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

司马懿抬手在父亲身前挥了挥,司马防这才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走吧。”他轻声说。

司马懿点点头,稍快半步,边走边同父亲讲解:

“这条街就是涿县原本的主道,不过徐家军来后,又往左右拓宽了不少,街道旁的店铺民宅也都修缮过,不过大致还是保持了原来的模样。”

“再往前走,就是涿县从前的府衙,现在已经改成了办公大楼。”

办公大楼很好认,三层的四方水泥砖楼,是涿县除教堂以外另外一个地标建筑。

虽然已经有儿子家里那栋两层小楼打底,可当三层楼高的办公大楼出现在眼前时,司马防还是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栋大楼和他家儿子的小房子可不一样,占地五百平方米,四四方方巨大的方形盒子耸立在街道中央,与周围的古典建筑相比,就像是个天外来客。

大楼上的窗户全部都是透明玻璃,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身着徐家军六袋装的短发男女们在大楼门前进进出出,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每人脚步都是匆忙的。

不过再忙,他们也思路清晰,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把时间分割得清清楚楚,一秒钟也不耽误,乱中有序。

“那是什么?”司马防指着办公大楼一楼大厅中央悬挂的巨大圆盘疑惑问道。

他觉得这个带着两根长针的圆盘似曾相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总之,很眼熟。

司马懿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大厅内那个圆形钟表,解释道:

“这是钟,上面的数字代表时间,指针指出来的就是现在的时间。”

说着,见父亲来了兴趣,干脆领他走进大厅,近距离讲解。

办公大楼里的办公人员们都认识司马懿,纷纷朝他投来友善的微笑,同时也不忘向他身旁的老人问好。

听着那一声声热情的“老先生您好啊”,司马防严肃的面庞被带动得不知什么时候也露出了笑容,颔首回应。

等他发现自己笑得像个傻子时,父子俩已经来到那面大钟表下方。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个钟还在“滴答滴答”响。

司马懿解释:“一动不动这个是时针,缓慢挪动的这是分针,一直在动的这个是秒针,他们代表了时分秒。”

“咱们徐家军的时间是按照半个时辰60分钟来计算的。”

“看天色,咱们都知道现在是辰时末,但你看这个钟,就知道现在是早上八点五十六分,再有四分钟,就到巳时了。”

“一分钟六十秒,秒过得很快,您看秒针每走动一格就是一秒,所以就知道四分钟很快就要走完了。”

司马防听着关于时分秒的解释,想起了家中的沙漏,他在想,沙漏和这个钟表比起来,谁更好使。

答案显而易见,钟表完胜!

父子俩离开办公大楼,继续往前走。

在路上,司马懿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块电子表,取出来递给老父亲看,隐隐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想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么一块小小的电子表,从而选择留在徐家军中,再也没有回曹营。

当然了,真实情况是他当时想走也走不了。但这种丢脸的事,司马懿是不会跟父亲说的。

司马懿认认真真炫耀了一遍自己的电子表,司马防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的!公孙昊手里也有这么一块小小的表。”

当时他想凑上去仔细看一眼,公孙昊就把衣袖拉了下来,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徐家军中有一个可以看准时间的小玩意儿。

“你怎么也有?难道这样的宝物,徐家军中人人都有吗?”司马防诧异追问。

这一路行来,他已经知道徐家军很有钱,但要是有钱到宝物人手一个的地步,那这天下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幸好,他儿子摇了摇头。

“这种表首领手中确实有很多,但只发给对徐家军有大贡献的人。”

司马懿一边解释,一边趁父亲不注意,把自己的腕表拿了回来。

这腕表他也就这一个,真送不起,就算那个人是他爹,也不成!

司马防瞠目:真是好一个大孝子啊!

司马懿只当感受不到父亲的怨念,指着前面这栋两层楼的建筑说:

“阿父,卫生所到了,身体要紧,咱们先看病。”

水泥砖房看多了,司马防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眼前这间卫生所只是墙刷得更白一点,气味更奇怪些。

“什么味儿?”司马防捂着鼻子问。

司马懿:“酒精的味道,消毒用的,习惯就好。”

司马防摇摇头,嫌弃的眼神到处乱飞,观察着这个奇怪的药堂。

第一感觉就是大,然后就是人多,什么人都有,但都老老实实的在那些女医者的引导下认真排队,没人敢不听话插队。

瞧见门口那两个威武高大的徐家军了吗?

手中两把钢刀亮闪闪,凡是不听话的,直接拖出去杀了。

这般凌冽严肃,一直觉得徐家军温和有礼的司马防看得一激灵。

他这才想起,徐家五人,没一个是善茬!

司马懿拿着挂号的号码牌,领着到处乱看的老父亲来到顾大夫的门诊室。

因为已经提前约好,头一个患者看完出来,就轮到父子俩。

顾大夫都是老熟人了,司马懿也没客套,把父亲安排到椅子上坐下,给双方做了个简短介绍,就退到一旁站着。

你爹不愧是你爹,司马防明明没病,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没病,但人家坐在真正有本事的大夫面前,一点也不怵,顾大夫问话,他就答话。

顾大夫问:“听仲达说您头疼,是哪个部位疼?”

司马防答:“疼起来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疼的。”

“什么程度?疼得剧烈吗?”顾大夫示意司马防把手搭过来,给他把脉。

司马防递上手腕,说:“有时候疼起来恨不得以头撞墙,眼前时常出现各种奇怪的事物。”

“都疼到产生幻觉了?”顾大夫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因为手下这个脉搏平稳缓和,应当只是脾胃不太好,偶有失眠。

还远达不到头疼欲裂,出现幻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