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赞干布十五岁就生下了他的儿子共日松赞,而他的儿子共日松赞继承了他的传统,同样是十五岁生下了芒松芒赞。

但异乎寻常的是,共日松赞与松赞干布,却是前后死于同一年。

而那个时候,如今的吐蕃赞普芒松芒赞才两三岁,由禄东赞辅佐着,坐上了吐蕃赞普的位置。

李弘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通,为什么禄东赞不在松赞干布死后,废掉孤儿寡母的芒松芒赞,立自己为赞普呢。

思来想去,李弘最终只能把禄东赞不能废掉孤儿寡母的缘由,归结为松赞干布为吐蕃的强大做出了让人膜拜的贡献。

像神一样的影响力,让禄东赞无法找到足够的借口跟理由,废掉芒松芒赞。

恐怕再加上天赤七王等等其他大臣的牵制,禄东赞虽然在吐蕃权势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没办法公然造反。

巍峨磅礴、庄严肃穆的布达拉宫,是松赞干布为了迎娶文成公主而建,而自从建成后,这里便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变成了吐蕃人心里不可玷污的圣地。

布达拉宫在红山之上总共建造了,三座九层高的楼宇,共计一千间宫殿。

红宫作为王室权利的象征,自然是被放在了最中间,两侧其中一侧称之为白宫,而另一侧则是被称之为雪城,苯教的总教便设置于此。

逻些城的地域经过松赞干布的开发,以及后来的再建造,如今在地域上的规模已经堪比长安一般大。

裴行俭随着李弘一路行军,行至到拱卫吐蕃圣城逻些城的七大城时,只剩下抽凉气跟干瞪眼了。

无论是泽当城、还是桑耶、朵康等城,如今已经是焦土遍布,被炸药洗礼的城墙依然是残垣满布。

吐蕃百姓无动于衷的看着大唐的军队经过,木然的神情里有惊吓,有愤怒,但更多的是胆怯。

他们心里很清楚,就是这些唐人,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处于对大唐军队的敬畏,特别是对于他们认知的天雷的敬畏,这让他们看着大唐骑兵缓缓而过时,只能敢怒不敢言。

甚至一些人,为了祈祷和平,望着大唐军队已经跪伏在了地上。

“看见吗?实力才是硬道理,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那么你就能轻易的征服他们,如果你的实力不够强硬,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对付你。”李弘神情平静,并没有出现裴行俭想象中的得意洋洋。

能够在吐蕃一进一出,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甚至还力助自己夺回吐谷浑,最后又毫发无伤的大摇大摆返回吐蕃。

这份胆识跟功绩,可是足以匹敌先帝当年立国时的功绩了。

“不知道戴至徳看到这些他会做何反应,殿下您立下如此奇功,足以媲美先帝当年之功绩,使我大唐威名远扬、万国敬畏,保得安西都护府的百姓不被置于战火中,想来戴至徳应该不会责难殿下您吧?”裴行俭还是有些隐隐担忧。

虽然他不在朝堂之上,但当年太子殿下与礼部尚书之间的精彩交锋,这几年在大臣之间,一直是引人乐道的。

“想来不会吧,把他闲置了好几年了,如果还是冥顽不化,那么就在这里当一辈子教书先生,以他的学问,教化吐蕃万民吧。他不是一直标榜着先天之忧而忧不是?”李弘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今日,自己就将兵临逻些城下,文成姑姑也不知道看到自己时,会作何感想。

而经此一战,自己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了。

父皇因怕自己在吐蕃有性命之忧,于是告知文成,是大唐的太子亲临吐蕃境内。

这也是为何天赤七王最后其二在自己离开大非川后,从后面包抄自己,却不想还是撞进了黑齿常之的埋伏圈,下场与丁赤赞跟德赤赞一样,葬身于落石堆中。

远远望去,逻些城最大的标志性建筑物,便是建立在红山之上,延续了一千多年的圣地,布达拉宫。

而布达拉宫这个名字,就跟这建筑一样,一直矗立在雪山与红山之间一千多年,直到上一世,依然是人们心中的圣地。

见识过布达拉宫的巍峨磅礴、庄严肃穆、带着震撼人心的美后,你便会忘记这城内的一切其他事物。

五万大唐兵马兵临城下,远远望去,那逻些城的城墙仿佛就像是瓦砾,没有人在意的它的坚硬程度,每一个人都是仰望着那红山之上的圣地,布达拉宫。

“这是需要多少的财富,才能建成如此巍峨的宫殿?”裴行俭喃喃自语,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言表。

