才对嘛！”小流氓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对店里喊，“老板，再来一箱啤酒！”
秦亦泽：“……”
连忙起身制止了某个醉鬼的胡言乱语，对老板说：“麻烦换成矿泉水，谢谢了。”
小流氓不干了，瞪着眼睛凶他：“我不要喝矿泉水，我要喝扎啤！”
“老板，再来…唔……”小流氓的嘴被人捂住了。
好香……程北逸脑子迷迷糊糊的，鼻间闻到捂住他嘴的那只手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比他刚刚吃的烤肉还香，忍不住伸出小舌头来舔了舔，舔完还不够，还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秦亦泽正跟老板说买单的事，突然感觉掌心里滑过一片滚烫的黏湿，跟带了阵电似的，激得他浑身一颤，连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停下了。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发现小祖宗咬着他的手掌，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沾着几分迷茫，像是醉意之下晕着层朦胧水雾，脸上染着两团红，表情懵懂又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
秦亦泽垂眸，敛下眸中的暗色，轻轻将手从他嘴边抽开。
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他看见他的掌心多了几个凹凸不平的淡红印记。
小流氓在他手掌边留下了一圈小牙印。
……
街上的路灯矗立在两旁，将过往路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喝得晕乎乎的程小少爷抱着小半瓶矿泉水，七歪八扭地表演蛇形走位。
秦亦泽去搀他，被小少爷无情拒绝：
“别…别扶我，我没醉！”
“我还能喝！”喝迷糊的醉鬼嘻嘻一笑，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就是一大口。
又不高兴地拧着小眉毛，举起“酒瓶”对着路灯看了半响。
“咦，这酒怎么没味儿呀？是不是过期了？”
秦亦泽：“……”
他低头沉默了片刻，思考着怎么把程北逸绑回车上去。
一抬头，小醉鬼跑了。
小醉鬼顺着笔直的马路撒酒疯，一路跑到了大桥上。大桥横跨两条道路，中间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江。
秦亦泽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过去，生怕小祖宗一个蛇皮走位掉江里去了。
程北逸正跟个小花蝴蝶一样在前面畅快地挥着小翅膀乱飞，突然被人从背后连手带脚地禁锢住，当即不满地哼了声。
两人互不谦让，抱着挣扎了几下。
所幸这个地段过往的车辆不多，他们又在桥边沿上的人行道上，不至于引起什么交通事故。
“乖，我们回家了。”秦亦泽把他圈紧，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不回！”小少爷哼了声，“我爸…把我赶出来了！我不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醉了？”小少爷扯着他的衣领，笑容神秘：“我还没醉，真的！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百——步穿杨！”
秦亦泽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小祖宗挣开他的怀抱，手里拿着块黑色的东西，朝着江面斜斜砸了过去。
速度之快，完全看不清那玩意儿是啥。而且在江面上连个浪花都没起，就这么沉了下去。
“你刚刚把什么东西扔进去了？”秦亦泽皱着眉问，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醉鬼咧开嘴来笑得一脸坏样，挑衅地指了指他衣服口袋的位置：“你的…手机。”
秦亦泽：“？？？”
他一摸口袋，空****的。
他的手机好像确实在刚刚，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走的小醉鬼，一个百步穿杨给穿没了。
一片黑乎乎的江面，成为了他手机的最后一个家。
他居然着了一个醉鬼的道？
秦亦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气程北逸还是气自己。
他正郁闷着呢，另一边喝醉的程小少爷却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就近找了根路灯杆子，跟杆子称兄道弟起来。
“来，兄弟，走一个，今晚咱们不醉不归！”程小少爷懒恹恹地抱着路灯兄弟，一边仰头灌矿泉水。
秦亦泽感觉有些头疼。
眼见着他跟他这个路灯兄弟干杯完，又准备拐到另一个路灯兄弟那儿去，秦亦泽眉心一跳，忍不住上前长臂一揽把这个小醉鬼锁在怀里。
跟醉鬼是讲不通道理的，只能使用暴力解决了。
“干嘛？放开我！”小醉鬼被限制自由，不乐意了，身体毛毛虫似地扭开扭去，“我要去和我的兄弟喝酒，我们约了要不醉不归的！”
秦亦泽挑了挑眉，徒手抢过他怀里的矿泉水瓶，一饮而尽。
小醉鬼目光呆滞地看着瞬间空下来的瓶子。
立马小嘴一瘪，委屈地咬着唇哭出了声：“你赔我的酒！”
“我的酒没了，你赔我！带我去买！”小醉鬼表情很凶地抗议。
秦亦泽一脸淡定：“没钱，买不了。”
“你有！”程北逸信誓旦旦，“你有钱，给我买酒！”
“不买。”秦亦泽有意想逗逗他，故意冷着脸拒绝，“不给。”
“你把我的手机扔了，我现在很生气，不给你买。”秦亦泽露出一副又冷又凶的表情。
“你…”没酒喝的程小少爷要气哭了，连脸颊上晕着的两团红霞颜色也更艳了几分，整个人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他委屈又无措盯着秦亦泽看了半响，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突然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啵唧一口，亲得秦亦泽受宠若惊。
“还生气吗？”程小少爷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问。
秦亦泽：“……”
见他不说话，程小少爷又搂着他的脖子故技重施，压着他的唇给了一个更大更久的亲亲。
他唇间还沾着香醇的酒味儿，秦亦泽被亲得有些微醺，脑子晕乎乎的，好像自己也跟着喝醉了似的。
“够了吗？现在不生气了吧？”小流氓敛着水雾弥漫的一双眸子，紧张问。
被小流氓亲得飘乎的秦某人暗着眼眸，回味般地舔了舔唇。
他这些流氓的撩人招数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还挺上头。
作者有话要说：
秦总：这谁顶得住？反正我是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