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月三人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女掌柜马上接着说:

“是这样,想必你们入城也看见了,光是咱们这一条街上的酒楼就有四五家,从前这条街就我家一间酒楼,这些年生意好起来了,大家眼红我家生意,也都开起了酒楼。”

“可这客人就这么多,酒楼多了,分摊下来,我家酒楼客人就少了,现在就靠一些熟客过来光顾,新客还没走到我家大门口呢,就让前头那几家把人拉走了。”

“这不,正好瞧着你们是戏班子,想着你们要是在城里多留几天,就顺道帮我家酒楼热闹热闹,多吸引些客人过来。”

“你们看,你们得空了就帮我家热闹一会儿,我呢,也给你们少收点房钱,如何?”女掌柜忐忑问道。

她开着酒楼,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眼光养得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戏班子看起来是那个年轻的班主在张罗,可实际上,每次张罗之前,班主都会先看看这位留着美髯的副班主。

女掌柜的猜想,或许副班主是以前的老班主,见徒弟历练得差不多了,便退位让贤,把戏班子传到了徒弟手上。

所以才有正班主事事请示副班主的情况出现。

而剩下的这对年轻兄妹,和副班主也是关系匪浅,容貌上看不出来太大相似,但应该是血脉亲人,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自在和亲昵。

看着女掌柜期待的神情,徐月父女三人心想着,这不是正合我意?

不过,这有坑人的嫌疑,毕竟他们的表演是要夹带私货的。

眼看阿爹想要一口答应下来,徐月突然出声:“这事得先问问班主师兄吧?”

徐大到嘴的话,悻悻收了回去,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也对,这不是小事,合该问问班主。”

女掌柜一看有希望,忙道:“不急不急,那你们问了过后给我个回话,要是班主同意了,房钱我直接给你们算半价。”

徐大矜持的点点头,招呼上儿孙们,起身回了后院客房。

文卿等人已经把牛车上的行李都收拾好,牛也喂饱了,正在洗漱准备休息。

这一间大通铺里都是自己人,徐大关了房门,招呼大家先放下手里的事情,到案几前坐下,商量在女掌柜委托戏班子在酒楼帮忙表演的事情。

钱不钱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不要把酒楼作为第一个试点,看看效果。

“当然了,一旦开始,咱们就要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所以我想知道你们的意见。”徐月认真提醒道。

她们刚入城,还没来得及和道友汇合,在不了解当地情况的前提下,谨慎点准没错。

逃跑她们一家是很擅长的,但文卿他们能不能跑,那她就不知道了。

万一被抓到,又要如何应付,这些事情都需要经过详细的策划。

文卿和戏剧团的几个重要成员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徐月,“我们都听您的!”

徐月颔首,“好,那按照我的想法,我们明天先去跟当地道友汇合了解情况后,再决定要不要答应女掌柜的邀请。”

“而且,这件事一旦做了,可能会波及到女掌柜,给酒楼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表演开始之前,我们更要做好预案,把对酒楼的伤害降到最低。”

文卿等人点点头,没有异议,虽然徐大很想不顾后果,直接上,但为了大局,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发表意见。

徐大郎对妹妹的提议,自然是一百个支持,就连双胞胎也是跟着姨姨站一边,姨姨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又谈了一下明日和道友面基的事,便各自歇下了。

徐月带着徐平原和几个女成员一起睡,徐东北则跟着外公和舅舅,跟男成员们睡在一起。

一夜好眠,次日天才刚亮,徐月就醒了,把外甥女抱到阿爹那边,同徐大郎和文卿一起,离开酒楼,朝城南居民区走去。

路上遇到挑着豆腐脑过来贩卖的小贩,三人一人买了两碗咸豆腐脑,权当吃早餐了。

说实话,看着眼前这宽阔的水泥路,还有周边贩卖豆腐脑、馒头包子等小摊,明明是和幽州一样的熟悉感,但徐月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明明这座城市是如此的繁荣,可周遭的人群给人的感觉却都是一副快要被生活压垮的悲苦模样。

刚刚她们一口气买了六碗豆腐脑,小贩笑了短暂的一瞬,很快又被愁绪所覆盖,他那狗搂着的身躯,仿佛身上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带着那股浓浓的违和感,徐月一行人走出主干道,来到通往城中主要居民区的巷子里。

刚迈进这条巷子,三人就闻到了浓郁的生活气息,那是污水和牲畜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瞬间,就勾起了徐月曾经在河间县城贫民区生活的回忆。

现在是上午七点左右,天刚亮全,巷子里的居民基本都已经起来了。

身着补丁麻布的妇人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手里牵着一个,挑着装满水的木桶,一步步往家中走去。

被她牵在手里的孩子四五岁大的样子,主动上前为母亲推开沉重的木门。

门后面的家,狭窄拥挤,院落很小,小得里面只立了两个架子,就把大半个院子占去了。

架子上是一些正在晾晒的野菜,精明的妇人们会在春日出城采摘野菜,而后把它们腌制起来,留在粮食不足的时候慢慢吃。

徐月记得,从前也有这样一位勤俭持家的精明妇人,会带着自己姐妹俩出城去采摘野菜,家里的第一坛腌菜,就是跟着她学会的。

徐大郎见妹妹望着那个妇人久久出神,轻声道:“这个人很像王家婶婶佟氏。”

徐月“嗯”了一声,冲文卿抱歉一笑,示意他继续前面带路。

繁华的主街铺着水泥,居民区的巷子里却连青石板都没有,只是夯实的土路。

路面凹凸不平,满是雨后人们走过的泥泞痕迹,被太阳晒干了,这痕迹便一直留在地面上。

徐月三人一边打探一边往前走,最后停在巷子最深处一扇破旧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