李弘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布达拉宫,望着巍峨的宫殿,那红山白墙,以及中间那红色的建筑。

像是在回应裴行俭的话语般,同样喃喃道:“这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这是信仰,吐蕃人心中的信仰,这种传承已经深入他们骨髓了,恐怕已经埋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跟血液里了。”

历史无情的长河中,能够不被时间打败,不被岁月摧毁的人类伟大的建筑文明,屈指可数。

而像这种延续了一千多年的建筑,单单只是躯壳的传承就已经难能可贵。

更为可怕的是,它带着仿佛一千多年的信仰跟印记,在人们一千多年的精神世界中,一直占据着天的思想、神的旨意的存在。

此时此刻,给人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战火曾经摧毁过眼前让人仰望的精神建筑,但是它又能在接受神的旨意的同时,被人们从精神世界里再次建立起来,然后继续屹立在这号称世界屋脊的高原。

人们用最虔诚的心膜拜它,人们用最纯洁的灵魂尊崇它,人们用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勇敢,守护着它。

黑色的山体、白色的墙壁、红色的宫殿,神秘而又神圣的气息,让人在仰望的同时,仿佛同时在接受着它来自灵魂深处的问候,仿佛一道道神的印记,透过时空已经直入人们心底。

朝圣,这是上一世人们面对古兰经外,另一个精神传承的纯洁世界,它洗礼着人们内心的苦难、哀伤、悲痛。

同样,它也无声的倾听着苦难者们的哀求、倾诉、奉献。

大中华的区域里,有着很多传承一千多年的建筑,千年古刹、从大汉就开始的白马寺、还有那更为悠久的长城等等。

但与眼前的白墙红宫比起来,它们就只有可怜的躯壳存在,没有谁能像眼前的白墙红宫,屹立于世界之巅,带着强大的精神气息,带着永久的精神烙印,如神似魔一样屹立千年而不倒。

长城作为防御性的建筑,在上一世被人们当成了民族的象征,学者专家为了丰富自己的荷包,不顾信仰的存在,强赋新词硬说愁般,竟然神圣到了民族脊梁的高度。

而大唐作为一个没有建造过哪怕一寸长城的存在,对于长城的不屑,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强大到血脉里的自信。

而这种自信,到底是随着什么消失殆尽?

李弘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誓要以儒家治国为理念的戴至徳。

看着李弘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像是中了邪一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痴笑,一会儿又迷茫的望着那布达拉宫。

裴行俭喊了好几声,才让跟魔怔了似的李弘清醒过来。

而此时,早就已经关闭的逻些城城门,突然间打开了一个小缝隙,一个吐蕃人从里面喊着听不懂的话语,跑了出来。

无法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弓弩,但被李弘举手示意后,放了下来。

“别急,听听他们想说什么。”李弘看着跑过来的人,说道。

花孟不等李弘下令,双腿一夹马腹,便从队阵中疾驰而出。

这个时候,他与其他几人,可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如果在这里太子殿下出现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些人,恐怕都得跟着陪葬。

叽里哇啦跑过来的吐蕃人,被花孟在旁边监视着走了过来,看到李弘后,先是一愣,然后才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尊贵的大唐太子殿下,我们尊贵的圣救度佛母请您独自进入宫殿。”

“圣救度佛母?”权毅在旁边不解的问道。

“就是我文成姑姑,如今被他们尊称为圣救度佛母,意思就是文殊菩萨还是观世音菩萨,他们苯教的称呼。”李弘刚才仰望布达拉宫时,便已经想到了,自己很可能会被文成公主单独召见。

而文成如今在吐蕃的地位,恐怕在所有活着的吐蕃人眼里,应该是最为尊敬的存在,没有哪怕半个人能够跟她相提并论。

小昭寺、大昭寺的建立,可都是因为她信奉佛教而建,也因为她信奉佛教,苯教也开始从吐蕃自身当中,吸取其他佛教的经法。

“可以,那你们就把城门打开吧。”李弘拿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城门,轻松地说道。

吐蕃人一愣,他没有想到,大唐尊贵的太子殿下是要率领大唐兵一起进入。