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河与宫女挂好鱼饵,扭头不见了白起的踪影,急忙回头看去,便见身后不远处,夫君与裴姐姐,不知道何时坐在了她的身后。

于是心中一阵兴奋的向二人招手,嘴里还高兴地说道:“殿下您稍等一会儿,妾身马上就钓到鱼了,晚上妾身亲自下厨给您做鱼吃。”

“那还是算了吧,我怕我晚膳没得吃了。”李弘打击着安小河的自信心,顿时惹来安小河一阵不悦的白眼。

旁边的裴婉莹一阵否认,连连说道:“安妹妹好好钓鱼,晚上我与你联手下厨,做一顿鲜嫩的美味给殿下尝尝。”

“一言为定。”安小河依然还是如精灵般,笑嘻嘻的再次向两人招招手,而后扭过脸,便开始更加卖力的钓起了鱼。

只是天不遂人愿,眼看着落日的余晖从房顶渐渐消失不见,映照在天际边的金黄色晚霞,也已经由璀璨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但无论是安小河,还是后来帮忙的裴婉莹,两人依然是一尾鱼没有钓到。

李弘打着哈欠看着有些焦急的安小河跟裴婉莹的背影,懒懒地说道:“其他不知道随不随我,这钓鱼一看就随我,绝对是亲的。”

五月的天气,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凉,宫女纷纷拿着稍厚一些的衣服,披在了李弘几人身上。

两人乘兴而钓,败兴而归,一个个低着头,一尾鱼都没有钓到,面对李弘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脸儿,两人则是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不必难为情了,只能说明你们的技术有待提高,下次我教你们钓鱼好了,我钓鱼可是最拿手了,不信你们去问白纯,对了,今日正好,花孟,去接白纯,叫上义阳跟高安两位公主,我们去长安城吃晚饭。”李弘望着天边渐渐消失的晚霞,看着漫步走到自己跟前的两人而后说道。

自吹自擂的一番话,自然是惹来了裴婉莹跟安小河两人的白眼,不过两女倒是没有反驳他,而是听到了要出皇城,前往长安吃饭后,原本还沮丧的小脸儿,一下子变得亮丽了起来,开始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吃,要吃什么,全然不再把她们的夫君太子殿下忘记在了一边。

看着两女忘我的讨论着吃食,某人只好摸摸鼻子,示意准备出发前往长安。

白纯自从李弘大婚之后,便像是定居在了濮王府一般,平时基本上无事儿很少会来东宫,偶尔的、隔三岔五的倒是会过来一趟,但已经基本不在东宫居住,除非是李弘挽留她。

义阳与高安被李弘安置在了同一个府邸内,而此府邸,并非是其他人的,正是沛王李贤被流放后,被李弘送给了义阳与高安。

此番举动,在李治跟武媚之间,还引起了小小的不满,但倒是没有把李弘招到宫里问缘由,而是默许了李弘的主张。

于是经过义阳跟高安这两个月的居住后,小小的风波,便算是无声无息的淹没在了时间里,不再有人问津。

长安城随着这些年的发展,特别是加上番邦外域的人口增多,同时加上商人们的财富增加,长安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

原本的客栈、酒楼、茶肆、花坊,这些被广大百姓热衷、流连忘返的地方,便显得有些寒酸以及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同时也有些满足不了众人的所需。

于是这几年,一大批带着异域风格的建筑,样式新颖、豪奢大气的客栈、酒楼等等便拔地而起。

所以如今在百姓眼里,论起长安的建筑,除了各大寺庙、园林的设计让人赞叹不已外,便是欣赏著名的红灯区平康坊、东西两市等几坊之地,各式各样的人文建筑,就成了另外一大特色与游人的爱好。

随着当初的京兆府长吏宗楚客,在太子殿下李弘的授意下,把长安城各坊与各坊之间,原本建立的坊墙,在一些区域,刻意被拆除了大半后,终于变成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互通的大坊区域。

