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一个会计已经算不完一千人的工资,你还得安排一个财务助理帮会计算账。

而当公司上市,拥有一万名员工时,作为老板,你要考虑的就不只是给员工发工资,发工作任务这种事了。

你还要考虑公司内部的人员竞争、员工间的尔虞我诈。

你要考虑要是有员工拖后腿时该怎么办,是直接开除还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不能让他影响到其他积极向上的员工。

万一有员工病了,家里老婆生孩子,老公出意外什么的,他们的工作需要谁来顶替,如此种种,繁琐而复杂。

这还只是管理公司,带领军队的话,难度直线上升。

毕竟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在生死面前,人性弱点只会不断爆出,让你见识到这世间一切险恶。

要保证一万名士兵精准完成任务,指哪打哪儿,以公孙瓒的治军能力,尚且时常感到头痛,更不要说带几万兵马时,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指令无法被手下士兵执行的憋屈了。

赵备对此深有感触,想当初他还在徐州任徐州牧时,曹氏追击而来,他都准备跑路求生了,徐州百姓却非要跟他一起走。

没办法,心里到底是割舍不下这些巴巴盼望自己带领他们走出黑暗的老百姓,便让张飞带着余兵先走,自己留在后方,照料这十万跟随而来的百姓。

这可不是兵,看似要跟着他永不放弃,但实际上并不听话。

但现在回想起来,赵备仍觉得自己能够带着这十万百姓从徐州逃出,是自己人生中的高光点。

当然了,十万整数可能是没有,但六七万确实是真的。

想想自己,再看看王萍萍那淡然自信的目光,公孙瓒和赵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王萍萍领兵能力的怀疑。

而且,军中向来无女兵,更不要说找个女人去带领他们。

光是王氏是个女人这件事,就足以引起军中暴动。

要不是现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公孙瓒也不会想到请王萍萍出山。

所以,他身上承担的压力,是旁人所不能承受的。

一旦王萍萍无法平息这一切,他公孙瓒的事业恐怕就要走到尽头了。

公孙瓒不是赌狗,但这次他不得不赌一把。

对赵备而言,如果他是公孙瓒,他无法做出这一步,所以心中对公孙瓒也多了几分佩服。

不过内心佩服并不影响他对王萍萍入军这件事持悲观态度。

万一王萍萍失败,公孙瓒也会承担血亏的后果,那到时渔阳三郡,他或许可以捡个漏也说不定。

人的野心一旦被催动起来,就再也收不回去,公孙瓒如此,赵备亦是如此。

徐大暗暗将这些人各自的小算盘看在眼里,嘴角只余淡淡的微笑,叫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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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夕阳余晖下,王萍萍和徐大夫妻俩站在大铁门前,看着公孙瓒离开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

“孩子们回来了吗?”王萍萍问。

徐大点头,指了指庄子深处宅院,“都在家中候着呢,早先就到了,书院距庄子不过三四里,快马半个时辰就够。”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朝家中走去。

“你今天真不回县衙了?”王萍萍笑问。

徐大一挑眉,“自然不回,那么多公文,谁爱看谁看,赵备爱看,就让他看去。”

王萍萍打趣,“你这样放任赵备,就不怕他顶替了你的地位,把你架空?”

“他能顶替得了?”徐大瞪了她一眼,倒是自信得狠。

王萍萍耸耸肩,可怜他这个全年无休,只有病假的社畜,没在继续刺激他。

两人走到集市旁,徐大往集市上的旅馆方向看去,轻啧了一声:

“妻儿都在这,也不说过来见见,若是长此以往,阿斗怕是不认得他父亲是谁了。”

王萍萍知道他在暗讽赵备,不置可否,只道:“甘夫人学习能力很强,对妇科方面也很有兴趣,幼娘说,等她中级班毕业,就让她继续到高级班的医科系统学习护理知识。”

徐大诧异的看了妻子一眼,见她颔首,顿时露出一个“我服了”的神情。

“连甘夫人你们都不放过,真有这般‘求贤若渴’?”

问完,就见身前女人忽然露出一个戏谑的坏笑,“那是当然,不然你那两位美妾,我也不至于把她们安排到工厂生产中去。”

“说来,我今天还忘记对公孙瓒表示感谢了呢,谢谢他给我送来这两个人好帮手。”

说罢,冲他笑了一下,只把徐大笑得浑身汗毛倒竖!

“你、你怎么又提这事,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这是公孙瓒自己的主意……”某人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只是,那左右转动的飘忽眼神,却透出心虚。

王萍萍忽然想起一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无意,他必不会这么做。

徐大感受到王萍萍这意味不明的眸光,就差跪地高呼:我冤枉!

不过不等他跪下,徐月兄妹三人已经等不及,从家中迎了出来。

面对这三双乌溜溜的眼睛,徐大自觉脸面还得要,不自在的轻咳两声,走上前去问候三人在书院过得怎么样。

只是身后女子的目光始终紧随其后,只觉如芒刺背,他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公孙瓒,将人捆来为自己解释清白。

徐月奇怪的撇了阿爹阿娘一眼,觉得这对夫妻气氛有点怪怪的。

不过心里惦念着阿娘即将入军的事,并没有继续关注这点古怪,一家五口回到屋内,一边吃饭一边说起王萍萍即将离家入军的事。

一顿晚饭吃完,一家都已经知晓,徐月和徐二娘放了饭碗就出门去了,说是去给阿娘取东西。

“什么呀?”徐大眼馋的看着摆在面前这两个不属于自己的箱子,疑惑问。

一个是大木箱,沉甸甸的样子,徐大郎亲自扛进来的。

还有一个木匣,徐月小心翼翼抱进门,一副生怕磕破的谨慎模样,只看地徐大心痒难耐。

他刚伸出手要打开,徐月啪的一巴掌挥过来,“这是给阿娘准备的,阿娘亲自来开,阿爹别动。”

小人的巴掌肉乎乎的,拍得并不痛,但老父亲的玻璃心却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