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去七八分钟才出来。

出来时,司马防的亲信一边摇头,一边啧道:“路边一个小茅房都用草纸,有钱也没见过这么烧的。”

司马防的随从手里抱着他的外衣,衣角似乎有点湿湿的。

不过不是溅到,而是因为司马防这身华丽的儒衫,在他蹲坑时,跟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世家老爷,还是曹营重臣,这怎能忍?

马上就不穿了。

到底是个奔五的老人家了,怕他没有外衣感冒,善良的阿坚在前沉声问:

“要不要试试我们徐家军的衣服?”

司马防拢着身上的狐狸裘,把阿坚和几个徐家军士兵身上的简便服饰扫了一眼,略迟疑两秒,便冲亲信点了点头。

亲信问:“多少钱?”

阿坚没答,只是看向余下三个徐家军士兵,问他们有没有带多余的衣服。

从涿郡出来接人,路上要走四五天,自然有备用衣物。

不过,不是全新的,就是不知道司马防这样的老爷能不能接受。

阿坚才不管这些人的矫情,让那个身形和司马防差不多的士兵把备用军服拿一套出来,递给司马防。

“知道怎么穿吧?”阿坚很认真的在问。

他听月阿姐说,这些身份的士族老爷,穿衣服都要人帮忙的。

司马防看着少年人这认真的面孔,莫名有种被人看不起的感觉,眉头皱紧,硬邦邦的回了两个字:“知道。”

“哦,那就行,上车吧,继续走。”阿坚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到马前,翻身上马。

司马防:“……”

一行人继续往前行,马车上,随从看着面前这套徐家军军服,下意识要伺候主人换上。

司马防冷冷一撇:“我自己来!”

亲信满眼心疼,“让老爷您受委屈了。”

穿件用棉布做的军服,就委屈?

赶车的徐家军士兵嘴角微抽。

这些人恐怕还不知道,徐家军的军服,是所有服饰中,质量最好,形制最帅气的。

就算是士兵们穿旧的军服,拿回家中,家属们穿出去,全村人都得羡慕的凑上来摸一摸。

司马防不知外头士兵的吐槽,他现在正在研究,徐家军这裤子会不会卡裆。

琢磨了好一会儿,想着入乡随俗,深度体验,强忍着穿别人旧衣是不适,换上了这身军服。

上身是中立领中长对襟棉服,胸前两个口袋,衣摆两个口袋,上臂还有两个口袋,整件衣服都是系扣的,配一条黑色皮带。

下身是直筒锁脚棉裤,腰上有三个尺寸的扣头,扣到适合自己哪一个就不会松垮下来。

裤子侧边有两个裤袋,容量特别大,像是印章、手帕、钱币等随身物品都能装进去。

因为是一整套,所以还配了棉纱织成的袜子和低帮皮靴。

士兵把袜子洗得很干净,还是原来的米白色,因为用的料子本身富有弹性,所以包裹性非常好。

本来只是好奇,可真穿到脚上后,司马防真香了。

这袜子比他脚上那双用丝绸特质的还要好穿,非常合脚!

再套上尺寸相差不大的皮靴,脚踩在地上有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而且因为裤脚是束口的,冷风吹不进来,这么一条不薄不厚的棉裤,比他先前里三层外三层还要暖和。

特别是身上的中长款棉服,正好盖过臀部,不像是系腰带的长袍,腰上总跑风。

“舒服!”司马防惊喜的感慨道:“难怪他们都这么穿。”

“虽然没有什么风雅儒风,但确实是非常实用,若是不用出门,在家穿穿也还不错。”

司马防嘱咐随从:“若是到了城镇,见到有这衣裳卖的,就多买几套带回去,在家时轮换着穿。”

随从点点头,应是。

车内几双眼睛都盯着司马防身上的衣裳看,想摸摸,但碍于尊卑有别不敢上手。

他们也想知道,这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衣裳,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舒服。

赶车的徐家军士兵听着马车里的动静,得意的笑了。

车轮滚滚向前,水泥路一点也不颠簸,不知不觉间,一行人走到了矿区。

这里山石遍布,是渔阳郡内比较大的一片采石场。

自从黑火药被徐福宝等人弄出来后,采石场这边时不时就有一场爆破。

轰隆隆的声响传遍山谷,久久回**。

不知道情况的村民们路过时,总会被从山谷深处传出来的动静吓一跳。

阿坚正要提醒司马防呢,还没来得及开口,“轰隆”一声巨响从山谷里穿了出来,把司马防一行人吓够呛。

“发生了什么事?”

“山体崩塌了吗?”

“保护老爷!”

侍卫们惊魂未定,听到亲信的命令,立马把马车围了起来,武器“刷”的抽出,慌张的看着四周,以防意外发生。

同时,还用提防的目光盯着阿坚四人,怕是以为他们要在这里设伏暗杀司马防。

见此情景,阿坚和同伴们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不要慌,这是山谷里采石场在炸石头,我们继续走!”阿坚大声解释道。

不过他刚解释完,新造的蒸汽碎石机又发出了巨大的噪音,本准备放下武器的侍卫们,齐刷刷又把武器抬了起来。

阿坚扶额,再次解释:“是碎石头的机器,咱们继续走吧,这里噪音大,到前边的河谷就没事了!”

“老爷?”亲信看向有被吓到的司马防。

机器运作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司马防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迅速冷静下来。

他选择相信徐家军。

毕竟,他们没理由要用这些手段暗杀他。

“跟着他们走。”司马防下令。

侍卫们得令,这才敢继续行动,打马跟上前面带路的阿坚。

一行人走了五分钟,采石场那边的动静这才彻底被山河隔绝。

司马防心有余悸,在马车里待不住了。

加上他也想试试身上的军服抗冻不抗冻,不顾亲信随从们的阻拦,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和赶车的士兵一起坐到了车辕上。

冷风顺着河滩吹过来,有些冻脸,但也还能接受。

士兵狐疑的看着他。

司马防咧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唠唠?”

士兵尴尬问:“咋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