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茫然的李治望着某人嚣张狂妄的背影往蓬莱殿方向走去,思绪万千,不由得回想起十年前:“是不是我当初让他担任户部尚书就是个错误!这以后想要点儿钱花花,岂不是还老得看他的脸色?”

“陛下……陛下……”

“嗯?何事儿?”

“这……太子殿下刚才临走前落下了一点儿东西。”连铁拿起李弘刚起身时,椅子上的一沓银票,捧在手里说道。

“我就说嘛,小兔崽子不可能只孝顺他母后一人才是!快,给朕数数这是多少。”李治看着银票两眼放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要钱有什么用,但看皇后都要那么多了,自己不要岂不是挺亏的?

某人走到亭廊的尽头,扭头看着连铁的双手上下翻飞,微微一笑,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蓬莱殿走去。

“儿臣参见母后,儿臣祝母后青春永驻,永远漂亮年轻!雍容华贵、风华绝代、仙姿佚貌、风姿卓越、倾国倾城……”人未至声先至,雄厚的嗓音听的武媚眉头一阵阵的紧蹙起来。

“你还来本宫的宫殿干什么?”武媚伸手拍掉了某人打算端起自己杯子的手,冷冷问道。

“没事儿,儿臣就是好奇,过来看看。”李弘上下打量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蓬莱殿。

武媚也不制止,冷眼看着李弘跟狗似的,四处看四处嗅。汪楼跟其他宫女、太监,自然是也不敢制止这个煞星,在皇后的宫殿内瞎晃悠。

“嗅出什么来了?”武媚淡淡的问道。

“没嗅出啥来,不过倒是有一点儿异样。”李弘拍拍手,把一个血玉观音脑袋冲下,给立了起来。

“孝敬了你父皇多少银子啊?是不是比孝敬本宫还要多?”武媚端起茶杯,想起自己坑了小兔崽子两千万两银子,心里就美的跟要开花儿似的。

“一百万两。”

“噗……多少?”武媚一口茶水全部喷在了名贵的地毯上,旁边的宫女急忙给递过来丝帕,但武媚毫无所觉,看着李弘还在摆弄那个血玉观音,急忙问道。

“一百万两啊。”李弘装模作样,仿佛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似的确认道。

“你父皇又被你坑了?”武媚还是不敢相信李弘嘴里的一百万两,自己都给他做示范了,怎么到最后竟然还被这兔崽子扳回一城去!

“也不能那么说,孝敬了您两千万,孝敬父皇加上重建吴王府,算下来也六百万两了,两千六百万两,您说这两千六百万两银子,得买朝堂上多少官职?可儿臣呢,只买到了一个中书令的位置,算起来还是儿臣亏了。”李弘走到武媚跟前,得了便宜还卖乖道。

随后接过宫女手里的丝帕,招魂似的在武媚眼前晃了晃,这才让他龙妈回过神来。

“那你还过来干什么?显摆你少孝敬了你父皇?”武媚擦拭了嘴角,看了一眼丝帕问道。

“那倒不是,儿臣此番过来,两件事儿,不,三件事儿吧。第一:昨夜李贤过来了吧?第二:……”

“怎么?难道本宫这蓬莱殿,只准你李弘来,李贤跟李哲,身为本宫的皇子还不能随意过来了?还得向你李弘报备是不是?”武媚预料到了李弘跑到自己这儿,肯定是因为今日朝堂赦免房先忠之事儿来的。

打小睚眦必报的性格,看似改了,但现在,改的不过是原则以外的事情,自从在贺兰敏月这一事儿吃了亏之后,李弘如今已经变得更加果决了很多。

今日朝堂之上,本就是连断带续,断掉朝堂之上所有跟李贤有密切关系的朝臣,而后以自己的人续上朝堂之上的缺位!

而今,朝堂一大半被他握在了手里,要不然,你能指望他痛痛快快、心甘情愿的掏出两千万两银子孝敬自己?

“当然能过来了,就是想知道,李贤难道孝敬您也孝敬了两千万两?可我转来转去,除了那尊血玉观音,跟您手腕上的凤血玉的镯子值点儿钱外,其他没看出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本宫岂是爱财之人?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上次没跟你说过?”武媚经李弘提起镯子,于是又开始美滋滋的欣赏,打量着玉腕上的镯子。

“好吧好吧,此事儿就此揭过了,不说了,量他一个房先忠也折腾不起什么浪来了。”李弘无奈的摇摇头,而后又神秘的前倾上身,凑到武媚跟前,嘿嘿道:“那……母后,商量个事儿呗。”