而宵禁等原本就已经很松散的戒严、城武卫也不再管的严苛,对于这几个大区域,只是象征性的巡逻而已,路上无论是白天还是深夜里的行人、马车,甚至连询问都不再询问。

大大的自由度非但超乎了长安城百姓的意料,同样也超出了李治与武媚的预料,御史弹劾、鸿胪寺以及其他朝臣进谏,都没办法改变既成的事实。

当李治跟武媚把李弘招到宫内训斥时,某人还低着头翻着白眼说,还打算过几年,准备把长安城的城墙都拆了,扩建长安城呢。

一番话被李治跟武媚当成了李弘的叛逆之言,于是两口子一个人训斥一个人踹,把不孝的太子殿下赶出了皇宫,留下了一句:“你敢拆长安城城墙,我就把东宫给你拆了”的威胁话语。

华灯初上,此时的长安城不再像从前那般,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相反,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依然是笑容满面、悠然惬意,或是行走在街道两边,进进出出着各家商铺,或是几名士子,围城一团,望着异域风格浓郁的建筑,指指点点。

马车与轿夫从来不比脚程,在当初经过经常性的发生轿夫与车夫吵闹、甚至大打出手的矛盾越来越多时,宗楚客果断的在长安城各大主要街道上,划分出了马车与轿夫、行人该走的道路,规范了整个长安城的交通秩序。

而这也引起了,让走路都感觉被束缚了的长安百姓跟异域商人,大大的不满,同样,自然而然的也招来御史跟其他官员的不满。

但当李弘让他们自己在长安城,最为繁忙的时分体会一番后,加上这种制度施行了也有了一段时间,于是百官面对热闹非凡的景象,看着那秩序井然的马车、轿夫、行人,各自行走在属于自己行走的路面上,非但没有显得束缚,反而感觉到了一种秩序被维持后的整齐美,再也没有了他们印象中,那吵吵嚷嚷,互不相让,或者是马鞭在空中甩的噼啪作响,吓唬着前方路上行人的状况。

三层楼、四层楼、甚至是五层楼的土木结构为主的建筑,在长安城已经是平常不过的建筑了,久住长安的百姓已经习以为常,但初来乍到的外地旅人、商人,或者是外国商旅,却仿佛像是置身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站在道路两侧俱是雕梁画栋、风格各异的高大优美的建筑前,仰着头的眼神带着无限的迷茫跟难以置信,心中充斥着的则是满满的震撼。

“多么美妙的长安城啊,再过几年,东西往南方向两边的坊墙都拆除后,就可以如这一大片区域般,都建起如今这么高的建筑了,到了那时候……”李弘坐在马车里满满的感叹着。

“怕是长安城的街道就要看不见阳光了呢,每每冬日,街道的阴影比往年多了很多呢。”安小河摇晃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已经是第二串了,也不知道一会儿晚饭她还吃不吃。

“瞎说八道,不就是黄昏时分见的阳光少了些么,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李弘不等安小河把糖葫芦放进嘴里,自己便快速的咬了一颗晶莹发亮的糖葫芦在嘴里。

“您示意宗楚客顶着将作监的压力,建起来的这些建筑,按照大唐律例,可都是违制的,工部迫于您的压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您想要把长安主要坊区都建成如此,怕将作监就要跟御史台又要弹劾您了。”白纯也坐在马车里,紧紧挨着安小河,看着安小河撅着嘴,不满最好看的那一颗糖葫芦,被殿下一口咬去了。

“律例是可以改的,又不是死的,哪能老是一成不变。”李弘无所谓的继续打量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夜景,淡淡说道。

“但现在……大理寺、御史台,甚至是刑部都不是没有同意么?将作监更不用提了,天天联合御史台,都快要把工部弹劾疯了,被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而且,您也不能老是拿大雁塔说事儿,那样陛下会不高兴的。”白纯抢过撅着嘴还在不满的安小河手里的糖葫芦,递到裴婉莹身前问道:“你吃不吃?”

李弘奇怪的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白纯,而后问道:“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又听见什么风声了?”

“工部啊,房先忠之后,尚书一职您一直不定下来,人心惶惶……”

“但这些都是朝堂之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要建一座……”白纯刚一开口,面对李弘奇怪的眼神,便不好意思的先笑了起来,挽着裴婉莹的胳膊笑的花枝乱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但如今工部不敢批复,将作监直接拒绝,又怎生是好?”

“无利不起早。”李弘甩下一句话,而后走下马车,便看到了义阳跟高安两人,站在酒楼的门口,含笑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