“除了太子妃一事儿外,其他的我都可以跟你谈,哪怕是你要元日后前往江南!”武媚把知子莫若母这一句话,简直是发挥到了极致。

“我……您……您怎么知道?”李弘蒙了,自己这段时间,从来不插手、不理会杨思俭的闺女在裴行俭府上胡闹的事情,就是想要在母后这里,谈判退婚时占的一丝先机,现在看来,好像又被母后占去先机了。

“我怎么知道还能告诉你?如果无缘无故退婚,你让你母后这张脸以后在朝堂之上往哪里放?而且,那杨思俭之女也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我就不信,杨思俭难道这些年还没办法管教出一个好女儿来?你跟母后说说,是不是裴婉莹让你这么说的?给你吹枕头风了,想取代杨雨成为东宫的太子妃?”武媚好奇的看着李弘问道。

而太子李弘的脸开始皱巴了,裴婉莹跟杨雨无论是谁,这还没有过门呢,怎么这……这婆媳关系好像就要开始摆在自己面前了。

不过还好这个时候没有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的抉择性的世界性难题!不然的话,这以后自己没地方待了啊就。

但就在某人思索的时候,旁边的龙妈却突然八卦地问道:“唉,李弘,母后问你,如果母后跟裴婉莹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

连呼头疼的某人回到东宫后,不顾丽正殿便殿门口站着的不少大唐官员,径直走进丽正殿二楼自己的卧室,而刚刚把二楼在元日前,带人彻彻底底的打扫完的颜令宾,被一脑袋扎进来的太子搂抱着进了卧室。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颜令宾差点儿叫出声来,不过好在,今日好像太子殿下有些疲乏,并没有折腾自己,只不过搂着自己一觉睡到了太阳落下的时候,方才慵懒的起来。

傻呆呆从梦中醒过来的李弘,用冷水随意的洗了把脸后,便招呼小雪她们准备晚膳,还在东宫等候的大臣,留下欧阳通跟马载,其他人一律不见,哪怕是新晋的尚书省右仆射裴行俭,以及新任的中书省中书令上官仪,都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被请出了东宫。

欧阳通第一次与太子一同用膳,整个人表现的是谨小慎微,屁股仿佛就没有敢实实在在的挨在椅子上,一顿饭吃下来,不知道吃饱了没有,但两只小腿肚子一直在打颤倒是真的。

而马载相比较于欧阳通,就要自然随意了很多,跟随太子殿下在安西多年,对于李弘的脾气秉性多有了解,所以晚膳吃的倒是挺舒服。

书房里李弘在小雪等人的帮助下,找了半天,找到了不少工部的折子,先是递给了马载,让他仔仔细细的看看,而后给自己一个大概的方案。

然后便不理会仔细看折子的马载,转向已经准备就任户部尚书的欧阳通,欧阳通或许知晓的人很少,但他的父亲欧阳询,乃是楷书四大家之一,更是与虞世南、诸遂良、薛稷被称之初唐四大家。

而现在,也因为其在书法上的造诣,经常被认为已经有资格与他父亲欧阳询齐名,于是被人称赞为:“大小欧阳。”

“听说你经常会前往崇文馆听学?”李弘看着欧阳通,不过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外表给人一种可靠、信服的感觉,胡须乌黑发亮,更显得其人刚直不阿。

“回太子殿下……”

“坐下说,不是朝堂之上,也不是在尚书省,就没有必要礼数如此周到了。”

“是,殿下,臣多谢殿下信任、提拔之恩。臣……确实是经常去听学,所学甚少,但助益倒是颇多。”欧阳通回李弘的话道。

“那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李弘把给敬晖、林士翎的三十文题,推给了欧阳通说道。

“是,殿下。”欧阳通接过开始静静的查看起来。

马载这时才抬头道:“殿下,臣以为,以明年工部的预算,足够修建范阳前往幽州直至关外的道路,另,臣以为,如今我大唐商贸多有向西,其玉门关、龟兹、疏勒、于阗、碎叶等安西重地,因为与西域客商来往增多,如今那里相比起来则是更加繁华了,但其中也有弊端,那便是如今繁华的安西,容易被人觊觎,而臣观测了地图,云中作为草原,作为我大唐的战马来源之地,则需要一条直通安西的道路,如此一来,云中即可作为大后方,向东足以震慑靺鞨、室韦,甚至是驰援安东都护府。而往西,则就足以为我大唐在安西的兵力,提供丰盛的水草之地,为战马的驯养,提供了更加广袤肥美的草原,如此便可使我大唐无论是安西还是安东,都足以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臣以为,如今工部迫在眉睫的,便是修建三条道路!云中往安西,长安前往安西,河北道范阳、幽州、关外一道!”

“那你知道云中是谁遥领吗?”李弘冷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